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门：觉醒时代

男女主角分别是杨帆的其他类型小说《真理之门：觉醒时代》，由网络作家“莫似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数万年前，当第一只类人猿仰望星空的时候，人类的命运就已经定下。我们无法摆脱深刻在基因中的求知欲，我们渴望探索无限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去发现更多的智慧生命，来证明我们在这个宇宙中并不孤独。我们成功了，但代价是什么呢？那个年代的先驱者根本没有想到，当他们打开第一个【星际之门】时，开启的不是星际时代，而是魔族入侵肆虐的黑暗纪元。三百多年过去了，我们依靠神恩者和神之手的牺牲幸存了下来，在神族和魔族两个强大外星种族的战火夹缝中艰难生存。人类的未来的命运将何去何从，那些艰难晦涩的预言又有几个会成真，我们全都无从知晓。我们只能祈祷，然后拿起武器，把家人护在身后。至死方休。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圣女颜伍婧回忆录》

《真理之门：觉醒时代》精彩片段

『他们就是黑暗时代里的先行者，暗流涌动的黑暗中布满了陷阱，稍有不慎就要葬身于此，用身躯为后人继续铺路。』

2080年，一支星际拓荒队遭遇了魔族，被残忍屠杀并泄露了太阳系的位置。魔族是依靠生物进化的种族，他们觉醒了完全颠覆现代科学理念的灵能。在这种陌生又强大的力量面前，人类一路溃败放弃了所有的殖民星球，退守太阳系。就在人们以为大势已去之时，神族出现了。在神族的帮助下，人类也获得了觉醒的力量，神恩者。

三百年来魔族持续发动入侵，全球人口曾一度低于40亿，所有人只剩下一个目标，活下来。人们逐渐习惯了隔三差五的避难演习，参加的葬礼只有同学朋友没有亲人,班上大半的同学是单亲或孤儿。新闻里的神恩者每天都在拯救世界，偶尔还能看见他们的登陆舱曳着流光赴往远方的战场。

社区给每个人发了一本《求生指南》，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保持冷静、不要贪恋财物、就近避难之类的废话。书脊里插着一支很耐摔的笔，最后两页是打了横线的空白，开头是淡淡的水印：留给爱的人。

生活还是继续。读书高考，吃饭睡觉，一样不少。

2422年夏天，浙江小县城的一个村子。

红砖灰瓦的小巷里，少女哼着欢快的小调,像拿了奖状急着回家的小孩。她身穿蓝白色校服，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别着朵刚摘的小黄花，步伐轻盈一蹦一跳，时不时挥手和邻居打个招呼。

李一一今年18岁，刚参加完高中同学聚会，过完这个暑假她就要成为大学生了。

“一一啊，明天是不是出发啦？啧啧，考上名校了气质就是不一样。”老大爷摇着蒲扇坐在门坎上乘凉，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大的乐趣就是八卦别人家的小孩。

“是呀，王爷爷。是不是想要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孙女呀？”李一一把小黄花插在王爷爷头发稀疏的脑袋上，嘿嘿一笑，“想得美！呐！送你一朵花还是可以的。”

王爷爷举起手里的蒲扇作势要打，李一一没有躲闪反倒是把脸凑了过去，鼓起气像河豚一样。

“你这孩子。老王可疼你了，哪舍得打你。”对门的陈大婶笑得眯上了眼睛，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她的孙子在旁边坐在藤椅上，小手捧着冰棍开心地一口接一口。

“来，叫姐姐。”小屁孩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李一一满足地捏了他胖乎乎的脸蛋。

“快回家去吧，你哥在等你了。他今天又买了一堆菜呢，记得帮我孙子留两块排骨哦。”陈大婶疼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头。

“好嘞，姐姐可不是白叫的。”

李一一加快脚步来到家门前。这座小房子的外墙有一些剥落，缝隙里也长出了几根草，但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门上的春联已经有些褪色，但还是很有温馨的感觉。

“哥我回来啦！”推开门，她像仓鼠一样微微煽动鼻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哇，这么香，今天又做红烧排骨了吗？”

“对呀快洗手吧，马上开饭。”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着。她的两个行李箱已经收拾好在客厅放着，李一一嘴角微微上翘有些得意，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有个好哥哥。

杨帆今年23岁，6岁时父母在魔族入侵中遇难，留下这套小房子。由于没有亲戚可以做监护人，他和很多小孩一样进了孤儿院。在这个年代孤儿院里时常人满为患，他们就像是掉进一锅粥里的老鼠，饿不死冻不着但也逃不出。虽然从小缺爱，但是还好不缺钙，杨帆顺利长成了敦实的大小伙子，在一家军工配件厂做仓库主管。

李一一一手扶着鞋柜踢掉鞋子，正准备换上拖鞋，突然看见鞋柜旁杨帆的鞋子，洗得干干净净鞋带还没来及穿。她眼睛滴溜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探头看了眼厨房确认杨帆没出来，然后蹲下开始鼓捣。

两分钟后她一脸乖巧地坐在了位置上，托着腮帮看着厨房等待上菜。李一一左手边的桌面角落有一副简笔画，三个手牵手的小人，线条稚嫩而且已经褪色，杨帆5岁时的杰作。

“上菜！上菜！”不一会杨帆拉开门，端上来一盘红烧排骨放在了李一一面前。她两眼放光，迅速用手抓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满意地嘬嘬指头，“菜烧的是真不错，不过画功还是小时候更好。”

“行行行就你厉害，傻瓜。快去洗手。”杨帆拍了下她的脑袋，像拎小鸡一样地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到了厕所，拧开水龙头把那双手按进了水池。

水声潺潺，就像那天的那条小溪。

13年前，杨帆去溪边玩耍时意外发现了李一一。她像是一只受伤的野猫，蜷缩在树下瑟瑟发抖，脸蛋和手都脏兮兮的，额头滚烫迷糊中不停喊着妈妈。杨帆用衣袖沾着溪水帮她擦拭了好几遍才把他带回孤儿院，想给院长一个好点的第一印象。

很幸运，院长是个心软的老头，为她顺利办好了手续。两个人在孤儿院成为了最亲密的伙伴，就像很多在孤儿院相依为命的亲兄妹一样。几年后李一一被领养走，两人渐渐失去了联系。

杨帆并没有表现得特别难过，至少别人看起来是这样的。他对来安慰他的院长说，有些人就是会从你的生命中来了又走，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改变的事。对于一个小孩来说，什么强烈的执念和不舍都是扯淡，根本没必要为此难过。

没想到的是，3年前李一一突然离家出走，几经周折找到了杨帆。15岁的女孩眼睛里都是血丝，紧紧咬着脱皮的嘴唇，沉默得完全不像杨帆印象中的她。两天没有正经吃饭洗漱了，她的脸脏得就像那天在溪边一样。杨帆给她煮了碗面，她吭哧吭哧几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在沙发上沉沉睡去。醒后她好不容易愿意开口了，但死也不说离家出走的原因。

很幸运，杨帆是个心软的年轻人。原来的领养家庭愿意支付一笔生活费，但从今往后就要由杨帆来照顾她，和他们断绝关系。办完手续的那天，女孩在回家的路上靠在杨帆怀里睡着了，脸上带着安心的笑容。三年转瞬即逝，杨帆已经习惯了有一个调皮的妹妹，这也是他唯一的家人了。一想到她即将去两千公里外的城市上大学，他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像是少了一块肉的感觉。但这是好事，她长大了，要开始自己的生活。

