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早已发暗,按键却依然清晰。
他迟疑着,指尖在那个曾烂熟于心、如今已在通讯录里沉寂了十年之久的号码上悬停许久。
最终,他还是烦躁地将手机塞回衣兜深处,摸向柜台下藏着的半瓶廉价白酒,拧开盖,对着瓶口咕咚灌下一大口。
辛辣感从喉咙直烧进胃里,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他剧烈地咳着,直到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才渐渐平息。
他抹了把脸,沉默地盯着墙上挂着的日历——2010年2月3日,农历腊月廿十。
距离春节,还有十天。
3 厂河春寒几乎就在同一个冬日的凌晨,天色尚未破晓。
闽北某个依山傍水的偏远县城边缘,低矮的厂区宿舍楼在晨曦的灰白中匍匐。
空气冰冷潮湿,弥漫着劣质蜂窝煤燃烧未尽的硫磺味和化纤制品特有的化学气味。
张恩玲费力地睁开干涩沉重的眼皮。
窗外路灯昏黄的光透进来,勉强映出房间狭窄的轮廓:两张靠着墙放的简陋木板床,一张小小的、堆满杂物和作业本的旧书桌,墙壁上糊着一层泛黄的旧报纸。
身边的女儿蜷缩在并不厚实的棉被里,睡得正沉,小脸蛋泛着病态的潮红。
另一张床上,是瘫痪婆婆粗重的、时断时续的鼾声。
三个月前那场撕心裂肺的丧事余波还在持续——债务、瘫痪老人的药费、女儿的学费、房东每月如期而至的催缴……如同一张冰冷的铁网,将她紧紧箍住。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旧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给女儿掖好被角,又去摸了摸婆婆干瘦如柴、冰凉的手脚,这才走到狭小得无法转身的厨房兼卫生间。
水管里的水流细小冰冷刺骨,她用塑料盆接了点水,抹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残存的睡意荡然无存。
镜子里是一张过早衰老憔悴的脸,皱纹深刻,眼神疲惫空洞,嘴唇干裂发白。
她对着满是水汽的廉价塑料镜片,艰难地撑了撑嘴角,像是在给自己下一个无声的命令。
随后,穿上那件油渍斑斑、袖口磨出破洞的蓝色厂服工装,拿上头天晚上备好的空饭盒——里面是昨晚故意多煮的一点米饭和几块腌菜。
锁好那扇薄如纸片的木门,汇入厂区宿舍楼门口涌向同一个方向的人流。
大部分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