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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种田+商城+荒年+虐渣+萌宝+爽文毒舌沙雕搞事业逆袭女主×高岭之花残疾男主一朝重生,中医师沈如花成了大牛村赫赫有名的极品泼妇,头秃脸丑、身宽体胖,距离貌美十万八千里。幸而有商城护身,她化身无情的挣钱机器,在古代卖卤味、售炸鸡、种石斛、开立商务咨询公司。一路上,她治愈瞎眼相公、守护善良祖母、手撕阴险绿茶、怼翻极品人渣。从一无所有到发家致富,潇洒生活。正当她以为要过一生平淡快乐农妇生活时,身世秘密又揭开···
主角:沈如花,时晏 更新:2023-02-13 03: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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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如花,时晏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荒年:农门丑妇身携商城巧种田》,由网络作家“悬而未决勇闯天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种田+商城+荒年+虐渣+萌宝+爽文毒舌沙雕搞事业逆袭女主×高岭之花残疾男主一朝重生,中医师沈如花成了大牛村赫赫有名的极品泼妇,头秃脸丑、身宽体胖,距离貌美十万八千里。幸而有商城护身,她化身无情的挣钱机器,在古代卖卤味、售炸鸡、种石斛、开立商务咨询公司。一路上,她治愈瞎眼相公、守护善良祖母、手撕阴险绿茶、怼翻极品人渣。从一无所有到发家致富,潇洒生活。正当她以为要过一生平淡快乐农妇生活时,身世秘密又揭开···
永昌镇大牛村。
天气晴爽,阳光普照。
今日恰是时大郎娶沈家小闺女做填房的大喜日子,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街坊邻里们聚在时家院里,里三层外三层围观吃瓜。
堂屋内:
哐!
——是铁器砸在人身上的声音,沉闷有力。
新娘子糊了满脸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沈家大嫂胡氏瞪着一双三角眼,气势汹汹:“好好的大喜日子,你咋打人呢!”
时家婆母徐氏见儿子失手,自知理亏。
“沈家嫂子,大郎眼睛不能视物,他气急一时错了手······你们别恼。”
“五两银子改口钱?你当时家是你的银钱库?”一个清冷的声音虚弱喘着。
又向时大贵和徐氏道。
“爹娘!你们糊涂啊,那沈如花是什么人?大牛村数得上号的败家女,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拜堂!”
“三角眼”胡氏见出嫁小姑子晕在地上,嚷嚷声大得很,却丝毫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
“什么败家女,大郎莫听那等碎嘴婆娘浑说!
今日人都送来了,乡亲们还等着喝喜酒呢,五两银子改口钱一文不能少!”
沈如花只觉得脸上糊着一层腥稠液体,眼皮子沉重得紧。
周遭一片哄闹,吵的耳朵疼。
怎么这么聒噪?
“你这婆娘,快别嚷了!看看新媳妇伤的咋样要紧。”时大贵厉声打断。
“改口钱啥时候不能商量?”
“快快,外头腿脚快的小子去请刘郎中来看看。”
徐氏急的脸色苍白,扬起嗓子朝屋外喊。
脚步声杂乱响起,热心村民涌出去请郎中。
不一会,众人纷纷让出道。
花白着胡子的刘郎中被几个热心汉子连拖带拽,架到时家堂屋。
他瞅着倒地不起的新娘子,暗叹了句:大喜的日子见血光,造孽哟!
刘郎中对着患者人中一顿猛掐,给伤口敷上止血镇痛的草药。
细细把过新娘的脉搏,方见脉搏跳动恢复平稳。
“呼——好险。”刘郎中暗叹着,幸好没砸到关键处,否则他也无能为力了。
——过了一会,沈如花悠悠转醒。
沈家二嫂陈氏颧骨高高,一副精明相,眼珠子咕噜噜转。
“俺们如花养的嫩好,瞧她这身板,体格壮实好生养,在娘家干起活儿来一个顶俩,五两银子改口钱再公道不过,时大哥就别磨蹭了!”
“你做梦吧。”新郎官怒极反笑。
边上那不知内情的村民接茬:
“五两银子也正常,前儿我侄儿娶亲,也是这个价。大贵,这都要拜堂了,别太抠搜,该误了吉时。”
“再说,大郎眼睛瞧不见,哪家姑娘愿意嫁哦。”
说罢摇了摇头。
“大贵,是要这个数目,况且大郎还是续弦哩!”
“谁说不是,哪家黄花大闺女肯给人做填房哟!”
······
时大贵平日老实憨厚,此时也被逼的气急。
“各位乡亲,咱家是那等刻薄媳妇的人家吗?上月就下了聘礼,二两银子彩礼和一副头面。大伙评评理,这也够了吧?”
徐氏纵性子柔和,也竭力分辩:“彩礼钱当初包了包裹,是我亲自送到沈家娘手中的,各位乡亲莫被唬了去!”
接着又道:“你沈家若要十两银子,当初议亲时就该说,怎拖到这时,把我家架在火上烤?”
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一副银头面要二三两重呢,彩礼拢共加一块得五两喽。老沈家的,见好就收得了,要那么重,新媳妇进门咋做人?”
“就是,辛苦攒的银钱,娶个亲就让媳妇娘家掏空了去,任谁不有气!”
那有儿子的庄稼汉感同身受,大声声援。
“十两银子?沈家这是卖女儿哩!”
······
沈家二嫂陈氏一看场面不对,暗暗揪了妯娌胡氏袖口,使了眼色。
胡氏快步出门去搬救兵。
闻言,沈如花躺在地上没动弹。
随着老郎中的医治,其实她已经转醒,不过脑海里涌入海量记忆,心神未定,正在勉力消化中。
她本是H市中医院医生,今年考取了A大博士研究生。
记得早上跟着导师在山沟里做中草药田野调研。
背着沉重的大包爬山,累得不行,正巧发现一株珍贵药种,刚爬上绝壁伸手够那植物,脚下一个踩空······
谁能想到,再醒来时穿越到了婚嫁现场,还被砸破了头。
脑袋源源不断传输进原主的记忆…
这身体原主也叫沈如花。
是村西头老沈家的养女,身宽体胖、长相惨烈不说,平日好吃懒做、惹是生非,是人厌狗嫌的存在。
沈家人也知道养女的德性,赶上荒年,想给她寻摸个人嫁了,换些彩礼。
再不济,找个人牙子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也行!
全家一合计,彩礼钱定在二两银子,在村里行市并不贵。
时大郎娶的原配因为相公摔坏了眼睛,她娘家害怕自家闺女被拖累,趁着没生下娃,硬生生让两人和离。
时家为给病重的儿子冲喜,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攒下二两彩礼向沈家提亲。
成亲当天,时大郎睁眼醒了!听说新娘子是沈家胖丫,死活不肯拜堂!
听众人吵了半晌,沈如花无语的闭上眼,思索如何应对。
上来就是掰头现场,老天爷对她真不薄啊······
传输进的记忆中,时沈两家的确早就谈妥了礼金,只是礼金在沈母手上捏着。
今日送亲,沈家只来了胡氏和陈氏两个嫂子。
胡氏性情泼辣,陈氏浑身八百个心眼子,这会狮子大开口,约莫是想背着公婆再敲一笔。
一阵碎步声响起,村里王媒婆扭着腰,跟着胡氏走进屋。
“哎哟,徐嫂子,前儿我来跟你议亲,提了一嘴改口钱的,怕是我没说清,你也会错了意。”
王媒婆蒲扇着手绢,满脸堆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都这个时候了,朝三五家借一借也尽够了。”
王媒婆企图和稀泥,沈家两个嫂子来找她打圆场,答应回头分她一两,这种好事哪能错过。
干他们这行的,坐地起价见得多了去,男方多半吃个哑巴亏。
胡氏和陈氏两人挺直了胸脯,眼神闪过一丝得意,神色笃定。
十里八乡就没听过拜堂的时候退婚的。
徐氏惨白着脸,真真火烧眉毛,满屋子亲戚邻居等着喝喜酒,让她去哪变出五两银子!
陈氏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再加一把火:
“算命的说如花和大郎俩姻缘天定,八字相合,往后能旺你时家。
你瞅,还没拜堂呢,大郎就醒了,可不应了这话。”
王媒婆捏着嗓子附和:“千里姻缘一线牵呐,秋娘你可莫因小失大,大家伙都等着喝喜酒呢。”喜帕扬的老高。
徐氏急的一脑门汗,慌乱的没了主意。和时大贵商量去本家借五两银子应急,这时——
“呃,好疼,嫂子,你们干啥呢?”
沈如花适时睁开了眼。
再不支棱起来,两个嫂子兴风作浪黑掉银子,以后婆家会把这笔账算在自个头上。
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她不当这大冤种!
