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鸡鸣声刺破寂静的大牛村,山明水秀的村庄缓缓苏醒。
沈如花悠然伸了懒腰,脸在被褥上惬意蹭蹭,边上的被窝已冰冰凉凉。
她不好赖床,肉了半天,起身穿鞋出去。
农家人醒得早,徐氏已经做好了早食。
家里盐罐子见底,只得用清水强行漱口。
她洗漱完走进堂屋,徐氏和颜悦色喊:“起啦?来喝粥。”
其他六口人端坐在桌前。
除了时大贵和徐氏,还有冰山似的时晏,那三个小的都垮着脸,嘴撅得能挂油壶。
时二郎大声嚷道:“娘,这太稀了,俺想吃嫂子做的饼,结实顶饿!”
他每天下地都提不起力,锄两下就头晕。
时云鼓起腮帮子:“嗯~~娘,这勺子下去都舀不着米,你放米了没?”
小奶娃顺哥:“吃,顺要吃蛋蛋。”
徐氏顺手敲时二郎一个脑壳丁,佯装怒道:“你都多大了,一点不懂事,家里这快没米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时二郎摸摸脑袋,委屈道:“可是吃得少,干活提不起力气。”
其实以往徐氏做饭就是一锅米汤,了不得再加些野菜煮,荠菜糊糊、蕨菜糊糊、蒌蒿糊糊······
这一锅大杂烩把三个小的吃得够呛,嘴里能淡出鸟来。
所以昨天沈如花斥巨米做的那两餐,可以说是大手笔!
三个小的惦记上了。
沈如花不慌不忙道:“二弟、云儿,咱今天去挖野葛,晚上加餐,吃厚些。”
时二郎和时云小鸡啄米般点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一家人分分钟吸完米汤,时大贵照常下地刨食,徐氏在家纳鞋底,二郎、时云和沈如花三人上山挖菜。
时二郎正是淘气的年纪,临走不忘拿上他的小弓箭,说要用来防身,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开拔。
只有时晏和奶娃顺哥没有事做。
沈如花余光瞄见阳光下的时晏,冰山一样的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他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治愈呢?
前山距离时家大概有两里的路程。
时二郎和时云两个小的一路你来我往斗嘴,片刻功夫就行到山脚下,几人沿着昨天的路线一路查看。
走到山脚,恰巧见到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媳妇下山,她直直的盯着沈如花:“如花?是你?”
沈如花搜索记忆,这人是她幼时的手帕交,王大丫。
两人以前感情尤其好,只是后来大丫家里人觉得沈家家风不好,加之沈如花闺誉也很差,怕影响到自家闺女,让两人不要再来往。
王大丫碰到小伙伴,很吃惊。如花在家可是不干活的,还总拖着她在村里闲逛,惹了爹娘好一顿骂。
现在居然上山摘山货,这是转性了?
沈如花知道刻板映像一时很难改变,温和笑笑:“大丫,我还惦记着你呢,有空上我家来玩。”
以前,王大丫对她很不错的,两人有福同享,有糖同吃。
哎,可惜了造化弄人。
她想帮原主挽回这段友情。
“嗳好,你上山当心。”大丫目露欣慰回应。
几人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时云对绊倒她的树根记忆颇深,不出片刻就找着那截粉葛。
时二郎兴冲冲下手开挖,小伙子年轻力壮,三两下扒开泥土。
挖出一块十斤重的葛根,惊得他眼睛都直了。
——这,这么大,能吃好久吧?!
他睁着大眼睛,兴奋地看向自家嫂子。
沈如花笑眯眯点头:“不错不错,二郎,你再多挖些,粉葛连片生长,这地下肯定有好多。”
两个小的齐齐答道:“好嘞!”纷纷干的更卖力了。
两人争先恐后,生怕下手慢了被别人抢去。
沈如花交代道:“你们先挖,我在附近转转还有啥吃的。”转身往树丛中走去。
挖葛根没什么难度,她还得找找别的值钱山货。
尤其是野山菌,但找菌子是个技术活,她不放心二郎和时云来找。
俗话说:红伞伞白杆杆,吃完躺板板。
万一找到毒菌子,全家得一起完蛋。
这是一片阔叶林,沈如花细心的扒拉开树丛,尤其是湿润的草丛,她想看看有没有值钱的野菌子。
刚下过雨的树根,腐殖质聚集,很容易长蘑菇。
不远处的松树下,丛丛树叶半掩着一片褐白色菌子,顶部形如棒槌,肉质厚实。这是——
松茸!
在前世,这是一种价格非常昂贵的菌种。
白嫩肥厚,爽滑醇香,煲汤味道极其鲜美。
大家对吃这种菌十分执着。
她激动的用枯树干轻轻挖开。
在草药堆里打滚了半辈子,她对植物相当熟悉。
松茸的菌伞会挥发淡淡松香气,顺着这种香气在枯树根处寻摸,不一会,就挖了小半篮,大约有两斤重。
兴高采烈的掂了掂,收获颇丰,而且菌子品相不错,回头可以拿去镇上卖。
正在高兴的时候,咕咕咕——
不远处有松鸡在叫,一声声鸡鸣仿佛在敲击她的胃。
这鸡活腻歪了。
瞅眼篮子中的松茸,作为专业吃货,不拿下这只松鸡简直对不起她的体重。
苟苟祟祟的走近二郎,抽出二郎的弓箭,又悄咪咪缓步靠近那只松鸡。
瞄准鸡肥硕身子的下一秒,弓箭射出。
鸡成功饮恨西北!
满意点点头,技多不压身呀!
看来小时候满山乱窜,弹弓崩鸟的功力还未消减!
她拎着松鸡转身回头。
见周围的灌木丛结了一树小果果,果子析出一层白白结晶体,厚厚包裹住果肉。
哎呀呀,真是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这是盐肤果。
她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灾荒时期,内陆地区食盐紧缺,价格昂贵,但不吃盐会导致四肢无力、体弱多病。
一次偶然的机会,有山民在灌木丛中发现这种结满盐霜的果子。
把盐霜果带回家,经水煮后沉淀,晾晒成结晶盐,然后用来做菜做饭,成为食盐的代替品,解了燃眉之急。
沈如花喜出望外,三下两除二上手就将满树的果子薅干净。
那边时二郎和时云俩干的热火朝天,两个大背篓装的满满当当。
沈如花替两个小的擦擦汗:“差不多了,再装咱们仨背不动,回去吧。”
说完用干草堆将挖过的痕迹盖住,等着下次上山再挖。
两个小的点点头,贪心不足蛇吞象。
乖巧的背上背篓跟着嫂子下山,三人满载而归。
下山的途中,沈如花又眼尖的发现一株黄荆树。
这种树在农村的山上很多见,树干密度大且硬,很适合用来做拐杖。
她叫住时二郎和时云,三个人没带斧头,只好使出蛮力。
一个拉,一个拽,一个用尖利的石头拼命捶打,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掰下一截长度适中的树干。
时二郎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嫂子,这树带回去烧柴吗?”
沈如花笑眯眯道:“放心,可比烧柴作用大多了!”
“我来帮你抗!”小男子汉自告奋勇抗起树干。
三人一行浩浩荡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