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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婚约却喜欢别人?不可能!这种事怎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将军,面对小小女子,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主角:齐明月,陆清风 更新:2023-02-16 11: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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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齐明月,陆清风的其他类型小说《明月兮清风》,由网络作家“芏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身有婚约却喜欢别人?不可能!这种事怎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将军,面对小小女子,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晋王府内。
几个仆人站在一棵一丈左右的树下,对着树上一通比划,其中一人将竹竿悄悄的伸上树梢,其他人几乎屏住了呼吸。“知”一声,几人将树上吵嚷的蝉粘住,随后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一墙之隔是西园,园子里有棵一人多高的海棠树,枝头挂着几朵零星的花朵,郁郁葱葱的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石桌上趴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娃——晋王府嫡女齐明月。
她看起来无精打采,微闭着双眼,眼皮颤抖表明她只是在闭目养神。睫毛又长又翘,小巧挺拔的鼻子,唇未点而红。她白皙的皮肤在这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衬托下让她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很难不令人着迷。一旁的侍女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岁,一边为她扇着扇子,一边在打瞌睡。
齐明月猛地直起身,双手还拍打了一下石桌,那小侍女吓得忙睁开了眼,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完了“县主,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明月看她反应“噗嗤”一笑,道:“你放心吧,还未到用膳时间呢……”侍女羞红了脸,“县主又在拿奴婢打趣”。
两人正说着话,从月洞门那边走了一个和这小侍女一样打扮,年岁稍微大点的女子,她托着盘子,盘子端着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两人听见动静,扭头一看,明月便笑着说:“我就知道芙蓉姐姐疼我,必不会全听母亲的……”说着扑朝前去就要去端,芙蓉忙让着,道:“县主,可不能这样,规矩才教呢……”明月听了十分气馁地端坐在石桌旁,芙蓉将盘子放在桌上道:“奴婢疼县主,县主也疼疼奴婢,也要少喝点……仔细胃疼”。
“知道了……”
明月尝了一口,入口冰冰凉凉,碰舌酸甜可口,吃下去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平时这种冰镇的酸梅汤她是不能吃的,今日母亲不在家去了城外的寺庙祈福了,可能要傍晚才回来。
想到这些,她忙一口气全喝完了,还不忘舔了舔唇角,芙蓉在一旁很无奈的伺候着她擦嘴,明月忙说:“父亲母亲都不在家,无聊得紧,你们帮我梳洗,我要进宫看望皇祖母……”
“县主怕是想再遇……”
“雁儿……”雁儿还未说完便被芙蓉打断,这段时间县主天天往宫里跑,她自己也明白县主想干什么,但并未曾坏了规矩,况且进宫看望皇后娘娘是替父母行孝之举,谁挑出来都无话可说,再说只要自己看紧点就行了,“县主要进宫奴婢就为县主梳洗”。
明月得意地朝雁儿挑了挑眉,表示她成功了,雁儿则撅了撅嘴,两人的动作都被芙蓉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
梳洗罢,几人套了车进了宫,到了皇后的未央宫,明月行着礼看着眼前这个打扮素净的女人。她明明是当今皇后,却一身乳白色青花纹案的襦裙,头上只插着一两只凤钗彰显了身份贵重,脸上未施脂粉,指甲上也空空的。皇后面色有些惨白,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神情倦怠,满面愁容,看上去有什么伤心事。
皇后忙让人扶了明月起来,“你有孝心,日日都进宫陪陪皇祖母,只可惜你大伯伯未得敬孝了……”说着忍不住抽泣,明月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记得大伯伯去年夏天时不在了,皇祖父还追封大伯伯为恭孝皇帝,这是自古以来前所未有的追封,可见皇祖父皇祖母疼爱这个大伯伯了。而且大伯伯在世时对自己也是百般疼爱的,年节时送的礼物都与他的儿子一样丰富有时还会多出来几样,又教自己骑马射箭,又会讲故事给她听。想到这里明月也不由得伤感起来。
芙蓉见自己这个小主人不说劝解却跟着哭了起来,忙上前安慰了一回,两人方渐渐缓了过来。
皇后破涕为笑道:“你有孝心来瞧我,反被我连累哭脏了脸”转头对旁边的宫女说:“快来,打水来给县主洗脸”又对明月说“皇祖母知道你孝顺,今日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栗子糕和樱桃酪,你尝尝。”说着便吩咐宫女去取,明月忙说:“怎敢劳烦祖母身边的姑姑,叫芙蓉去取就行了。”说着便使了眼色让芙蓉去,芙蓉心下觉得奇怪,但也忙退了出去,往御膳房去了。
明月见芙蓉走了,忙扶着皇后在榻上休息,哄着皇祖母睡觉。皇后哭了好一会儿,有些疲倦,眼睛也胀涩得厉害,躺上榻不过几许,便沉沉睡去。明月见无人管束,领着雁儿就往外跑,一路到了御花园,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到了一棵一丈左右的槐树下。这槐树外形酷似一把伞,树叶不甚茂密,枝丫上还有一窝毛快长齐的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明月不曾多想,爬了上去,喂了鸟儿,一气呵成,雁儿则在下面十分焦急,见她安全落地才放心下来。忙扶着明月道:“县主这样每天都来,奴婢每日都提心吊胆的,今天还把芙蓉姐姐支开了……”
明月只呵呵一笑。
一个多月前,她在御花园里无聊地踢石子玩,见一只小鸟正在树上筑巢,她看得起劲,却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小鸟筑巢若碰见人打扰,恐怕不会再来了……”她听了这话,忙轻手轻脚的跑去一旁的假山后面躲起来,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他站在假山顶上,正半蹲着看明月仰头望他,阳光太刺眼了,明月半眯着眼看他。他站了起来,将刺眼的阳光挡住,明月终于睁眼看清假山顶上的这个人。这人还让明月上去,假山顶正可以观察鸟儿筑巢,明月因着芙蓉没跟着进宫也不理雁儿呼喊,也爬了上去,一只手伸了出来将她拉上了假山顶。
小鸟儿叽叽喳喳,来来回回的飞着。微风轻轻的吹着两个看鸟的人,明月的发带轻轻打在这人的脸上又从他脖颈处轻轻划过,他摸了摸发带划过时微痒的脖颈。明月未曾察觉,只轻轻拍手小声叫好,说小鸟的房子快搭好了。
明月偷偷瞟了他几眼,记住了他的样子。
下假山时,明月是踩着这人的腿被他抱下来的。年轻男女这样的接触不免使人不知所措,明月脸红得似天边的晚霞,正在这时,一个小宦官跑得气喘吁吁的过来,朝明月行了礼,又像那男子说:“公子怎么来这里了,叫奴才好找,宫规森严,公子还是不要胡乱走动,夫人已经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了,公子还是快随奴才去吧。”那公子答应着跟着小宦官绕过假山不见了。
明月踮脚看着,跟雁儿说:“是哪个命妇进宫给皇祖母请安带来的公子呢。”雁儿点点头说:“应该是才进京的官员家属,奴婢没见过这人。”
“难不成天底下的人你都见过不成?”
雁儿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容貌,若是一直在京城,肯定轰动。”说得明月脸上一阵红晕。
明月本来还想着带他到皇祖母的宫里换一件衣服,好赔偿她踩人家的罪过,见他走了只得作罢。只每日来看鸟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对鸟儿发现了,丢下小鸟不曾回来,明月想将它们都带走,又怕被人关在笼子里没有自由。所以就每日进宫借口看望皇祖母来喂小鸟,也希望能再碰到那个人。
这件事她谁人也不敢说,更不敢去打听那人是谁,想着既然能进宫便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必然会相见。雁儿更是不敢多嘴。
晋王府王妃寝殿内,摆在案几上的博山香炉里幽幽的飘出来一缕青烟,这里面焚的是主人最爱的檀香。旁边的晋王妃接过侍女奉上的茶,递给了坐在紫檀木椅上的晋王,王妃也在晋王对面的椅子上坐定。
晋王喝了茶幽幽开口道:“明月还没回来么?”
“母后身边的小黄门来说明月被母后留在宫里陪她了”。
晋王微微皱着眉,“听说她这两个月来日日进宫?”他说着放下手中的茶,低眼瞧着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说:“母后日日思念伤心,她若是替我们尽孝是好事,只是我听说并非如此。”他没有将话讲完,瞟了自己妻子一眼。一旁的王妃指甲已经紧紧的抠着掌心,脑海中、心中早已波涛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勉强陪笑着说:“明月虽小,却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事,请王爷放心。”
“有你这句话就好”,说着站起来,拍了拍王妃的肩膀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待到不见晋王背影,她才松了紧握的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抠得渗了血。眼神异常的冷漠,又在思忖着别的事,一旁的侍女见状忙拿了药来敷上。
她记得她父亲也曾因为这样的事同她的母亲说过这样的话,可母亲异常软弱,第一时间就打死了她身边和她一起长大的小侍女。就这样母亲以死相逼让她只好就范,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嫁给了晋王,绝了那个人的念头。只是每每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想起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的儿郎。
第二天明月从宫里回府第一件事就是给晋王妃请安。她蹦蹦跳跳的进了门,却看见王妃殿内还有来请安的孺人刘氏,还有几位襦子,忙收了笑容拘谨了起来。
刘孺人见了明月欢喜的朝王妃说:“县主定是得了什么高兴的事,不妨说给王妃听听,也叫王妃高兴高兴。”
明月望了望众人,并不理睬,在母亲身后站定,并不接刘孺人的话。
刘孺人用手帕轻轻按了按鼻子,清了清嗓音略略掩饰被人忽略的尴尬,脸上有因而留下羞愤的红潮。她下坐的宋姬瞧着气氛冷了下来,忙打圆场道:“奴听人说,昨日镇守边疆屡立战功的陆大将军回来,百姓们夹道欢迎……”
“对对对……奴也听说了……”林姬忙附和着,生怕房内的气氛冷下来。
王妃却不搭话,只想着自己的事。几人轻轻瞟了王妃一眼,见她似乎不想说话,便知趣的告了退。
王妃看见自己女儿高高兴兴回来,心里又想起昨晚晋王所提之事,只轻轻的叹气。
明月见自己母亲似有心事,便跪在母亲脚旁,头歪靠在王妃腿上。王妃轻抚着明月的背,温柔地说:“明月长大了,有心事了……”
明月十分心虚,一股热浪从脖颈冲向了脸,她听见她紧张得咽口水的声音,似乎旁边的人都能听见。
王妃见她耳朵通红,却不搭话,又说:“昨夜,你父王和我说……你知道你父王的为人……”
王妃很宠爱自己的孩子,生怕自己说的话,伤害到了女儿,只提点了她。一句重话都不忍心说出口。
明月抬头看着母亲,眼泪模糊了眼,她眨巴着眼睛,挤掉了眼里的泪水。她并不想追究父王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毕竟她这位父王可谓是手眼通天的人。
她看着母亲高高的发髻上参杂着几丝遮也遮不住的白发。三十几岁的人,虽也注重保养,但也难以掩饰岁月和府内繁重内务的操持留下的痕迹。眼角是笑纹留下的褶子。
她看见母亲虽然笑着看她,眼里却都是愁。
王妃见女儿眼泪汪汪,心中难掩一阵刺痛。她明白这个女儿最怕她的父亲,就和她当年一样,她和母亲都那么怕那个被她叫做父亲的人。或许懦弱都是会遗传的吧!
“过几日是你堂妹的生辰,宴请众人到楚王府中做客”,王妃试图岔开这个令她们母女都难过的话题。
“真的?那是不是也宴请的其他官员了?”