身边温厚的小媳妇眼疾手快扶了把,沈如花勉强站起身,慢条斯理开口。
“嫂子,这彩礼可是在家商量好的。”
陈氏一喜,她这小姑子脑子拎不清,一点零嘴就能哄高兴,昨晚跟她提了嘴这事,答应给她买些吃食,这傻子竟就乐呵呵点头了。
哼,拿捏的死死的。
于是她更理直气壮撒谎:
“就是,如花你可醒了!明明早就商量好了彩礼加改口钱,他们这会不认账,昨儿你可在场听见的。”
“啥?嫂子你怕不是记错了,祖母一早就定好了彩礼,二两银子整。”
她慢条斯理的戳穿陈氏的假话。
“祖母垂怜,还特意嘱咐咱家,莫要胃口太大,让孙女在婆家不好做人。”
她可不是原主那傻姑娘,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论前世今生,彩礼都是男婚女嫁中回避不了的事,她私心里觉得彩礼得要,这是男方求娶姑娘的诚意,但数目多少要双方理解协商。
狮子大开口这种事沈如花前世见得多。
既然已经下聘过礼,她才不会慷自己下半辈子之慨,便宜两个黑心嫂子。
毕竟往后是她在时家过日子,银子被嫂子吞了去,公婆心中有气,若日日看她不爽拿捏她,还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
“哎哟,沈老祖母一早就定好的钱数,是这俩婆娘狮子大开口啊!”
“见钱眼开呀这是,缺德!”围观村民七嘴八舌吃瓜道。
陈氏脸色一僵:“哎呀,可怜见的,被大郎打昏了头吧,前儿新议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说完,极力给小姑子使眼色,咋回事?不都是在家商量好的吗?
“新议的?谁让新议的?过了祖母的眼?”
沈如花目露讥讽,分毫不让,压根不理会陈氏暗搓搓的眼色。
“早上送亲,嫂子们硬是替了大哥二哥来,是想着讹彩礼呢!真真打的一副好算盘。”
她继续开口讽刺,当众下胡氏和陈氏的脸面。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家的奇葩不止这两个嫂子,因为是养女,沈父沈母只潦草的养大,盼着能换些彩礼钱使。
而成长中唯一的温暖回忆,就来自于祖母。
沈如花胃口大,吃不饱穿不暖,都是祖母黄氏私底下塞些饼子吃食给她开小灶。
村民们瞧着场面,议论的话风逐渐倒向时家一边。
这时,时家大房妯娌金氏快步进屋。
时家公爹时大贵在本家排行老二,早年分家后出来单过,但为人仗义厚道,和本家来往密切,关系不错。
这金氏是他大嫂。
金氏忙完农活,刚想过来吃侄子喜酒,一听来报信的媳妇话音,揣上二两银子就脚不点地奔来。
“弟妹,怎么说?”她压低声音朝徐氏道,并递上一个荷包。
胡氏一见时家借来银钱,眉开眼笑,伸手就去接。
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旦银钱经了她手,别人休想拿回去。
这可是五两银子呐!
沈如花闪身挡在胡氏跟前,劈手夺过那荷包。
陈氏一眨不眨盯着荷包,极力压制渴望,假笑道:“好姑子,荷包我带回去给娘存着,明天嫂子给你送糖来。”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这五两银子一把买断,往后爹娘病重、逢年过节拜亲和我再无关系,你们可愿意?”
陈氏一听纳闷了,咋了这是?小姑子吃错药了?
胡氏一手叉腰、另一手扬指怒骂:“呸,你个不孝的玩意,这是要断亲?”
断亲是要经过族长首肯,开祠堂、签断亲书的。
陈氏和胡氏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回头祖母还不把她俩的皮剥喽。
“不孝顺的人不是你吗?祖母早就定好的数目,轮得到你拿乔?”
沈如花冷哼,冷飕飕的说。
胡氏被小姑子怼的哑口无言,气得发抖,撸起袖子要上去挠她。
别看小姑子人高马大的,在家可是被自己治的服服帖帖。
怎么着?马上嫁人了,她说的话就敢不听?
必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陈氏赶忙拦住暴脾气胡氏,又道:“瞧你这话说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哟,这还没进门,胳膊肘往外拐!”
沈如花面无表情,没好气回:“你说的很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那我的改口钱我自己管。”
说完把荷包往婆母徐氏手中一塞。“娘,改口钱我带回时家,您拿好!”
陈氏一整个破大防,说好的里应外合呢,怎么小丑竟是她自个?
看热闹的村民被这一番转折惊呆,堂屋爆出一阵哄笑。
哎哟,竟是比话本子演的还有意思。
胡氏被这番骚操作气疯,粗壮的大手挠向小姑子,嘴里骂道:“混账东西,看我撕了你的皮,今日你也甭嫁了!”
——“住手!”院里忽然响起一声怒斥。
一个老婆子杵着拐杖,慢慢走进屋,瘦黄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炯炯有神,瞪着两个孙媳妇。
胡氏背着身准备干架,听到有人阻拦,怒从心头起。
“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教训小姑子管你啥事。”
陈氏暗踢了她一脚,等胡氏回过身看清来人,一下子哑了火。
“你奶我活了六十岁,眼珠子好端端的长在脸上。”来者正是沈家老祖母,沈黄氏。
“要不是隔壁二小子来通气,我还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沈老太拐杖敲地笃笃响,沉着脸怒道。
“你数数,这荒年能拿出十两银子的有几家,莫要太贪心,毁了如花的亲事。”
围观村民太多,沈老太不便当众苛责,她朝两个孙媳妇怒目冷哼:“闭嘴吧,等家去揭了你俩的皮!”
稳稳心神,面色稍缓,她又朝徐氏道:
“大贵媳妇,老婆子替她们赔个不是,人得言而有信,说好了二两就是二两,这钱你们收好。
我只盼着,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徐氏点点头,苍白的脸总算涌出血色,卡着这不上不下的,她还以为今日必得大出血呢。
老太太又走近沈如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大手缓慢而坚定一层一层打开,里头是一支银簪,做工老派,但分量沉甸。
她牵起如花的手,满脸慈祥道:“好孩子,这支簪子是你爷年轻的时候给奶置的,奶没啥好东西留给你,喏,收下吧。”
眼神里是无私的关怀。
沈如花心头一软,眼眶里涌起暖流。
她握住祖母的手点头,暖声回道:“谢阿奶成全,过几日我家去看您”。
老妇人替她整理好鬓发,盖上盖头。
满脸慈祥道:“说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我们如花长大啦,阿奶早就盼着这一天,别误了吉时,快拜天地吧。”
说完,用手绢抹抹眼角溢出的泪。
前世自己的姥姥也是如此辛苦经营,像棵参天大树般荫蔽家族,攒起的棺材本,悉数贴补给家中儿女和孙辈。
老太太说完,挥着拐杖各揍了俩孙媳妇一棍,招呼着臊眉耷眼的两人回家。
老祖母宛如定海神针般镇住场面,沈如花心内暖呼呼,松了精气神。
吹吹打打的锣鼓声又响起来,喜婆继续营业,扬声叫道:“一拜天地——”
可她脑壳上的豁口越发的疼,眼前一黑——再次失去知觉。
······
第二天清早,她是被身下的硬板床硌醒的。
扭一扭脖子,肌肉牵扯额头异常疼痛,抬手轻轻一摸,额头一片硬痂。
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土坯房。
墙面坑坑洼洼,麻黄纸糊的窗户年久老化,破了好几处大洞,呼呼寒风往屋里倒灌。
连身下的床,都是薄薄一层木板,铺着稻草和薄棉絮,散发阵阵霉味。
仰头看看屋顶,房梁上布满蜘蛛网。
相当野生的环境。
沈如花眨眨眼。
昨天穿越初相见,只顾得上与奇葩嫂子唇枪舌剑、斗智斗勇,还没来及细细打量这具身体。
抬起双手,五指粗糙肥大,手背指旋是圆润的窝窝,和她原先的纤纤玉指判若两手。
她勉强撑起身,想下床看看,发觉身子沉甸甸,使不上力气。
好不容易掀开被子,却被眼前一双粗腿给惊呆了。
——一双擎天柱般壮硕的腿。
内心一万只羊驼飘过,她崩溃极了。
别人穿越都是美艳王妃,她拿到的是什么烂穿地心的牌面?
伤害性很大,侮辱性也很强。
她下床穿上鞋走出屋门,粗麻布鞋久经浆洗,颜色秃败。
门外,一间小院约莫十几个平米。
透过水盆里浑浊的水面,她看到一张天圆地阔的大脸蛋。
两颊的肉肉垂在左右,胖的将五官都挤变形了,看不出美丑。
脸大的简直是,能容下千山万水。
头上的青丝不说稀稀拉拉吧,也可以说是聪明绝顶。
低头再瞧这身材,体重保守估计有180斤。
苍天啊,还有比自己更惨的穿越者吗。
正在沈如花欲哭无泪时——
“大郎媳妇,你醒了?”一声苍老却平和的声音唤道。
沈如花抬头,是徐氏,看起来形容沧桑、面黄肌瘦。
“嗯,我有些头疼。”沈如花还未缓过神。
“昨儿闹亲,大郎没忍住,眼睛又不能视物,一时下错了手,砸着了你。
村里刘郎中来给你诊过,敷了草药,好些了不?”老妇人细声解释。
“不要紧,没昨天那么疼了。”
想起昨天的嫁娶名场面就闹心,她脑袋上的豁口还是新郎官砸的,家庭暴力啊这。
院中又响起脚步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走近,离了四五步,怯生生问:“嫂子可好些了?”
