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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吃早食

发表时间: 2023-02-06

第二天清早,她是被身下的硬板床硌醒的。

扭一扭脖子,肌肉牵扯额头异常疼痛,抬手轻轻一摸,额头一片硬痂。

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土坯房。

墙面坑坑洼洼,麻黄纸糊的窗户年久老化,破了好几处大洞,呼呼寒风往屋里倒灌。

连身下的床,都是薄薄一层木板,铺着稻草和薄棉絮,散发阵阵霉味。

仰头看看屋顶,房梁上布满蜘蛛网。

相当野生的环境。

沈如花眨眨眼。

昨天穿越初相见,只顾得上与奇葩嫂子唇枪舌剑、斗智斗勇,还没来及细细打量这具身体。

抬起双手,五指粗糙肥大,手背指旋是圆润的窝窝,和她原先的纤纤玉指判若两手。

她勉强撑起身,想下床看看,发觉身子沉甸甸,使不上力气。

好不容易掀开被子,却被眼前一双粗腿给惊呆了。

——一双擎天柱般壮硕的腿。

内心一万只羊驼飘过,她崩溃极了。

别人穿越都是美艳王妃,她拿到的是什么烂穿地心的牌面?

伤害性很大,侮辱性也很强。

她下床穿上鞋走出屋门,粗麻布鞋久经浆洗,颜色秃败。

门外,一间小院约莫十几个平米。

透过水盆里浑浊的水面,她看到一张天圆地阔的大脸蛋。

两颊的肉肉垂在左右,胖的将五官都挤变形了,看不出美丑。

脸大的简直是,能容下千山万水。

头上的青丝不说稀稀拉拉吧,也可以说是聪明绝顶。

低头再瞧这身材,体重保守估计有180斤。

苍天啊,还有比自己更惨的穿越者吗。

正在沈如花欲哭无泪时——

“大郎媳妇,你醒了?”一声苍老却平和的声音唤道。

沈如花抬头,是徐氏,看起来形容沧桑、面黄肌瘦。

“嗯,我有些头疼。”沈如花还未缓过神。

“昨儿闹亲,大郎没忍住,眼睛又不能视物,一时下错了手,砸着了你。

村里刘郎中来给你诊过,敷了草药,好些了不?”老妇人细声解释。

“不要紧,没昨天那么疼了。”

想起昨天的嫁娶名场面就闹心,她脑袋上的豁口还是新郎官砸的,家庭暴力啊这。

院中又响起脚步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走近,离了四五步,怯生生问:“嫂子可好些了?”

沈如花点点头。

时值深秋,天渐转凉。

三人穿着薄薄的衣衫,都打了个哆嗦。

徐氏吩咐:“外头冷,大郎媳妇进屋说话吧。”

进屋后,椅上还坐着个年轻男子,视线扫到男子脸上,沈如花不由愣住。

男人眉眼冷峭,鬓若刀裁,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淡淡的薄唇抿着,神色清冷。

只一双眼睛,漆黑眼眸中夹杂着零星血丝,神色空洞,沉默时像一尊鬼斧神工的精美雕像。和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娘,昨天办席没把你给累着吧?”男人轻声问。

老妇人面色一暖,柔声细语:“哪能呀?你娘还能下地种田呢!你且放一百个心。”

“大哥,我也能帮忙一块干活的,你别忧心了,对眼睛不好。”边上小姑子暖声安慰。

男人面带暖意点点头,他娘和妹妹都在安慰他。

其实他光听就知道,自从他眼睛失明后,家里条件日渐滑坡,他娘为了这桩婚事能办得体面,苦熬了许多夜,纳了不少布鞋换银子。

听到屋里第三人的动静,男人闭口不言,往边上挪了挪,气氛一时冷凝。

屋子不大,沈如花见男人写满鄙夷和拒绝的脸,只好装作看不见。

咋?昨儿下手再重点,她可要被开了瓢的。这会还给她脸子瞧?