王妃看穿她心思似的点点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明月始终是小孩子,没有什么烦恼,刚刚还为父亲似乎知道自己在宫中的事情烦恼。现在就又在为有可能见到那个一起看鸟的人而开心。
王妃看着眼前单纯快乐的女儿,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堂妹生辰这天,明月坐在镜子前,心里绷得紧紧的。满脑子想的都是遇到那人该怎么和他说话?第一句该说什么?对了,他会不会记不得自己的?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又不知道姓名。想到这些明月更加紧张得厉害,又有些气馁。
待明月梳洗好,来到王妃寝殿时,看见母亲才起床。王妃却不紧不慢,用了快一个时辰才梳洗完毕。明月走来走去,一会在王妃寝殿门外看花,一会又进屋看着母亲嘱咐仆人准备礼品。拿起书本又放下。食指绞着衣带,直到指头由红变成红紫才松开。
王妃虽和仆人说话,却时不时的瞟眼瞧明月。看着她从焦急、彷徨到紧张,兴奋,一切、一切她看在眼里。她似乎看见了以前的自己,那份纯真,那份情感,那种炙热的眼神,她都曾经拥有过。可她失败了,所以她的眼里再也没有炙热了。她看见女儿眼中的炙热时,随女儿心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晋王的出现打断了母女俩的思绪,他进门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明月,又对王妃说:“时候不早了,该打点的可曾打点了?”晋王妃起身,微微行了礼,道:“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即刻便可动身了。”
明月本来是歪在案几上想事情的,被父亲进来吓了一跳,忙规规矩矩的给父亲请了安,站在一旁听父母讲话。
晋王打量着女儿,已经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样的样貌,这样的气度,似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谁能比过。虽然因为对她母亲没有多少感情,所以也就没有多少情感倾注给她,但是她的美貌是无人能及的。又见她对自己拘谨,心中对她的那份怜悯也徒然升起,想着应该同她说什么呢。
“难得一家人出门,你……你不必拘谨,玩得尽兴才好。”口气冰冷,话语僵硬,关心的话说出口又变得生疏了。
明月看见父亲进来,听着说话的意思父亲也要跟去(平日晋王都是公务繁忙,不会陪妻女赴宴。)本来想着父亲一起去,肯定要受拘束,不可以随意走动了。不想却听见父亲这么一说,刚刚聚拢的愁云,一下子就这么消散露出了光亮来。忍住心中狂喜的和面上的笑容,乖乖的等母亲安排一应事务。
楚王府的宴席几乎宴请了全城的官员,有些虽没有请柬,但有礼品送到,都是为了拍楚王马屁的。
晋王为了彰显自己身份尊贵,特意的挑选了府中华丽的马车,领着妻儿朝楚王府去了。一路上,众人瞧着豪华的马车,纷纷让道。小贩的吆喝声,杂耍的欢呼声,卖唱的歌声不绝于耳。
越往那边走,声音越发小了,拐个弯就听不见嘈杂声了。马车的轱辘声和马蹄的嘀嗒声因为周围的安静变得明显了。前面的大门乌央央的围着一群人。
“晋王到”众人听了纷纷转过来,见了马车的确是晋王,忙不迭的推开一旁的人站在两边。
一个满脸横肉,肥头大耳,大肚圆挺的男人见晋王下了马车,忙迎了上来请安。明月见他虽然相貌丑陋却一身华服,官职必定不小。
“殿下难得有空,竟也来了”那胖男人一脸谄媚的笑着,本就长得难看,加上这种笑容,让晋王有些反感在鼻子前挥了挥手,斜眼看着这胖子。
“呦,这不是刘侍郎么!到的好早……”
“卑职也刚到,想着为王爷鞍前马后。”刘侍郎听晋王的话略带讽刺,生怕让人知道了他两边讨好的伎俩,慌忙解释。
“刘侍郎又不是本王太监,何须鞍前马后,本王自有太监伺候。”一面说着还一面戏谑的看着这个胖子。刘侍郎见晋王说话不留情面,将自己比作太监,脸上的肉抽搐着,尴尬的笑着不敢搭腔。
明月见父王一直和别人说话,实在无聊。看见三叔的老执事迎了过来,想着终于可以走了,长舒了一口气。
这楚王府的老执事是当年楚王母亲俪淑妃在皇帝还是亲王时作为孺子的陪房,为人圆滑老道,所以一直留在身边,楚王在外开了府又到了楚王府中打理一应事务。虽上了年纪,却依旧精神抖擞。留着一撮山羊胡,眯着眼昂着头用鼻孔看人。当然了,遇到晋王这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自是十分小心的伺候。
“晋王殿下驾到,小的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老执事恭敬的行着礼,眼睛却偷偷看着这位晋王。虽然已经不惑之年了,但英俊的面孔在一身华服之下更显威严,一字胡只会让他更具男性的魅力和风采。
“平时都是王妃赴宴,今日是侄女生辰,作为伯伯,自然不会缺席……你家楚王呢?”晋王不耐烦的说着,看着一旁的太监递礼单给老执事,问起了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主人在府内招待庆平王,小人已经派人通传了。”老执事一边双手接过礼单递给旁边的小太监,一边微微躬着身子和晋王说话。
“哎呀,难得!难得!难得王兄会大驾光临!”这时王府大门内出现一个华服男子,拍着手,叫嚷着大步胯出来。
晋王微微一笑,背着手,玩笑道:“王弟只顾招呼贵客,倒忘了为兄了。”
“岂敢,岂敢啊!王兄这不是为难弟弟么,您公务繁忙,军中又有大事离不开王兄,弟弟家里只是小女生辰,并不是什么大事,想着王兄未必会来,不曾远迎,恕罪恕罪!”说着大笑着拱手相迎。心里却满是不悦,今日正借此商量大事,不想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又接着说:“四弟不方便出来迎接王兄,让我给您赔罪呢。”
晋王摆着手道:“嗳,他腿脚不便,不妨,不妨”,说着抓住这位弟弟的手,一齐进了大门。
明月见终于可以不用跟着他们听他们没有真情实意的话了,自然很高兴,随着母亲来到女宾席里入了座。四下张望,却不见和自己同龄的女宾,差不多都是家中主母,也不见今日的主角——堂妹齐夙月。晋王妃见她东张西望,很不成体统,轻咳提醒了她。明月也识趣的不敢乱看。
“二姐姐……二姐姐……”明月明明听见了夙月的声音,却不见人。“二姐姐,我在你后面。”
明月回头,果然看见了身后的屏风后面露出夙月那张精致的小脸。夙月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明月见母亲正与旁边的楚王妃说话,悄悄的挪到夙月身边。
“你去哪里了?怎么同龄人都没有?”
“我们都在后园玩锤丸,射箭呢。你要不要一起?”
明月也想玩,看了看母亲,母亲正望着她。她还未开口,母亲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去玩可以,不可以离开芙蓉的视线。”
芙蓉是晋王妃出嫁时带来的,又是一手栽培的,很是忠心。前两年她怕女儿身边人伺候不好,就提拔了她做大丫鬟,专管西园的事务。现在又在宫中闹出了这件事让晋王知道,让她有些质疑芙蓉的能力,但她的这份忠心不容置疑,所以才让芙蓉跟着。
“芙蓉,不要让县主离开你的视线。”晋王妃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叮嘱道。芙蓉行了礼,忙追了让去。她不能让县主再一次任性,辜负了王妃的栽培和信任。
明月和夙月姐妹俩小手拉着小手,一齐穿过游廊,朝后园奔去。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围着,十分热闹。明月好久都没感受到如此热闹了,在家里不是父王板着脸要求背这背那,就是跟着嬷嬷学插花点茶。母亲又温柔娴静,不如和同龄人在一起快活。
“二姐姐,你快看,那人很是厉害,锤丸,射箭都很厉害。”明月正想着家里的事,被夙月拉了一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群人围着一个男子正在打锤丸,他一杆击中,果然是十分厉害。两人也围了上去,明月才看清这人不就是和自己在宫里看鸟儿筑巢的那个人么,这次来赴宴还想着要怎么才找到他,没想到那么轻松就见到了。
“这人是什么来头,好厉害。”明月其实对锤丸不感兴趣,但是为了打听他的身份,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前两个月刚和父母从外调回来的前鄞州刺史家的公子,名字叫柳木洲。”夙月一边踮起脚看人群,一边解答了明月的问题。柳木洲长得实在好看,让她心中有一只小鹿在蹦跶个不停。在明月没来之前,他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打好锤丸,想起这些让她脸上如火烧似的烫了起来。
明月正对着柳木洲发呆,没看到夙月脸上的绯红,两人各怀心思。
“呜……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这人是谁呀?”
“不认识……”
“似乎是新晋官员的公子吧……”
“这是陆大将军公子吧……听说他们戍守边疆十五年……屡立奇功……”
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一出现就引去大多数人目光的一个美少年。本来围在柳木洲身边的人都纷纷散开,转向他了。面对那么多人的围观普通人定会手足无措,但是他却穿过人群,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径直走上临水的亭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清风……清风……你倒是等等我啊……”众人的目光又被这个大呼小叫的人吸引了,原来那个美少年叫清风。见众人看着他唏嘘,他一边小跑一边唤赔罪,“多有打扰,请见谅!请见谅!”
明月思绪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朝柳木洲走去,芙蓉觉得这里人多眼杂,被别人看见了肯定不好,一把将她拉稳。“王妃嘱咐奴婢定要看紧了县主”。
明月看了看芙蓉,想起了父王那张可怕的脸,也打消了上去说话的念头。
“县主,不如到这边来坐坐。”一位穿着青黄色襦裙的姑娘向她行礼,邀请她到一旁的树荫下的石凳上坐。
明月看着她指的地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有趣的地方,就随她一起落座。明月认得她,她叫陈然,比自己大上两三岁。是去年从外地随父兄进京的,和夙凤的关系也比较亲近。
“县主是何时到的,小女竟然没有察觉。”他在一面倒着茶给明月一面说:“小女要是早见到县主,定会向县主请安”。
明月也不客气,端起茶就看见柳木洲在手把手的教夙凤打捶丸。不由得皱起眉头,茶的清香也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酸味。陈然见她端着茶却不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觉察出了一些事情。
芙蓉轻轻的推了明月一下。
明月只笑着说:“陈小姐忙照看其他人,如何会记得起我。”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失礼,闭了嘴。
陈然见明月对她阴阳怪气的,想着会不会因为那件事被她发现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过了那么长时间她应该不会轻易发现吧。又见明月脸上表情不对,不敢轻易开口了。
要说她和明月的过节还是去年的事。明月虽说在王府长大,却在母亲庇护之下能保持天真浪漫。遇到陈然的时候她因为父亲是从县令升入京城,从乡下来的,祖上又是平民出身而遭到众人排斥。她一个人在一旁不知所措,明月又是心地善良的人,见不得这种事,所以与她交谈。
她给明月最大的印象就是爱和别人说“我这个人很笨,什么都不会。”
明月也以为她是心思单纯之人,没有做提防。却不料被她摆了一道。事后明月回想自己粗心大意,自己才是那个笨的人。
那次以后明月就很少和她来往了,她似乎没察觉明月已经发觉自己被耍,还时不时地向明月献殷勤。
明月想这件事虽然不至于到绝交的地步,但是不会真心相交是准没错了。
两人虽坐在一起,却各怀心思。
“哎呀……”一个球正打在明月的头上,柳木洲焦急地跑了过来。
“县主可曾受伤?小生给县主赔罪了……”
明月没有理会,只背对着他让雁儿检查着头上被砸的地方有没有要紧的。
“县主……”说着就要上前来看,芙蓉拦在他面前。
“没什么要紧的”柳木洲话还未说完就被明月打断了,又说道:“柳公子也不是故意的,还是别坏了兴致。”
说完,赌气似的走了。柳木洲看着明月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明月赌气走了以后,顺着石子路往前走着,看见了在亭子里坐着的陆清风。他脸上没有表情,茶杯里的热气挡住了他眼底的惨然。明月看向他,示以友好的目光。
在明月看来他是清高,不理睬明月的友好目光。明月也对这人反感了起来。径直往前走,绕过假山,远远地甩开众人。
“有人落水啦……”明月正散漫地走着,忽听见有人叫喊。环顾四周,见无人回应,忙让芙蓉去叫人来救命。又吩咐雁儿去找找看有什么树枝可以将人拉上来。
这时柳木洲出现在她眼前,她才明白,哪里是有人落水,这明明是要把自己身边的人支开。
“县主……”他悠悠的叫了一声。
明月见了他这样煞费苦心,脸上烧的发烫,说:“你竟是如此鲁莽,竟然将我心腹支走……”
“我若不支开她们,如何能见县主您呢?”
