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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当学渣公主变成了教书先生

暑潸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堂堂大渝国唯一的公主,居然跟自己的教书先生,换了身体?对于学渣来讲,这很要命好不好!洛无应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传越后遇到最棘手的难题居然被自己的系统君给耍了?还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还能不能让人信任了!不行,她要抗争,她要回家,她绝对不要任人摆布!奈何悲催的事就像冬天的雪花一样接踵而至她怎么就那么命苦!她不想读书,她想回家啊!

主角:洛无应,徐启舜   更新:2023-03-04 09: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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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洛无应,徐启舜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之当学渣公主变成了教书先生》,由网络作家“暑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堂堂大渝国唯一的公主,居然跟自己的教书先生,换了身体?对于学渣来讲,这很要命好不好!洛无应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传越后遇到最棘手的难题居然被自己的系统君给耍了?还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还能不能让人信任了!不行,她要抗争,她要回家,她绝对不要任人摆布!奈何悲催的事就像冬天的雪花一样接踵而至她怎么就那么命苦!她不想读书,她想回家啊!

《穿书之当学渣公主变成了教书先生》精彩片段

大渝国方成十年。

青学监内,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史学联考,若是此次再不及格,洛无应就要面临着禁闭十日的责罚。

对于她这位大渝国唯一的公主而言,这可是皇帝陛下所能想出最严厉的惩罚了。

但于洛无应而言,这足以要了她的命。

彼时的公主殿下,正歪着脑袋,手上攥笔,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卷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无声的叹息,青学监内听得见笔蘸墨水唰唰响得畅快,她斜眸,盯着在堂上正翻书的先生徐启舜,见他不为所动,无应浅笑着将左手慢慢的挪到长桌之下,两腿想必是坐累了,半曲着,无应便从长长的袖口中,翻出了她的大宝贝。

一个能听见别人心声的自由开关器,如此一来,她就能在青学监里畅通无阻,成为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学霸一枚。

当然这个宝贝,也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国师那换……买来的。

国师平日里一本正经神神叨叨的,能预知未来能幻想过去的,区区这么个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无应想着他的那番狡诈嘴脸:“本座研究此物也有一定年头了,您若是不信,当可自行离去,就是那禁闭嘛,公主不是还有要事……”

“开价吧!”

“十两……”

“这么便宜!本公主付了!”

“十两……南海东珠!”

想到这儿,无应都快把手里的转换器给捏碎了,南海东珠是什么概念,就是去肉铺买鱼,去饼铺买布的概念,但国师奸诈狡猾的很,他知道几年前蓬莱进贡过这等宝贝,皇上吝啬的很,一直放在国库里谁要都不给,偏偏对这位公主宠爱有加,只要撒个娇还能有她拿不到的?

国师算准了无应的软肋,知道她宁可受皮肉之苦也不能关禁闭,索性就以此来要挟,洛无应内心一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终还是去求了皇帝陛下。

无应摸索着按住了转换器的一角,想着国师所说的短按两下长按三下的方法,诚心祈祷,心诚则灵,诚意满满,诚实守信……

但此时的无应只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团白光,大脑仿若被针刺一般,让她头昏脑胀头痛欲裂,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滋”的响声,无应昏沉沉的趴在了木桌上。

眼前突然闪过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生活,办公室的领导口若悬河,底下的员工昏昏欲睡,她翻开自己面前的方案,竖版繁体,并带着注释和意译,让她瞬间清醒,猛的从桌上直起身子。

只不过,当她看到自己面前写满字的书册时,她惊呆了,俯下身子仔仔细细观察,她确定,这不是自己那凌乱的方桌。

左侧摆放着一叠整齐的册本,大概翻了翻,皆是古代文化史教本,右侧则是笔架和一方徽砚,水洗台清澈见底,可见底部画工精巧的两只红鲤鱼,再细细看去,雕花的红木桌案上,还放着个方牌子。

无应下意识拿起来,凑到眼前,只见上书五个大字:徐启舜 师监。

她猛地抬头,和“自己”四目相对,那个正穿着统一青灰色长衫的女子,那个扎着马尾却目光清亮的女子,那个坐姿挺拔,正不解看着四周,却没有声张的女子,不正是自己么!!!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啊,无应在心里把国师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只能先把眼前这窘迫的局面应付过去,之后的事情再慢慢来算,于是乎她这么想着,佯装冷静的将面前的书册放到一边,双手撑在桌上,抬眸默默观察着徐启舜的一举一动。

