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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机在响,她在绝望里消亡张恩玲陈强全文

望鹭飞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接续:《促销员与白领:1998盛夏响的BB机》1十年沉埠榕城十年,弹指间换了人间。江滨路岸线被不断拉伸、重塑。曾经蒸腾着暑气与人声的五一路,盖起了参差的高楼,冰冷的玻璃幕墙吞噬了旧日的痕迹。百货公司早已易主,如今橱窗里流淌的是国际名模冰冷的光泽。连江小城也变了模样,新桥横跨闽江,水泥森林沿着国道滋长,推平了记忆中的低矮楼阁,只剩下玉泉山的轮廓依旧倔强地立在远处天际线。“我”的生活轨迹也被时间裹挟前进。告别了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和腰间震动的BB机,在写字楼格子间的生态里浮沉几年后,机缘巧合跳进当时汹涌的房地产浪潮。在图纸与钢筋的轰鸣声中,一步步从项目助理攀至分管开发的副总监。日子像上了油的齿轮,运转得平稳而高效。办公室恒温25度,落地窗外...

主角:张恩玲陈强   更新:2025-06-04 0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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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张恩玲陈强的其他类型小说《BB机在响,她在绝望里消亡张恩玲陈强全文》,由网络作家“望鹭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接续:《促销员与白领:1998盛夏响的BB机》1十年沉埠榕城十年,弹指间换了人间。江滨路岸线被不断拉伸、重塑。曾经蒸腾着暑气与人声的五一路,盖起了参差的高楼,冰冷的玻璃幕墙吞噬了旧日的痕迹。百货公司早已易主,如今橱窗里流淌的是国际名模冰冷的光泽。连江小城也变了模样,新桥横跨闽江,水泥森林沿着国道滋长,推平了记忆中的低矮楼阁,只剩下玉泉山的轮廓依旧倔强地立在远处天际线。“我”的生活轨迹也被时间裹挟前进。告别了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和腰间震动的BB机,在写字楼格子间的生态里浮沉几年后,机缘巧合跳进当时汹涌的房地产浪潮。在图纸与钢筋的轰鸣声中,一步步从项目助理攀至分管开发的副总监。日子像上了油的齿轮,运转得平稳而高效。办公室恒温25度,落地窗外...

《BB机在响,她在绝望里消亡张恩玲陈强全文》精彩片段

接续:《促销员与白领:1998盛夏响的BB机》1 十年沉埠榕城十年,弹指间换了人间。

江滨路岸线被不断拉伸、重塑。

曾经蒸腾着暑气与人声的五一路,盖起了参差的高楼,冰冷的玻璃幕墙吞噬了旧日的痕迹。

百货公司早已易主,如今橱窗里流淌的是国际名模冰冷的光泽。

连江小城也变了模样,新桥横跨闽江,水泥森林沿着国道滋长,推平了记忆中的低矮楼阁,只剩下玉泉山的轮廓依旧倔强地立在远处天际线。

“我”的生活轨迹也被时间裹挟前进。

告别了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和腰间震动的BB机,在写字楼格子间的生态里浮沉几年后,机缘巧合跳进当时汹涌的房地产浪潮。

在图纸与钢筋的轰鸣声中,一步步从项目助理攀至分管开发的副总监。

日子像上了油的齿轮,运转得平稳而高效。

办公室恒温25度,落地窗外车河如织。

皮鞋锃亮,手腕上的腕表精准切割时间。

那个旧樟木箱,连同箱底的秘密,被稳妥地安置在新居书房最深的角落,上面堆叠着厚厚的行业年鉴与项目评估报告。

只有擦拭浮尘的偶尔,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铜扣,樟脑混合着若有似无的、遥远清冽的气息才会不期然地钻入鼻腔。

那一刻,时间会出现短暂的塌陷,但那塌陷很快会被手机铃声、秘书的敲门声或下一场会议的提醒所填平。

仿佛那不过是忙碌间隙里,一丝无关紧要的、来自旧日角落的轻微叹息。

婚姻如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水到渠成。

妻子是合作单位里聪慧干练的规划师,门当户对,志趣也算相投。

两人在精心装潢的家里,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和稳定的温度,各自专注工作,闲暇时有条不紊地安排旅行、看展、健身、品尝新开的餐厅。