这句话说完吓得明月连抬头都不敢,脸上越来越烫,犹如一盆火炭在眼前烤着。
他慢慢的从怀中取出一节小木头,递给她。明月接了过来,仔细端详着。是一个形似小鸟的木头,而且还是未加雕琢的。
“我一直记着那日在宫中的相遇……前几日和父亲去打猎,在一棵树上看见的这个,这样子很像那日我们看见的小鸟……”他盯着她说着。
明月手里攥着木鸟,思绪简直可以飞到很久以后,他能来提亲,他们成亲之后生儿育女。要不是仆人的归来脚步声打破了她的思绪,她估计能想到一起白头到老了。
“你快走”明月催促着他,柳木洲微微一笑,唇边的梨涡让明月有些着迷。他向后退着,和她摇着手。
雁儿回来时嘀咕着“好奇怪啊,没有人落水啊!”又瞧着小主人自顾地红着脸。顿时明白怎么回事,急道:“县主……要是王爷发现了怎么办?”雁儿带着哭腔。
“你不说,谁知道?”明月很不以为然。
“奴婢刚刚看见恭宁县主从这里哭着跑开了……奴婢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
明月听得心突突跳,只顾着防身边人,没想到被夙月看见了。让夙月知道等于让父王知道,不知道要迎接怎样的暴风雨!刚刚见面的兴奋变成了局促不安,好心情就此被破坏了。
待叫来了芙蓉,明月就催促着母亲回家。晋王妃虽觉得奇怪,却因十分宠溺明月,听了她的话领着她回了王府。
而明月也没有想错,夙月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时间就想将这件事告诉她母妃,至于她母妃会怎么做,她管不着。陈然更是想讨好楚王妃,将这件事添油加醋。进了晋王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明月被别人贴身地教打捶丸,还送了东西做定情信物。
陆清风是六岁时跟随父亲到安西都护府的,那时父母感情还很好,父亲也很喜欢他,对他和蔼可亲,背着他走过雁门关那个热闹的集市。曾几何时也亲自教他骑马射箭摔跤,中原贵公子会的他会,草原上的人会的他也会。
可是,草原上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舞女,父亲被迷住了,他每日与她轻歌曼舞。慢慢地父亲变了,不再与母亲恩爱,甚至于不搭理清风,也一度因为那个女子的话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从此母亲以泪洗面,而他也只能夜夜在城楼上吹着埙,在孤独中度过一年又一年,他从那个明媚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在他十二岁时,那个女人生了一个男孩,他以为他从此以后多了一个弟弟,多了一个亲人。可父亲对这个弟弟和蔼可亲,对他却又是谩骂,又是鞭子。这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只有母亲才是自己的亲人。
好景不长,他连他唯一的亲人也没能留住。他看着母亲消瘦的脸庞,眼睛凹陷,眼神空洞,颧骨因为长年病着而显得非常高。因为太瘦而青筋暴起的手摸着她那个可怜的儿子的脸,“我的孩子羽翼未丰,叫我怎么走得安心?”
“母亲,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您会为看着孩儿加官进爵,您会看着孩儿娶妻生子的……”陆清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填满愤怒的双手紧紧攥着母亲那干瘦的手。
“不要恨你的父亲!”清风记得,母亲最后一句话还是为了那个她闭眼都不来找她的人。
他恨!他恨所有人!更恨他的父亲,他没有听他母亲的话,他厌恶这个男人将母亲逼在绝望中死去,他更恨他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她,他看见母亲眼中的希望,等不到父亲的失望,最后闭上眼的绝望。
他将他所有的快乐都跟随着母亲的死一起埋葬了。
那个妇人满心以为父亲没了正妻,会将她扶正时,她不知道中原的规矩,宗族众人一句祖宗规矩不允许娶倡伎,才将清风岌岌可危的嫡子之位保住了。
清风在战场上的表现让做为父亲的陆大将军十分欣慰,他作战勇猛,聪明且灵活。善于发现敌人的弱点,遇事沉着冷静。
慢慢的陆大将军也引以为傲,不再厌恶这个儿子了,就算他下意识里还是对那舞姬的儿子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清风的实力。也允许他将母亲灵柩扶回乡。
这次被调职回京,让陆清风感到意外的是他以为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中原充满期待和向往。可是当圣旨来时,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涟漪。到那天来临时,反而对这片草原,这个大漠有了些许不舍。
京城的路上夹道欢迎的百姓,熙熙攘攘的人群,房屋林立,商业昌盛,无不在提醒着他,他已经离开了那个黄沙滚滚的塞外。
他见到的第一个京城大人物是晋王,他了解父亲以前跟晋王通过信,他想将这些东西交给皇帝替死去的母亲报仇,可最后还是因为母亲那句话在不停地拉回他。
那天夜里,他再一次见到晋王,他优雅的坐在那把紫檀木椅上。与父亲正在讨论军国大事。甚至于还讨论了清风的婚事,那是他第二次听见齐明月的名字。第一次是在五六岁时到当时还是平宁王的晋王府中做客时听到的,那时的明月还在襁褓之中。他甚至还说了以后要娶明月的话,因为这件事,他被人嘲笑了好久,后来他走了,到了大漠边疆,再也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嘲笑他了。
他听出来了,晋王要将他的嫡女——明月许配给他,时隔那么多年,经历种种磨难,他觉得他娶谁都已经无所谓了。
而父亲说着自己高攀的话。
“这件事,我自会向圣人提议的。”晋王说着,眼睛盯着清风那蹙眉薄唇,刀削般的面孔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的脸。又接着说:“你知道不是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知道我需要你的支持。”他这句话回答了父亲刚刚所说的怕高攀了明月一话。
“清风母亲早已过世,脾气又古怪,我又才新娶了续弦,只怕委屈了县主。”陆潋辛惶恐地说。
“你是怕拘了你儿子吧”晋王笑着说,他知道他这个老朋友。
“他皮糙肉厚的,这能有什么……”
“咱们可不是为了孩子们的情情爱爱坐在这里的。”
陆潋辛也不敢过多的说什么,只勉强笑着应下,对清风说:“清风,过来见过王爷。”
陆清风依旧冷着脸,恭敬的行了礼。
“清风在襁褓时就一直看着长到六岁的,品行是没话说。边关捷报也常常听见他的名字。”晋王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十分满意。又接着说:“只是现在是长大了,话也少了”。
“他母亲辞世,他心中郁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王爷只管打骂。”
“唉!他自小是本王看着的人,怎么会计较这些,你放宽心些……过几日是楚王府上办生辰,明月到时候也会去,你自小就说要娶她,到那日相看相看,还要不要娶。”晋王最后这句话是对清风说的,说相看以后要不要娶的话也只是开玩笑。
后来他真的就在宴会上看见了明月,她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很生气,还瞪了他一眼(他当时就觉得明月是瞪他的),往他后面的石子路去了。跟随明月一起进去的还有那个叫柳木洲的,还有宴会的主角恭宁县主,真是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之后恭宁县主哭着跑出来,而明月又羞涩的,满脸通红的出来就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清风无奈晋王他女儿明明心里有仰慕之人,却将许配给自己。
当父亲问起他是否满意时,他露出冷漠又麻木的表情问:“我不满意父亲可会为我拒绝?”父亲的脸上出现的表情让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
父亲的心思他是知道一二的,他不仅想着高攀这门亲事,还为着那舞姬的儿子能取到一个门第稍微高点的女子。所以当他第一个儿子娶亲时,他就要身份尊贵的。晋王是皇后唯一的嫡子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他的女儿以后可能是公主。
他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那个弟弟鬼鬼祟祟的从园子里的月洞门前过去,那边只有他的房间。他跟了上去一把揪住朔风的衣领将他提起。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朔风拼命挣扎着大叫。
“你去我房里干什么?”冰冷的语气让朔风一阵哆嗦,他瞧着眼前这个大哥,攥紧的拳头在克制对自己的怒火。
他不敢耍赖,只说:“我去哥哥房里看哥哥在不在的。”
清风将他全身都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才将他松开。
朔风见哥哥不责怪了,正要悄悄地离开。却听见清风背对着他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我的园子!”朔风正要说话却早已不见哥哥的身影。
清风出了府往军营里去了,副将邯子琰正在操练士兵,见清风来了忙叫停了士兵。
“怎样?”清风骑在马上一手勒着马,一手攥着马鞭,扬着下巴,淡漠地看着远处。
邯子琰恭敬的回答:“不出将军所料,一问起兵器的事,兵部那些文官支支吾吾的。”
“嗯”他哼了一声,轻轻夹了马儿朝前去了。
邯子琰看着清风远去的背影,他跟着将军五六年了,对将军的所想总是摸不准。
晋王听到楚王妃说的话以后,血涌上大脑,眼前一片黑,扶着桌子才勉强站住。他未曾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会如此大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还让人说到自己跟前来。
但他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怒火,不在别人面前发作。
回府就看见以前从不曾在门口等自己的王妃站在台阶上等着他,句句都是袒护的话,胸中的火苗越蹿越高。
晋王妃瞧着晋王一脸怒气,又听说夙月也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个弟媳娘俩的德性,肯定添油加醋的嚼舌根了。忙迎上前去说:“王爷纵使怒火冲天,也要让臣妾给孩子分辩几句”。
晋王根本不听,径直往西园去,一面走一面想着她们应该没有那么笨还在这里等着我来降罪,问一旁的仆人道:“县主还在不在府上?”
那侍女不敢回答,只噗通一声跪下,晋王见连仆人也如此听不见自己的话,大声呵斥:“反了……来人,将他拖出去打死……”
应声而来的太监将那个侍女拖了下去,晋王妃见晋王怒气冲天,跪在晋王脚下说:“王爷如此是听信了谁的话,妾惶恐,明月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能因为别人几句挑拨的话就对她如此恼怒……随月儿去的人都在这里,这事如何您也听听她们说的……”王妃啜泣着。
晋王的火气在王妃的啜泣声中消了大半,在游廊上坐了下来,想消消心中的怒火。
“你说!”他指王妃身后跪着的明月身边的侍女说。
“县主是想散步来着,不想却听见有人呼唤落水了,县主天真善良,哪里想到会是有人做弄,让奴婢去喊人,让雁儿去瞧哪里有人落水。奴婢想着应该是这空挡让人钻了空子,不然县主都是在人多的地方坐着和小姐们聊天解闷,这空挡连一刻都没有,顶多就只能说说话……”芙蓉不知道柳木洲送了东西给明月,只知道应该是见了一面了。
“那么说没有所谓的贴身教打捶丸的事了?”