“对了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一一的声音把他拉出回忆，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奖学金申请通过了，四年全额奖学金到手！耶！”

李一一眉飞色舞晃着四根指头，水珠撒得到处都是，“还有先知会的广告模特海选第一轮资料通过了。哈哈，看来我果然是天生丽质傲人身材，即将成为一代影后。”

“得得得，歇歇吧你。”杨帆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递过去一块擦手布，“就你这100斤都不到的身材还傲人，也就傲个猫了。吃饭也不专心点就知道玩手机。”李一一朝他吐了下舌头，胡乱擦了下手就奔向餐桌。杨帆出来目光扫了眼门口，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又进了厨房。

摆上三菜一汤，红烧排骨、酸辣白菜、三杯鸡还有青菜豆腐汤，分量都不多，两个人吃刚刚好。李一一扒拉了一口饭就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她最爱的综艺节目《神恩者CP八卦》，边看边露出花痴一样的笑容，夹了两筷子排骨都滑落了下来。

“行李都打包好了，还有啥东西要买的吗？”杨帆看在眼里，挑了块最大的排骨，放在了她的碗里。

“谢谢！啥也不缺，你不都安排好了嘛。”李一一接过排骨，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屏幕。刚嚼了两口，她突然面露难色，捂着嘴冲向了厕所，开灯关门打开水龙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是练习了很多遍。

杨帆轻轻抿嘴放下了筷子，对这样的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记下今天的情况。对比以往数据他很快得出一个结论，病情正在恶化。

“没事的，很快就会有办法的。”杨帆轻声对自己说道。

不一会，厕所的门缓缓打开，李一一垂着头走出来，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开饭开饭！”杨帆递上一碗热乎的饭，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里没有一丝担忧。

“哥，对不起。你辛苦做的饭我都……”女孩接过碗，委屈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别说傻话了，快吃饭！”杨帆摸了摸李一一的头，“今天轮到你洗碗了哦，不许耍赖。”

女孩点点头露出微笑，捋了下被打乱的刘海，就像一切都正常一样。在她心中杨帆是个非常称职的哥哥，三年以来又当爹又当妈几乎满足了她的每一个愿望。照顾像她这样的病人，是需要额外费很多心思的。

更何况，治好她的病这件事，并不在哥哥的能力范围内。

魔族的入侵完全改变了世界发展的轨迹，硬生生地把星际时代扼杀在了摇篮里。很多民用科技还停留在三百多年前的水平，甚至还有倒退的。所有的科技资源和发展精力都放在了和对抗魔族相关的事业上。

由于战争很多历史人文遗迹都遭到了破坏，自由女神像重建四次后在2122年又被摧毁然后宣布永不修缮，卢浮宫于2127年在一场8级魔族入侵中被核弹炸成了灰烬，胡夫金字塔也在2146年被魔族拆了个底朝天再也无法复原。

直到2150年《神之手作战标准指南》问世后规定了武器限制分级之后，战争对基建和环境的破坏才降低了许多。有趣的是，北京的故宫在这三百多年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存在。

而魔族带来的另一大改变，就是魔变症。

这是一种类似于基因逆转录病毒的存在，它通过魔族的血液传播，接触到皮肤就可以导致感染。感染者的心口处会出现枯枝般的紫色瘢痕，并随着病程进展慢慢扩散到全身，最终感染者会被彻底同化成魔族。全球约有5000万魔变症感染者，并且在以每年200万的速度递增。

13年前，5岁的李一一就是因为魔变症被抛弃。魔变症并非绝症，只是治疗难度堪比绝症。它的治疗方案有三种药，都是从魔族身上提炼出来的，其活性成分无法人工合成。

李一一使用是最便宜的“魔变症缓解剂”。它从3级以上的魔族的身上提取出，可以减缓瘢痕扩散速度，售价不算太高但是连续使用效果会减弱，一般能维持20年药效。副作用包括呕吐、失眠、营养不良等症状。

“魔变症缓解剂”失效后就要用“魔变症抑制剂”来恢复使用年限。它拥有比缓解剂更强的抑制效果而且没有副作用。这种药剂只能在5级以上的魔族身上提取出，产量远低于缓解剂，价格翻了上百倍。

唯一能治愈魔变症的是从7级以上魔族大脑里提取出的“脑清素”，每年产量不足100份，通常只分配给神恩者的亲属或者重要的高层人员，黑市偶尔会有几只，价格足以让一般的富豪都望而却步。

李一一从没奢求过能用上脑清素。13年以来她人生的主题就是忍受缓解剂的副作用并活下来。

今天是她去外地读大学前的最后一天，而她正趴在洗脸池上，空气中弥漫着胃酸胆汁混合红烧排骨的味道。虽然每个月总要吐几次的，但这顿饭是临行前的送别，李一一总觉得自己糟蹋了哥哥的心意。打开水龙头不仅仅是为了掩饰声音，而是每次吐到最后都不得不喝点水让自己有东西可吐，否则只会引起整个食道的痉挛。

李一一擦擦嘴，看着镜子中眼睛通红的自己，比起他的辛苦，这点难受算什么呢。

去年那次突然昏厥被送去医务室，醒来时发现杨帆正坐在床边，疲惫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他脸上的机油都没擦，工作服兜里还插着扳手。李一一忍不住想要不干脆辍学吧，省下学费还可以去打工赚点钱。不要让他有那么大压力，又要赚钱还要照顾她。3年也好，5年也罢，至少可以开心地过完最后的时间。

把时间和钱花在她的身上注定是没有意义的，她又不可能痊愈。每次看到杨帆为她操心的样子，她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也许她并不是这世上最好的妹妹，但至少不要当一个累赘。

李一一扯过几张纸巾开始清理洗手台，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还记得上次说出这个想法时，杨帆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放弃过正常的人生。上学、工作、吃饭、睡觉，一样都不能少！你要去见更多的世面，过精彩的人生！我留下你难道是为了看着你死在我身边吗？”

杨帆捏碎了玻璃杯，红色的血裹着茶叶从桌沿落下，房间里只剩下了滴答声。李一一忍着不哭出声低头给他包扎伤口。

他又心软了。

“我不是要赶走你，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家。就算你和我一样没出息考不上大学，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不就是添双碗筷而已。钱的事也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就不娶你嫂子了呗，省一大笔彩礼呢。”

这是第一次李一一向杨帆提出放弃过正常人的生活的想法，也是最后一次。

从那以后，李一一就努力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八卦昨天新闻里哪个神恩者最帅气，逗弄邻居家的胖娃娃，排队买街边的小吃炸串，看看青春文学杂志。对于她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到，这3年就像是一场温暖而又柔软的梦，她不想醒来。

但每一次副作用发作的时候，她就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她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她一般都会穿深色小口圆领的衣服，或者是把拉链拉得高高的。她拉下领口看向自己的胸口，三年前这里的瘢痕看起来不过只有半指长，现在就像蜿蜒生长的草根盘踞了半个巴掌大的面积。

李一一看过杨帆的账本，他们至少还需要七八年才能攒够钱买抑制剂。但这个暑假有两次发作没有告诉杨帆，情况远比他想的要更糟，照这趋势也许根本用不到三年五年。

不能让他再担心了，忍一忍就好，李一一对自己说。她整理好情绪，走出厕所，刚开口道歉就被杨帆打断。

“别说傻话了，快吃饭！”