谈笑间是新楼盘的均价、城市的土地供应量、学区房的政策变动。

生活像一张精心编织的金丝绒毯,覆盖住所有硌人的棱角与凹陷。

只有在某个午夜梦回,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渗入一丝微光,床头柜上那个早已被智能手机替代的诺基亚旧款作为备用机静静躺着时,脑海里才会无端浮现一片迷离的蓝色裙摆和一缕山风拂乱的麻花辫,转瞬即逝。

2 县城惊雷2010年的
尾巴,春节前的寒意已渗入骨髓。

连江县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惠民建材批发部”内,空气混浊。

劣质的香烟味、陈年板材的尘埃、廉价油漆的刺鼻气味交织在一起。

店主林友根窝在柜台后一张掉了漆的木质圈椅里,面前一台老旧笨重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地方新闻,声音开得极大。

店门大敞,冷风毫无遮拦地灌入,他裹紧身上那件磨破了袖口的深蓝色棉服,冻得鼻头发红,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成白雾。

一个中等个头、敦实得如同闽江边礁石的男人掀开厚重的军绿色棉门帘进来,带来更凛冽的一股寒气。

是“我”多年前的发小,当年在排档里试图给张恩玲灌酒的陈强,如今在县城农贸市场做些水产批发生意。

他搓着冻僵的手,走到柜台前,熟稔地拿起友根面前半瘪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

“听说了没?”

陈强吐出一口呛人的烟,压低声音,带着小城特有的人际传播的兴奋,“张恩玲家里那个开货车的老公,前一阵子在省道那头大弯坡翻下去了……连人带车,当场就没了!”

他顿了顿,咂咂嘴,语气里混杂着感慨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疏离,“啧,留下她,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崽,还有她老公上头那个瘫了好几年的老娘……那男人也是倒霉催的,听说家里紧,晚上还硬要跑一趟长途……”友根夹烟的手指猛地一颤,烟灰簌簌落在开裂的旧桌面上。

他抬起那双常年被粉尘熏染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陈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心无意识地蹙了起来,沟壑纵横:“……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礼拜吧?

昨天才搞的‘回山’(出殡)。”

陈强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弥漫开来,“那女人也是命苦得很……唉!”

他瞥见友根异常沉默的脸,似乎才想起什么,略带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扯起刚批发的带鱼是涨了还是跌了。

陈强离开后,小店里只剩下电视里夸张的广告声和友根粗重的呼吸。

他不再关注新闻画面,目光投向门外。

街道对面那家新开的品牌建材店灯火通明,崭新的铝合金门窗反射着寒光,与自家这灰头土脸、堆满杂物的门面形成鲜明对照。

他摸出那个用了很多年、外壳磨损严重的诺基亚手机,
屏幕早已发暗,按键却依然清晰。

他迟疑着,指尖在那个曾烂熟于心、如今已在通讯录里沉寂了十年之久的号码上悬停许久。

最终,他还是烦躁地将手机塞回衣兜深处,摸向柜台下藏着的半瓶廉价白酒,拧开盖,对着瓶口咕咚灌下一大口。

辛辣感从喉咙直烧进胃里,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他剧烈地咳着,直到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才渐渐平息。

他抹了把脸,沉默地盯着墙上挂着的日历——2010年2月3日,农历腊月廿十。

距离春节,还有十天。

3 厂河春寒几乎就在同一个冬日的凌晨,天色尚未破晓。

闽北某个依山傍水的偏远县城边缘,低矮的厂区宿舍楼在晨曦的灰白中匍匐。

空气冰冷潮湿,弥漫着劣质蜂窝煤燃烧未尽的硫磺味和化纤制品特有的化学气味。

张恩玲费力地睁开干涩沉重的眼皮。

窗外路灯昏黄的光透进来,勉强映出房间狭窄的轮廓:两张靠着墙放的简陋木板床,一张小小的、堆满杂物和作业本的旧书桌,墙壁上糊着一层泛黄的旧报纸。

身边的女儿蜷缩在并不厚实的棉被里,睡得正沉,小脸蛋泛着病态的潮红。

另一张床上,是瘫痪婆婆粗重的、时断时续的鼾声。

三个月前那场撕心裂肺的丧事余波还在持续——债务、瘫痪老人的药费、女儿的学费、房东每月如期而至的催缴……如同一张冰冷的铁网,将她紧紧箍住。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旧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给女儿掖好被角,又去摸了摸婆婆干瘦如柴、冰凉的手脚,这才走到狭小得无法转身的厨房兼卫生间。