“王爷,冤枉啊,贴身教打捶丸的明明是恭宁县主,她怎么可能冤枉人呢,王爷若不信,宴会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放肆,你这是嫌这事知道的人不够多么?”晋王还未开口,晋王妃就呵斥了身后的侍女。
“明月的婚事本王已经为她选好,是陆潋辛的儿子陆清风,本王还会请父皇降旨赐婚。”他盯着王妃,看她脸上有什么表情的变化。又说道:“你叫她将她手里别人的东西还给那个人。”
王妃听着要请旨赐婚,心中的气堵了一层又一层,她对自己感到失望,母亲救不了她,她也救不了女儿。
在王府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明月去往送到了外祖父家避祸了。外祖父是三朝元老,封为魏国公。现在因年岁渐长在家中颐养天年,就算如此他在朝中的威望也是无人可及的。
可在明月眼中,外祖父死板,不通人情,在家中不容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外祖母则温和慈祥,对外祖父几乎言听计从。
所以,明月不敢说出她为何会来外祖父家里,只说十分想念外祖父外祖母。
“即是如此,就在府里住下吧,让你舅母安排你的住处……应该派人先来说一声也让府里有所准备……”外祖父板着脸,絮絮叨叨的说着,后面的话明月没有听清。
明月却不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和外祖母说说笑笑,老爷子见没人听他说话,却也没有发作。
“你母亲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的?”母亲总是最挂念自己的孩子。
“母亲很好,只是总惦记着您,又不的啊常回来看您。”国公夫人听了心中隐隐难受,女儿还在为当年的事怨恨自己。
“妹妹总是最孝顺的,凡是外邦有什么进贡的,都紧着府里给父母。”说话的是明月的舅母,她听说过明月母亲与外祖母的心结,所以说了这些话安慰老夫人。
“我知道她心里是挂念我的,哎……”
“外祖母不要叹气嘛,母亲虽没来,明月来啦,明月会替母亲好好孝敬您的。”
老夫人笑着点头。
“明日你表哥正好回来,我让他领你玩。”舅母说。
明月问:“表姐呢?表姐哪里去了?我好久都没见到表姐了”。
“你表姐到城外的庄子避暑去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明月要是觉得热,也可以去那里避暑的,姐妹在一起好说话,省得和我们在一起无聊。”
“舅母说的可真?那明月明天就要去了?”
“明天不行,明天家里来了贵客,不方便走动。”老国公沉默了半天开口道。
明月嘟嘟嘴,只得后天再去了。
老国公口中的贵客是陆潋辛,他领着两个儿子来看望魏国公了。作为三朝元老的老国公对这个大将军是极为看重,盛情款待。
陆清风厌恶这种场合,冷眼看着众人推杯换盏。明月正好坐在他对面,抬眼就能看见彼此。她只观察着这个人,他几乎不说话,说也是冷言冷语地淡淡的几个字。
众人也不知道怎么谈的,说着说着就说到明日明月要出城去外面庄子避暑。
陆将军听说明月要出城外,就对老国公说:“犬子明日也要送他母亲和妹妹去庄子里养病,不如一起,也叫老国公老夫人放心。”
老国公虽人不在朝堂,消息却很灵通,今日早朝晋王在皇帝面前提的赐婚一事他也知情,又有陆家长辈跟着,就点头同意了,对明月说:“有陆家大郎跟着也好,老夫也放心。”
明月笑着说:“不必了,有府里的侍卫跟着。”
老国公皱着眉头,板着脸说:“即是同路就和陆家大郎一起走,也好叫我们放心!”语气不容明月质疑。
但是陆潋辛却恨自己说了这话,他之前就让儿子送他的续弦被儿子拒绝了,如间他没同意就擅自做主,不说他生不生气,但是他不送自己脸上挂不住。
“国公爷放心,晚辈定会将明月妹妹送到庄子上的。”清风话语诚恳,冰冷眼神在明月的脸上一扫而过。
陆潋辛听见他居然接受了之前拒绝的事,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明月听陆清风称自己为妹妹,开始没觉得什么,后面大家见他这么称呼,就想起小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陆清风六岁时说要娶明月的事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和他还有那么一段故事,她只觉得这个人似乎厌恶所有人,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
现在,她只想远远地躲着这个人。是的,送完自己以后永远的不要再看见这个人了。
可是,事与愿违。
他们本来收拾好一切东西,在去庄子的路上一路也是快快活活的,陆清风襁褓中的小妹也没有病发而痛苦。陆家的庄子离城只有十七八里,所以最先到达他们这里。明月跟着进了庄子吃了茶,用了点心。马夫们给马儿喂了水,喂了黍米。正要走时却下起了倾盆大雨,山沟里立马就起了山水。
这雨下了好几个时辰,等雨停了,天也渐渐暗了下来。不方便赶路,路上也难走。陆清风的继母就留了明月在这里,本来陆清风是送到就要回城的,这雨让两人都走不了。
“多呆两天在走,让太阳晒晒路,不然轱辘容易陷入泥塘。”陆继母一边拍着熟睡的婴儿在屋里打圈,一边对明月说。
“或许这路面,今晚就被风吹干了也不一定。”明月尴尬的笑着说。
陆清风喝着茶,清冷的气质让炎炎夏日散发出几分寒意,冷眼盯着明月,薄唇微启道:“不会干的”。
清风虽冷漠,但明月丝毫不惧怕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想着要不是传说中的小时候那件事,要不是你如此讨厌,我也不至于忙着走。
陆继母看着明月的小动作,以为她是在害羞清风,不由得会心一笑。陆继母心地善良,总是可怜清风未长成就没了母亲,对清风也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上心。今日明月在这里,清风难得能说笑了,心中对明月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今夜就和伯母在一起睡,你还小,又离了父母,我怕你半夜踢被子。”说到踢被子就让明月脸红了,又看见清风没什么嘲笑她才放心。
“伯母,我在家也自己睡……”
“这能一样么,家里你那么熟了,现在出门在外,我看那几个小丫鬟也对你身边的事不熟,不是这不知道就是那不清楚的,老嬷嬷也没带身边。”
“我去看外祖父母,想着离了母亲,就将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留在府里让她帮我敬孝了。”明月心虚的编了一个理由出来,却看见陆清风盯着她,仿佛在说你的小心思我都清楚一样。
“县主可真孝顺。”陆清风戏谑的开了口。
陆继母见两人相处极为融洽,很是为他们高兴,开口道:“不如,等路干了,清风送明月去庄子上,如何?这里虽是京城,但是也怕有什么万一”。
清风不说话,明月也说着不用。
陆继母正待说什么小婴儿却哭了起来,她忙哄着婴儿唱着歌。明月悄悄地遛了出来。
夜晚,明月翻来覆去,想着前天柳木洲与夙凤亲密的样子,心中不是滋味,想着要将他送的东西退还给他,这么想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日光出来,烧红了半边天。这一片山坳都被薄雾所包裹,太阳慢慢升了上来,这雾才渐渐退去。
明月昨夜睡的迟却醒得早,为这美景所吸引,昨夜睡觉时她推脱了半天,以婴儿需要伯母照顾为由未和陆家继母睡。今早她以为她是起得最早的,让雁儿打发马夫去瞧瞧路今日能不能走。
马夫正要出门,就在门口遇到陆清风牵着马进来,马蹄上的泥没过了小腿。马夫望着明月想问要不要去看的。明月也摆摆手,只得打消了今日就走的念头。
马夫望望天说:“县主放心,今日太阳晒一日,明日一早就可以启程了。”
明月点点头。
午饭时,陆伯母打发人说将饭送到她房里,孩子发烧离不得。
就这样本来三个人用膳的,变成她和陆清风两人了。两人低头吃着饭,明月不讲话是因为她觉得她不想和这个人讲话。清风不讲话是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用过膳,两人在喝茶,这时进来了一个身着甲胄的兵士。
“卑职见过将军”,行了礼,递给了清风一封信,清风看完信,站起来对明月说:“我今日军中有事,先回去一趟”。
“你既军中有事,就不必管我了,我自己会去的,将军若是忙明日也不必来了。”明月把这句不必来的话也说出去,又觉得十分没有教养。想着他应该只是顺嘴说说,所以并没有把陆清风的话放在心上。
到清晨起床,明月还特意问了一下仆人陆清风有没有来,众仆人都说没有见到,明月就笃定自己猜的没错。
可是当她告别了陆继母,出门上马车时却看见陆清风骑着一匹罕见的汗血宝马从城里的方向过来。他披着一件玄色锦纹披风,攥着马鞭的手按着腿,身子随着马的步伐慵懒地摆动着,他甚至看都没看明月一眼径直朝前去了。
从陆家的庄子到外祖父家庄子只有十多里路,明月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是出城有事还是来送自己的,也就没有多嘴问。
车队在门口耗了半天还没出发,明月坐在马车上等得不耐烦,让雁儿下去看看。打开门就看见陆清风在马车队前头勒马打圈转着,人和马都极其不耐烦了。
“您瞧陆将军那个样子,明明您叫他不必来了,来了又这样。”雁儿上了马车一边往后望着一边抱怨。
明月不想听关于陆清风的事,只问:“怎么回事?”
“几个马夫吵了起来,奴婢训斥了一顿。”
明月并没有因为别人的行为影响了自己愉快的心情,一路上都是哼着曲。
符表姐早就接到祖母的信,说明月表妹要来庄子上找她玩,等了一日,见下雨着急得很,又派人去打听,说是在陆家庄子上歇下了,才渐渐放了心。现下说马上就要到了,忙迎了出来。
明月远远地就看见符表姐站在大门,朝她挥了挥手,她也回应了明月。
到近时,符表姐打量队伍前面的清贵公子问:“不知这位小哥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明月想说这是陆清风又觉得没有礼貌,单独叫清风又觉得太亲密,陆家大郎又是长辈们叫的,便说:“这是陆家哥哥……”说完就觉得似有些不合适,脸上热了起来。
清风立在远处,只看见两人似乎在议论自己,又将马儿勒得远了一点。
“陆家哥哥?陆大将军的长子?我记起了,就是我母亲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个指着襁褓里的明月说要娶明月的那个小子。”
她这话一出,明月才知道这件事几乎传遍了亲戚朋友了,只是人没回来所以只字不提。
“都长这么大了”符表姐感慨地说,然后上前去将清风拉下了马,说:“快进来坐坐,你们也算难得的缘分”。
明月见她越说越离谱,红着脸拉拉她,示意她不要说了。又朝着清风说:“人家公事繁忙,怎么会有时间坐,你说对不对?”
陆清风瞧着明月的小动作,歪着头抱着手,低眼看着明月,轻笑着说:“表姐的盛情难却,可略略小坐”。
明月看着他一副故意的样子,气极了。最令明月生气的是,他居然跟着自己叫表姐。
陆清风真的只略坐了坐喝了茶就回家了,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月一眼。
符表姐见清风一走,八卦的心终于憋不住了问:“你和陆清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我本来是来看外祖父母的,又想找你玩,听说你来了庄子上也想跟来,又恰巧遇到他们一家去探望外祖父母,听说我要来,又说陆伯母也要领着女儿到庄子上养病,叫陆清风送来,到了庄子上陆伯母又不放心我,又让陆清风送我来了,事情就这样,没有你说的什么什么……”
“没有再续前缘?”
“表姐,你这哪跟哪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念叨的那件事,你以后也不能提起……”
符表姐瞧着明月的脸,让明月有些心虚,问:“明月是有别的心上人了?”
“有这么明显么?”明月害羞了,不得不佩服符表姐的观察力。
“明月,我是有过丈夫的人,喜欢一个人是瞧得出来的。”
明月神情让她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夫君,这两年母亲极力劝她改嫁,她还是不肯,甚至不惜与母亲闹翻,被祖母送来这里小住。
明月见她伤感起来,忙转移话题说:“表姐在这里住了多久了,这里好不好玩?”
“入夏才来的,这前面有一条碧色的江,明日我领你取江面划船,看鱼鹰捉帮渔民捕鱼。”
对于鱼鹰捕鱼,明月很是期待看见。
天还在一片黑时,符表姐就来喊明月起床了,明月还看见西边的月亮还在发出微微的银光。
明月好奇的问:“真的要起那么早么?”