李一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这样的妹妹，他应该可以过得更好吧。

“发啥呆呢傻瓜。”

“没啥。”李一一拿起手机挡住了眼睛。

“我的厨艺真的是太好了，再搞一碗！”杨帆迅速扒拉完饭起身去厨房，看起来一脸轻松的样子。

李一一咬了咬嘴唇看着他的背影。他总是这样，明明担心的要死却硬要装作一副很淡定没关系的样子。是啊，他总有办法的，在最后关头扭转一切，被炖干的排骨汤都可以一顿焯水去掉焦味，加上葱姜蒜料酒重新下锅，愣是做成红烧排骨。

我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妹妹了吧，李一一经常这样想。可是他呢，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别特别开心。他总是没心没肺波澜不惊，仿佛很满足于现有的一切。李一一知道，那只是他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哥，开学后你来北京，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烤鸭吧！”杨帆提过小时候父母出差带回来的烤鸭，香得他差点吞下舌头。那美味也许有怀念父母的成分存在，因为他连是什么牌子的烤鸭都不记得。

“我尽量吧，我可能会没空。”杨帆迟疑了一下，他放下了筷子，“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

“嗯？”李一一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移开，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不知道怎么就挑出了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你是不是把哪个女孩子肚子搞大了只能娶她了？吼!好你个杨帆看起来老老实实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然干出这种事。本来说好嫂子要先让我过目才行的。不过算了，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我就大人有大量不为难你……哈哈哈……”

还没说完李一一就已经笑场，连自己都觉得这脑洞太过离谱。杨帆光棍了那么多年，别说嫂子了，连暧昧对象都没个影。他就是个钢铁直男，完全不懂怎么哄女孩子。

“尽学一些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学怎么让你考上的。”杨帆伸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趁她还在笑，赶紧一口气说出那段话。

“我下周要去参加神恩者洗礼仪式，即使没有成功，我也会去报名神之手。到时候就没那么自由了，所以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去看你。其实我想早点和你说，但是怕影响你考试。不过不用担心……”

笑容凝固，晕眩感阵阵袭来，甚至有点耳鸣，李一一听不清杨帆后面讲了什么。

神恩者的亲属可以被列入到“脑清素”的候选人名单上，而神之手是基因改造的战士用于配合神恩者对抗魔族，这样高危的工作对应的自然是不菲的报酬。他在试图解决那个没有办法的问题，但代价是什么呢？

李一一无法平复心中的巨浪，为什么总是这样，永远被照顾，只会给亲人带来麻烦。

“我不同意！你不能去！”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竭力保持着凶狠的质问模样，但发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杨帆沉默了一下，绕过桌子抱住了妹妹。

“你为我已经做了太多了，不能再这样了。”

李一一紧紧攥着杨帆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他一样。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他认真做的决定从来都很少改变。她甚至已经想到了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在这个破房子里，紧紧抱着哥哥的骨灰盒。冰冷，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不是的，我不是为了你才去的。”杨帆微微低头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我要去找我的父母。你说过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他的语气很真诚，不像是在说谎。

更重要的是，李一一记得那个眼神。

杨帆11岁那年，他当着孤儿院所有小朋友的面说出了自己的生日愿望，他想成为神恩者。他相信如果成为神恩者就可以在战场上面对魔族，有机会找出自己父母的下落。

那个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坚定眼神，在一群叽叽喳喳嘲笑嬉闹的小屁孩里显得特别的格格不入。孤儿们嘲笑这个同伴的异想天开，万里挑一的神恩者可不是凭借几句话就能当上的，更何况还要攒一笔钱买觉醒时候用的引导剂。他们推搡着杨帆，绕着他做鬼脸，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杨帆握紧拳头，努力不让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落下，他心中有一道门逐渐关上，他再也不想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了。直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推开人群，冲到他身边前喝退做鬼脸的小屁孩们。

“没关系，我帮你，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年幼的李一一紧紧拉住他的手，冰冷的小手微微颤抖，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家人。

那个冬天两个小屁孩窝在没有空调的图书馆里，翻找关于神恩者的各种信息，四只小手冻得通红。

神恩者在孩子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就像是电影里披着红色斗篷身穿蓝色紧身衣的超人。他们代表着绝对的正义，可以上天入地击退魔族。他们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尽管符合条件的人非常稀少，每年参与神恩者洗礼仪式的人不下百万，最终只有二十人左右成功，绝大部分都是渴望获得力量和更长寿命的人。

成为神恩者虽然有诸多好处，但他们是用来战争的机器，越强的神恩者越难逃宿命。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后勤，神恩者都需要长期透支身体，以获得更多灵力。他们身体的细胞已经习惯了被灵力浸润的状态，一但进入老年期，神恩者的灵力供给不足，身体器官就会互相争夺有限的灵力供应，逐渐失控最终引发链式衰竭。

如果想要活下去，神恩者的晚年就只能在折磨和痛苦中度过。一些神恩者会在进入老年期不久后就选择提前结束生命，留下遗体供后人研究，神之手的基因改造技术就是从研究神恩者先驱的遗体中得到的。他们就是黑暗时代里的先行者，暗流涌动的黑暗中布满了陷阱，稍有不慎就要葬身于此，用身躯为后人继续铺路。

后来长大的杨帆逐渐意识到这个愿望的希望是多么渺茫，再加上李一一也被领养，他就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一一以为他早就放弃了。但今天杨帆如此坚定地看着她，那个坚定眼神和十几年前的小男孩渐渐重叠在一起。

每一次杨帆都坚定地保护着她，家人就是应该互相支持的。13年前她拉着杨帆的衣襟希望被收留，杨帆在院长面前足足跪了两个小时。8年前她说很想过有爸爸妈妈的日子，杨帆把记着李一一的饮食习惯的本子交给那对年轻夫妇。3年前她坚决要离开那个家庭，杨帆签下了字，成为了她的依靠。

李一一明白那种感受，依靠一丝渺小的希望支撑着活下去，她无法残忍地抹灭那个渺小的希望。今天，也许就是她应该做出一些行动的时候，这一次哥哥也需要她的支持，就像那时候一样。

她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的杨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点头。

“别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但亲情会永远把我们连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画家也好舞蹈演员也好，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妹妹。”杨帆轻轻拍着李一一的背，他知道李一一只是怕被再次抛弃，那种感觉他懂。

孤儿院里太多这样的小孩了，他们失去了一切，不愿与任何人分享自己拥有的东西。哪怕只是为了一个简陋的折纸飞机，也会争得头破血流。最终的获胜者只能抱着已经扯破的玩具，独自在角落啜泣。

“可是就算成为神恩者了，也很难找到他们吧。参加过洗礼仪式就够了，已经证明你努力过了，为什么还一定要报名神之手呢，你知道他们的……死亡率有多高。”李一一情绪缓和了一些。

神之手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降低神恩者的伤亡率，因为最终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因素是神恩者，而不是他们。她对于神之手的认知和很多人一样，强大的基因改造战士，神恩者的护卫先锋，以超强的作战能力和超高的阵亡率而著称，甚至有人戏称他们为炮灰替死鬼。