奇怪的是,她原本以为徐启舜定然会大发雷霆,然后在课堂将这件事公诸于众,然而他只略微震惊了一瞬,就接受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淡定的拿起已经被笔染坏的卷子,叠好放在一边,随即又抽出一张来,铺在面前,顿了顿,将笔不满的搁在笔架上,重新拿了一支,蘸满墨水,自信满满的开始写着。

全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倒是把身边的长歌郡主和右侧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洛文彧吓的不轻,平日里谁人不知公主秉性贪玩,又不喜读书,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已实属不易,此时的文思泉涌,莫不是被人夺了舍?

二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就差窃窃私语,只可惜现在的无应满脑子都是该如何解释今日的状况,根本无暇顾及青学监内的情况,长歌郡主正欲偷偷和公主耳语,就见她突然射出一记寒光,直冲面门,吓得长歌郡主的笔杆子都掉在了地上。

许是声音有点大,将无应都胡思乱想打断,她学着记忆中先生的模样,轻咳一声,而后装模作样的起身,才走了两步,就因为忘了徐启舜平日里的做派而顿住了脚,两手抬至胸前,平摊,而后道:“大家若是写好,就……”

刚想说“就滚蛋吧!”,在看到徐启舜面无表情的脸时,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背过身去想了想,而后转身刚要开口,坐在第一排的首府家大公子江城率先问道:“先生,您之前说书单,是否在今日交上考卷之后再告知?”

无应满脑子都是,什么书单?书什么单?

她下意识看向正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的徐启舜,抿唇知道他现在是指望不上了,只好开始画饼,轻咳一声浅笑道:“放心,之后,之后一定给你书单,回去好好读书哈!”

话音刚落,江城的脸仿若便秘了一般,怔怔的盯着先生,无应立刻意识到,扑克脸的徐启舜能笑成她这样,除非是脑袋被门挤了,于是乎她侧过身,正要再多加解释,就见着“自己”从远处步行款款走上前,一把将卷子放在桌上,淡淡的盯着无应的双眸,冷声道:“先生,言多必失。”

说罢,他又目不转睛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双臂抱胸,静静的盯着面前的方桌,众人无不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胆敢如此跟先生说话,不愧是她。

反观无应,她盯着面前的卷子是欲哭无泪,一方面是徐启舜确实写了书单在上头,另一方面是,他没有写卷子!也就是说,无应这次的成绩,作废!


“先生啊,救命啊!”

终于将所有人都耗走,也终于装模作样的将书单交代清楚,无应二话不说,抱着徐启舜的大腿就不撒了,整个青学监只余二人,门窗紧闭,无应是欲哭无泪,至少先将考卷解决掉吧。

徐启舜冷冷瞥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将桌上的卷子整理好,放进卷轴中,缠好,全程未和无应说一句话,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曾做过的那般,直到收拾妥当,他才意识到正抱着自己的“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

“松手。”

无应充耳不闻,双手仍旧死死的抓着,都快在他的腿上扣出印了,许是有些疼痛,徐启舜抬手正要打,可伸出的手却僵在了半空,因为他发现,往日正常的距离如今却好像短了几寸,而从前随随便便抬抬腿就能甩掉的拖油瓶,如今却要废十足十的力气,都不见得管用,他虽面色未改,实则内心已是百感交集。

毕竟占的可是公主的身体,换做旁人早就是大不敬之罪,此时应该是他跪坐在地求谅解,奈何,反过来了。

“公主若是想要伤了自己的身体,臣倒是无所谓。”他身姿挺拔,和往日并无多大差别。

无应听言,这才意识到,抹了一把虚空的眼泪,抬手就要掀裙子查看,毕竟看自己的身体,应该没事吧。

谁料徐启舜赶忙将衣服盖住,瞪大双眸,忙向后退了好几步,脸颊微微泛出不易察觉的红,音量都高了几分:“你做什么……”

“我看看坏没坏啊……”说话间,她的手又肆无忌惮的要去掀。

被徐启舜找到时机,赶忙朝旁边小跑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一只手抬至身前,阻止道:“我……”顿了顿“公主切莫坏了规矩!”