“早上的江面最是美,你不要错过了。”
明月半信半疑的跟着去了,山林里有时还会听见猛兽的叫声,表姐说:“我们有火把跟着,这些野兽不敢靠近的,你放心。”明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跟都跟来了,分散了人更不好。
不过,表姐倒没有哄明月,这江面上的确美得很。早有渔民划着竹排在江面上了,一排鱼鹰站在上面,似乎刚刚才从水里上来,一个个都抖这羽毛。
“这些人可真早啊!”明月感叹。
“不早怎么办?不早没得饭吃了……”明月看着表姐说的这话,似乎有那么点忧国忧民的意思。又猝不及防的说:“明月,你昨天的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话?”明月有些心虚。
“昨天说的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明月看了看仆人离得很远,那个破旧的码头也不近。只说:“表姐,那不是意中人了。”
“什么意思?”表姐停了脚步,望着明月。
“我就不告诉你是何人了,反正我以后可能不会与他有瓜葛了。”
“为什么?”
明月又将她如何遇到柳木洲,又如何期待与他见面的,又是如何看见他在宴席上与别人卿卿我我的,一字不落,说得一清二楚。
“听着你说的这些,我对这男子的评价就两个字‘轻浮’”
听着这两个字,明月有些颤抖。
“他肯定不止对一两个人这样。这样男子我见过的。”
明月依从的点点头。她似乎也没什么可反驳表姐的,只是心刺得隐隐作痛。看了看荷包中他送的那个木头鸟,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走,别想那么多了,这些山水风光会让你忘却烦恼的,不要辜负了这好山水。”表姐拉着她的小手,往那个有些破旧的简易码头走去。
她们上了一个一丈左右的小船,表姐来划船,明月负责坐着看风景。岸上跟着的是府里的仆人,生怕她们掉进河里。
那些鱼鹰又被渔民赶下船捕鱼了,待到跳上竹筏时,喉咙里已经塞着一尾大鱼,渔民将它捏住,取出了一条蹦跳的大鱼,又给了它一条小鱼吃。
明月望着这些渔民辛苦劳作,又想起表姐说的那句话,心中的伤感并没有因为秀丽的山水而减少。只催促着回家。
回到庄子上时,有家里的人来送了信,让她玩几日就快回来,她的哥哥写信说不日就要回家了。明月高兴的什么似的,忙回了信问了什么时候到家,她好做回来的打算。
晋王妃统共生了两男一女,第二子在三岁时得了天花没留住。大郎前两年被晋王送去了豫州的一个有名橡山书院历练和读书了,现在学业有成,要回来了。
本来晋王妃还在为前两日明月的事情苦恼,又是调查了那个叫柳木洲的人。又是担心明月听说赐婚的事闹起来,只得让家人隐瞒隐瞒。今日听见门上人说有大郎的家书,心中欢喜,看了信是说学业有成,六月二十就到家来了,更是高兴。急急忙忙的进宫将这事禀告给皇后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王妃欢欢喜喜给为儿子准备各样事务,晋王则将自己为儿子选亲看好的几家女子来与王妃商议。
他将几本小册子递给了王妃道:“第一家是安国公的孙女,知书达礼,早有美名……”
王妃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女子的生辰八字,自小到大的一切事物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将几本小册子的内容详细看了一遍。说:“这几位无论家世,人品都是一流的,都是士族门阀世家。特别是这个安国公之孙女”,说着将一个册子递给晋王接着道:“去年明月生辰,臣妾见过她一回,年纪虽小,却是个会理事的,又温柔”。
晋王接了过来,点点头表示同意道:“本王当初瞧的时候也是看着她家世人品都好。”当下说完,二人皆无话可说,晋王只得出了王妃寝室到刘孺人房中。
刘孺人对晋王百依百顺,看见晋王脸色不对便娇媚地问:“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好?”
晋王看着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刚刚在王妃房中所受的冷落消散了,将她搂入怀中。
刘孺人见晋王如此,便知道这人肯定在王妃处受了气,媚声道:“姐姐定是愁明月的事,才会冷待了王爷,姐姐平日都对我们很温柔的,王爷不要生姐姐的气了。”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晋王就气不打一处来,将她推开,冷笑道:“她何时不冷待本王,以为偷偷将明月送去她魏国公那里就能大事化小了。等她回来本王定要好好教训她这个无法无天脾气!”
刘孺人被推开并没有生气,看见晋王被她拱了火,忙抚着他的胸口顺气一边说:“王爷莫要生气,莫要生气,生气伤身!”晋王拉着她的手,满眼都是愧疚说:“可惜你身份卑微,不然你的霁月和琛儿都是顶好的人品。”
“玲儿这辈子能服侍在王爷身边已经是万幸,不敢奢求其他。”刘孺人顺势靠在晋王胸膛,嘴上媚声回应着,嘴角上都是得意的笑。
六月十五的时候明月从庄子上回了魏国公府,向府上的外祖父母请了安并告辞,还将哥哥要回家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一家子欢天喜地的。
明月告别了外祖父母战战兢兢地回到晋王府,见父亲不在家,放心了许多。晚上时又说父亲要见她,提心吊胆的去父亲的书房。
晋王看着因太子辞世而由他担任各种事务的折子,觉得口中苦涩。见明月端着一碗绿豆水走了进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她将托盘放在父亲书案上,端出盘里的那碗绿豆水放在父亲前面,说:“父亲,您今日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女儿想着您现在这样的天气您肯定又是烦躁又是苦闷,特意给您准备了绿豆水,是冰镇过的”。
明月突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聪明,抬手不打笑脸人,父亲不至于不会教训自己,也会看在自己孝顺的份上也会手下留情。
果真,晋王只望着她摇摇头,端着绿豆水自顾地喝了起来。接连喝了好几口才解了口中的苦涩,对着明月道:“听说那人还送了东西给你?”
明月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直接,只得点点头,晋王见她点头,说:“将东西还给那人,我晋王府不拿什么污秽人的东西”。明月听父亲如此说,虽然对柳木洲感到失望,但是心中感到了被羞辱,羞愤的涨红了脸。
晋王说了话却没听见回答,抬眼看着女儿,见她眼泪汪汪,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并抬抬手让她退下去了。
去年,身为太子的大哥不明不白的薨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他一直四处调查,拉拢朝廷官员,甚至不惜遭皇帝怀疑也要拉拢手中兵权在握的陆潋辛。回府还要面对冷面相待的王妃,对自己表面顺从的刘孺人,还有堆积如山的折子。他真的很累很累,他原来只想做一个大哥手下的闲散王爷,可如间这一切都成了泡沫了。
晋王看着明月留下的半碗绿豆水,一口气将它喝完,强撑着打起精神继续处理公务。
等待的日子变得很漫长,明月每日和母亲数着日子过,不知道她哪里听得的消息,知道她和陆清风的婚事。在房间里发了火,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雁儿见劝阻不住,忙让小丫鬟去喊了王妃。
王妃来时屋内一片狼藉,屋外跪着一片仆人,里面还传来摔瓷器的声音。王妃望着自己的女儿,因生气而发红的脸,几缕青丝散落了下来搭在鼻子上,跟着明月的呼吸上下拍打着她的鼻头。
“你这是疯魔了,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话才出口王妃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又接着说:“你父王要是看见了你这样发疯,少不得要将你捆了打的……”王妃一面说着一面声音发颤。
明月伤心的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着,王妃走近了将她手拿来,见女儿的脸早已哭花,忙让人打了水,将打碎的东西收拾起来。
明月也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不哭了,让母亲为自己梳洗。
明月虽在西园,隔刘孺人的寝屋远,保不齐有人通风报信。这时刘孺人领着人进了屋来。
“哎呦,县主这是怎么了?啧啧啧,这么多上好的瓷器就这么被摔碎了,县主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竟然这么摔东西,说不得还有御赐的……”她尖锐的声音刺得明月头疼。
王妃冷眼看着她,刘孺人也挑衅斜眼的回望,没两个回合她竟有些胆怯了,心虚的扭着头望向别处。
王妃冷冷地道:“刘孺人放心,明月屋里的瓷器都是我娘家带来的,就算借明月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砸御赐的物件。”斜眼在刘孺人身上扫了一眼又接着说:“倒是刘孺人,这来的好巧啊!”
刘孺人极其不情愿地朝王妃稍稍欠身行礼说:“奴本在逛花园,听见这里热闹,过来瞧瞧,不想是县主在闹呢……”
“这件事我不希望传出西园,你们好自为之,如若我听见哪个不长眼的告诉给王爷,你们是知道我手段的。”
刘孺人瞧着众人道了喏,王妃紧紧地盯着自己,明白这句话是针对她的,她不过来凑一凑热闹,顺便贬低明月几句的,不想碰了鼻子灰。
她虽不甚聪明但不会明目张胆地和有权力能力的王妃作对,她擅长的也不是和别人正面起冲突。
刘孺人笑道:“这样的事若是传到王爷的耳朵里,少不得要动家法的,奴自然不会说。”
“刘孺人若无事就退下吧”,王妃实在不想与她周旋,只想赶紧打发了。
刘孺人脸上笑着说告退,心里诅咒:总有一天,定要讨回今日之辱。
见刘孺人走了,王妃才悠悠开口道:“你父王现在还对你外祖父有所忌惮才对我们有所忍让,刘孺人才不至于太嚣张。她知道她身份卑微,搞垮我没用,就巴不得你们出什么事,好轮到她的儿女。”
明月泪眼汪汪抱着母亲大哭起来,抽泣道:“明日女儿就将那人送的东西送还给他,可是明月时见过那个陆清风的,跟冷血动物一样,我不想嫁我讨厌的人。”
王妃抚着明月后背,轻轻地说:“母亲何尝想让你嫁他,你哥哥的婚事你父王是和我商量的,你的婚事他似乎早就预备好了,恐怕你没办法拒绝。”
明月挣脱开母亲,死死盯着她道:“您就忍心将女儿推进火坑么?”这句话让本来就难受的王妃眼泪止不住地流,哪有母亲会推女儿进火坑的,用手帕擦着眼泪,说:“这件事是你父王特意去向你皇祖父求的圣旨,你若不嫁,是抗旨了,到时不仅我们家,符家满门都会收到牵连”。
明月越听越绝望,趴在榻上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哭得累了困了被王妃哄着睡着了。
六月二十这日,王妃早早的就派人出去豫州驿站上等着迎接世子。自己则在家置办一场家宴,为儿子接风洗尘。晋王虽表面上说着又不是金榜题名归来,可内心却很高兴。明月好长时间没见到哥哥,想念的话自不必说。唯一高兴不起来的是刘孺人娘三儿,他们巴不得这个世子一辈子不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待中午时分,派去驿站的人回来报说已经往城里方向来了。
王妃激动得双手心都在出汗,忙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坐上早就让人备的马车上往城外接儿子去了。同行的还有刘孺人的一双儿女齐霁月和齐琛,宋姬两个九岁的双胞胎女儿,齐墨月和齐鉴月。
出城的时候遇到了陆清风也要出城,他向王妃问了安,眼神从从明月身上扫过,又恭敬的告了辞。明月对陆清风是有几分气的,在山庄时这人就知道赐婚的事却当做不知道,只能自己生闷气不理人。
在城门等了一会儿,那边就来了一队马车,齐瑾从车里下来,手拉着一位姑娘,这让在城门辛苦等候的王妃脸上变了色。
母子见面自是分外亲热的,王妃拉过儿子瞧了又瞧,看了又看,仿佛看不够似的。
可他这个好儿子亲热了一阵就将那姑娘拉了过来道:“母亲,她是我在路上遇到的,身世可怜,孩儿便领了回来”,说着又对着那姑娘道:“这是我母亲”。
那姑娘正想开口照着先前齐瑾教的规矩请安就被王妃打断,看着儿子的脸说:“既是你半路收留的,就留在府里做些简单的事吧”。
齐瑾还想说什么,被王妃拦了下来。这时陆清风走了过来朝齐瑾行了礼。原来他出城就是收到了齐瑾的信说今日就到了,所以才出了城迎他。王妃见两人没有生疏,笑着说:“我以为你二人没有联系了……”
“我与清风一直都联系着,只是不频繁而已”,说完转头又问清风道:“我听府上仆人说你家与我家要结亲了?那是再好不过的”,又冲着明月说:“明月,清风可是为兄的好友,人品家世无话可说,你这捣蛋鬼有福气了”。
王妃白了儿子一眼,笑道:“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
清风也接话道:“是清风的福气”,冰冷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让人不相信他说的。
王妃虽然与儿女们说笑着,心里却想着要如何处理这个女子,她可不想儿子在结亲之前出什么幺蛾子,又让楚王妃看了笑话。少不得回家后命人看着,等日子长了齐瑾腻了自然就好打发了。
齐瑾的众弟弟妹妹也来向兄长请了安。明月此时默不作声,齐瑾还以为刚刚说的话开罪了这个妹妹,想着等到家给她拿了礼物又赔罪。其实明月看到清风与自己兄长相熟,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到了府上,齐瑾给自己的父亲请了安,这次他倒是没有说那女子的事。只是晋王看着多了一个不相熟的女子,又看着王妃脸色难看,心中大概有了定论,碍于今日亲戚众多不方便发作。
晋王道:“今日风尘仆仆的,明日又进宫向你皇祖父皇祖母请安。”说着招呼亲友入了坐。
明月见夙月也来了,拉着她入了坐。她并不是不记仇,或者什么傻子,只是有事要利用一下这个大嘴巴。
明月悄声说:“我听说会芳酒楼来了一种果酒,十分好喝,等过两日静下来我请你去喝”。
夙月听说要去喝酒,也悄声问:“就我们两个么?”