“嗯，我明白，可是我必须这样做。我需要站在魔族面前直视他们，就是他们带走了我的父母。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杨帆深吸了口气，“我总是会梦到那一天，他们在我面前被抓走，我想改变什么却很无力。这么多年以来我很少睡过好觉。我甚至有点害怕梦到他们，害怕听到他们的声音，害怕回到那一天。”

“总之，即使要成为神之手我也会这样做。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杨帆的声音微微颤抖，李一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魔变症缓解剂会给她带来很多副作用，比如在深夜时突然加快的心率让她无法安然入睡。她总是喜欢靠在墙上，把耳朵紧贴墙壁，听隔壁哥哥的声音来让自己平静下来。通常听到的都是非常平静的呼吸声，偶尔会因为太过劳累而带一点打鼾，但有时候她会听到那些不安的梦中呓语。

他似乎总是在做同一个噩梦，反复念叨着那几句对不起之类的梦话，然后在痛苦的呼喊中惊醒。对那些梦他从来都闭口不谈，像是闯祸的小孩把脏兮兮的手藏在背后一样，搪塞李一一说只是太累了没睡好。

李一一很少看到他沮丧失落的样子，但她明白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她不知道是自己需要一个永远坚强的哥哥，还是哥哥更需要一个在妹妹眼中永远坚强的自己。李一一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聪明的哥哥有些很简单的事却总也想不通，比如说不开心和难过是可以告诉亲近的人的，没必要把所有压力都自己抗。

“你知道的，那天不是你的错，没必要一定把自己置身于一样的危险之中。”李一一知道，她并不是第一个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的人。

“傻瓜，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去送死的，我顽强的很。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没有计划没有安排的胡乱做事呢。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了，我很明白我要做的是什么。”杨帆摸了摸李一一的头，继续说道，“再说了，万一我成为神恩者了还能活个两三百年呢。到时候看着你嫁人带娃，直到变成一个调皮的老太婆，而我还是一个年轻的大帅哥。你可不要太嫉妒我。”

李一一笑出了鼻涕泡，低头要擦在杨帆身上，略有洁癖的男人使劲躲闪，空出手抽出一张纸巾赶紧按在她脸上。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总是这么说，李一一知道他做了的决定从不轻易改变。她没有机会劝他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好了，赶紧吃好饭该你洗碗啦。”

“我不洗，你都把我弄哭了，你要补偿我。”

“我才不吃这一套，你要是逃掉的话下次就不做红烧排骨了。”

“你敢威胁我，我要告你虐待妹妹。”

“那我就拉上王大爷作证……”

兄妹俩打闹着，就像平时一样，最后杨帆还是笑着去把碗洗了。

李一一坐在老位置上，面前放着切好的果盘。看着那个男人忙碌的身影，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在他那张总是故作轻松的笑脸后有一个很大的空洞，不管塞进去多少光都照不亮，干脆就放弃治疗封上了盖子，再贴上一个笑脸。每到夜里他放松了警惕，阴冷的风就会从盖子的缝隙里钻出，呜咽着嘶嘶作响。

真的像他说的，是为了自己的心结而去的战场吗？李一一不信，可她没办法阻拦。她答应过杨帆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学业，放弃自己的人生。杨帆从没食过言，她也不能破坏承诺，家人不能互相欺骗的，这是杨帆父母教他的，而他又教给了李一一。

天色渐暗，夜幕笼罩了街道，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杨帆靠在床头，擦擦半干的头发，手里拿着一个相框，脸上挂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是他们小时候的合影，那天刚给李一一办完手续，院长给他们拍了张合照。照片里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样子不敢直视镜头，紧紧攥着杨帆的衣角，身体微微朝他倾斜，想要靠在他身上又不敢。杨帆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开心地比了个耶，咧嘴大笑像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李一一的病情，但他没有和别人一样对魔变症患者敬而远之，他把这个捡来的小女孩当自己亲妹妹一样照顾。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很费劲了，这很不公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代替李一一。

他知道自己决定去参军的决定会让李一一很担心，他无法打消李一一的顾虑，但达成目的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一定要为此舍弃掉普通人的生活，那也在所不惜。那些痛苦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可以忍。

隔壁房间熟睡的女孩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呢喃着听不清的梦话。她的书桌上也摆着那张合影，照片背面还有一行字。

【24091121，我和哥哥。】

天空是灰蒙蒙的，乌云密布严实地遮住了阳光，阵风时不时扫过柳叶。儿童公园中央的纪念碑已经有些年头，镀铜的底座边缘已经氧化发黑，但上面刻着的字依然清晰，歌颂在战争中牺牲的神恩者。也许是因为快要下雨的缘故，偌大的公园里一个玩耍的小孩都没有，只有一对夫妇神色焦急，一边呼喊一边四处寻找着什么。

小男孩躲在滑梯的滑桶里，双脚双手撑着滑梯壁努力不让自己落下。这次捉迷藏他一定要赢，老爸答应他如果赢了下周末就不加班回家陪他。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撑了多久，好几次熟悉的脚步声从旁边经过，但始终没发现他。

他听到了爸妈的呼喊声似乎是认输了，甚至答应给他买那个超贵的玩具车，只要他现在出来就行。。

他禁住了诱惑，这些肯定都是试图骗他出来的手段。那个玩具车根本不是他家买得起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聪明得简直不像是一个6岁的小男孩，起码是11岁。

但他隐约觉得有点奇怪，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游戏结束，认输的暗号到底是哪个。

远处传来尖锐的鸣笛声，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他闻到一股呛鼻的气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终于撑不住掉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弥漫诡异的红色雾气，地上躺着几个不认识的人，肢体破碎鲜血洒在草坪上。一阵恐惧和反胃涌了上来，他找不到父母的身影，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就像被抛弃了一样。

不远处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在戒备前行，分出了三个人靠近。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前的徽记像是一个握紧的发光拳头。男孩记得父母的工作服上也有类似的标记。

带头的男人放下了面罩，小男孩诧异地发现有一道惊悚的疤贯穿了他的左脸，他竟然没有瞎。

“你有受伤吗？”

小男孩木讷地摇了摇头。他在新闻里看到过类似制服的人，每次出现爸妈就会迅速地换个频道。但他心里明白的很，这是战争。

男人掏出一个小圆片，粘贴在小男孩的衣服上。那个圆片间隔一会闪烁几下黄色的光芒，像是在发射什么信号。

“领航员，发现生还者已经打包，请辅助军救援组准备接应。”

“所有救援已经终止任务，请立即撤离到缓冲区。S级神恩者将于5分钟后着陆。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的战场了。”

“S级？”男人有种不祥预感。

“15秒之前，有神之手小队目视确认，8级魔族已抵达战场。”

“草。”男人愤愤骂了一声，抱起男孩立即撤离。

小男孩在男人的怀中一颠一晃，他看到了天空中划过几颗流星，其中有一颗特别明亮。与此同时地平线上也升起了数道诡异紫色光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出弧线，迎向最亮的那颗。剧烈的冲撞声和刺眼的光芒让他有点睁不开眼。

“我的爸爸妈妈呢？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小男孩他拼命地捶打推搡把自己抱离战场的男人，“放我下来。咳！咳！我要下来。”他总觉得这次赢得比赛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付出的代价不是他愿意承受的。

如他所愿，视线天旋地转，他被摔在了地上。小男孩忍痛爬了起来，看到穿着制服的那些人全都倒在地上，身上满是狰狞的伤口。四周突然凭空出现了无数张牙舞爪的魔族，对着他嘶吼却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

