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日光出来,烧红了半边天。这一片山坳都被薄雾所包裹,太阳慢慢升了上来,这雾才渐渐退去。
明月昨夜睡的迟却醒得早,为这美景所吸引,昨夜睡觉时她推脱了半天,以婴儿需要伯母照顾为由未和陆家继母睡。今早她以为她是起得最早的,让雁儿打发马夫去瞧瞧路今日能不能走。
马夫正要出门,就在门口遇到陆清风牵着马进来,马蹄上的泥没过了小腿。马夫望着明月想问要不要去看的。明月也摆摆手,只得打消了今日就走的念头。
马夫望望天说:“县主放心,今日太阳晒一日,明日一早就可以启程了。”
明月点点头。
午饭时,陆伯母打发人说将饭送到她房里,孩子发烧离不得。
就这样本来三个人用膳的,变成她和陆清风两人了。两人低头吃着饭,明月不讲话是因为她觉得她不想和这个人讲话。清风不讲话是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用过膳,两人在喝茶,这时进来了一个身着甲胄的兵士。
“卑职见过将军”,行了礼,递给了清风一封信,清风看完信,站起来对明月说:“我今日军中有事,先回去一趟”。
“你既军中有事,就不必管我了,我自己会去的,将军若是忙明日也不必来了。”明月把这句不必来的话也说出去,又觉得十分没有教养。想着他应该只是顺嘴说说,所以并没有把陆清风的话放在心上。
到清晨起床,明月还特意问了一下仆人陆清风有没有来,众仆人都说没有见到,明月就笃定自己猜的没错。
可是当她告别了陆继母,出门上马车时却看见陆清风骑着一匹罕见的汗血宝马从城里的方向过来。他披着一件玄色锦纹披风,攥着马鞭的手按着腿,身子随着马的步伐慵懒地摆动着,他甚至看都没看明月一眼径直朝前去了。
从陆家的庄子到外祖父家庄子只有十多里路,明月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是出城有事还是来送自己的,也就没有多嘴问。
车队在门口耗了半天还没出发,明月坐在马车上等得不耐烦,让雁儿下去看看。打开门就看见陆清风在马车队前头勒马打圈转着,人和马都极其不耐烦了。
“您瞧陆将军那个样子,明明您叫他不必来了,来了又这样。”雁儿上了马车一边往后望着一边抱怨。
明月不想听关于陆清风的事,只问:“怎么回事?”
“几个马夫吵了起来,奴婢训斥了一顿。”
明月并没有因为别人的行为影响了自己愉快的心情,一路上都是哼着曲。
符表姐早就接到祖母的信,说明月表妹要来庄子上找她玩,等了一日,见下雨着急得很,又派人去打听,说是在陆家庄子上歇下了,才渐渐放了心。现下说马上就要到了,忙迎了出来。
明月远远地就看见符表姐站在大门,朝她挥了挥手,她也回应了明月。
到近时,符表姐打量队伍前面的清贵公子问:“不知这位小哥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明月想说这是陆清风又觉得没有礼貌,单独叫清风又觉得太亲密,陆家大郎又是长辈们叫的,便说:“这是陆家哥哥……”说完就觉得似有些不合适,脸上热了起来。
清风立在远处,只看见两人似乎在议论自己,又将马儿勒得远了一点。
“陆家哥哥?陆大将军的长子?我记起了,就是我母亲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个指着襁褓里的明月说要娶明月的那个小子。”
她这话一出,明月才知道这件事几乎传遍了亲戚朋友了,只是人没回来所以只字不提。
“都长这么大了”符表姐感慨地说,然后上前去将清风拉下了马,说:“快进来坐坐,你们也算难得的缘分”。
明月见她越说越离谱,红着脸拉拉她,示意她不要说了。又朝着清风说:“人家公事繁忙,怎么会有时间坐,你说对不对?”