水管里的水流细小冰冷刺骨,她用塑料盆接了点水,抹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残存的睡意荡然无存。

镜子里是一张过早衰老憔悴的脸,皱纹深刻,眼神疲惫空洞,嘴唇干裂发白。

她对着满是水汽的廉价塑料镜片,艰难地撑了撑嘴角,像是在给自己下一个无声的命令。

随后,穿上那件油渍斑斑、袖口磨出破洞的蓝色厂服工装,拿上头天晚上备好的空饭盒——里面是昨晚故意多煮的一点米饭和几块腌菜。

锁好那扇薄如纸片的木门,汇入厂区宿舍楼门口涌向同一个方向的人流。

大部分是和
她年纪相仿的中年女工,也有少数年轻的流水线女工,睡眼惺忪,沉默着裹紧同样单薄的工作服,抵御刺骨风寒。

天色青灰,路旁高大冰冷的厂房轮廓如同巨兽蹲伏。

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的瞬间,机械的巨大轰鸣声便铺天盖地地袭来。

4 流水线断响流水线如同一条永不知疲倦的冰冷长蛇,在日光灯苍白的光线下缓慢而精确地爬行。

传送带将一件件半成品的化纤布料送到面前。

张恩玲的工作是操作一台电动缝纫机,将拉链车到指定的位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指尖被针尖和粗糙的布料磨出厚厚的茧子,指节在冬季总是布满细小的裂口。

噪音无孔不入,说话需要贴近耳朵大声喊。

她低着头,手指娴熟地拨动着布料,目光空洞地望着那在机针下不断向前挪动的缝合线,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酸痛。

身边的工位上,年轻的组长阿芳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凑过来,顶着巨大噪音喊:“玲姐!

老板说了,今天这条线任务紧,中午饭就在机位上对付!

抓紧点!”

她的眼神瞥过张恩玲那掩饰不住疲惫的脸,又压低声音道:“听说……隔壁拉链厂那个老板跑了?

卷钱溜到南边去了?

厂里好多人半年的工钱都打了水漂!”

张恩玲手指猛地一顿,机针偏离了一点,在布料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迹。

她心脏骤然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她。

丈夫生前最后几个月,就是在给那个私人小拉链厂跑运输!

她清楚地记得,有两三个月的辛苦运费,那个老板一直拖着,说有困难让缓缓……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车间里呼啸的穿堂风还要刺骨。

“玲姐?

玲姐!

你没事吧?”

阿芳的声音带着疑惑传来。

张恩玲猛地回过神,慌乱地用手压住布料,企图掩饰那个小小的、却是她心神被重重击穿的痕迹。

她用力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强行将喉头那股酸涩咽下,挤出一个极其微弱、混杂着疲惫与惊惶的苦笑:“没……没事。

知道了。”

她垂下眼,死死盯住手下的布料和飞驰的机针,仿佛那被刺穿、被撕扯、被扭曲的布料就是她此刻生活的隐喻。

传送带毫无怜悯地继续向前,把那个小小的失误带走,带
入下一道冰冷的工序。

周遭的轰鸣更甚,如同一场无声的哀嚎,将她彻底吞没。

车间高高的窗户望出去,厂房顶上的一小片天空阴霾密布,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远方奔流不息的闽江,在她心底奔涌过青春片刻清冽溪流的源头,如今只剩沉渣浊浪,再也映射不出丝毫天光。

5 榕城寻线又是三年时光在指缝间无声滑过。

某日清晨,张恩玲的出租屋里来了访客——她许久未见的亲妹张恩萍。

萍萍刚嫁到离福州不远的福清,这次和老公开车去市区进货,顺道来看看。

姐妹俩窝在狭窄闷热的房间里,萍萍打量着姐屋里简陋得过分的陈设,目光扫过床头那张她姐唯一珍藏的、一家三口的合影(丈夫在世、女儿尚幼时在镇上小公园拍的),又落在姐额角愈发清晰的白发和那双刻满操劳的手上,心里酸涩难言。

“姐,”萍萍放下碗,犹豫着开口,带着乡里人朴素的关切,“豆豆(张恩玲女儿小名)马上就升中学了,以后开销只会更大。

你和婶(瘫痪婆婆)身体又……光靠你在厂里那点工钱,哪够呀?