沈如花点点头。
时值深秋,天渐转凉。
三人穿着薄薄的衣衫,都打了个哆嗦。
徐氏吩咐:“外头冷,大郎媳妇进屋说话吧。”
进屋后,椅上还坐着个年轻男子,视线扫到男子脸上,沈如花不由愣住。
男人眉眼冷峭,鬓若刀裁,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淡淡的薄唇抿着,神色清冷。
只一双眼睛,漆黑眼眸中夹杂着零星血丝,神色空洞,沉默时像一尊鬼斧神工的精美雕像。和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娘,昨天办席没把你给累着吧?”男人轻声问。
老妇人面色一暖,柔声细语:“哪能呀?你娘还能下地种田呢!你且放一百个心。”
“大哥,我也能帮忙一块干活的,你别忧心了,对眼睛不好。”边上小姑子暖声安慰。
男人面带暖意点点头,他娘和妹妹都在安慰他。
其实他光听就知道,自从他眼睛失明后,家里条件日渐滑坡,他娘为了这桩婚事能办得体面,苦熬了许多夜,纳了不少布鞋换银子。
听到屋里第三人的动静,男人闭口不言,往边上挪了挪,气氛一时冷凝。
屋子不大,沈如花见男人写满鄙夷和拒绝的脸,只好装作看不见。
咋?昨儿下手再重点,她可要被开了瓢的。这会还给她脸子瞧?
通过短短几个照面和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沈如花已将眼前的人物关系理顺:
那躺在床上的漂亮男人是原主的夫君时大郎,本名时晏。
面前温和的老妇人是自己的婆婆徐氏。
而一旁的小姑娘,则是小姑子时云。
徐氏见气氛不佳,开口解围:
“如花,娘知道你是个好的,做姑娘时也能干,给大郎做填房委屈了你。
昨天闹亲那一出,就当红脸喜事了,既然已经进了门,往后就是一家人,咱好好过日子!”
想起原主这副人神共愤的样貌风评,自家嫂子还狮子大开口,开局就王炸,搞得大家伙互有成见,忙接过话茬,顺着台阶下。
“娘说的哪里话,我以前在娘家时不懂事,现下成了家,我会好好照顾大郎、孝顺您和爹的!”
想了想,又补道:“昨儿嫂子那一出,娘也别放在心上,往后咱们才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
嫂子搞事情拖后腿,但日子是她在过,还是要修复下关系的。
脑海中,原主娘家唯一值得牵挂、对她好的人,就是祖母沈黄氏。
至于其他人,确实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只有血缘,没有感情。
听新媳妇说出如此温厚敞亮的话,徐氏、时晏和时云皆是一愣,觉得不可思议。
这传闻中,不是说沈家姑娘好吃懒做,整日撩猫逗狗,还爱编排闲话,闺誉很差嘛!
徐氏是矮子个里拔高个,村里适龄未嫁的姑娘本就不多,他家能付得起彩礼得少。
再加上大郎的眼病,她心里有数,娶沈如花这儿媳,是不得已,纯粹为了给大郎冲喜、留个后。
时晏也觉得狐疑,他虽和这女人没说过话,但也在村里碰到过。
每次打个照面,她望着自己那垂涎欲滴的模样,都令人作呕,今日这番话,倒令他开眼界了。
老妇人回过神,微笑颔首:
“大郎媳妇能想得开就好,前些年连年打仗,地里没什么收成,只要肯吃苦,往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沈如花甜甜一笑,用力点头:“娘,有你指点,我会把家持好的。”
也不知道那甜甜的微笑在自己脸上啥样组合,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看老妇人说话的语气神态,不似那等心肠狠毒、惯好磋磨媳妇的婆婆,她不介意先表明心迹,口头向大伙示好。
喔喔喔——村里的大公鸡开始打鸣,天空泛起微微鱼肚白。
肚子适时“咕”了声,她问婆婆道:“家里还有吃食吗?我去做点吧,娘,你们歇着。”
“灶房里还有三斤黑面,二十斤糙米,五个鸡蛋。云儿,带你大嫂去灶上看看,搭把手!”徐氏嘱咐。
小姑子时云引她去灶屋,腼腆说:
“嫂子叫我云儿就行,家里粮食不多,早食咱们喝点糙米稀粥吧,我来帮你!”
“没事,云儿,你去洗漱吧,早食我来做。”沈如花心里已有了盘算。
她之前打量小院,前院辟了块菜地,三分地大小。
稀稀疏疏种着蔬菜,秋日里只有萝卜、韭菜、大白菜,边上另杵着一排葱苗。
农家菜品种单一,但荒年能有菜吃,将就补充维生素,她已经心满意足。
摘了些韭菜和葱苗回到灶房。自己好歹是个吃货,粮食虽然少,也能做点新花样。
灶台边立着几个调味瓦罐,打开一瞧,盐罐还剩薄薄的一层结晶,油罐也只剩下一指深的量。
没有调味料,沈如花瞬间觉得自个过于自信。
无奈叹气,没法子,既来之则安之。
前世到处跑野外调研,没味道的清水挂面吃得多了去。
她取半斤黑面放进陶釜里,分几次加入热水,用筷子搅拌成团后放着醒。
锅上一共两个灶,她用一个灶煮些糙米粥,另一个炒菜。
韭菜洗净切段,鸡蛋打散成蛋花,油热后下锅,犹豫片刻,到底从盐罐里抠出小半勺粗盐下锅。
盐是身体必备养分,能维持水分均衡,长时间不摄入盐分四肢会无力的。
吃!必须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子好,才能想法子挣钱。
她自我安慰,放料也不再手抖。
她前世一个人漂泊在外,自己照顾自己,锻炼出一手好厨艺。
不出半个时辰,沈如花将早饭端进堂屋,并扬声喊道:“爹、娘、大郎、云儿,都出来吃饭了”。
“嗳,来啦。”
全家人陆续进屋,她顺道将家里人口认全。
原主的公公叫时大贵,四十上下的农家汉子,朴实憨厚,瘦削精干,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自己的夫君,时大郎是长子,气质清冷,样貌俊美,身手一流,是大牛村未嫁闺女的头号男神。
之前眼睛都是好的,经常上山打猎。
去年在山里碰到黑瞎子,打斗中摔到了脑袋,眼睛这才一片漆黑。
老两口伤心欲绝,寻摸各种法子替儿治眼睛。
原先的壮劳力变成花销大的那个,家里经济才愈发艰难。
老二时二郎大名叫时凌,今年十三岁,脸蛋圆圆,虎头虎脑,身材敦实,正是上山下河、顽皮捣蛋的年纪。
时云是老两口的三闺女,今年十一岁,相貌平平,但性格温和内敛,是时老夫妇的贴心小棉袄。
前些年,老夫妻又得了个老来子,唤作时顺,盼着风调雨顺的意思。
小家伙今年刚三岁,圆头圆脑,还在牙牙学说话。
虽然是灾荒年景,但孩子的脸蛋红润白皙,想来好吃食都先紧着孩子了。
时家的四个孩子中,除了时晏相貌出众,其余几个小的均样貌平平。
细细打量片刻,她对这一家六口人也有了判断:
时大郎眼睛不能视物,时二郎还未成人,小小叔子时顺还是奶娃,全家只有公公一个壮劳力,其余皆是老弱妇孺。
心里不由叹口气,好在这家人善良淳朴,没什么奇葩糟心事!
众人从卧房走出来,陆续上桌。定睛一瞧早食,纷纷惊讶脸。
一盆热气腾腾的糙米粥,上面飘着米油,格外诱人。
一盘薄薄的黑面饼,点缀碧绿葱花,散发粗粮的焦香味。
再加一碟香气扑鼻的韭菜炒鸡蛋。
这可比往日家里做的丰盛太多。
“好香啊娘,今日怎么这么丰盛。”
时二郎感慨道,平时都是一碗稀饭了事,米汤清可见底那种。
小奶娃顺哥从未见过这么喷香的早食,激动的嗷嗷直叫,大大的黑眼珠里都是对美食的渴望。
小家伙含糊娇声喊道:“吃,吃饭饭”,伸手向徐氏求抱抱,想爬上长条凳够面饼。
徐氏看这一桌早食,觉得很肉疼,儿媳妇下米也太舍得了。
但视线扫到新媳妇额头上的汗珠,念及儿媳也是想让家里人吃饱肚子,便也没说什么。
家里存粮大概还有两石,就算一人一天吃二两米,也只能撑上半个月。
所以沈如花做的这顿早食,算得上大餐!
时晏听到小家伙嚷,动动鼻子轻嗅。
韭菜和着鸡蛋香,一股脑冲进他鼻腔。
饶是他不甚讲究口腹之欲,这会也被香气吸引。
忍住美食诱惑,他神色温和,对奶娃道:“顺哥乖乖,要孝顺长辈,请爹娘先吃。”
方才激动叫唤的奶娃吸溜哈喇子,恭恭敬敬将盛好的饭碗递给时大贵和徐氏。
“爹,娘,喝饭饭。”小娃奶声奶气。
平日里徐氏做饭,那就真是光“喝”就行,不带嚼的。
夫妻俩满脸慈爱,接过小奶娃递来的饭碗,不住夸赞。
“咱们顺哥长大啦,真懂事。”时大贵眼睛笑出两条褶子。
现在地里刨食全靠他一个人,压力很大,总担心过了今日没明日。
但只要一回到家,看到几个娃的笑脸,便觉得这是他撑下去的理由,无论再苦再累,都值得。
看着这有爱的场面,沈如花也内心一软,她胖胖的脸蛋也显露几分温柔。
成家子,烘如宝,败家子,钱如草。教育方式体现一个家庭的家风家教。
时家虽落魄,但细枝末节依然可见家风温厚,教子有方。
真是幸福和睦的一家人呐。
她麻利的盛好米粥,并夹上满满几大筷韭菜炒鸡蛋,递到时晏手上。“喏,大郎,这是你的,不够再夹。”
时晏听着她的嘱咐,淡淡“嗯”了句,接过碗筷。
夹起鸡蛋送入口中,韭香浓郁,蛋香逼人,加了些盐粒,色香味俱全,比平时的菜好吃许多。
忍不住腹诽:这是沈家胖丫的手艺?