无应双眸一闪,想到个馊主意,她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洋洋得意的朝前走了几步,脚踩在台阶上,手搭在书桌边,瞧着那卷轴的位置,微扬起头,歪嘴笑道:“徐先生若是帮我写了那卷子,本公主绝对不上下其手,但您若是不肯,那指不定本公主去个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坏了先生的名声……”

话说至此,徐启舜已是火冒三丈,毕竟此事与自己无关,却要面临这番折磨,他的内心已是五味杂陈,七窍生烟,就差一口老血喷出,但他毕竟是徐启舜,能得今日地位,绝非浪得虚名。

随即他想起之前公主所头疼之事,眼下和她谈条件已是不现实,替她解决问题才是逃脱之计。

于是乎徐启舜转了转眼珠,习惯性的捋着衣角,右手食指在衣服上打圈,而后说道:“公主在意的无非是出宫,若公主并不在意,此事臣……我倒是可以帮公主躲过去,无非是禁闭,却不是难事。”

见他说的云淡风轻,无应却被他给绕进去了,心想只要自己不被关着,能在宫外随意乱逛,确实不是什么难事,笑着挑了挑眉,轻咳两声,以掩盖自己刚刚的失态,向着门外刚走了几步,还未等开门,就见着清欢火急火燎的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无应的手腕,惊呼:“先生,长汀郡主又来找您了!就在外面,巴巴的等着呢,您今天出去可千千万万别走正门……”

气喘吁吁的说完,清欢一抬眸,见见着正慢慢悠悠将卷轴放在桌上,提笔写着什么的无应公主,吓得脸唰的就白了,谁人不知公主那性子,她要是一激动把卷子撕了,那可有的玩了。

清欢一面给自家先生使眼色,一面抓着他的手腕示意他去管管,无应瞧着,撇了撇嘴,压低声线,摆了摆手权作无所谓:“公主喜欢,就由着她。”

徐启舜抬眸,冷冷的瞧了一眼,随即将卷轴拿起,走上前来,直接塞进了清欢的怀里,声音清冷,带着几丝不屑:“这卷轴放在书桌右侧的架上,等我……”顿了顿,原打算是等过几日再行批改的,眼下恐怕是没这机会,叹了口气“等先生有空,再说吧。”

清欢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前倾了身子,又转过头看着自家先生一副要笑不笑,邪恶十足的表情,顿时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

诡异,太诡异了,他跟着徐启舜也有。七八年了,他的脾气秉性自己可是再熟悉不过。唯懂书册笔墨,不通人之常情,若不是真有点本事,怕连着教书先生的位置都会被人顶替……

清欢苦笑,估计啊也快被人顶替了。

无应想着这长汀郡主,不由得笑出了声,回身指着徐启舜刚要说什么,看着清欢那欲哭无泪的脸,拉着徐启舜的袖管走到一旁,小声交代:“先生放心,本公主定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尽快换过来!”

徐启舜冷笑,口里说着:“谢公主。”心里却想着:我信你,就有鬼。

而无应并没有清欢所说的那般从后门离开,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走出了正门,在大渝,无论是皇子公主,还是皇亲国戚,大臣之子,都要进青学监学儒家思想,礼义廉耻,此外骑射步辇刀枪剑阵,也都有涉猎,不过同传统观念有些微差别,便是女子也有读书的权利,而作为大渝的公主和郡主,定然要以身作则。

然而她长汀郡主,却是个例外。

她爷爷护国公,力保大渝边境不失,她自小长在塞外,同男子一般无二,多年习武生涯使得她的性子张扬外放,看中的男子都会直接抢回家去,为此多次遭到她爹,也就是现在的镇国公的阻拦,当街打架都是寻常事,她才回京小一年,就因为屡次三番过分的行为遭到了皇上的训斥这才有所收敛。

不过嘛,她看上徐启舜这根闷葫芦的事,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无应没见过她,倒是十分好奇这姑娘能有什么手段让人闻风丧胆,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索性就这么直接迎敌,毕竟躲躲藏藏的终究不是个法子。

就在她踏出青学监的门时,随风而动的长发飘飘,便落在了无应的眼底,女子身着一袭掐腰红衣,就静静地站在绿树之下,手握一柄长剑,像极了曾看过的古书中那般英姿飒爽的军中女子,眉眼自带风华,眼底尽是淡然。