太遭罪了……”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看,现在城里做点家政,听说工钱比厂里高不少!

就是给人家打扫卫生,做做饭……你看你手脚那么麻利,肯定行!

比在厂里受那个罪强多了!

你总不能老这样下去啊!”

张恩玲安静地听着,目光有些涣散,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一道不知何时留下的油污划痕。

萍萍见姐姐沉默,以为她犹豫,更急切地劝道:“我都打听好了!

福清那边好多人做这个!

而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隐秘的信息,“我听人说,原来在百货大楼门口,你们卖货认识的有个林老板?

就是后来搬去省城好多年那个?

好像……现在在福州搞房地产,搞大发了!

听说人还挺念旧的,以前认识的工友求到门上去,他偶尔也能帮点小忙……”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姐姐骤然绷紧的脸,“姐,你要是去福州找事,要不……托人问问?

说不定能有熟人介绍个稳妥的人家?”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城里“大老板”朴素的好感与对“人情”的信赖。

窗外
的城市噪声一阵阵传来。

张恩玲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看着妹妹的眼睛,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微弱、僵硬,几乎不能称之为一个笑容。

她的声音干涩而平静,带着一种被命运反复捶打后独有的疲惫和认命:“萍萍,做人要本分。

我……没有关系,不用求人的。”

她没有说的是,曾经有人写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自己的名字和寻呼机的号码。

那张承载着短暂星光和巨大鸿沟的纸,早已被她的汗水和生活的泥沼浸染得失了字迹,最终碎成齑粉,散落在回不去的命运转角。

而那寻呼台最后的“126”三个数字,在飞速奔腾的时代洪流中,已被无情地合并、撤销,成为了通讯史上永不再启用的废墟残片。

去不去榕城?

她不知道。

能去哪里?

她更不知道。

未来的路,如同窗外那片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阴霾依旧沉重,看不清前方任何亮色。

6 樟木再启时间继续流转,来到2015年春天。

榕城似乎永远充满了建设的热度。

林友根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将连江老宅彻底挂牌出售。

清理旧物时,再次打开了书房角落那个沉寂已久的旧樟木箱。

这一次不再是一时冲动。

十年来,他终于在事业爬升到一个相对稳定的高度后,得到一丝难得的喘息间隙。

箱子里除了那些褪色的纸条和一张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的诺基亚屏保照片,最底部压着一样他几乎忘却的东西——一本略显简陋但装订规整的笔记簿,封面上是他刚参加工作时的单位名称,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十年前他跑市场、熟悉福州乃至整个闽东北地区各类商业流通环节时的手写笔记,包括一些不起眼的联系方式,和一些当时出于兴趣随手记录的厂社观察。

一个清晰的想法在脑中成型:做点更贴近实体,也更“稳”的事情。

与其继续在快速开发又快速更迭的地产项目里浮沉,不如自己掌控一条更小但根基更扎实的链。

也许……从建材开始?

从最基础的、不会被互联网完全替代的那种传统批发做起?

连江的店已经转让,“惠民建材”的招牌已换。

他需要一
个落脚点,重新摸排市场。

福州作为核心消费市场的地位无可替代。

他在相对熟悉的江滨区一处不太起眼的临街小铺面,租下了一间位置尚可但门面略旧的铺位,预备先开个小的建材展示铺面试试水,也作为联络点。

这里租金尚可,人流不算最旺,但交通也算便利,更重要的是,附近还保留着不少旧城改造区,居民基础需求仍在。

铺面正在进行基础的清理和装修,工人在拆着旧隔断,空气里弥漫着灰尘与新材料混合的气味。

林友根站在门口,看着工人把最后一块破旧的招牌卸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门前高大的榕树新叶洒下,在地面投下晃动斑驳的光影。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这棵榕树,盘根错节,粗壮的枝干上覆盖着厚实湿润的青苔,如同蛰伏的岁月巨兽。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沾上的尘灰,忽然想起了那樟木箱底弥漫出的一缕气息。

十年沉浮,樟木的温厚醇香似乎已渗入他的肌骨,而他骨子里那份源自江畔小城的坚韧和对泥土根基(哪怕这泥土已被水泥覆盖)的嗅觉,正被重新唤醒。

时代的巨轮碾压过无数个体,而生存的本能,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最基本的衣食住行。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谨慎的踌躇,却又有一丝近乎久违的踏实感。

铺面的钥匙沉甸甸地揣在口袋里。

新的起点就在这里,在榕树的浓荫之下,在旧与新交织的市声之中。

未来会是怎样?