“自然是要带着哥哥的,这就看你带不带你哥哥了。”
“自然不带,我哥哥若是在,她还会让我喝么?”说着朝明月眨巴着眼睛。
“你不带,那我也不带了,说好了,到时候我约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们都去不了了。”
“放心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到宴席散了以后,明月特意将雁儿叫来,郑重地问她:“雁儿,你如果看到我不幸福,你会不会不开心。”
雁儿歪着头仔细想着县主对自己可没话说,点点头道:“自然会不开心”。话说完雁儿又撅着嘴问:“县主,您不会是又想了什么馊主意吧?”
“你怎么说话的”,明月轻轻拍了下这个人的脑袋,太没大没小了。接着说:“这怎么是馊主意呢,没人救我,我得自救。”
“那县主打算怎么自救?”
明月贴着她咬耳朵起来,雁儿越听越觉得自己的小命休矣,连忙摇头哭着脸说:“这要是让王爷王妃知道了,奴婢的小命就没了。”
“你这又是怕什么,万事有我呢。”
雁儿只敢小声嘀咕,想着要如何办妥县主交给她的事。
第二天一早,明月将东西拿给了芙蓉让芙蓉把东西还给柳木洲,顺便将她支开。她戴了帷帽,领着雁儿出了门。
马车晃晃悠悠的将明月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她将一张纸递给了雁儿,她自己则在马车上等候着。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雁儿才从那间房里走了出来,她忙上了马车给明月说明情况。
“奴婢已经和她前后都交代清楚了,她虽然觉得丢人,但县主给的多,也不怕了。”雁儿一脸的得意,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明月高兴地问:“她没问你身份么?”
“县主,像她们这样的人,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她说着这话觉得不妥,自己拍了拍嘴,接着道:“她见我们阔绰,必定不会是小门小户,自然不会多问找麻烦”。
明月这才安心下来,勒着雁儿道:“雁儿是真真是心疼我了”。
她们赶在芙蓉前回的府,进的是角门,并未走正门。所以这次出门算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隔了几日,明月打听得世子近侍说她哥哥再次进宫了,她忙让芙蓉去请夙月。又模仿了哥哥的字迹和语气写了信,请了世子近侍来。
“你将这封信交给陆清风将军,什么都别说,交到门上就行了,回来本县主有重赏……还有别告诉我哥哥,不然连你也跑不掉。”她将信交给了近侍,嘱咐了几句,少不得恐吓那人。
那近侍拿了信让人备了马又从角门出去,等了好一会回来禀报说已经交进去了。忙让雁儿拿了金叶子给他,这人谢了恩便出去了。
此时芙蓉也从楚王府回来了,明月背着她干的事都是无需瞒藏的,所以明月有所隐瞒的计划,她一无所知,只知道明月等会要约恭宁县主出去,至于去哪里,她也不清楚。因为她笃定她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县主。
明月忙着打扮梳洗,换了一套粉色襦裙,淡绿色的披帛,这一身粉色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十分抢眼。待她梳洗完毕,雁儿也从外面进来在她耳边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让赶快出发。
芙蓉见两人举动奇怪,想着定是又要做什么幺蛾子了,只敢寸步不离,时不时出言提点。明月也无所谓,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这事很隐秘,就算芙蓉在身边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事。
会芳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了,里面不仅有外邦商人往来,还有京城贵族皆汇聚于此,就为了品尝这家店每月推出的新创的食物酒水和歌舞戏。
两人在酒楼门前汇合时,差不多是巳时。夙月看着这有三层的酒楼,十分的豪华壮丽。明月则记挂着自己的算计,忙拉着夙月往里面走。两人穿过人潮拥挤、歌舞升平的大厅,朝着园子里去。
“哎,二姐姐,那不是要和你家结亲的陆清风将军么?”夙月拽拽明月的手,指着前面一个玄衣少年说。
“你管人家做什么?不是还没结亲么。”明月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突突地跳个不停,成败在此一举!
“没想到会芳酒楼的这个园子建得蛮好看的,呵呵。”明月对夙月说着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话。
“哪里好看,不说没我家园子一半大,就这假山是城外碎石堆里捡来的似的!”夙月不以为然。又对明月说:“我们到楼上去喝酒吧?”
明月不想上楼,指着一边说:“你瞧,那边的亭子挺好的,看着很凉快,要不我们去那边?”
夙月撅着嘴看着明月所指的方向,“你瞧那个不是陆清风么?他在亭子上,腿上还坐着一个女子!”
明月简直兴奋得要命,她就是要夙月看见陆清风拈花惹草,然后自己跑去皇祖母身边哭一场,把这要赐婚这件事取消了。毕竟现在圣旨还未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差点笑出声咬着唇装作很生气的看了过去。那人背对着她们,但是分明就是陆清风背影。就在明月以为一切成功,正盯着那边时,有人拽了她的衣服。
她头也没回地扒开拽衣服人的手,说:“夙月,夙月,你瞧他,父王还让我嫁他,太不可思议了……哎呀,别拽我,别拽我。”说着还回头望了一下夙月。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那陆清风明明是在亭子里的,她亲眼看见的,现在却出现在自己眼前,还冷脸低眼瞧着自己。
且说这日陆清风正在书房批阅麾下各部所承上积累之军务,军需、兵器各项之修检事宜。听得门上来人通报说有晋王世子差人来送信,清风便有些惊疑是何事?忙让人承来,打开一看,字迹像是描摹一般,又看末尾并无他们所约之语,淡淡轻笑,知晓是何人所寄,只不慌不忙的做完手中之事,去赴约,想瞧瞧约他之人想弄什么鬼神。
命人套了马,与邯子琰骑马而去,才进会芳酒楼便有一艳丽女子迎面而来,对他百般献媚,又是摸脸,又是搂脖颈。
他不由皱眉,脂粉的浓烈让他鼻子很是不舒服,脸上厌恶之情不消言语却已经明了,一把将那女子手捏住,冰冷的说:“找死?”那女子十分柔弱哪里经得住这样对待,忙求饶命说:“是一贵胄女子让我如此的,求公子饶命”。
陆清风听得如此便让邯子琰替了自己,与那女子周旋,自己则到园里找人。刚好看见明月与夙月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阴沉着脸朝他们走去。
陆清风望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粉色衬得她格外动人,雪白的肌肤在让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暗淡了,日光灼在她娇嫩的香腮上晕出了一阵红。他上前了一步,将明月逼到死角,闻到了明月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明月想逃他却将她圈住。
他低眼望着明月,眼中尽是清冷,冷峻的脸上露出头狼对猎物的戏谑说:“县主在这里瞧什么呢?”
明月尴尬的笑着想向夙月呼救,可哪里见她们的踪影,她一时不知所措,只得站在原地,等候暴风雨的降临。
“县主是有多看不起在下,请了一个青楼的艺伎来勾引在下。”他将围住她的手放开了,眼底尽是失望和对此事难以言说的厌恶。
“好歹也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哪里就委屈你了……”明月嘴硬着回答,又有几分底气不足。
明月想了又想都想不出来到底哪里露馅了,让他看了出来。
陆清风看出她的心思,按下心中熊熊烈火,淡淡的说:“我与你哥哥信是有暗语的。”明月一脸的不可信。
清风冷眼看着明月,一时发怔让明月跑开了,他也没上前理论,由她去了。
明月一面往酒楼外跑一面想着不管怎样这次的计划失败了,还被别人当场捉到,有种被人当场捉奸的羞愧感。
随即叫了雁儿就要打道回府。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想着这件事该如何善了,陆清风定然不会放过自己,雁儿见明月如此只担忧的看着明月。
明月现在只想自己的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将这种羞愧的事赶紧忘记。她催促着马夫说:“快点,再快点,我不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县主,他会不会告诉世子啊?或者告诉王爷?”雁儿带着哭腔问明月。
“你放心,本县主定会保你平安无事的……”明月有些漫不经心地安慰着她,实则心里真没什么底。
“嘭”
明月的马车的车尾被撞了差点连整车翻倒了。
“你们眼睛瞎啊,不长眼啊。”对面的马夫跳下车来,对着明月的马夫大骂。
明月推开门,见对面的那人也推了门相望,却是一个外邦打扮的男子。那马夫占着势对明月的马夫大骂,明月的马夫好歹也是王府出身的,岂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不甘示弱地和那人大骂了起来。
明月早就不耐烦了,说:“明明是你们撞了我们,怎地来骂我们了?”
那马夫用大拇指指着身后那个外邦打扮的男子,大声呵斥:“你知不知道你开罪的是谁?”
“我不管他是谁,我也不怕他是谁。无理的人就要用身份来压人么?”
那马夫恼羞成怒正要骂,却被那外邦打扮男子拦住,用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说:“既是我们的错,你和这位姑娘道歉便是,怎么骂起人来。”说着还微笑着看着明月。
明月见主人是个明事理的,也不挑事,忙让马夫回府再做计较。
她回到府里想着要睡一觉才能压压惊呢,正酝酿着。听见雁儿说陆清风来到府里了,去了世子书房。瞌睡都被吓得清清醒醒了。她忙梳洗好了,借口端东西给哥哥吃去听听这人怎么告状的。
明月进门就看见陆清风坐在一把紫檀木椅上,正襟危坐。手里端着一个白釉瓷茶杯,轻轻的吹着热气。见明月进来,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都没朝明月看一眼。
“哥哥们怎么这么热的天气在煮茶吃呢,明月给你们端来了冰粥。”明月讨好的笑着。
齐瑾笑着说:“呦,我这个妹妹平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今日怎么给我们送冰粥来了……清风,我今日可是沾你的光了。”
“哥哥,你说什么呢!”她明明是来打探敌情的,却被自己哥哥误会,脸上如火烧一般一阵发烫,烧到了耳后。
她小心翼翼地将粥端给陆清风,讨好的看着他喝了一口,问:“好不好喝?”
清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并不回她,只放下手中的碗向齐瑾道:“世子,若无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明月慌了,难道已经说完了?她又瞧了瞧哥哥的脸色,不像是知道事情的样子。默默的看着清风行了礼退了出去。
明月忙坐在哥哥身后,又是捏肩膀又是锤背的,齐瑾转脸问:“明月是有什么事么?今天又是冰粥,又是捶背的……”
明月呵呵一笑,说:“没有啊,明月久未见哥哥,就想和哥哥说说话”。
“平时也不见你说想和我说话,单今天清风来了就想和我说说话了?哈哈哈……”
“哥哥”明月这个大哥从小就喜欢捉弄明月,长大了又爱调侃她“他这人那么讨厌,只有你才会拿他和我开玩笑……”
“讨厌?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走那年你刚好会跑,学会说话就只叫清风哥哥,我这个亲哥你可没当一回事。”
“我才那么小,什么事都不懂,我怎么知道我做什么事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道:“他走的时候你可是抱着他哭得泪人似的,人家走了之后还想人家想得奶都不吃了,现在说讨厌人家了?”