他怎么也没法把记忆中的“事儿精”胖丫和眼前的正常胖丫联系在一起。
徐氏看儿媳妇对儿子的贴心照顾,点点头,对儿媳的不满消退了些。
人虽胖了些,心肠还是好的。往后只要她少跟胡氏、陈氏那些见钱眼开的婆娘相处,也是能扭过来的。
一家人纷纷动筷,徐氏给时晏和顺哥碗里夹去满满一大块鸡蛋,努努嘴:“快吃,再不吃咱们要吃光了。”
时二郎见状,也把碗伸向他娘,扭着身子,不满嚷道:“娘偏心,我也要夹。”
“臭小子,多大人了还胡闹,自个夹。”
徐氏瞪了二郎一眼,无奈道,并未动手给二郎夹菜。
“顺哥小,你大哥眼睛瞧不见,可不许吃醋。”
时二郎哼哼唧唧,有些委屈。
以前大哥眼睛好时,娘也是这样偏疼大哥和小弟,从来没给自己偏爱的感觉,有肉都紧着他们吃,他气!
沈如花赶紧给他夹去一块蛋花,安慰道:“嫂子给夹,二郎莫气了,这块可比你大哥碗里的大。”示意他赶紧吃。
时二郎小声嘀咕:“偏心眼还不许说哩!”说罢,大口吸粥。
徐氏伸着筷子作势要揍他,压着声音瞪老二:“闭嘴,臭小子,有的吃就不错了。”
时云瞧着她长不大的二哥,弯着眼睛直乐。
“娘,家里除了这点糙米和黑面,还有别的吃食不?”
见小叔子惹婆婆不快,沈如花吸溜着米粥,适时插嘴打断她俩。
徐氏以为儿媳没吃饱,面色内疚:
“今年收成不好,粮税又重,地窖里还有两石的糙米,是等着过冬吃的。一会下午,让云儿带你去挖点野菜垫吧垫吧。”
沈如花干脆的“哎”了一声,家里米粮所剩不多,这七张嘴嗷嗷待哺,她内心充满不安全感。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她得先熟悉熟悉环境,想办法找点吃的。
嗯!一定要多屯点粮食。
七个人飞速干完饭,将糙米粥、黑面饼和韭菜鸡蛋一扫而空。
小顺哥举着碗,津津有味的舔着盘子,韭菜裹着鸡蛋花,里面微微鲜咸,口感极好。
碗筷被嗦的锃光瓦亮,怕是连洗刷都省了。
七个人幸福的摸着肚皮,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时二郎美滋滋:“娘,大嫂手艺太好了,要是天天能这么吃就好啦!”
“对对,韭菜炒鸡蛋放了猪油!喷香。”时云发出餍足的叹息,附和哥哥。
“就属你俩吃得最多,还贪心明天的。”徐氏无奈,笑着摇头。
“如花啊,这贼老天总不下雨,家里粮食不多,下回还得掂量着放米啊。”她温声嘱咐儿媳。
没法子,她每日做绣活,纳些鞋底子,和时大贵俩拼了命干,也只能勉强糊口。
做饭下米恨不得按粒数。
“娘,地里光景不好,我心里有数的。下午我和云儿去田埂上看看,多寻点吃的!”沈如花呵呵笑道。
按她的道理,不吃怎么能有力气干活儿呢。
而且光节省口粮,个个饿的面黄肌瘦,万一哪个没安好心的闲汉找他家挑事,都没有反击之力。
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最好能找到吃的,让长辈们放心。
时云盯着嫂子纳闷:她之前听隔壁小姐妹王水莲说,大哥新进门的嫂子又丑又夹生,特别难相处,她还担心许久。
尤其是昨天新娘进门过火盆,沈家两个大嫂临时要五两改口钱,给她爹娘和大哥气的要退亲。
可是昨天闹亲那一出她也在场,嫂子还是明事理的呀?
别说五两银子,嫂子祖母还给了她压箱底的银簪,自己瞧的心里暖呼呼。
百闻不如一见,人还是要相处,嫂子除了胖点,别的没毛病。
尤其做饭还好吃。
沈如花不知道她这一顿早饭,一下征服了小姑子的胃。
饭后,沈如花刚想洗漱,时云缓步走进灶房。
腼腆道:“嫂子,我来帮你洗吧!一起干得快,咱休息会,下午出去挖野菜,省的犯困。”
“好呀,辛苦云儿。”有人帮忙自然乐得轻松。
时云洗锅碗瓢盆,她则用抹布把灶台使劲擦洗一番,扒拉下一层厚厚的陈年老油,看着光洁干净的台面,瞬间觉得好治愈。
毕竟是自己家里,两人说说笑笑间,灶房收拾得窗明几净。
过了秋分日,白天逐渐变短,稍微躺下眯了一刻钟,两个人带上背篓和铁铲一起出门。
沿着田埂一路走着,时云发现几棵稀稀拉拉的野菜苗,欣喜道:“晚上有野菜汤吃咯!”
沈如花笑眯眯点头:“汤里多点嚼头,不过这里距离村子有一里地,看来近处的野菜都快挖光了。”
时云点点头,继续寻摸野菜踪迹,她眼睛一亮。
指着几步远的另一片地:“嫂子看那儿还有!快快快下铲子。”
沈如花笑呵呵回应,几颗野菜就能让小姑子激动,看来村里人是真没什么吃食。
两人蹲下继续翻找,不一会又找到另一种野菜马齿苋。
绿色的叶子扁平肥厚,可以凉拌,爆炒,还能蒸着吃,做法多样。
前世她们公司组织上山下乡活动,她吃过农家乐的忆苦思甜套餐。
里面就有酸辣马齿苋,想想就要流口水,在荒年这就是救命菜!
那一片地早就被其他村民翻找过,两个人细细搜寻半天,也只得了小半篮子。
沈如花直起身,指着眼前的小山包:“咱俩挖半天只够七口人一顿晚饭,云儿你带我去前山看看吧?”
时云绞着裙角,有些迟疑:“娘说山上有野物,不安全,平时都不让我一个人去。”
“这不是有我嘛!你嫂子力大无穷,再者,天色还早,咱俩不进太深就是!”
沈如花扬扬手中的铁铲。
时云噗嗤笑出声,不再害怕,脆声答应。
时家除了老爹时大贵,时晏眼睛看不见,二郎还未长成,没法照应家里,徐氏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山。
但是多了沈如花照应,她心里踏实许多。
走了一里路,两个人顺着大道进山,特意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
秋天的山上枯叶落满地,层林尽染,空气清新。
在穿越前,她经常跟着导师上山下河,常与中草药等各类植物打交道,天生对大自然有种亲近感。
像她这种学术背景,经常要在深山老林里穿梭忙碌,遇到各种意外和困难都要自己扛着,早就锻炼出强大的适应能力。
所以早上那顿早食,她判断出这家人即将遭遇粮食短缺,必须要尽早储存更多的吃食,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
沈如花扯根粗树枝当做拐杖,既防滑防摔,又方便拨开草堆探路。
出神的走了会,忽然脚下刺痛。
挪开脚掌,是个外边长满了刺的刺球,顾不上扎手,她高兴的拾起刺球。
时云好奇的伸过头:“嫂子,这是啥?”
“野栗子!咱捡着好东西了,我剥开给你看看。”
她用自己的粗布外裙包裹住手掌,用力的掰开刺球,里头咕噜噜滚出三四个硬壳板栗。
她激动不已,走了半下午挖野菜,这会有点肚饿心慌,不争气的眼泪从口角流下来。
咬开一个栗子,味道甘甜绵软,心慌的感觉一下就消退不少,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毛栗子有补肾厚肠、调脾养肝的食疗作用。
家里没有鸡,没法做经典的板栗烧鸡了,但是还能做板栗焖饭,想想那软糯的口感,让人浮想联翩!
拨开一个递给时云:“早上没吃饱吧?尝尝,怪甜的!”
时云眼睛亮晶晶,小手接过黄澄澄的栗子就往嘴里送。
小脸满是欣喜:“这板栗小小的一颗,吃起来还挺扎实!”
“在地上再找找。”沈如花交代。
她自己则在周围树丛中寻找板栗树,板栗球扎人,不太可能是动物叼来,很有可能周围长着树。
没走多远,一株野生板栗树就向她招手,树上结着丛丛叠叠的刺球,直把枝头压弯。
喊时云远远躲开,她举起枯树拐杖,兴奋的敲打树干。
成熟的刺球咕噜噜掉地上,两个人兴高采烈的扔进背篓,片刻便捡了满满一筐。
“这趟进山太值了!还好听了嫂子的,不然让旁人捡去,要亏大发!”
