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日陆清风正在书房批阅麾下各部所承上积累之军务,军需、兵器各项之修检事宜。听得门上来人通报说有晋王世子差人来送信,清风便有些惊疑是何事?忙让人承来,打开一看,字迹像是描摹一般,又看末尾并无他们所约之语,淡淡轻笑,知晓是何人所寄,只不慌不忙的做完手中之事,去赴约,想瞧瞧约他之人想弄什么鬼神。
命人套了马,与邯子琰骑马而去,才进会芳酒楼便有一艳丽女子迎面而来,对他百般献媚,又是摸脸,又是搂脖颈。
他不由皱眉,脂粉的浓烈让他鼻子很是不舒服,脸上厌恶之情不消言语却已经明了,一把将那女子手捏住,冰冷的说:“找死?”那女子十分柔弱哪里经得住这样对待,忙求饶命说:“是一贵胄女子让我如此的,求公子饶命”。
陆清风听得如此便让邯子琰替了自己,与那女子周旋,自己则到园里找人。刚好看见明月与夙月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阴沉着脸朝他们走去。
陆清风望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粉色衬得她格外动人,雪白的肌肤在让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暗淡了,日光灼在她娇嫩的香腮上晕出了一阵红。他上前了一步,将明月逼到死角,闻到了明月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明月想逃他却将她圈住。
他低眼望着明月,眼中尽是清冷,冷峻的脸上露出头狼对猎物的戏谑说:“县主在这里瞧什么呢?”
明月尴尬的笑着想向夙月呼救,可哪里见她们的踪影,她一时不知所措,只得站在原地,等候暴风雨的降临。
“县主是有多看不起在下,请了一个青楼的艺伎来勾引在下。”他将围住她的手放开了,眼底尽是失望和对此事难以言说的厌恶。
“好歹也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哪里就委屈你了……”明月嘴硬着回答,又有几分底气不足。
明月想了又想都想不出来到底哪里露馅了,让他看了出来。
陆清风看出她的心思,按下心中熊熊烈火,淡淡的说:“我与你哥哥信是有暗语的。”明月一脸的不可信。
清风冷眼看着明月,一时发怔让明月跑开了,他也没上前理论,由她去了。
明月一面往酒楼外跑一面想着不管怎样这次的计划失败了,还被别人当场捉到,有种被人当场捉奸的羞愧感。
随即叫了雁儿就要打道回府。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想着这件事该如何善了,陆清风定然不会放过自己,雁儿见明月如此只担忧的看着明月。
明月现在只想自己的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将这种羞愧的事赶紧忘记。她催促着马夫说:“快点,再快点,我不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县主,他会不会告诉世子啊?或者告诉王爷?”雁儿带着哭腔问明月。
“你放心,本县主定会保你平安无事的……”明月有些漫不经心地安慰着她,实则心里真没什么底。
“嘭”
明月的马车的车尾被撞了差点连整车翻倒了。
“你们眼睛瞎啊,不长眼啊。”对面的马夫跳下车来,对着明月的马夫大骂。
明月推开门,见对面的那人也推了门相望,却是一个外邦打扮的男子。那马夫占着势对明月的马夫大骂,明月的马夫好歹也是王府出身的,岂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不甘示弱地和那人大骂了起来。
明月早就不耐烦了,说:“明明是你们撞了我们,怎地来骂我们了?”
那马夫用大拇指指着身后那个外邦打扮的男子,大声呵斥:“你知不知道你开罪的是谁?”
“我不管他是谁,我也不怕他是谁。无理的人就要用身份来压人么?”
那马夫恼羞成怒正要骂,却被那外邦打扮男子拦住,用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说:“既是我们的错,你和这位姑娘道歉便是,怎么骂起人来。”说着还微笑着看着明月。
明月见主人是个明事理的,也不挑事,忙让马夫回府再做计较。
她回到府里想着要睡一觉才能压压惊呢,正酝酿着。听见雁儿说陆清风来到府里了,去了世子书房。瞌睡都被吓得清清醒醒了。她忙梳洗好了,借口端东西给哥哥吃去听听这人怎么告状的。
明月进门就看见陆清风坐在一把紫檀木椅上,正襟危坐。手里端着一个白釉瓷茶杯,轻轻的吹着热气。见明月进来,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都没朝明月看一眼。
“哥哥们怎么这么热的天气在煮茶吃呢,明月给你们端来了冰粥。”明月讨好的笑着。
齐瑾笑着说:“呦,我这个妹妹平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今日怎么给我们送冰粥来了……清风,我今日可是沾你的光了。”
“哥哥,你说什么呢!”她明明是来打探敌情的,却被自己哥哥误会,脸上如火烧一般一阵发烫,烧到了耳后。
她小心翼翼地将粥端给陆清风,讨好的看着他喝了一口,问:“好不好喝?”