通过短短几个照面和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沈如花已将眼前的人物关系理顺:

那躺在床上的漂亮男人是原主的夫君时大郎,本名时晏。

面前温和的老妇人是自己的婆婆徐氏。

而一旁的小姑娘,则是小姑子时云。

徐氏见气氛不佳,开口解围:

“如花,娘知道你是个好的,做姑娘时也能干,给大郎做填房委屈了你。

昨天闹亲那一出,就当红脸喜事了,既然已经进了门,往后就是一家人,咱好好过日子!”

想起原主这副人神共愤的样貌风评,自家嫂子还狮子大开口,开局就王炸,搞得大家伙互有成见,忙接过话茬,顺着台阶下。

“娘说的哪里话,我以前在娘家时不懂事,现下成了家,我会好好照顾大郎、孝顺您和爹的!”

想了想,又补道:“昨儿嫂子那一出,娘也别放在心上,往后咱们才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

嫂子搞事情拖后腿,但日子是她在过,还是要修复下关系的。

脑海中,原主娘家唯一值得牵挂、对她好的人,就是祖母沈黄氏。

至于其他人,确实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只有血缘,没有感情。

听新媳妇说出如此温厚敞亮的话,徐氏、时晏和时云皆是一愣,觉得不可思议。

这传闻中,不是说沈家姑娘好吃懒做,整日撩猫逗狗,还爱编排闲话,闺誉很差嘛!

徐氏是矮子个里拔高个,村里适龄未嫁的姑娘本就不多,他家能付得起彩礼得少。

再加上大郎的眼病,她心里有数,娶沈如花这儿媳,是不得已,纯粹为了给大郎冲喜、留个后。

时晏也觉得狐疑,他虽和这女人没说过话,但也在村里碰到过。

每次打个照面,她望着自己那垂涎欲滴的模样,都令人作呕,今日这番话,倒令他开眼界了。

老妇人回过神,微笑颔首:

“大郎媳妇能想得开就好,前些年连年打仗,地里没什么收成,只要肯吃苦,往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沈如花甜甜一笑,用力点头:“娘,有你指点,我会把家持好的。”

也不知道那甜甜的微笑在自己脸上啥样组合,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看老妇人说话的语气神态,不似那等心肠狠毒、惯好磋磨媳妇的婆婆,她不介意先表明心迹,口头向大伙示好。

喔喔喔——村里的大公鸡开始打鸣,天空泛起微微鱼肚白。

肚子适时“咕”了声,她问婆婆道:“家里还有吃食吗?我去做点吧,娘,你们歇着。”

“灶房里还有三斤黑面,二十斤糙米,五个鸡蛋。云儿,带你大嫂去灶上看看,搭把手!”徐氏嘱咐。

小姑子时云引她去灶屋,腼腆说:

“嫂子叫我云儿就行,家里粮食不多,早食咱们喝点糙米稀粥吧,我来帮你!”

“没事,云儿,你去洗漱吧,早食我来做。”沈如花心里已有了盘算。

她之前打量小院,前院辟了块菜地,三分地大小。

稀稀疏疏种着蔬菜,秋日里只有萝卜、韭菜、大白菜,边上另杵着一排葱苗。

农家菜品种单一,但荒年能有菜吃,将就补充维生素,她已经心满意足。

摘了些韭菜和葱苗回到灶房。自己好歹是个吃货,粮食虽然少,也能做点新花样。

灶台边立着几个调味瓦罐,打开一瞧,盐罐还剩薄薄的一层结晶,油罐也只剩下一指深的量。

没有调味料,沈如花瞬间觉得自个过于自信。

无奈叹气,没法子,既来之则安之。

前世到处跑野外调研,没味道的清水挂面吃得多了去。

她取半斤黑面放进陶釜里,分几次加入热水,用筷子搅拌成团后放着醒。

锅上一共两个灶,她用一个灶煮些糙米粥,另一个炒菜。

韭菜洗净切段,鸡蛋打散成蛋花,油热后下锅,犹豫片刻,到底从盐罐里抠出小半勺粗盐下锅。

盐是身体必备养分,能维持水分均衡,长时间不摄入盐分四肢会无力的。

吃!必须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子好,才能想法子挣钱。

她自我安慰,放料也不再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