他望着街对面那片正在拆迁的旧楼废墟,扬起的灰尘在阳光里翻腾如雾,充满了未知的生机与残酷。

7 粉尘与新漆江滨区这间临街的旧铺面,在工人们叮叮哐哐的敲打声、电动工具的嗡鸣声和飞扬的粉尘中,艰难地褪去前任租客留下的印记。

老旧破损的吊顶被拆掉,露出粗粝的水泥预制板和蛛网般纠结的电线管道。

墙上斑驳脱落的旧墙皮被铲除,散发出呛人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林友根站在一片狼藉的店铺中央,灰蓝色的夹克外套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负责这单小装修工程的工头老林,是连江老家熟人介绍的,此刻正操着浓重的乡音指挥着手下:“这边,打线槽要横平竖直点!

防水一定给我刷到位!

阿林老板以后可是要卖好建材的,不
能漏水咧!”

林友根递过一支烟,老林随手别在耳后,手上不停:“放心啦,阿林老板,你是老熟人介绍,肯定给你做‘靓光光’(漂亮)!

就是这墙……”他用手拍了拍裸露的砖墙,“这房子有年头了,砖缝有点松了,直接抹灰贴砖怕不牢靠,最好是先用铁丝网打底,就是成本……”林友根蹲下,捡起一块脱落的旧墙皮看了看,又捻了捻指间的红色砖粉,很干燥。

他环视着这尚显狭小局促的空间,心里盘算着初期的投入和预算。

“就用铁丝网吧,该加的不能省。”

他站起身,语气果断,“基础打牢点,以后省麻烦。”

“嗳!

这就对了嘛!”

老林咧嘴笑了,“老板你一看就是做实在生意的人!

回头我给你单子上算清楚!”

他又想起了什么,指着门外,“对了,门口那块空地,原先店家搭的铁皮雨棚锈得不行了,昨天下雨都在漏水,我叫他们拆掉了。

你要搭新的不?

现在有种PVC透光板的,贵是贵点,但亮堂耐用……”林友根的目光投向门外。

春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门前人行道那棵高大的老榕树下。

没了那碍眼生锈的铁皮棚顶,视野确实开阔了许多。

粗壮的榕树枝干舒展开来,虬结蜿蜒的气生根悬垂着,新抽的嫩叶在光线下呈现出通透的黄绿色。

树下斑驳的光影投射在灰扑扑的地面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雨棚……先不搭了。”

林友根的目光在那些晃动的新绿和浓荫上停留了片刻,“把这门口的地面平整好就行,回头……我让点货摆出来。”

阳光、空气流通、甚至那一方天然的绿荫,都是老城烟火气息的一部分。

他忽然觉得,省钱事小,这棵老树撑起的景致,或许比一块新雨棚更能留住过路人的脚步。

樟木箱底那丝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似乎又浮了上来,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沉淀出一种莫名的笃定。

这方寸之地,将是他的新锚点。

8 螺丝与夜雨闽北那个偏远县城,入夜后的寂静带着山城独有的压抑。

厂区宿舍楼黑洞洞的窗口,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灯火亮着。

深夜十一点半,张恩玲才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

屋内的温度甚至比外面还低一些。

女儿豆豆蜷在书桌旁的折叠床
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硬的薄棉被,压在摊开的语文课本和只写了一半的数学作业上。

张恩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抽出课本作业,看到那红叉密布的习题,心沉了沉。

她替女儿掖紧被角,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孩子温热的小脸,豆豆在睡梦中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婆婆的呼吸依旧沉重而不规则,像一架布满锈迹的风箱在艰难运作。