“我哪有?”他越说明月越是心虚,脸涨得通红,这些事她一点都不记得,母亲也从未和她说过。
齐瑾见逗得妹妹满脸通红,就不在打趣她,一本正经地说:“他去了安西都护府没几年,他父亲就迷恋了一个舞姬,对他母子非打即骂,他母亲也郁郁而终,他心里苦得很。”
明月想到自己想要用青楼女子陷害他一事,怪不得他会说她看不起他。心中塞满了对他愧疚之感,又觉得此事对他算是侮辱,顿时觉得又羞又臊。
如果他真的把一切的告诉给父亲或者哥哥听,自己也算赎罪了。
齐瑾见她正在发呆,嘀咕着“这人也真是的,事情商量完就跑了,本来还说要约他七夕以后打马球呢。”
“你们商量什么事?”
“后日七夕城中巡防的事……”
“他又不是禁军,怎么管这事?”
“现在的禁军,就是士族门阀的训练场,哪里能指望他们!今年又缝回鹘小王子在京,皇祖父将他调来暂代管理,以防万一……你一个小娃娃问这些做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文册,扭头望着明月问。
明月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奇怪而已”。
那么说,他真的没有出卖自己?这下明月不止有愧疚了,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她呆呆的走出世子的书房,一路呆着,一路想着,在园子遇到刘孺人与她说话也不做回答。
“这小妮子,越来越放肆……”刘孺人刻薄的嘴脸,低声骂着明月。
这时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从她前面走过并未看见她,她本来在明月那里受了气,看见所有人都无视自己,正无发泄之处,将那女子揪过来就是两嘴巴子将人打倒在地。
她身边的侍女莺蕊忙提醒她,说:“这是世子带回来的那位女子”。
“世子带回来的又……”她想借着这个火好好发泄一下对王妃的不满,但又想到一个对付王妃更好的方法。忙将女子扶起来,满脸堆笑的说:“瞧我,真该死,竟打了这样的美人儿……快,莺蕊,将我房里上好的膏药拿来给……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林秋然”
“啧啧啧,瞧瞧,这名字多好听,人也长得娇俏”刘孺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接着道:“你既是世子带回来的人,怎滴做这些粗活?”
此时莺蕊也拿来了膏药,刘孺人将她拉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林秋然瑟缩着说:“王妃只是让奴婢做着打扫浆洗的活,并不粗累”。
“我听说世子当时可是紧紧的拉着你的手的……咱们女人啊,要精明点,别什么都要等着男人,男人们都忙公务,这样的小事自然记不得,你自己得挣取!”
“争取?”林秋然听到拉手是还觉得脸上发烫,又听到争取什么便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孺人。
“你瞧瞧你,细皮嫩肉的,又是这样的身段,这样的样貌,这派头多少豪门小姐都要被比下去了,只在这里头做打扫浆洗的活,实在让人心疼。”说着还装作心疼的抹起眼泪。林秋然不知她为人最会做戏,见一个陌生人竟对自己如此关心觉得她比王妃再好不过了,又悲悯自己身世,也跟着流泪。
两人哭了一回,刘孺人又拉林秋然去了她的小园,说了许多体己话。
入秋时节,秋风萧瑟,天气也转凉了。西园的树也渐渐开始泛黄了,园子里的花草也各自凋零,只有帘外芭蕉还是青翠。
七夕这日,明月在府里转来转去,很是无聊,见众仆人将书籍拿出来晾晒,其他人则在准备中元节的祭品。王妃更是忙碌不停,无法分身乏术管束女儿,随即与雁儿和芙蓉说笑一回,到午时又有些困乏,便让乳母哄了她入睡。
到傍晚时,符家表姐竟坐着马车来找明月了。明月很是高兴能见到她,又问:“您竟回来了?”表姐只说父母催促,不得不回。
又进正殿里来给姑姑请安,又问姑父,王妃道:“你姑父和你表弟都进了宫,可能要晚些才回来。”说着拉着符表姐家常了一会儿。
这时符表姐说今年难得如此,要约明月一起出门过七夕。王妃也觉得有自己侄女陪着明月可以放心,嘱咐了明月说:“出门便要听表姐的话,不要胡乱跑。”便让她们出了门去街上。
明月随与表姐上了马车,自己坐在左面,拢起马车窗帘,感慨地说:“这平日只有上元节灯会晚上才可以随意走动,七夕哪里能这样了。今年到是沾了回鹘小王子的光了。”
“回鹘小王子?”
“对啊!我哥哥说的,还特意将陆清风调去禁卫府暂代管理呢!”
“哦,他们去年才臣服,今年来朝贡是得防着点。”
明月望着符表姐在想,难道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小王子?但她也就只是想想,没问出来。
话说就看见热闹的人群,大家三三两两在小摊贩前“乞巧”,穿过双眼得胭脂一盒,穿过五孔又得丝线一卷诸如此类。
明月和表姐下了马车,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看着到处灯火通明。又远远的看见有人在卖莲花灯,忙手拉手过去挑选,见各个都好看得不得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她们买灯举棋不定时,一只手拍了明月的肩头,她转过脸却看见了夙月、陈然和柳木洲三人。这夙月与明月同岁但月份却小,看着却比明月大,再加上她爱涂脂抹粉穿艳丽服饰,别人若不说,只以为她比明月大上几岁呢。
“二姐姐到的好早,怎么不叫我呢?”夙月背着手,一身明亮夺目地站在明月眼前,向明月道了万福,陈然和柳木洲则行了礼。
“佳人有约,怎么敢打扰!”明月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都是尴尬。夙月木然的笑着,陈然则悠悠地往身后让了一让,原本三人一排变成了夙月和柳木洲并排了。
“你还记得我么?”正说话间,插过一个男子的声音,明月抬眼一瞧,居然是前日在街上相撞,对方马夫对她破口大骂的那个男子。只是他此时穿的是大齐朝的圆领袍,明月差点认不出。
明月瞧着他依旧是上次看见自己那个微笑着瞧着别人的样子。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记得人家,便说:“公子是贵人,小女怎么会认识公子呢?”
那外邦人也不生气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这时柳木洲插话问:“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好一起游玩。”外邦人听说了要一起游玩便也高兴的回答:“在下姓齐名墨”。明月奇怪这人是外邦人却和自己同姓,心下已猜到七八分外邦人的身份了。
“明月,和夙月在一起这个男子是谁?”表姐皱眉问着明月,却见她只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她倒要看看让她表妹迷恋过的男子有什么不同。
柳木洲正与齐墨攀谈,根本没发觉有人在观察他,齐姓一般是国姓,又是在京城,但是他实在没看出来这位是哪家王孙公子,又不便追根究底。齐墨则嘴里应着柳木洲,眼睛却直盯着明月不放。
夙月这时也拉着明月两人买了莲花灯就在河里放了。众人正玩得尽兴,表姐却身上不舒服先回了家,又让人回禀了晋王府,等会来接明月。表姐走后柳木洲就建议几人到酒楼吃酒,明月觉得几男几女似乎不妥,不知如何推脱,正看见陆清风带着人巡逻过来。
柳木洲忙上前邀请,说:“陆将军辛苦了,我几人正要上酒楼,陆将军不如一起?”
陆清风扫了几人一眼,目光在齐墨身上停留了片刻,两人都微微点头致意,只是众人各有各的心思,没有看到。明月也想推脱这样的局面,看见陆清风瞅见自己和外男在一起还说要去吃酒,居然有些心虚。
他淡然的望着几人,楼上照下来的灯光撒在他精致清冷的脸上,让人觉得他只可远观,薄唇轻启,冷漠地说:“在下还要巡防!”只此一句就将众人拒于千里之外。
柳木洲讪讪地笑着,明月则因为陆清风这样让别人吃瘪差点笑出声,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推脱不掉的处境。
众人看着陆清风离去的背影,正要约着一起上酒楼,明月则称自己不舒服,不想去,又被夙月数落。
“明月,我送你回去!”这声音,这毋庸置疑的口气。让明月觉得是天神下凡来拯救她了。她转头一看,看见陆清风右手按着腰间的横刀,左手拳头微握,站在他们身后,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几人面面相觑,明月则乐得脱身。还未等众人说话,清风就朝晋王府的方向去了。明月乐得忙不迭的跟着上去,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走到一个马车跟前,他站住不动,等着明月上前来,明月忙上了马车,清风则在一旁扶了她一把,也跟着上了车。
这马车显然是陆清风命人临时雇的。明月因着前天的事总觉得对不起清风,所以不知道如何面对,现下只剩两人,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清风没发现明月的不自在,仍旧冷淡的说:“我命人请了你哥哥来接你,你……你不必担心。”似是安慰的话,只是语气十分冰冷。
明月绕了半天丝带,终于鼓起勇气道:“陆将军,前日我不知……”话说了一半又觉得不能议论长辈的是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在心中凌乱时,听见清风打断了她说:“无事”。
这时明月听了这话,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做计较还是不想谈论这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得住了口,听着心中咚咚咚的响动。
“清风”
明月听见这声音就像阴雨天忽然云开雾散太阳出来一般,忙推开窗帘叫:“哥哥,我在这里!”她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逃离他的身边,在清风的身边就像在冷窖般,让人只觉得寒冷。
陆清风则下了车,给齐瑾行了礼,又说:“你妹妹交给你了”,说完便又领着,邯子琰走远了,明月看着他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小女娃,大半夜的跑去哪里?”齐瑾见陆清风走了,又往明月额头点了两下。
明月觉得委屈,嘟着嘴说:“我与青青表姐一起出来的,母亲也知道,只是半道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还命人知会了王府呢!”两人正说着,果真有王府的人出来接明月来了,便打发了另一辆马车,换了马车回府了。
第二日一早,明月正要向王妃请安,却听得王妃房内人说:“王妃一大早并被皇后娘娘召去宫里了,不知是何事。”明月又只得回房等候,直到中午宫里回来的人来报说:“王妃被皇后娘娘罚在宫里抄《女训》”明月大惊问:“何以如此?”回来的人又说是前几日明月在会芳酒楼的事让楚王妃告给皇后娘娘知道了。
明月愕然,本来想着是妯娌之间的口舌之争,不想楚王妃却将此事往宫里说去了。明月气愤地说:“他们自己底都不干净,还敢将我的事往宫里说!”
明月随即命人摆了笔墨绢布和石黄、石青、赭石,胭脂等,将上月在宴会上的情形凭记忆一五一十的画了下来。
傍晚时王妃回到府里,明月也忙来见母亲端茶伺候,王妃捏着抄书酸疼的手臂,说:“这楚王妃不知是被谁人撺掇,竟会进宫说这种话。”王妃如此说,明月想到的却是陈然,她们走得最近又有十分心计。
明月沉吟片刻道:“她们娘俩脑袋空空就跟摆设似的,不一定是被人撺掇。”王妃摇摇头,歪靠在炕上,闭着眼休憩任由明月帮她揉着太阳穴,说:“听着你皇祖母的意思,是有人撺掇的。”明月愤愤不平地说:“既是如此,皇祖母为何还要对您责罚呢?”