时云高兴的小脸蛋红扑扑,话也多起来。
“你不知道,平日娘不让我出远门,只能附近地里挖野菜,可方圆几里有人烟的地方,早就被挖光了,哪能等着我。”
“嗯!咱俩多捡些,晚上能加一道菜!让爹娘都尝尝鲜。”沈如花笑眯眯。
“好呀好呀,这果子挺绵软,煮烂乎还可以给顺哥吃!”时云不忘记小小弟,又絮叨。
她默默点头,原主这小姑子也是善良的姑娘,很有人情味。
为了吃的,俩人动力十足,待背篓装满,特意将野菜盖在上面,这样外人看起来,只当是两人挖了一篮野菜。
时云眼巴巴盯着树上剩下的板栗,恋恋不舍。
沈如花笑:“咱俩的背篓都装满了,就这些还不一定能一趟背下山,剩下的咱明天再来摘,不急于一时。”
时云听罢,乖巧点点头,两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捡到吃食,小姑娘高兴的一路叽叽喳喳,不停回头和嫂子叭叭叭村里八卦。
一不留神,被藤蔓绊了一跤,顿时吓的小脸一白。
幸好沈如花眼疾手快扶助,两人只踉跄下,并没有摔倒。
定睛一瞅,是一段树根状的根茎。
踢踢那根块,她温柔问:“云儿没事吧?”
时云轻抚胸口,气得嘟囔:“没事没事,吓死我了,山上的枯藤就是多,嫂子你也当心脚下!”
那根茎极为眼熟,她使劲铲根茎附近的泥土,还有好长一截埋在土里。
根茎的叶子碧绿碧绿,分了三股叉。
掰一截剥去外皮,里面果肉呈白色,能看到淀粉状物质。
这是粉葛!淀粉含量很高,是葛中最易于食用的一种!
内心一喜,面上却不露丝毫。
她和时云的背篓都已装满,葛根只能等下次上山再挖,没必要说出来引得时云惦记。
替时云拍去外裙上沾的泥巴,牵着小姑子慢慢下山回家。
山上山货虽多,但种类繁杂,找起来全凭运气。
一次进山并不容易发现大量的物什,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遇到什么摘什么,所以今日他们俩算是极好运的。
到家门口,时云一路小跑进屋,脆声喊:“娘!娘!”
“哎,你这丫头,慢点跑,别摔着。”
时云神秘兮兮凑近徐氏,在她耳边低声道:“娘你看看背篓!嫂子带我摘的好东西,新鲜山货。”
徐氏一喜,探身看向背篓:“哎呀,毛栗子!油光水滑,看个头挺大的。
快入冬了,这两天村里人都上山找吃食,大路上的山货都被薅光了,能找着这些不容易!”
时云格外兴奋:“才不是呢娘,嫂子带我走了小路,那路上没什么人去,一树的毛栗子都让我俩摘来啦!”
徐氏不赞同的瞥了儿媳一眼,担心道:“走的小路吗?姑娘家家的,不安全吧。”
时云忙给嫂子辩白:“才没有,天色还早嘛,嫂子没敢带我走太远,娘你可别怨嫂子,不然咋找到好吃的!”
这时下地干活的时大贵和时二郎扛着锄头进屋。
时二郎老远就瞅见地上的刺毛球,放下锄头大步奔来,一脸好奇:“云儿,这是啥?”
“嘿,二哥,不懂了吧,这是毛栗子,嫂子带我找到的哈哈!”
时云有些小得意。
时二郎经常跟着他爹下地干活,上山的机会不多,对山货不太了解,好奇宝宝一样用手戳毛刺。
徐氏乐道:“来来,正好多了帮手,二郎你去拿几块抹布包手,咱们把板栗剥开,晚上喝板栗粥。”
一听有吃的,时二郎乐不可支,快活地跑腿拿抹布。
沈如花捡一块趁手的石头给毛球砸开口。
其余三人手缠抹布,飞快的开剥,三人配合得当,一会就剥完板栗。
徐氏掂了掂,估摸有二十斤,全家人又多了几天吃食,她喜不自胜。
剥完停手,时云眼尖瞧见沈如花的手:“嫂子,你手磕破啦?”
那口子是被板栗给扎的,她砸的太起劲,没留意伤口。
这会停手反觉得疼,不知不觉竟流出血来。
徐氏起身在针线箩筐里找块干净布头,替媳妇包扎,沈如花不慌不忙:“娘,没事的,我去摘点草药敷上就好。”
“草药?”徐氏有些懵,儿媳妇还知道这些?
大步走出院门,在屋外的路边拽了几株七七菜。
七七菜在这个朝代叫小蓟,有凉血止血、清热解毒的作用。
用力碾碎草叶涂在伤口上,那绿色汁水浸润着伤口,没一会,伤口慢慢凝固。
徐氏和二郎、时云张口结舌,纷纷看呆。
嫂子还知道这些?隔壁王大婶和王水莲不是说她好吃懒做、蠢笨如猪吗?
沈如花面不改色,笑眯眯糊弄:“我跟娘家四叔公学的,叔公常年上山打猎,知道一些常见的止血法子。”
沈家四叔公是村里有名的猎户,知道一些跌打损伤、止血镇痛的土方子是不假,三人不疑有他。
徐氏宽慰道:“倒是娘眼钝了,大郎媳妇你歇歇,晚饭我来做吧。”
“您看我这身材,哪就有那么娇气。”
徐氏被这突如其来的自嘲逗的噗嗤一笑,心内又对儿媳妇满意几分。
沈如花还真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
前世她经常跟着导师野外采集做项目,风里来雨里去,有点小磕碰小擦伤再正常不过,随便摘点草药涂涂都是日常操作。
又与三人闲聊几句,她拎着篮子去灶房洗菜做饭,时二郎和时云惦记着毛栗子,跟屁虫一样黏在身后。
“二郎,柴火快没了,你得空劈点柴去。”她对眼巴巴蹲守在锅边的时二郎吩咐。
“好嘞得令。”时二郎屁颠屁颠、连蹦带跳地出门。
时云不等吩咐,自个挑拣起野菜。
两个人为了吃食,主观能动性大大提高,沈如花乐的翘起嘴角。
用刀挨个给栗子切口,煮熟去皮,然后将去皮的栗子和糙米一块下锅煮。
家里已经没有糖,只能依靠板栗自身的甜味素提鲜,但味道肯定也不错。
她以前经常在野外露营,就这么对付过去的。
等板栗粥出锅的间隙,她用水焯熟荠菜,挤掉多余水分,加盐和一丁点猪油搅拌,一道爽口的凉拌荠菜大功告成!
板栗粥一直煮到很浓稠,沈如花才端上桌。
一家七口人整整齐齐的坐在堂屋里,空气中氤氲着糯香的粮食气息,家人常在,烟火可亲就是如此吧。
沈如花暗自神伤,默默的想:她穿越的毫无征兆,异世的父母会伤心吗?
也许会吧,一个人异地打拼多年,爸妈蜗居老家,整日掼蛋打牌,输钱就伸手朝女儿要。
这一出事,自动提款机被割,怎不伤心!
人生中很多事情,是无常无序的。
她被动的出生,却不被爱。
如今又被动的穿越到异世,独自面对陌生的一切,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自己的智慧和双手。
但她相信自己会快速的融入这个时代,圆融豁达的面对生活。
自嘲的扯了扯嘴,不再细想这些不开心的,动手给一家老小盛粥。
简单的食材,碰撞出难得的美味。
远离故乡的人,用一碗简单的粥寄托着对往日生活的怀念。
板栗粥没放任何调味料,散发食物原本的香味,喝上一口甘甜软糯,十分暖胃。
凉拌荠菜简单爽口,虽然只是一粥一菜,却足以填饱农家人的肚子。
一通吸溜哗啦,晚饭在一刻钟内解决战斗。
时大贵放下碗,乐颠颠朝徐氏道:“孩子她娘,你这手艺长进了啊!”
徐氏好笑道:“没正经的,晚饭是大郎媳妇做的,我可不敢居功!”
时大贵笑眯眯,竖起大拇指夸道:“不错不错,真想再来一碗。”
“对对!嫂子,锅里还有吗,我也还想喝点。”馋虫时二郎附和道。
时大郎慢悠悠放下碗:“听声音锅里舀见底了,我这还有半碗,二郎你吃吧。”
时二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人一碗,我说笑的,大哥你多吃点,好好养身体,我吃饱啦。”
娘偏心,他敢和娘捣蛋,但不敢在大哥面前造次,更不好意思虎口抢食。
沈如花忍住笑意,看向徐氏:“娘,我看家里油盐酱醋也见底了,有法子买吗?”
徐氏面露难色:“粮食恐怕都有些短缺,油盐酱醋是顾不上了,我跟你爹会想办法的。”
“今日云儿差点在山上摔了一跤,我当时没在意。
仔细一看,是一截粉葛,能当粮食吃。
而且这东西生的可快了,虽然只发现一截,不过地下肯定还有不少。
娘,明日二郎要是有空,陪我们再去一趟吧!”
徐氏狐疑道:“粉葛?大郎媳妇还认识这些?”
沈如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哦,以前我姥姥带我上山挖过野菜,她教我认的!”
徐氏不疑有他,忙道:“好好好,那明日你们早些去,可别被别人先挖了。”
时二郎高兴的不行,挺起小胸板,踌躇满志应道:“嫂子你放心,咱们挖它个片甲不留。”
沈如花笑眯眯颔首,心里盘算着,粮食都不够吃,看来想让婆婆买调味料怕是不行,为今之计,要屯粮食!搞钱!