清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并不回她,只放下手中的碗向齐瑾道:“世子,若无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明月慌了,难道已经说完了?她又瞧了瞧哥哥的脸色,不像是知道事情的样子。默默的看着清风行了礼退了出去。
明月忙坐在哥哥身后,又是捏肩膀又是锤背的,齐瑾转脸问:“明月是有什么事么?今天又是冰粥,又是捶背的……”
明月呵呵一笑,说:“没有啊,明月久未见哥哥,就想和哥哥说说话”。
“平时也不见你说想和我说话,单今天清风来了就想和我说说话了?哈哈哈……”
“哥哥”明月这个大哥从小就喜欢捉弄明月,长大了又爱调侃她“他这人那么讨厌,只有你才会拿他和我开玩笑……”
“讨厌?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走那年你刚好会跑,学会说话就只叫清风哥哥,我这个亲哥你可没当一回事。”
“我才那么小,什么事都不懂,我怎么知道我做什么事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道:“他走的时候你可是抱着他哭得泪人似的,人家走了之后还想人家想得奶都不吃了,现在说讨厌人家了?”
“我哪有?”他越说明月越是心虚,脸涨得通红,这些事她一点都不记得,母亲也从未和她说过。
齐瑾见逗得妹妹满脸通红,就不在打趣她,一本正经地说:“他去了安西都护府没几年,他父亲就迷恋了一个舞姬,对他母子非打即骂,他母亲也郁郁而终,他心里苦得很。”
明月想到自己想要用青楼女子陷害他一事,怪不得他会说她看不起他。心中塞满了对他愧疚之感,又觉得此事对他算是侮辱,顿时觉得又羞又臊。
如果他真的把一切的告诉给父亲或者哥哥听,自己也算赎罪了。
齐瑾见她正在发呆,嘀咕着“这人也真是的,事情商量完就跑了,本来还说要约他七夕以后打马球呢。”
“你们商量什么事?”
“后日七夕城中巡防的事……”
“他又不是禁军,怎么管这事?”
“现在的禁军,就是士族门阀的训练场,哪里能指望他们!今年又缝回鹘小王子在京,皇祖父将他调来暂代管理,以防万一……你一个小娃娃问这些做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文册,扭头望着明月问。
明月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奇怪而已”。
那么说,他真的没有出卖自己?这下明月不止有愧疚了,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她呆呆的走出世子的书房,一路呆着,一路想着,在园子遇到刘孺人与她说话也不做回答。
“这小妮子,越来越放肆……”刘孺人刻薄的嘴脸,低声骂着明月。
这时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从她前面走过并未看见她,她本来在明月那里受了气,看见所有人都无视自己,正无发泄之处,将那女子揪过来就是两嘴巴子将人打倒在地。
她身边的侍女莺蕊忙提醒她,说:“这是世子带回来的那位女子”。
“世子带回来的又……”她想借着这个火好好发泄一下对王妃的不满,但又想到一个对付王妃更好的方法。忙将女子扶起来,满脸堆笑的说:“瞧我,真该死,竟打了这样的美人儿……快,莺蕊,将我房里上好的膏药拿来给……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林秋然”
“啧啧啧,瞧瞧,这名字多好听,人也长得娇俏”刘孺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接着道:“你既是世子带回来的人,怎滴做这些粗活?”
此时莺蕊也拿来了膏药,刘孺人将她拉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林秋然瑟缩着说:“王妃只是让奴婢做着打扫浆洗的活,并不粗累”。
“我听说世子当时可是紧紧的拉着你的手的……咱们女人啊,要精明点,别什么都要等着男人,男人们都忙公务,这样的小事自然记不得,你自己得挣取!”
“争取?”林秋然听到拉手是还觉得脸上发烫,又听到争取什么便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孺人。
“你瞧瞧你,细皮嫩肉的,又是这样的身段,这样的样貌,这派头多少豪门小姐都要被比下去了,只在这里头做打扫浆洗的活,实在让人心疼。”说着还装作心疼的抹起眼泪。林秋然不知她为人最会做戏,见一个陌生人竟对自己如此关心觉得她比王妃再好不过了,又悲悯自己身世,也跟着流泪。
两人哭了一回,刘孺人又拉林秋然去了她的小园,说了许多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