无应就这么矗立门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多时,淡然一笑。

想来徐先生的终身大事,还要她来推波助澜啊。


洛无应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半年前,大雪纷飞之际,她噗通一下就倒在了雪地里,而等醒来后,眼前除了一群自己完全没见过的陌生脸孔之外,就是宛若横店古装戏的现场般那么震撼人心。

她最终找到些门道是在半月后的祈福大典上,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大渝国师,国师长发翩跹,一袭淡蓝色风衣,站在祈福台上,火焰的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时,无应花痴的本性一览无余。

而就在她崇拜不已,觉得这古人偶尔搞点封建迷信也蛮有趣的时候,国师神神叨叨的说出了这么一段:“自古恒星长明,行星就如月亮那般本体并不会发光,借助太阳之明,幽暗飘渺……”

起初无应撇嘴小声说了句:“中二发言,故弄玄虚。”可慢慢的她看到众人不解的神色,议论纷纷中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怎会知恒星行星的言论,难不成……

国师也是穿越而来的?

第二天,无应就借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强行闯进了国师府,一番争论与探讨之后,无应以他不从就烧了他府邸为要挟,逼着他说了实话。

国师晟华,是这个时代的系统。

也就是无应的的百宝箱。

此时,晟华开始画饼,什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冒险,拥有公主这至高无上的特权,体验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逍遥,岂不美哉。

可无应对他的饼不感兴趣,她只想回家。

几次三番晟华发现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京城找各种能帮她回去的材料,小半年了,材料收集了不少,回去的事情却一拖再拖。

无应当真是想把国师的府邸给烧了的,但烧了他,自己不更回不去了? 想想就心绞痛。

如今,又给自己这什么劣质产品,无应发誓,等她玩够了,一定把晟华的眉毛一根根拔光。

长汀郡主抬眸,便见到正饶有趣味盯着自己的徐启舜,微微偏头,她将手里的剑放下,侧过身,却奇怪的没有上前,无应见敌不动索性自己也不动,就站在原地僵持着,而觉得此时气氛不对尴尬的左顾右盼的清欢,额上冒了一层的冷汗。

想来就在上月,长汀郡主当街就拦住了徐启舜的马车,才说了一句:“徐先生可有兴致陪本郡主喝一杯!”就被赶来的镇国公一脚踹在了后背上,得亏长汀郡主武人体魄反应及时,才不至于摔个大马趴,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当街打了起来,他们才得空回了青学监。

清欢抹着两腮,盯着自家先生那似笑非笑的脸,拽了拽衣角正想问他是如何打算的,用不用自己再去找两个人来,却不曾想他环顾四周,从旁边的花坛里摘了朵野花,晃荡着就走到了长汀郡主的身前,将花伸了过去:“可否赏脸,请郡主一聚?”

无应心里暗笑,今日无非是两个结果,若是长汀郡主确实喜欢这个闷葫芦,那么就算她好事一件,媒婆属性点满,回去也能加点幸运值,但若是长汀郡主不喜欢,以如今徐启舜的身份,她也并不敢太过放肆,顶多就是放弃罢了,替徐启舜摆脱这件麻烦事,指不定他一高兴,就替自己把书读了,一举两得。

当然,无应并不排斥跟长汀郡主这么个小美人玩玩欲退还进的游戏。

长汀抬眸,那双和本身英气气质并不算搭的媚眼微挑,手抬起僵在半空,却没接,正欲收回,谁料无应竟就这么硬塞给了她,张口道:“既然郡主赏脸,那咱们就去……宁云楼吧!”

宁云楼,那可是京中有名的酒楼,达官显贵常去之地,无应曾去过两次,第一次还没等进门,就被丫鬟给拽了回去,简言之就是有人打了小报告,说她在学堂里闹笑话,又一问三不知,皇上大发雷霆,四处找她呢。

第二次去,无应特地换了身男装,想说这次肯定不会有人能认出自己来,结果人宁云楼被包了场,远远的就被推了出去,再一再二不再三,无应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能成功的时候,又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长汀双手背在身后,向前一步冷声问道:“先生这般主动,难道有事相求?”