王妃睁开眼瞧着明月,轻轻撩开明月额角的短发,说:“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有不得已的事,楚王妃都说到她跟前了她不得不管。”明月头歪靠在母亲手上,自责地说:“都怪明月,让母亲受了罪”。
王妃轻笑说:“好在你与那陆家郎君虽还未有赐婚的旨意,可你父王却早已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提过,只申饬了我说我对你管教不严,抄了几遍的《女训》而已”。娘俩又说了几句家常,王妃便让人送明月回了西园寝屋睡下。
至第二日清晨,明月悄悄将画拿了,到父母跟前请了安,说要进宫给皇后请安,晋王和王妃便让人备了车,让人好生护送到宫门前下了马车,又有宦官抬了步撵,直奔未央宫。
明月下了步撵,早有宫女在一旁等候,引着明月进了皇后大殿。
明月瞟着皇后斜歪在矮榻上,脸上还是依旧素净,但是和上次明月看见她时气色似乎好多了,脸上还挂着一抹浅笑。宫女在旁边替她捏着脚,她榻前立着的一个宫女见明月进来,低头和皇后说了几句话,皇后微微睁眼一瞧。明月忙行了大礼道:“孙女明月,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还不等皇后说什么,床头立着的宫女忙到跟前扶起明月。
皇后有些不耐烦慢吞吞的开了口道:“明月这么早进宫,有何事么?”明月知道自己目的太明显,皇后对她不亲近就是以为她是来替晋王妃打抱不平的。
明月眉头紧锁,自责道:“昨日母亲进宫是因着明月的事惹皇祖母生气了,今日明月特意来给皇祖母请安,请皇祖母不要生气了,责怪我们事小,气坏了身子事大,不说别的明月就心疼,昨夜想了一晚,想着皇祖母定然是为了明月的事气坏了,一夜睡不着,特来给皇祖母赔罪的。”
皇后听见明月不是为晋王妃说话,满口都是怕她生气,况且平日里多疼爱这个孙女,如今听了她这几句好听的,心中早已没有芥蒂,更是越发心疼孙女,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嘴越发甜了”。明月见她笑了起来,也不拘谨了,坐在床边,皇后则将她搂入怀中,心肝的叫着。
此时雁儿手捧着画笑着说:“昨儿县主还哭诉为着这事不仅连累王妃,还让皇后娘娘生了气,正后悔呢。”皇后知道明月是几个孙女中最为善良且明白事理的,随即抚着明月后背说:“也是明月痴了,我们老的能怎样了就哭。”众人兼笑而不语。
“这是什么?”皇后边说边指着雁儿手中的画,雁儿机灵忙答道:“回禀娘娘,这是县主做的画,特意拿来给娘娘瞧上一瞧”。说着便将画做打开,是一幅宴会图,画得虽简单,但是大致人物事件却明明白白。皇后指着一男一女贴身打锤丸问:“这是谁?如此不知检点!”明月伸头一看,忙说:“这是明月上个月就做的画了,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了……”
“这倒像是恭宁县主……”刚才榻前立着那宫女凑了过来,看着说。
“本宫倒是小瞧俪淑妃了,巴巴的跑到本宫面前说着不三不四的话,自己的孙女却这样不知检点。”皇后见了这画知道是有人在作弄她的宝贝孙女,恨得咬牙切齿。
明月火上添油忙说:“前日孙女读前朝的史书,看那太子和王爷两人,太子忠厚老实最是贤明,那王爷偏偏是一个会演会说,把一个狡猾奸诈的人在他母亲演得既孝顺又忠贞,那皇后最喜欢忠贞之人,再加上那王爷又陷害太子,皇后就将太子废了另立那王爷了”。
“哼!本宫可不是前朝皇后,银杏,你去将俪淑妃请来,再将楚王妃母女请进宫,本宫倒是要问上一问”刚才床头立着那宫女听了忙告了遵命,忙退了出去了。
话说夙月七夕那晚将明月叫不走,觉得明月肯定要说自己的不是,心中骇然,连在酒楼喝酒都没了心情,陈然见她如此惊惧,忙安慰道:“县主何须忧心,岂不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明日您和王妃一早将您们在会芳酒楼的事告知给淑妃娘娘,娘娘岂有不帮您的道理?”
夙月仍旧皱眉忧心道:“我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我们若说了,她少不得要说我的事了!”
“难不成县主您不说,安平县主就不说?”陈然小人之心认为人人都会说嘴告状,她又接着说:“未免我们被动,得提前说了才是。再说了,如果真的被安平县主说了您就说您家与柳木洲早有婚约,只是还未及笄,不得下聘而已!”夙月听了那么多只听见说婚约的事,越听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也不管其他吃了几杯酒便与众人告辞,回了家将那日在会芳酒楼里遇到陆清风,明月与陆清风纠缠之事全都告诉给了楚王妃,又听着陈然的话撺掇着楚王妃进宫说与俪淑妃,俪淑妃哪里听得别人家的丑事,更何况还是晋王妃家的,所以不问前由,也不知她们的那点小心思,忙不迭地说给了皇后听,这才有了大早上将晋王妃叫去宫里训话各事。
她们听说皇后怪罪了晋王妃,很是得意,娘俩办了一件打击晋王一家的事,却被楚王知晓,直骂她们是碍事的蠢货。正在气头上听见忽听门上有人来报皇后娘娘懿旨:宣楚王妃,恭宁县主觐见!只得忍了气命人备了马车,随着两人进了宫。
要说这楚王对楚王妃最是宠爱的,如今楚王妃做了蠢事,虽嘴上严厉,心中却十分焦急。在俪淑妃宫中来回踱步,恨不得自己替了王妃去。
而楚王妃进了宫正要往未央宫中去,路上便遇到了俪淑妃,又这般如此的说了些话,俪淑妃也怪她们不寻思自己也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只是怪也无用,索性就撂开了手一起见皇后。夙月则因着陈然说的那句就算与柳家有婚约之事,心中有些欢喜,并不把其他事放在心上。
明月在和皇后说说笑笑,便听见宦官来报说俪淑妃、楚王妃、恭宁县主觐见。忙站起来规矩地站在旁边,等他们进来,向皇后行了礼,明月又向他们行礼。
皇后并不让坐,也不拐弯抹角直说:“我原本听了你们的话,倒以为明月真如此大胆,被你们哄得一味怪了晋王妃,你们倒是做得一手好戏啊。”说着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几人,心中怒火中烧,说话也不免难听了些。
楚王妃手心冒汗,不敢多言,只听俪淑妃说:“回禀皇后娘娘,也并不是妾们做戏害您一时降罪晋王妃的,这是真有的事,夙月还在旁边亲眼看着”。
皇后反手拍在一旁金丝嵌的软枕上,知道明月这件事定然是真的,也不想过多追究,指着那画作道:“你自己瞧瞧,你们何尝干净?”那俪淑妃接过那卷画,展开一看,里面别的还好,只有一男一女贴身打捶丸,身形与夙月十分相似,便知推脱不了忙说:“我听说楚王府与柳家来往是因着要结亲的缘故,只是孩子还未到及笄之年,所以尚未下聘而已”。
皇后厉声斥责道:“你们做这等丑事不提,还将明月的事拿来本宫面前唆摆,本宫都替你们害臊,你们打量着本宫这两年病着,好摆布,就巴巴的来我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呸!少拿那些脏话来污我的耳,亏得明月通晓事理,又是个孝顺的才能分辨明白。”说着咳了几声喘得厉害起来。
俪淑妃听着,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下来,又见皇后喘的严重,忙躬身连连道不是,楚王妃则吓得早已经在地下跪着,夙月这才察觉被人当了枪使,原是陈然自己见不得明月,拿她做法。又看明月冷眼瞧着她,心中对明月也有几分的憎恨。
皇后对着几人疾言厉色,一时发了火,发热起来,浑身滚烫。银杏只得将几人都打发了。明月看见皇祖母浑身滚烫,犹如火烧,心中悔恨起来,只顾着自己大仇得报,却未顾及皇后身体,急得团团转,又是哭又是手忙脚乱地帮忙。银杏见了忙上来劝解,劝她回府去,明月哪里肯依,只说要侍疾。
众人忙到半夜,皇后吃了药发了汗,才慢慢好转,明月则在榻前侍候寸步不敢离,见散了热才渐渐地放下心来,在卧榻侧枕着胳膊睡着了。银杏则命人将明月抱入偏殿榻上睡了,因虽才是入秋但今日风大,命人好生照料明月替她掖了被子,自己则复又出来照看皇后。
晋王妃则一日未见女儿,因问说进了宫,又传出来说皇后娘娘不好了,知道这定是明月的事,急得不行,奈何此时宫门已经下了钥,没办法进宫,急急地出来找儿子商议。
齐瑾此时也得了消息,听说皇后病了,正往自己母亲房里去商议,不想半路便遇上,忙一齐进了屋。
齐瑾道:“此时急也无法,好在有御医在侧,母亲不必过于焦急。”晋王妃哪里是急皇后的病,是急皇后的病可能是明月引起的,所以十分忧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说,只得点点头。
齐瑾看着母亲心不在焉,明月又不在身边,便问:“母亲,明月哪里去了?怎滴不在母亲身边侍奉?”。
晋王妃见问,知道是瞒不住的,便说:“她今天一早进了宫,现下还未回来。”齐瑾眉头一皱问:“莫非皇祖母的病与明月有瓜葛?”晋王妃又将楚王妃在皇后面前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儿子听,齐瑾听了拍手道:“这个明月,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次母亲还是得好好管管她了!”晋王妃只得含泪点头,心中却不住的担心明月。
第二日一早起来,晋王夫妇和齐瑾就忙求了旨入了宫。晋王妃进了殿内下意识的四下寻找明月的身影,却都不见,心中更是担心。忙上前探望了皇后,见她无事心中的担忧松了几分。这时又见明月端着药碗胯进门来,见她依旧精神抖擞,脸上挂笑,知道是无碍,心中担忧尽扫而净了。
明月进门便看见父亲母亲和哥哥,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看母亲瞧着自己,怕她担心也不敢露出愁容,因而勉强挤出笑容来。将药碗端到皇后的榻前,正欲喂药,却被父亲伸手接过,只得忙将皇祖母扶起。
晋王端着药碗,慎重地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又量着不烫才将那勺药喂去母亲口中去。皇后这时嘴里发苦,这药更苦,喝得她眉头紧锁,摆着手道:“太苦了……”晋王忙放下药碗,拿了帕子擦了擦皇后唇边的药渍,转头朝下边人道:“该拿些蜜饯来。”下头人听了忙转了出去,不一会就端进一碟蜜饯。晋王忙拿了给皇后吃了,又端着药喂了几次才停了。
晋王见皇后一夜便虚弱许多,擦着泪道:“母后该保重身体才是”。皇后素日便知明月怕他父亲,也不说昨日之事,只说:“你大哥不在了以后,我身体就一直这样,无碍的,只不过多吃几次药罢了”。
晋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长叹一声,皇后则拍着他的手,安慰着他。
明月因见皇后为自己瞒藏,心中十分感动,一时红了眼圈,坐在榻前哭泣了起来。晋王只道皇后平日里娇宠明月,她今日病了一时难过痛哭也是有的,因道:“不枉你皇祖母平日里疼你”。
齐瑾知道事情原委,为着明月瞒着父亲,这会见明月哭的伤心,知道是她内心歉疚,一时也没去宽慰,只在一旁静静站着。
众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时,殿外宦官细着嗓子叫:“皇上驾到!”
众人忙不迭的站了起来,朝门外进来一声赭黄龙袍的人跪拜,直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皇帝只摆摆手让众人免礼,径直来到皇后榻前按住正要起身行礼的皇后道:“被前朝的奏折绊住了,现在才来看你”。
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圣上前朝政务繁忙,怎可为了臣妾耽误,臣妾这是旧疾了。”
皇帝握着她的手道:“旧疾也要好生调理保养才是。”说着又朝着一旁的宫女问:“怎么会突然发作?”宫女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皇后笑着柔声道:“这样的旧疾,一时犯了也是有的,能有什么缘故呢?”说完又转脸对着众人说:“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歇息了。”众人听了忙起身告退。
晋王见宫女们支支吾吾也猜出个大概,只是见明月伤心,皇后又存心包庇孙女,只得将心中疑虑和怒火按下,领着家人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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