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相仿的中年女工,也有少数年轻的流水线女工,睡眼惺忪,沉默着裹紧同样单薄的工作服,抵御刺骨风寒。
天色青灰,路旁高大冰冷的厂房轮廓如同巨兽蹲伏。
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的瞬间,机械的巨大轰鸣声便铺天盖地地袭来。
4 流水线断响流水线如同一条永不知疲倦的冰冷长蛇,在日光灯苍白的光线下缓慢而精确地爬行。
传送带将一件件半成品的化纤布料送到面前。
张恩玲的工作是操作一台电动缝纫机,将拉链车到指定的位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指尖被针尖和粗糙的布料磨出厚厚的茧子,指节在冬季总是布满细小的裂口。
噪音无孔不入,说话需要贴近耳朵大声喊。
她低着头,手指娴熟地拨动着布料,目光空洞地望着那在机针下不断向前挪动的缝合线,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酸痛。
身边的工位上,年轻的组长阿芳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凑过来,顶着巨大噪音喊:“玲姐!
老板说了,今天这条线任务紧,中午饭就在机位上对付!
抓紧点!”
她的眼神瞥过张恩玲那掩饰不住疲惫的脸,又压低声音道:“听说……隔壁拉链厂那个老板跑了?
卷钱溜到南边去了?
厂里好多人半年的工钱都打了水漂!”
张恩玲手指猛地一顿,机针偏离了一点,在布料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迹。
她心脏骤然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她。
丈夫生前最后几个月,就是在给那个私人小拉链厂跑运输!
她清楚地记得,有两三个月的辛苦运费,那个老板一直拖着,说有困难让缓缓……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车间里呼啸的穿堂风还要刺骨。
“玲姐?
玲姐!
你没事吧?”
阿芳的声音带着疑惑传来。
张恩玲猛地回过神,慌乱地用手压住布料,企图掩饰那个小小的、却是她心神被重重击穿的痕迹。
她用力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强行将喉头那股酸涩咽下,挤出一个极其微弱、混杂着疲惫与惊惶的苦笑:“没……没事。
知道了。”
她垂下眼,死死盯住手下的布料和飞驰的机针,仿佛那被刺穿、被撕扯、被扭曲的布料就是她此刻生活的隐喻。
传送带毫无怜悯地继续向前,把那个小小的失误带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