他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被倒吊了起来，魔族手中拿着奇怪的骨质砍刀，一刀刀砍在他们身上，每一下都带下一块肉。那两个人拼命地挥舞着手，似是在挣扎，又似是在告诉他不要靠近。

是爸爸和妈妈！

小男孩没有丝毫犹豫，奋力奔向他们，周围的魔族没有阻拦他，站在旁边桀桀地笑着，拿着武器手舞足蹈像是看一场笑话。就在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怎么都迈不动腿了。

他陷进了泥潭。

下沉，无法阻止的下沉。泥潭淹没了他的胸口，下巴，直到整个脸。凄惨的呼救声变得越来越远，四周陷入黑暗，他无法呼吸，一种熟悉的感觉开始涌上来。

黑暗中一团肉球靠近了他，像是他父母的脸被揉在了一起，扭曲变化着无法成形，伴随着一阵阵的痛苦哀嚎。

那张脸七窍流血，恶狠狠地瞪着小男孩。

“我们被你害死了！”

杨帆从梦中惊醒。

坐起来的第一时间他马上打开了灯，大口喘着气，冷汗湿透了背。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打开一看是几条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窗外窸窸窣窣的知了声提醒他现在才是现实，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白天和李一一的对话勾起了回忆，这次梦的细节格外清晰，但他知道都是假的。

那天他被神之手救起后没多久就昏迷了，他记得的最后画面就是天上的流星对撞，再次醒来就已经在医院了。每次梦魇都会用瘆人的手段补充后半截故事，一次次把他拉回那一天。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记得当初是否真的听到过父母喊他的声音，而他父母到底是不是为了找他才没去避难所，还是在避难所里和其他遇难的人一起掳走的。

但他始终觉得，也许自己没有那么固执地要赢得游戏，也许结局会有一些不一样。

杨帆看了下表，才两点钟。他揉了揉眼睛，关上灯试着继续入睡，明天还要送李一一去机场。然而一夜过去，他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十分疲惫地睡着了，然后马上又被闹钟吵醒，他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送李一一去机场。

“洗礼仪式结束了告诉我结果！”

“嗯。”

“记得要经常给我打电话！”

“嗯。”

“嫂子一定要先给我过目哦！当然如果是传说中的圣女那就例外。”

“遵命，女王大人！”

杨帆放下最后一个行李箱，转身看着双手叉腰发号施令的妹妹，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少看点小说吧你，满脑子都是情啊爱的。刚才那箱全是那种书吧，你想累死我。”

“要你管。反正你都要抛下我去参军了。我爱看啥看啥。”

李一一嘟嘟嘴，背过身去不看杨帆，但没过两秒又转了回来。李一一瞪大了眼睛，杨帆摊开的手中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垂下一个布制小玩偶。

那个玩偶造型接近晴天娃娃，身体是一整块黑色的布，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眼睛上下各有一条长长的红色的三角纹。表情不知是悲伤还是高兴，呆呆的又像是边哭边笑。

“你竟然找到了！”李一一高兴地跳了起来。这是几百年前动漫里的角色，相关周边早就没在卖了，杨帆跑了十几个古董收藏店才找到它。

“这是个钥匙扣，这拉出来就能挂起来了。这样你就可以带在身边啦，让它代替我陪着你。想我了就和它说说话吧。”

“谁和玩偶说话啊，又不是精神分裂。切，真是不懂女孩子。”李一一接过玩偶，扯了下它肚子里的钥匙扣，把自己的钥匙挂了上去，再把玩偶固定在了书包拉链式上，来回晃了几下身子，又回头看看甚是满意。没一会她把玩偶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书包里，嘴里念念有词，还是进姐姐的包里吧，小心弄丢了。

杨帆一句话没说，不知道自己笑得像个慈祥的父亲。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可爱又活泼的少女，和那年蜷缩在溪边不敢说话的脏脏瘦瘦的小女孩是同一个。

“差点忘了。你要帮我签名一下。”李一一拿出一张纸，是先知会的入会申请。先知会是一个慈善组织，各种商业活动的收入都会用来帮助魔变症患者，让他们对生活重新建立信心。

“怎么，你真的要去做广告模特赚钱？”先知会人脉广泛，经常会一些大型企业请先知会负责筹划公益广告，当然剧组人员的工资是照常要付的。

“先参加了再说嘛。主要是听说他们活动都有包饭的，而且是自助餐，伙食很不错的哟。” 杨帆看着李一一边说边比划的样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他有时候会带李一一去蹭超市柜台的免费试吃，排完队兜一圈回来再排队，直到被导购小姐姐瞪眼才灰溜溜地离开。有时候李一一会扑朔着水润的大眼睛，让导购小姐姐实在不忍心驱逐，破例又给了她一块蛋糕。她双手捧着蛋糕，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到杨帆面前，杨帆一小口，她一大口，兄妹俩把蛋糕分掉。

杨帆形象，看来这些年她的确学会了自己的精打细算，或者说是抠门。杨帆竖起肯定的大拇指，李一一也同样回敬一个。虽然平时调皮了一点，但她是个很有独立能力的女孩。

“对了，我在家里给你留了一个小惊喜，你回去仔细找找就能看到啦。”李一一神神秘秘地对杨帆说道。

“昨天早就发现了，把我鞋带搞乱了吧。”

“切，才不是这个呢。别以为你是名侦探柯帆啥都知道。我今天早上出门前才画……反正你回去看饭桌就知道拉。我走啦，开始登机了。”

杨帆目送她远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站立不动，直到彻底看不到李一一的身影他还是愣在那里。

“时间过得真快呀。”杨帆喃喃自语，一股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

飞机进入跑道。

李一一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给李一一的读书基金”。李一一噗嗤笑了出来，能看出来写字的人有努力在写端正，但字还是很丑。信封里面有一张存折，存钱记录一行行密密麻麻有个三四十次，全部的金额不是很多，但足够支付她四年的学费。

她翻到了存折的最前面，开卡日期是3年前，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二天。

女孩打开遮光板，焦急的目光钻到舷窗之外寻找一个人的身影。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响，飞机徒然加速升空。她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机场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白色的机翼钻入云霄，阳光透过舷窗照在女孩脸上，失落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弄丢了心爱的玩具。

李一一的暑假结束了。

魔族的入侵改变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改变人们对炒房的热衷，只不过最抢手的卖点从俯瞰城市繁华夜景变成了电梯直达地底避难所，还是逃不脱location一词。一些有钱人把自己的住所改造成了堡垒，恨不得塞进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并雇佣退役神之手来做安全主管。普通人如果来不及进避难所，就只能祈祷自己在生死簿上的排得靠后一些。

中秋节傍晚，杨帆站在神恩者洗礼仪式中心入口。这里建在本市最大的避难所上方，同时承担着避难所入口的作用。毫无疑问这里是本市最豪华的地段。

仪式中心是一座环形的广场，按照1万人的标准建造，建筑边缘采用了大量整块竖起的半透明白色玉石，高低错落有致，从远处俯瞰就像是一顶巨大的皇冠。这些玉石都是神族母星的特产，每一块都价值连城。