晚饭后,沈如花坐下歇脚,身上酸痛,衣服也汗津津,直想洗个热水澡爽快爽快。
她起身换洗内衣,烧好热水,关上灶房门,美滋滋的坐进浴桶。
家里没有胰子和皂荚,只能用布巾用力搓洗。
不论在哪个朝代,泡澡都是提高幸福感的好法子。
但是沈如花却高兴不起来,细细审视这副身体:
体重接近二百斤,浑身肥肉颤抖,头发又黄又稀疏,握起来堪堪一小圈。
荒年没有好东西吃,还能有这副胖身材,头发又少······
而且上山中途,她饿的有些心慌的征兆,原主可能有内分泌失调和低血糖的毛病,需要好好调理身体。
还好,她自己就是中医师,擅长妇科调理。
平时还爱鼓捣药膳,拿到这副牌面,权当是个小挑战。
生性乐观豁达的她,哼着歌享受一天中难得的消遣。
搓完背就大功告成,因为胖,她够的很吃力,小胖手勉勉强强够到背上一块凸起。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好,小花花,恭喜成功解锁随身商城系统,每日打卡可领取铜板一枚,购买意向商品,您也可以自行挣钱,购买高级商品。”
沈如花惊的目瞪口呆。
眼前凌空虚设出一面光板影像,上面是打卡界面。
迟疑半晌伸出手点,账户上立即多出一个铜板。
滑动光板,左侧是分页栏,有食品类目、药品类目、器械类目、图书类目,更夸张的还有武器类目。
类目按照等级依次排列,但高等级的类目是灰色锁定状态,估摸账户里要有足够的铜板才能解锁兑换。
点开亮着的食品和图书类目,食品里面只有野葱价值一个铜板。
而图书里面能兑换的是——《天启国穿越生存指南》。
毫不犹豫点击下单。
那小册子就从面板里弹到她手上。
里头介绍这里是天启国徽州府永昌镇大牛村,前些年连年征战,百废待兴。
新皇帝刚统一国家,不仅减免农税,还免费发放农具,鼓励老百姓开荒种粮,安定生活。
沈如花细细看完,心放回了肚里。
随着时间消退,商城的显示面板从眼前消失。
不过刚刚她正在美滋滋搓澡,怎么会突然触发系统呢?就很奇怪。
仔细思索着之前的动作,是在搓后背。
她勉力扭过头,视线所及是一块红色的皮肤,肥肉重重叠叠,将原来的形状撑开,试探性用手指戳了戳——
“叮咚,随身商城已打开,账户余额零铜板,请努力积累财富值兑换!”系统的声音甜美而机械。
果然是这样,红色的胎记是触发商城的开关。
“宿主小花花,欢迎进入商城,您有什么需要?”
“除了日常药物,你这里有高效些的减肥药吗?就像武功秘籍里,吃了就能洗骨伐髓、强身健体的灵丹妙药。”
沈如花搓搓小手,谄媚道。
虽然还没积累足够银钱,那也不妨先问问,心里有数。
她这商城里,虽然物品琳琅满目,但还没有超越她认知的东西。
在穿越重生的基础上,她还想看看这金手指有没有别的名堂。
系统深吸一口气,透出一丝笑意:
“宿主,茫茫人海中,系统选择你是因为你在读博士,智商高、足够聪明。”
“咋?哼哼,嫌我笨?”她威胁道:“好好说话,不然把你关小黑屋,再也不开启你。”
系统无奈摊手:
“本系统内所有商品均由科学家研发而出,现有生物制药水平还无法研发出洗髓伐骨丹,但普通的强身健体营养素都是有的。
只要宿主能挣够银钱,兑换即可。”
系统接着开始碎碎念:“宿主花花,做任何事都要脚踏实地哦。”
“打住打住。”好吧,别人穿越的金手指都能升级,还有灵泉和空间。
贼老天,给她的金手指,给了,又没完全给。
还得靠她努力挣银子。
她关掉系统,平复心情。至少商城的存在,代表着现代先进生产力,等她赚到了足够的银子,就能兑换一些工具、书籍。按图索骥,日子也能过得蒸蒸日上,逐渐红火。
虽然现阶段穷的心灵坦荡、胖的专心致志,但是日子嘛。
总是要往下过的。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搓完澡后,浑身舒爽,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进里屋。
时家经济条件一般,家里七口人一共五间屋子。
一间堂屋,一间灶房,时大贵夫妇、时二郎、小奶娃顺哥住一间,小姑子时云独自住一间,剩下一间新建的泥巴屋属于时大郎。
就是沈如花早上醒来看到的那间,战损般的装修风格······
沈如花进屋后,时大郎也在。
自幼跟着镇上武夫学习拳脚功夫,时大郎身手不错。
可自从去年和熊瞎子那一场打斗,他摔坏眼睛,再也不能上山打猎,连最简单的下地干活都做不到。
整日待在家里,他内心怅然若失,人也逐渐消沉。
耳朵动动,他听见沈如花进屋,翻身面向墙壁。
虽然前世也活了三十岁,但沈如花是母胎单身,对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惴惴不安。
时大郎开口:“那边有躺椅。”
沈如花:······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见破烂躺椅,时大郎的暗示她懂,两人被赶鸭子上架成亲,谁也不待见谁。
也不是没想过在躺椅上将就一夜,然鹅看看自己的超大体重,那藤编的椅子未必遭得住。
沈如花鼻观眼眼观心,厚脸皮道:“哦,我喜欢睡床。”
说罢,自顾自的坐上床,掀开被子躺进去。
时大郎整个人都僵住,他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不,没脸没皮的一家人!
把嫁不出去的闺女说的天上有地下无,成亲当天还加要彩礼。
但他性子一贯冷淡,如今眼睛看不见,成亲或许能让爹娘安心,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从早上到现在,照顾一大家子的吃喝,还爬了趟山,要累哭了,浑身的肥肉都酸痛得不行。
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昏昏欲睡,朦朦胧胧间,她还是开口,淡淡提醒。
“眼睛看不见的人,要保持心态平和,生气激动会加重眼底血管堵塞,有害无益。”
时大郎消化了半天“眼底血管堵塞”这几个字,他从未听过这奇奇怪怪的形容,但内容不难理解,应该是让他别生气。
半晌,他低低的“嗯”了声,那边传来了轻轻地“呼”声,新媳妇早已进入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一早,鸡鸣声刺破寂静的大牛村,山明水秀的村庄缓缓苏醒。
沈如花悠然伸了懒腰,脸在被褥上惬意蹭蹭,边上的被窝已冰冰凉凉。
她不好赖床,肉了半天,起身穿鞋出去。
农家人醒得早,徐氏已经做好了早食。
家里盐罐子见底,只得用清水强行漱口。
她洗漱完走进堂屋,徐氏和颜悦色喊:“起啦?来喝粥。”
其他六口人端坐在桌前。
除了时大贵和徐氏,还有冰山似的时晏,那三个小的都垮着脸,嘴撅得能挂油壶。
时二郎大声嚷道:“娘,这太稀了,俺想吃嫂子做的饼,结实顶饿!”
他每天下地都提不起力,锄两下就头晕。
时云鼓起腮帮子:“嗯~~娘,这勺子下去都舀不着米,你放米了没?”
小奶娃顺哥:“吃,顺要吃蛋蛋。”
徐氏顺手敲时二郎一个脑壳丁,佯装怒道:“你都多大了,一点不懂事,家里这快没米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时二郎摸摸脑袋,委屈道:“可是吃得少,干活提不起力气。”
其实以往徐氏做饭就是一锅米汤,了不得再加些野菜煮,荠菜糊糊、蕨菜糊糊、蒌蒿糊糊······
这一锅大杂烩把三个小的吃得够呛,嘴里能淡出鸟来。
所以昨天沈如花斥巨米做的那两餐,可以说是大手笔!
三个小的惦记上了。
沈如花不慌不忙道:“二弟、云儿,咱今天去挖野葛,晚上加餐,吃厚些。”
时二郎和时云小鸡啄米般点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一家人分分钟吸完米汤,时大贵照常下地刨食,徐氏在家纳鞋底,二郎、时云和沈如花三人上山挖菜。
时二郎正是淘气的年纪,临走不忘拿上他的小弓箭,说要用来防身,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开拔。
只有时晏和奶娃顺哥没有事做。
沈如花余光瞄见阳光下的时晏,冰山一样的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他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治愈呢?
前山距离时家大概有两里的路程。
时二郎和时云两个小的一路你来我往斗嘴,片刻功夫就行到山脚下,几人沿着昨天的路线一路查看。
走到山脚,恰巧见到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媳妇下山,她直直的盯着沈如花:“如花?是你?”
沈如花搜索记忆,这人是她幼时的手帕交,王大丫。
两人以前感情尤其好,只是后来大丫家里人觉得沈家家风不好,加之沈如花闺誉也很差,怕影响到自家闺女,让两人不要再来往。
王大丫碰到小伙伴,很吃惊。如花在家可是不干活的,还总拖着她在村里闲逛,惹了爹娘好一顿骂。
现在居然上山摘山货,这是转性了?
沈如花知道刻板映像一时很难改变,温和笑笑:“大丫,我还惦记着你呢,有空上我家来玩。”
以前,王大丫对她很不错的,两人有福同享,有糖同吃。
哎,可惜了造化弄人。
她想帮原主挽回这段友情。
“嗳好,你上山当心。”大丫目露欣慰回应。
几人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时云对绊倒她的树根记忆颇深,不出片刻就找着那截粉葛。
时二郎兴冲冲下手开挖,小伙子年轻力壮,三两下扒开泥土。
挖出一块十斤重的葛根,惊得他眼睛都直了。
——这,这么大,能吃好久吧?!