张恩玲轻手轻脚地走到婆婆床边,借着窗外远处路灯透入的微光,检查了插在床边的导尿管袋子,又摸了摸老人枯瘦的手脚,冰冷如霜。

她拧开床头那盏用捡来的破布勉强遮住大半光线的节能台灯,拧开热水瓶,倒出半杯温水,又拿出两片小小的消炎药。

“妈……”她俯下身,凑近婆婆耳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长久疲惫的沙哑,“吃药了……”老人浑浊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看向模糊的光源方向,没有焦距,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张恩玲耐着性子,小心地托起老人的头,一点点将药片送进她嘴里,又用小勺舀着水,一点点喂下去。

水渍沿着老人无意识松驰的嘴角流下,滴在铺着旧毛巾的枕巾上。

“妈,咽下去,吞进去就好了……”她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哄着,用毛巾擦掉水渍。

喂完药,安置好婆婆。

她疲惫地直起腰,后背传来钻心的酸痛,手臂因白天在缝纫机前的重复劳作而微微颤抖。

走到厨房,拧开冰冷的自来水龙头,洗了把脸。

冰冷刺骨的水让她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些。

饭桌上的纱罩下,放着两个冰冷的馒头和一碟寡淡的腌菜——是豆豆放的晚饭。

她没什么胃口。

她拉开豆豆的书包,拿出那本语文书和作业本,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看。

作文题目是《妈妈的手》。

豆豆的字迹工工整整,却只写了一小段:……妈妈的手很粗糙,上面有很多硬硬的茧子,有的地方还裂开了小口子。

冬天的时候,那些裂口总是红红的,像冬天干枯的土地……我问妈妈疼不疼,她总是笑着说不疼。

可是……后面的字迹被橡皮擦擦花了,显然孩子不满意,却又不知如何下笔。

在斑驳的擦拭痕迹旁,有两个被反复描画了很多遍的字:“辛苦”。

字迹的力道
一次比一次重,几乎要透纸背。

张恩玲枯坐在冰凉的塑料凳上,手里捏着这本薄薄的作业本,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窗外的厂区巨大黑影在微弱光线下沉默如蛰伏的猛兽,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不清。

忽然,急促的雨点毫无征兆地打在了铁皮的窗檐上,发出一连串细密清脆的敲击声,瞬间化为哗哗的水流声,无情地倾泻而下。

那雨声穿透简陋的门窗,冰冷地钻进她的耳朵,灌进她的心底。

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女儿写下的那两个字——“辛苦”。

不是撕裂般的剧痛,而是一种浸入骨髓的、沉重的疲惫,将肺腑都冻透了。

桌上冰冷的馒头静静地躺在纱罩下,与窗外冰冷的夜雨一同沉默。

9 智能家居与“笨办法”福州江滨区的那间小铺面,终于焕然一新。

门口原来的旧招牌位置,装上了一块崭新的、略显朴素的白色长条形灯箱招牌,红字:“恒实建材(江滨分店)”。

灯箱在傍晚亮起,白底红字,在周遭略显杂乱的街道背景中,醒目却不张扬。

店内空间有限,林友根运用了地产项目里学到的空间规划手法,做足了文章。

墙上挂满了各种材质(PVC、实木、复合板)的样品板,颜色从沉稳的胡桃木到流行的灰橡木色,每一块样品板下都贴上了清晰的价格标签和产地说明。

地面上则分类码放着几款基础款式的瓷砖样品、几桶不同品牌的乳胶漆(立邦、多乐士的小样罐)、以及最基础的PPR水管、电线管和常见规格的螺丝、门锁等五金件。

一台崭新的刷卡机和一台连接了扫码枪的老式电脑放在了门口处那张简洁的钢化玻璃收银台上。

开业那天没有敲锣打鼓放鞭炮,只请了两个关系好的分销商朋友来店里小坐,用崭新的热水壶泡了茶。

生意比预期中要慢热。

一开始,多是周边老小区正在装修或打算翻新的住户零散光顾,买几包水泥、几捆电线、或者挑选几块厨房卫生间用的瓷砖。

林友根守在店里,穿着干净但不昂贵的工作装,亲自接待每一个走进来的顾客。

他总是耐心倾听对方的需求,无论是预算紧张的旧城大妈絮絮叨叨的担忧,还是第一次装修毛手毛脚的小年轻搞不清楚的概念,他都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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