建造这里的主要出资方是成立于2077年的女娲集团，它是最早参与抵抗魔族事业的企业之一。一开始只是一个生产武器散热的小工厂，在后续的三百多年里建立起了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逐渐深入到了抵抗魔族相关事业的方方面面。也只有这种企业才能有如此雄厚的资金，建这么一座一年只用一天的豪华洗礼仪式中心。

杨帆到的比较早，休息室还没几个人，他挑了个靠边的位置。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放着一本《神恩者洗礼仪式手册》，里面是关于神恩者的基础资料。杨帆事先看过大部分内容，他打算在仪式开始前再眯一会儿。

也许是今天上班太累了，他竟然很快睡着了。他梦到了一片奇怪的地方，空中的阳光像是实质一般的金色沙子，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沙漠。

“哇！觉醒时间越长越厉害？”一个声音惊呼道，伴随着哗哗的翻书声。杨帆揉了揉眼睛，休息室已经坐了很多人。刚才大声讲话的人坐在他隔壁。

“我这么能睡起码睡上十几个小时，怎么说也是个S级神恩者吧。哈哈哈！从此以后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了。”说话的是一个脸庞稚嫩的金发少年，正一目十行地翻着手册。

他戴着副浮夸的大号墨镜，脖子上挂着根一眼假的金链子，一身嘻哈破洞衣，就像是刚从舞台走下来。金发少年无聊地四处张望，对上了杨帆的目光，喜出望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萧强，本地人，多多关照。您贵姓？”

“杨帆，也是本地人。” 杨帆礼貌性地握了下手。

“哇塞，杨哥你手劲好大呀。练过？”萧强抽出手甩了甩，“你要是成为神恩者，起码得是个A，说不定是S。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算了一卦，说我今天的面相是有大福气之相。你坐在我旁边，沾点福气也很正常是吧。”

杨帆尴尬地笑笑，这地球的道士给你算的卦还能管的上外星球神族的事？

“杨哥你是为什么想来当神恩者呀？我是和好兄弟们打赌，我一定要亲手宰几个魔族杂种。而且我奶奶总说我有一种神奇的气场，说不定就是当神恩者的料。”萧强又凑了过来，弯了弯自己瘦弱的手臂，二头肌只有隐约的隆起。如果不是杨帆拦住，他甚至想掀起衣服秀下腹肌。

为了逞强的赌约来参与觉醒？怕不是个傻子吧。杨帆感到头皮发麻，早知道就不应该搭理他，“你小声点吧，大家都在休息。”

“好的好的，没问题。不好意思了各位，我有点小激动。”萧强朝四周微微欠身示意，倒还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萧强刚坐下来没两秒钟突然又起身惊呼，“窝草，怎么还要自己从最低级开始学起呀！这也太麻烦了。我还以为只要洗礼成功就直接掌握了所有技能了。做神恩者比三年模拟五年高考还麻烦？”他拍了拍杨帆问道，“诶，杨哥，你说我现在退出能不能退钱呀？退一半也行！毕竟这步骤也才进行了一半！”

旁边有人投来了带有怒意的眼神，似乎把他们当成了一伙。杨帆竖起指头嘘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见杨帆不大愿意搭理自己，萧强的劲儿蔫了下来。杨帆知道萧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看到了关于神恩者觉醒的介绍。

除了极少部分的自然觉醒者以外，想参加仪式的人都需要购买觉醒引导剂，这是接受洗礼圣光的必要介质。洗礼仪式本来就是带有公益性质的事情，不少富人会免费派发自己购买的引导剂当做社会贡献。退钱这种行为就相当于从功德箱里往外掏钱。

神恩者的一切强大能力都来自于【真理之门】。这是只有觉醒者才能在自己意识空间看到的奇特景象，神便是通过真理之门和神恩者产生共鸣，赐予他各种能力。觉醒时神恩者会陷入短暂昏迷，【真理之门】便在这时打开基因锁彻底改造他的身体，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能够储存【灵能】。【灵能】是使用一切神恩者能力的前提，灵能容量越大，共鸣强度越高，【真理之门】对身体的改造时间就越长，这也是判断神恩者强弱的基础依据之一。

大部分神恩者的基因解锁时长是2-3个小时，历史上最久的记录，也就是当代最强的神恩者，足足昏迷了两天才醒来。根据神恩者掌握的最强能力，他们被分为S、A、B、C、D一共5个等级。刚觉醒的神恩者要从最低级循序渐进地学习使神恩者的能力，即使是同一等级的神恩者也会因为不同能力的熟练度、作战经验和个人习惯有很大的实力差距。

看着萧强吊儿郎当随意翻书根本没看进去的样子，杨帆摇了摇头。成为神恩者本来就不是一步登天的事，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里的传功大法，瞬间吸收几百年功力吗？

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来到了仪式广场的上方，用柔和的月光填满了整个场地。

广播响起通知，仪式即将开始。

萧强又激动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嚷嚷着要退钱。杨帆本想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萧强就像老熟人一样勾肩搭背硬拉着杨帆一起走。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气势恢宏的仪式广场上。

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座无虚席，环形的广场就像是罗马竞技场一样，被围在中央的是一个2米多高的棱镜水晶，漂浮在金色的基座之上微微旋转。这是神族母星特产的水晶，在神族的科技中水晶就相当于人类的电脑芯片，可以被编程执行各种不同的任务。这颗水晶用于接收来自月球的洗礼圣光，然后精准地折射到使用过引导剂的人身上。

“请保持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仪式将于5分钟后，8点整正式开始。”

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在上面的神族使者可以感应到每一块负责洗礼的水晶棱镜。所有仪式中心根据经纬度被分为3个片区，神族使者在每年中秋节的时候都要耗费大量的灵能，分三次降下洗礼圣光覆盖所有的棱镜水晶。

“哇塞，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杨哥，一会我要是昏迷了你帮我扶着点啊，我头发早上刚做的，花了好几百呢，我可不想弄乱了。”萧强又占到了杨帆身边的座位。

杨帆敷衍地嗯了一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背景是机场的安检前，一个女孩笑的很是灿烂，手里举着一个黑色娃娃贴在男孩的下巴，似乎在说娃娃的表情和他很像。男孩的右手搭在女孩肩膀上，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诶！杨哥！这你女朋友啊？真漂亮！”萧强两眼冒光凑了过来，金色的头发几乎要戳进杨帆的鼻孔。

“不是。你坐好吧，马上开始了。”杨帆迅速收起了照片。

“切，小气，看一下都不给。什么美女我没见过。”

萧强也不自讨没趣，掏出手机咔咔玩起了自拍，眼睛时不时还偷瞄一下杨帆的方向，可惜杨帆早就收起了手机。

八点整，场内的灯光一齐关闭，只剩下中央的水晶散发出柔和的光。刚准备嚷嚷的萧强定在了那里，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一段事先录制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广场中央。

全息投影是200多年前的技术了，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但杨帆抬头后看到那画面，觉得萧强这一次并没有小题大做。

因为他也几乎要窒息了。

那是一个仙女吧？不，肯定就是仙女！

她打着一把油纸伞，身穿白色齐胸襦裙，迈着轻柔的步伐仿佛从画中走出。高耸的发髻配着花纹繁复的金簪，素雅温婉，又不失动人之感。肌肤如凝脂，眉毛如杨柳，举手投足间牵动肩上的轻纱，似流云般轻柔飘逸。