他睁着大眼睛,兴奋地看向自家嫂子。
沈如花笑眯眯点头:“不错不错,二郎,你再多挖些,粉葛连片生长,这地下肯定有好多。”
两个小的齐齐答道:“好嘞!”纷纷干的更卖力了。
两人争先恐后,生怕下手慢了被别人抢去。
沈如花交代道:“你们先挖,我在附近转转还有啥吃的。”转身往树丛中走去。
挖葛根没什么难度,她还得找找别的值钱山货。
尤其是野山菌,但找菌子是个技术活,她不放心二郎和时云来找。
俗话说:红伞伞白杆杆,吃完躺板板。
万一找到毒菌子,全家得一起完蛋。
这是一片阔叶林,沈如花细心的扒拉开树丛,尤其是湿润的草丛,她想看看有没有值钱的野菌子。
刚下过雨的树根,腐殖质聚集,很容易长蘑菇。
不远处的松树下,丛丛树叶半掩着一片褐白色菌子,顶部形如棒槌,肉质厚实。这是——
松茸!
在前世,这是一种价格非常昂贵的菌种。
白嫩肥厚,爽滑醇香,煲汤味道极其鲜美。
大家对吃这种菌十分执着。
她激动的用枯树干轻轻挖开。
在草药堆里打滚了半辈子,她对植物相当熟悉。
松茸的菌伞会挥发淡淡松香气,顺着这种香气在枯树根处寻摸,不一会,就挖了小半篮,大约有两斤重。
兴高采烈的掂了掂,收获颇丰,而且菌子品相不错,回头可以拿去镇上卖。
正在高兴的时候,咕咕咕——
不远处有松鸡在叫,一声声鸡鸣仿佛在敲击她的胃。
这鸡活腻歪了。
瞅眼篮子中的松茸,作为专业吃货,不拿下这只松鸡简直对不起她的体重。
苟苟祟祟的走近二郎,抽出二郎的弓箭,又悄咪咪缓步靠近那只松鸡。
瞄准鸡肥硕身子的下一秒,弓箭射出。
鸡成功饮恨西北!
满意点点头,技多不压身呀!
看来小时候满山乱窜,弹弓崩鸟的功力还未消减!
她拎着松鸡转身回头。
见周围的灌木丛结了一树小果果,果子析出一层白白结晶体,厚厚包裹住果肉。
哎呀呀,真是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这是盐肤果。
她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灾荒时期,内陆地区食盐紧缺,价格昂贵,但不吃盐会导致四肢无力、体弱多病。
一次偶然的机会,有山民在灌木丛中发现这种结满盐霜的果子。
把盐霜果带回家,经水煮后沉淀,晾晒成结晶盐,然后用来做菜做饭,成为食盐的代替品,解了燃眉之急。
沈如花喜出望外,三下两除二上手就将满树的果子薅干净。
那边时二郎和时云俩干的热火朝天,两个大背篓装的满满当当。
沈如花替两个小的擦擦汗:“差不多了,再装咱们仨背不动,回去吧。”
说完用干草堆将挖过的痕迹盖住,等着下次上山再挖。
两个小的点点头,贪心不足蛇吞象。
乖巧的背上背篓跟着嫂子下山,三人满载而归。
下山的途中,沈如花又眼尖的发现一株黄荆树。
这种树在农村的山上很多见,树干密度大且硬,很适合用来做拐杖。
她叫住时二郎和时云,三个人没带斧头,只好使出蛮力。
一个拉,一个拽,一个用尖利的石头拼命捶打,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掰下一截长度适中的树干。
时二郎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嫂子,这树带回去烧柴吗?”
沈如花笑眯眯道:“放心,可比烧柴作用大多了!”
“我来帮你抗!”小男子汉自告奋勇抗起树干。
三人一行浩浩荡荡回家。
此时刚到中午,但天空阴沉沉,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到了家门口,时二郎一路小跑钻进堂屋报喜。
“娘,娘,今天咱挖了好多吃的!”
小男娃眉飞色舞,还不忘压低声音,那样子别提多逗。
徐氏乐不可支的给儿子擦擦脸上的灰,慈祥道:“累着了吧,桌上烧的现成的水,去喝口。”
沈如花和时云俩快步进屋,三人倒出背篓里的物什。
葛根有两大背篓,大概一百斤,松鸡一只,松茸一斤左右,盐肤果十斤。
收获满满,几个人大喜过望。
“娘你不知道,我和云儿挖一上午。
最后背篓装不下,嫂子才喊我们回来,那地方没准还有葛呢!
咱们明天再去一趟吧,全都去!”
时二郎和时云俩围着他们娘,絮絮叨叨说着山上见闻,语调活泼,充满少年人的纯真。
听到“全都去”,沈如花心里一凛。
她心细如发,余光瞥见时大郎木木的坐在一边,脸上虽有笑容,但未达眼底。
好像世间一切与他无关。
几人正闲话家常,外头天空轰隆隆,雨点子吧嗒吧嗒掉下来。
时大贵快步跑进屋。
他着急道:“孩他娘,咱家蓑衣和斗笠放哪儿了?快给找出来,地还没翻完,下午我再去一趟。”
徐氏愣道:“哎呀,上回大房借了去,还回来时,斗笠上破个大洞,怕是不能用了!”
时大贵转向时晏,迟疑问道:“大郎,咱家有些竹篾,你还能编吗?”
时晏面无表情点点头,时云哒哒哒小跑去灶房将竹篾拿到跟前。
虽看不见,但凭借着手感,时晏快速的将竹篾窝成一个圈。
再不断插入细些的篾子,一边往里塞竹篾,一边往桌上敲敲。
将编好的地方压紧压实,轻轻巧巧勾勒出新斗笠的雏形。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雨水顺着屋角流进家里。
沈如花拿一块烧柴的木板拦在大门口,防止雨水流进来,屋内的泥巴地干干净净。
那边时晏的斗笠快要编到帽檐,沈如花灵机一动问:
“大郎,那你会编补鱼笼吗?跟斗笠的编织方法差不多,就是出口细些。”
当着众人面,沈如花比划鱼笼的形状。
想起时晏看不见,激动万分的拉过他的手,在手心里描摹捕鱼笼的形状。
时晏的大掌猝不及防落入另一双温暖柔软的手。
小手的手心还有一道粗粝的伤痂,那是昨天摘板栗划破的。
听耳边细致入微的描述,聪敏如他,分分钟想象出鱼笼的模样,领悟了制作鱼笼的诀窍。
“暴雨后,很多草叶会被冲到河里,小鱼儿容易浮出水面,咱们做个捕鱼笼,说不定明天又能加餐。”
其实她想说,雨后水中含氧量比较高,更容易抓到鱼。
话到嘴边换个说辞,省的大伙起疑。
小奶娃顺哥曾喝过一次鱼汤,汤汁奶白,浓稠鲜美,他惦记好久。
一听到“鱼”,大眼睛布灵布灵眨着,嘴里念叨:“娘,吃鱼鱼,顺顺喝鱼汤。”
沈如花摸摸他的小脑袋,微笑道:“咱试试啊顺哥,要是还能抓到小虾米,给你炖鸡蛋吃!”
顺哥“嗯嗯嗯”激动点着小脑袋,那萌萌哒流口水的模样让徐氏笑弯了腰。
时二郎抱着肚子乐不可支道:“顺哥小吃货!”
小奶娃并不理解意思,大眼睛瞅着哥哥,丫丫学舌:“顺哥吃货,顺哥吃货。”
这下把全家人给笑弯了腰,“哈哈哈”的声音传出好远,连时晏脸上,都出现了久违的暖意。
大雨如注,一直下到午后,天空放晴,时晏的捕鱼笼也成功出炉。
沈如花捧着鱼笼,满意点点头,由衷夸道:“编的紧实,比咱村头张阿爷编的还漂亮!”
时云扬起小脸,满脸骄傲:
“那可不,前几年有个玉水村的老渔民逃荒到咱村,这把手艺就是跟他学的!”
时二郎眉开眼笑。
“玉水村三面都是鱼塘,鱼笼子是吃饭的家伙,大哥指定编的比张阿爷好!”
那傲娇的小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能吃上鱼肉。
沈如花莞尔而笑:“挺好挺好,大郎编鱼笼就是专业,吃鱼肉就靠你啦!”
“专业?”
时晏听的一愣,挺新鲜的词儿,是在夸他编的好吧?
他脸上面无表情,身子却一改委顿,挺得直直。
最后还炫技般给鱼笼加编了笼盖,大小刚刚好。
是等起水后盖上的,省得抓到的鱼虾会蹦出来。
盯着笼盖,沈如花笑容可掬:
“哎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优秀的鱼笼,是大郎自己想出来的吧!
一个字,绝。”
一番花式吹捧,将平平无奇的鱼笼子夸的天花乱坠。
两个小的不住点头,纷纷给大哥竖起大拇指。
时晏听得牙酸:“且等抓到鱼再说。”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走得匆忙,还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唯独那翘起的嘴角出卖了自个的心情······
沈如花看的好笑:呵,小伙子很受用彩虹屁嘛,傲娇个啥。
不过心细如她,看到时晏落荒而逃时差点摔跤,还是皱皱眉头。
时晏并非天生眼盲,原本一身武艺出众,是打猎的好手。
遭遇失明这么大的挫折,内心的苦闷和焦虑可想而知。
毕竟,一只雄鹰最大的挫折,就是被折断翅膀,再也无法翱翔。
一家人其乐融融正在大力夸奖时晏的鱼笼时,外头传来一阵吵嚷——
“你个小娘们,我娘让你下地干活,你还娇气?”