陆清风瞧着明月的小动作,歪着头抱着手,低眼看着明月,轻笑着说:“表姐的盛情难却,可略略小坐”。
明月看着他一副故意的样子,气极了。最令明月生气的是,他居然跟着自己叫表姐。
陆清风真的只略坐了坐喝了茶就回家了,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月一眼。
符表姐见清风一走,八卦的心终于憋不住了问:“你和陆清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我本来是来看外祖父母的,又想找你玩,听说你来了庄子上也想跟来,又恰巧遇到他们一家去探望外祖父母,听说我要来,又说陆伯母也要领着女儿到庄子上养病,叫陆清风送来,到了庄子上陆伯母又不放心我,又让陆清风送我来了,事情就这样,没有你说的什么什么……”
“没有再续前缘?”
“表姐,你这哪跟哪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念叨的那件事,你以后也不能提起……”
符表姐瞧着明月的脸,让明月有些心虚,问:“明月是有别的心上人了?”
“有这么明显么?”明月害羞了,不得不佩服符表姐的观察力。
“明月,我是有过丈夫的人,喜欢一个人是瞧得出来的。”
明月神情让她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夫君,这两年母亲极力劝她改嫁,她还是不肯,甚至不惜与母亲闹翻,被祖母送来这里小住。
明月见她伤感起来,忙转移话题说:“表姐在这里住了多久了,这里好不好玩?”
“入夏才来的,这前面有一条碧色的江,明日我领你取江面划船,看鱼鹰捉帮渔民捕鱼。”
对于鱼鹰捕鱼,明月很是期待看见。
天还在一片黑时,符表姐就来喊明月起床了,明月还看见西边的月亮还在发出微微的银光。
明月好奇的问:“真的要起那么早么?”
“早上的江面最是美,你不要错过了。”
明月半信半疑的跟着去了,山林里有时还会听见猛兽的叫声,表姐说:“我们有火把跟着,这些野兽不敢靠近的,你放心。”明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跟都跟来了,分散了人更不好。
不过,表姐倒没有哄明月,这江面上的确美得很。早有渔民划着竹排在江面上了,一排鱼鹰站在上面,似乎刚刚才从水里上来,一个个都抖这羽毛。
“这些人可真早啊!”明月感叹。
“不早怎么办?不早没得饭吃了……”明月看着表姐说的这话,似乎有那么点忧国忧民的意思。又猝不及防的说:“明月,你昨天的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话?”明月有些心虚。
“昨天说的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明月看了看仆人离得很远,那个破旧的码头也不近。只说:“表姐,那不是意中人了。”
“什么意思?”表姐停了脚步,望着明月。
“我就不告诉你是何人了,反正我以后可能不会与他有瓜葛了。”
“为什么?”
明月又将她如何遇到柳木洲,又如何期待与他见面的,又是如何看见他在宴席上与别人卿卿我我的,一字不落,说得一清二楚。
“听着你说的这些,我对这男子的评价就两个字‘轻浮’”
听着这两个字,明月有些颤抖。
“他肯定不止对一两个人这样。这样男子我见过的。”
明月依从的点点头。她似乎也没什么可反驳表姐的,只是心刺得隐隐作痛。看了看荷包中他送的那个木头鸟,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走,别想那么多了,这些山水风光会让你忘却烦恼的,不要辜负了这好山水。”表姐拉着她的小手,往那个有些破旧的简易码头走去。
她们上了一个一丈左右的小船,表姐来划船,明月负责坐着看风景。岸上跟着的是府里的仆人,生怕她们掉进河里。
那些鱼鹰又被渔民赶下船捕鱼了,待到跳上竹筏时,喉咙里已经塞着一尾大鱼,渔民将它捏住,取出了一条蹦跳的大鱼,又给了它一条小鱼吃。
明月望着这些渔民辛苦劳作,又想起表姐说的那句话,心中的伤感并没有因为秀丽的山水而减少。只催促着回家。
回到庄子上时,有家里的人来送了信,让她玩几日就快回来,她的哥哥写信说不日就要回家了。明月高兴的什么似的,忙回了信问了什么时候到家,她好做回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