这一切是在数十台最先进的全息投影仪，共同作用下呈现出的完美画面，她仿佛真的就站在众人面前一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簇都牵动着在场人们的心。

“神恩者洗礼是和每个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的重要仪式，谢谢大家的无私奉献。所有购买引导剂的费用都会用在对抗魔族的相关事业中，不管今天能否称为神恩者，你都已经为全人类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感谢你的付出。”

可恶，连声音都那么甜美动听，简直完美得太过分了！在场的女性对她又爱又恨。恨是因为她太完美，爱是因为没人会不喜欢如此完美的存在。

被冠以圣女的称号的A级神恩者，颜伍婧。她喜欢穿白色素雅的衣服，又在几次危机事件中救助了关键的神恩者扭转了局势，白衣天使的名号便传了开来。她第一次参与神恩者发布会就引起了轰动，后来就被圣殿委派为神恩者对外发声的形象代言人。

她时常去灾后重建现场，亲手献上鲜花给遇难者，抚慰幸存的人。她不仅仅是优秀的A级神恩者，更是代表着所有美好希望和坚强的意志，像一根纽带把神恩者和普通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仪式即将开始，我在圣殿等你们。请永远心怀希望。”

全息投影散去，所有人还意犹未尽。

一道乳白色光芒骤然从天空中降下融入棱镜，随即分成上万条更细的光束。它们像大树的枝芽一般，迅速朝四周扩散，精准地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被光束击中的一瞬间，一股暖流窜遍了杨帆的全身。

杨帆觉得自己像被魂魄分离了一般，轻飘飘地缓缓上升。他俯瞰整个仪式场地笼罩在光芒的洗礼中,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定格在那里。那些人离他越来越远，脸庞越来越模糊，城市的灯光也变为一片模糊的光晕。

不知为何没有失重的那种慌乱感受，反而他对着一切感觉到非常的安心，就像是在母亲怀抱里一样的放松。他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只顾着享受这种升腾的惬意。

穿过云层，地平线那边露出了一丝光芒，不知是朝阳还是晚霞。阳光很温暖，像是有了实质一般一丝丝浸入他的身体。他想靠得更近一些，手脚并用抓着阳光奋力爬去。越来越多的阳光侵入他的身体,视线被白色光芒充满，再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虚空之中。

这里漂浮着一片约篮球场大小的沙滩，他从空中缓缓落下踩在了沙子里。脚底的黄沙质感细腻又柔软，还带有被太阳晒过的温度。金色的阳光从空中缓缓落下化成实质的沙子，又汇聚成了砖块。那些砖块看起来质地非常坚硬，就像金字塔所使用的花岗岩一般，从四面八方漂浮过来，垒在一起，慢慢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拱门轮廓。

这就是真理之门吗？怎么这么复古，而且还在沙漠里，像是什么奇怪的古埃及装修风格。杨帆四处打量，这里根本不是现实中存在的地方。杨帆回忆起自己之前看过的资料，这里是由人的意识总和构成的一片虚空精神识海，通俗的来说就是在他自己的脑子里。

但是神恩者们对这里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应许之地。

不一会拱门的主体已经搭建完毕，没有更多的砖头落下。砖头上开始显现一些花纹，像是在被一把无形刀雕刻。随着细节越来越完善，砖头的质感也更加趋于真实，拱门从边缘到中间形成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光膜。

一团模糊的影子在光膜后膨胀收缩，不断变化着形态，就像一团没有分化完成的胚胎细胞，但大体上它在越来越接近人的形状。直觉告诉杨帆，这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神恩者力量的来源，神族信仰中的神。

任何见识过神恩者的力量的人，都无法否认它的真实性。神借由神恩者的手施展神迹，在三百年来几乎取代了所有的宗教信仰。此刻杨帆正亲眼看着它，而这一切信仰和奇迹的源头。

杨帆绕着拱门走了两步，发现不管怎么走拱门的正面始终朝着他，他无法绕到后面去，于是干脆站在原地。不多时，光膜后的那团影子稳定在了人型，他张张嘴巴似乎在动，但发不出声音。杨帆再靠近了一些，隔着一层光膜始终看得不太真切，再说了他也没学过唇语，根本猜不出神的旨意是什么。

如果能清晰一些就好了。

天地间光芒的流转停顿了一下，随后大量金色阳光如被漩涡吸引，一股脑倾泻向拱门。砖墙就像被烧热的铁块一样由黄色转变为透亮的红。能量瞬间达到顶峰，整个拱门猛地亮了一下，光膜随即破裂，像是小鸡诞生顶破蛋壳一样。

杨帆刚想靠近听听看“神”要说些什么，迈开的腿却停在了半空。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嘴巴微张却突然蹦不出半个字。

他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自己。

“你是？”杨帆好不容易憋出了两个字。

那张脸面无表情，眼珠死死地盯着杨帆。他对杨帆摇了摇头，嘴唇微动整个空间都在回荡着他的声音。

“你没有资格。”

一道银光像闪电一样冷冽，撕破空间击中拱门，瞬间打出了数道裂缝。砖石构成的拱门发出比刚才还要亮的光芒，像是要被挤爆了一样。拱门里的身影闪烁了两下随即消失，砖头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把杨帆也掀飞。

眼前的景象消散不见，杨帆沉入了无边的冰冷黑暗中。取代温暖舒适的感觉是透骨的寒冷。杨帆越来越冷越来越困，想要闭上眼。

“保持清醒。”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他想不起来。

“现在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你妹妹了。”

杨帆头痛欲裂。我有妹妹吗？我不是……

杨帆不停地哆嗦，不由自主地抱着膝盖蜷缩成了一团。他不想思考，只想睡觉。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也挺好，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快要被冻僵，声音、触觉一切都在远去。

“抱紧我，别放开！”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命令不可抗拒，但又非常的温柔。

黑暗中亮起一个光点，温暖的热源迅速靠近。杨帆像是在噩梦中被惊醒一样，他本能地伸出双臂，朝前抱去。就像是在寒冷的暴风雪中行走了一整天然后跳进了温泉，他全身的知觉慢慢都回来了，得救了。

杨帆有点不舍得放开，他贪婪地拥抱着这份温暖，想要看看她是什么样子。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关切的脸，一头夸张的朋克金发上压着一副墨镜。

“醒了醒了！卧去！杨哥你可把我吓坏了。”萧强一阵激动，墨镜从额头滑落到他鼻子上。

杨帆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刚才抱着的可千万不要是他才行！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去了。

这很不对劲！

“喂！你可别瞎特么乱想啊，我只是扶着你，是一个路过的神恩者救了你。”萧强把衣服递给杨帆，开始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仪式开始后，圣光其实只持续了几秒钟，广播就通知仪式已经结束，未觉醒者请离场。

“什么？就这？完了？”萧强扭头要和杨帆抱怨，却发现杨帆闭上了眼，挺直了身板，面色红润满头大汗，皮肤透出淡淡的光芒。

“我靠！杨哥你不会被选上了吧。”萧强赶紧扶着杨帆。

众人被他的喊叫吸引，纷纷围观过来。

“快让开！全都散开！都没读手册吗！神恩者觉醒的时候不要围观，要留足够的空间让他呼吸。都让开！”萧强挥手赶开众人，远处已经有工作人员赶来。

“杨哥，你醒了可不要忘了我呀。我可是第一个为你保驾护航的，最忠心耿耿的小弟，萧强是也！”萧强伸手想帮杨帆擦汗，却发现他突然面色铁青，嘴角流出了血，他嘴唇发紫，身体冷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推出来一样，刚出的汗水全都结成了霜。。