时家人赶紧走出屋去瞧。
那汉子揪着女人的头发,像拎小鸡仔一样往墙上掼。
“疼,疼,夫君,你松手,我不是不下地,小宝病了,哭着直喊娘,我多哄哄她,一会就去地里。”女人哽咽着解释。
“什么小宝?一个小丫头片子,是哪门子的宝?”男人恶声恶气。
沈如花仔细一瞧,艾玛,这不是王大丫和她男人嘛。
“呜呜呜,虽说是个女娃,那也是咱家的种啊,你可是她爹。”大丫哭声求情。
“我家三代单传,你可好,给我生个丫头!让我在本家抬不起头来,这会还犯懒,我打死你个小婊子。”
说话间,男人又要动粗。
却发现手臂被人紧紧握住,动也动不了。
他回头一看,是沈如花,更没好气:“放手,你个菜鸡,把你家事管好,莫多管我家闲事。”
“呵呵,我虽叫如花,可不酸不菜也不多余,今日这烂事,我管定了。”说罢,用力一捏,把男人手臂反手拗过来。
“嗷嗷,你力气怪大,哎哟哟,松手松手。”
沈如花不理他,也照葫芦画瓢,把汉子往墙上掼了好几下,直砸的他额头冒出血印子。
“生男生女,这是缘分,我看小宝好得很。
怎么着非要生男娃?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她语气森寒,凉飕飕问着汉子。
“你懂啥,生了女娃可就断根了!”男人依旧嘴硬。
“你和大丫才生第一个娃,往后日子还长,你就这么对她?嗯?”
“谁让她不干活,还顶嘴?”
“我不是不干!家里活儿哪件不是我?但凡慢一点就挨打,呜呜呜~”王大丫辩解道。
沈如花听着怒火三丈,扯了根边上的野树条,对男人疯狂鞭笞:“我让你动手,让你打人,爽不爽?舒服不?”
“嗷嗷嗷,哎呀不敢了不敢了,肥婆你住手。”
一听肥婆两个字称呼,沈如花又怒从心头起,回家拿了根擀面杖,对着男人小腿狠狠劈了几棍子。
“如花,如花,我错了,不敢打大丫了,你饶了我。”
男人被打的吃痛,急忙嘴上求饶。
“我告诉你,倘若你回家了还敢动粗,但凡我知道一次,就上门打你一次。
到时候,从这里···到这里···骨头统统给你敲碎。”
她语气透着寒意,用擀面杖从男人脚踝一直指到膝盖。
“不敢了,不敢了。大丫,快,帮我说句好话。”男人急忙给王大丫使眼色。
“如花,这···要不,就饶了他这回吧。”好友无奈道。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虽能替她出口恶气,但是也不能过于越俎代庖。
“嗯,你家去好好的,若有需要帮忙的,来喊我。”她大声知会好友。
“嗳。”
回到家后,众人对着刚刚的事议论一番,纷纷痛骂王大丫男人糊涂。
这边,鱼笼子已备,只欠鱼饵。
沈如花带着时二郎和小顺哥去前院挖蚯蚓。
蚯蚓也叫地龙,不仅蛋白质高而且腥味大,鱼虾特别喜欢吃。
前世沈如花在农村经常和小伙伴一起钓鱼钓虾,就是用的蚯蚓做鱼饵。
小奶娃顺哥刚三岁,整日被他娘困在院子里不让乱跑,除了和泥巴玩,就是玩泥巴。
他敢打包票,没人比他对自家菜园子泥巴地更熟悉。
带着嫂子和二哥来到一处角落,小手一指,就这儿!
时二郎用铲子使劲掘地,浅浅掘几下,就见一团黑、绿、红抱成团的蚯蚓窝。
沈如花一阵鸡皮疙瘩,恶心的不行。
她对蚯蚓、泥鳅这类的环节动物接受无能。
小顺哥惊喜大叫:“虫!嫂,看,顺顺抓虫虫。”
小手一把捞起蚯蚓团,拎到嫂子眼前。
小奶娃正是探索世界、好奇宝宝的年纪,他啥也不怕。
沈如花绝倒: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顺哥勇啊!
“哎呀,顺哥太厉害啦!快快快,放坛子里。”她不假辞色的夸道。
顺哥小胸脯挺的高高的,臭屁的不行,撅着小屁股继续探索下一个虫巢。
红色蚯蚓个头小,但味道最大,最受鱼群欢迎。
沈如花吩咐时二郎将红色蚯蚓单独取出,揪成几段,套上鱼钩放进鱼笼。
准备好鱼饵后,两人去到小溪边,找了块深浅适中的地方,将笼子放在暗流的下水口,沉入水底诱鱼。
大功告成,静待鱼儿入瓮。
“嫂子,剩下的虫咋办?还有好多啊。”二郎瞅了眼手里的坛子。
“嗐,这还不简单,干地龙能入药,专治风热头痛,少留一些,剩下的晒干卖钱!”
分分钟处理掉虫子。
“嗳!”时二郎的眼睛一下亮了,一说到挣钱,那他可来劲了。
要是他能挣到银钱,是不是娘就能多关心看重她些呢?
沈如花失笑,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时二郎盯着成团的蚯蚓老高兴了,仿佛像看到白花花的银钱。
回到家,她一刻不停将早上摘的山货归拢好,开始烧水杀松鸡。
徐氏刚洗完衣服,瞅沈如花杀鸡的姿势生疏。
擦了擦手过来:“我来吧如花,这松鸡体格大,一会放血你摁不住。”
徐氏贴心,沈如花如释重负,前世她是中医师,不过碰到杀生这块,她还是有些生理不适。
时云站在边上舔嘴,目不转睛盯着松鸡。
沈如花失笑道:“云儿,来帮忙,框里还有别的山货要打理。”
时云回过神,兴奋点头,积极道:“干啥干啥?嫂子你说。”
边说边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她拾起一颗盐肤果,揩了一团白色结晶喂她嘴里,笑眯眯道:“你尝尝,啥味?”
时云小舌头嘬了一口,砸吧砸吧,惊喜道:“咦?是咸味,那这果子能吃吗?”
她耐心道:
“这是盐肤果,你刚刚尝到的咸味就是它生出来的盐,来,帮忙摘下来,等天晴放太阳下晒干,锅里炒炒后就是盐巴!”
“还有这粉葛,一会咱们洗洗干净,剥皮切条,晒干能放一两个月!”
听这一席话,时云目瞪口呆,这两天跟着嫂子上山摘了太多好东西。
今年冬天指定能松快些。
她高兴的一蹦一跳跟徐氏报喜,说这果子的神奇之处。
不知不觉,她被沈如花信息量满满的山货小课堂给深深折服。
凭借渊博的植物小知识,沈如花在异世收获第一个粉丝。
时云虽然才十一二岁,但干活麻利爽快。
三下五除二就将十斤盐肤果摘下。
根据沈如花的指导,把已经析出来的盐巴刮到坛子里存起来,短暂补充了家用盐量。
站在山货堆前,她摸着下巴寻思,当务之急是要多挣点钱。
她用麻布袋装上十斤野栗子,二斤松茸,四十斤粉葛,还有干地龙,一层层放进背篓里,准备明天去镇上卖掉山货。
剩下的山货存起来当配菜,改善全家人伙食。
今天的晚饭就吃:松鸡菌菇汤,清蒸粉葛,野菜黑面饼。
徐氏那边的松鸡已经拔了毛开膛剖肚,目测至少有4斤重,这大块头铁定够七口人吃的!
想到晚上要开荤,沈如花杏脸生春,成就感十足。
徐氏和时云俩双双帮忙打下手,不一会就备好菜。
接大碗冷水下入鸡肉、姜片、葱结,一小勺盐巴,大火煮开,加入松茸,炖上半个时辰。
袅袅的香气从灶房传出,除了时大贵不在家,另外六个齐齐等在锅台边,围观松鸡菌菇汤的出炉。
时二郎眼馋道:“上一次吃肉,好像是大哥猎回来的兔子。”
时云咕嘟咽了口口水:“娘,我都不记得肉味儿啥样了。”
顺哥拍着小手,眉开眼笑:“香香的!娘,顺要吃肉肉。”
时晏看着三个馋虫弟妹,脸上划过一丝黯然。
徐氏敏锐的捕捉到大郎的失落。
心平气和道:“大郎你放宽心,你爹打听到,镇上医馆请了若虚医师过段时间来坐堂,咱攒下银钱,到时去问诊啊。”
时晏平静点点头,仿佛没什么期待。
时二郎心知失言,脸颊一热:“大哥,我我,我长大去山上猎东西给你吃!”
时晏摸摸他脑袋,嘴角勾起一抹笑回应。
沈如花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时晏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原主的夫君,要是能治好,时家兴旺安顺指日可待。
她准备偷空给时晏诊脉,看看眼睛的症结到底在哪。
等时大贵从地里回来,一家人开饭。
一家之主率先动筷:“吃吧。”
堂屋里升腾起面饼麦香、鸡肉鲜香,还有粉葛的清香,七个人吃的狼吞虎咽。
食物永远是带着温情的东西。
那种咀嚼后滚入喉头,填满空荡的胃,滋生出温暖的感觉,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
温暖治愈来自异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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