“妈呀见鬼了！杨大哥你怎么了！你们快来呀，他不行了！”萧强急得直挠头。

“快让开！”

一个工作人员的女子高高飞越过人群，轻轻落在杨帆面前。她扶正了杨帆的头，一手轻轻搭在颈部为他把脉。她戴着口罩没有工牌还，灵动的眼神像一汪清泉般清澈。刚才她轻松越过两米多高，又如此轻盈地落下，再加上她手上微微发出的光芒，毫无疑问是一名神恩者。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围观众人不舍得散开，神恩者就在在眼前这种事可不多见。蒙面神恩者皱了皱眉头，“请不要围观妨碍我治疗。”

萧强突然想到，神恩者救人现场拍下来绝对是今天的头条！他掏出了手机。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很多人都掏出了手机。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握拳，以她为中心掀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众人站不稳，随后强烈的光芒从她身上发出，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她再轻轻张开手指，数道几乎不可查觉的电流从她指间钻进了那些手机。

几分钟后光芒散去，蒙面神恩者放下了杨帆，他的上衣就被脱在一旁。

“他的觉醒失败了，神使会具体解释发生了什么。脱掉衣服只是为了方便治疗。”蒙面神恩者看了一眼萧强，掠空而去。

“事情呢，就是这样啦。”萧强鼓捣着自己的手机，现在已经是一块板砖了。他把手机在椅子上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砖头愤愤不平地对杨帆说：“你什么时候再遇到那个神恩者一定要让她赔我的手机。肯定是她搞坏的，我甚至怀疑我眼睛也受伤了。”

“觉醒失败是什么意思？”杨帆好像没听到萧强的话一样，他想站起来，但双腿异常酸软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刚想用手支撑一下才发现原来是全身都很酸痛。

萧强耸耸肩说道：“我哪里知道呀，反正她就这么说呗。”

杨帆问赶到的工作人员，他们也没有答案，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发生。

“月球发来信息，负责觉醒仪式的神族使者正在路上了，他会和你具体解释的，随我们来休息室吧。其他不相关的人都散去吧，今天的这里的仪式已经结束了，请有序退场。”

“喂！杨哥！我在外面等你啊！大恩不言谢等下请我吃夜宵！”本想蒙混过关留下的萧强，被工作人员架了出去，也不知道杨帆听到他的话了没。

休息室里杨帆盯着面前的桌子，杯子里的茶叶正在缓缓舒展开。比起觉醒失败的消息，他更在意那个奇怪的蒙面神恩者。

脱掉衣服是为了方便治疗？难道他那时候感受到的温度是……

他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忍不住想多嗅两下。不行不行！这是什么痴汉行为！杨帆使劲摇摇头，把奇怪的念头甩掉，挺直了身板。

那个声音让人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语调像是命令不可抗拒，但又非常的温柔，直接在心底响起，让人感觉这甚至就是自己的决定。

如果能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那就好了。

门被推开，工作人员领着一个高大的白袍人进来。

神族非常注重自己的隐私，只有少数的外交场合才有影像记录。所以神族的形象在普通人心中其实似乎比较神秘的，只知道神族的皮肤是灰白色的，身材非常的高大，通常都在两米以上。

此时杨帆面前正站着一个活生生的神族，而且还是负责每年觉醒仪式的神族使者。只有非常优秀的战士才能掌握灵能的高阶技巧洗礼，并且要有极大的牺牲觉悟才会愿意耗费自己的灵能来为他人进行觉醒。杨帆心中对他生出一丝尊敬，如果没有神族出现的话人类现在的命运恐怕是全部沦为奴隶了。

白袍使者进门的时候微微弯了下头，他那件白袍镶着花纹华丽的金边，还用绣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文字。这是神族高级武士才能使用的服装，新闻上出现过几次，杨帆还记得某些符号的形状。

杨帆站了起来，尽量想用礼貌的眼光去迎接。

兜帽下是一张灰白色的脸，皮肤像鳄鱼一样粗糙。五官分布和人类有五分相似，但没有耳朵。面部硬朗的线条嶙峋起伏，皮肤似乎很薄没有多少肉直接就是骨头。他的唇边有数根肉须轻轻上下浮动，这是才神族的耳朵，他们是依靠敏锐的触须感知空气震动从而听到声音。

“不必惊慌，我正在使用异能与你沟通，我是神族的使者艾瑞斯。”神族的声音直接在杨帆心里响起，就像之前那个神恩者一样。杨帆不禁想到，果然进化得太高级了就是懒得说话吗？

工作人员退出房间，带上了门只留下他们两个。自称艾瑞斯的神族放下了兜帽。杨帆的目光被吸引了，果然，取代了神族头发的也是肉质触须，而且更多更长，有点像肉肉版的脏辫。难道神族也都是嘻哈爱好者？

“你好神使大人，欢迎来带地球。我叫杨帆。”杨帆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本来想示意使者“请坐”，但他突然发现那个神族其实并没有站着，而是漂浮在离地一两公分的位置。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坐下吧。

“谢谢。不必了。时间不多。我还有下一场仪式。我现在替你检查，请恕我有些鲁莽。”艾瑞斯轻轻一挥手，杨帆面前的桌子和茶杯缓缓飘起，向侧面移动。他身体微微前倾，向杨帆靠近。

“这是做什么？您不是来解释我觉醒失败的事吗？”杨帆生出一丝警觉，却发现踩不到地面。他也漂浮了起来，重力在他身上也失效了。在艾瑞斯一定范围内的事物，似乎都会被他的能力影响失去重力。

“请放松。我需要查看你的情况。”艾瑞斯伸出了灰白色的手指，轻轻放在了杨帆额头上，他集中注意力，异能范围急剧缩，一股肉眼不可见的能量从指尖进入了杨帆身体。

杨帆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压缩抽离，在心跳的节拍间隙时间被无限拉长。他又来到了真理之门面前。

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像是水泥粉末一样。没有温暖的阳光，没有柔软的沙子，破碎的砖头四处漂浮，漫无目的地撞在一起又分开，偶尔溢出一点点光芒又迅速熄灭。真理之门只剩下底座的两块砖，早已没有门的形状。

杨帆只呆了一会又感觉到这里的寒气又开始深入骨髓，那种被冻僵的感觉回来了。他看到一团银色的光芒环绕着真理之门飞来飞去，时而靠近时而远离，那应该是艾瑞斯。没等杨帆呼救，银色的光芒突然撞向了他，带着他面前的景象以极快的速度退去。

引力重新捕获了艾瑞斯周围的一切，桌子开始落下，茶杯也随即落向桌面。

杨帆还没睁开眼，先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是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他打了个寒颤，身体感受到的温度和刚才完全不同。他大口喘着气，向后撤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桌上茶杯里水花四溅，他意识到时间才过去半秒不到。

杨帆的动作落在了艾瑞斯眼里，心中暗自惊讶。

刚才在他的主观意识里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现实里才过去半秒。一般人类回到现实会有强烈的时差感甚至踉跄摔倒，而他竟然一下子就适应了，甚至还记得身后有椅子。一般只有经过多次训练的神恩者才能适应这种差异感，他就像是天生适应了一般。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