无应瞥嘴摊手:“本公……在下对郡主能有什么事求啊……谁人不知郡主此情,在下其实……内心……”

见对面男人一脸小媳妇的娇羞状,长汀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大步,愣愣的看着他,世上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她觉得甜极了,就喜欢对面人想跑又跑不掉的样子,而对于送上门的,她向来目不斜视,瞧都不瞧。

见她退后,无应只微微一笑,继续向前,直将她壁咚,背紧贴在树干上,徐启舜虽说只是一届文人,但目测身高在180左右,刚刚无应偷偷摸了摸,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赘肉,就是略显瘦弱了些,外加他总喜欢挺直脊背,比一般人更显高。

如此无应只轻轻将手抬起,撑在她右侧,眼神定格在她身上,并未有任何身体接触,无应虽说有捉弄她的意思,但也并没有真的想要玷污徐启舜的清白,毕竟他目前还是青学监的先生,秉持着尊师重道的原则她还是要稍稍的尊重一下。

尊重归尊重,但不多。

长汀冷笑,随手将他的胳膊打掉,双臂抱胸,同时拂了拂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语气中带着鄙夷,以及一丝冷漠:“先生今日怎的,不逃了?”她并不是不知道徐启舜故意回避自己,像今日这般主动的情况,确实没料到。

无应抿唇,歪头瞧了瞧她拂过的肩膀:“郡主说笑了,若是得郡主厚爱,在下怎会逃呢!”

带着些许的挑逗意味,让长汀彻底丧失了对他的兴趣,但又不好主动退缩,只将手中的花重新塞回无应的胸前,身子微向前倾,目光灼灼,无应倒是能隐约瞧见她左眼边上那道若隐若现的伤疤,而长汀郡主则面无表情,低声说道:“先生怕是误会了,本郡主对你,毫无兴趣!”

“哎呀,别这么冷血嘛。”无应摊手,却是又向前了半步,以退为进,不落下风,她倒是觉得有趣的很“在下都这般主动了,郡主难道不想……”

长汀一把推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撒丫子跑的那叫一个飞快,连个车尾灯都没给无应留,无应反倒是在她离开后笑的前仰后合,蹲在地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果然啊,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清欢不解的上前,刚要问自家先生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应就背着手,二话不说,抬脚便朝前走,走不过十来步,突觉异样,四下环顾几许,估计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脸皮都比平日里厚上几寸。

低头想了想,她猛地一惊,转过身向相反方向走去,清欢小跑上前,疑惑不解:“先生,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东湘医馆。”

见他一脸自信,清欢扭曲着五官,扯了扯他的袖管,略显尴尬道:“先生,走错了,这边。”

无应哦了一声,面色却未改,倒是清欢小声在后面嘀咕了一句:“先生啥时候……不认路了?”

在路痴这点上,无应从没让人失望过。

上初中那会儿,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搬去了陌生城市,从家到学校半个小时的路,那会儿没手机,她就自己画了张地图,每天都要拿着地图走才不至于迷路,可惜的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会经常多走几条街,被她妈以为是贪玩,打坏了好几根苍蝇拍。

一把辛酸泪,无应捂着额头,感慨怎么这明明是换了身体,咋这属性点是一点没涨啊。

以前用公主的身份,有丫鬟飞絮帮忙,可是现在又没法子跟清欢说,只能大眼瞪小眼,相看两厌。

拐过两个弯,东湘医馆的木质牌子便出现在了眼前,无应也没多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东湘医馆的装潢布置同普通医馆并无二致,整条街道都弥漫着浓重的药香,迈进正门,无应对迎上来的小厮只微微颔首,就习惯性的走到柜台前,张嘴便道:“柳掌柜呢,我来拿上月说好的丹药。”

账房一愣,将手中的算盘放到一旁,合上账册,略略打量了一番眼前男子的装束,长袖广衫,寻常发饰,不出意外该是位先生,模样倒是清秀,只是这豪迈的气派,确实和他身份略有不符,账房虽说不解,却也没失了礼法,颔首问道:“不知先生所说的丹药,是何?”

无应一面掏着袖管和荷包,发现只有几两碎银子,便下意识朝清欢摆手,示意他把身上的钱财都交给自己,听到账房如此问,撇了撇嘴,略有不快道:“上月说好的,清心活血丹,你跟柳掌柜说……”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徐先生不是公主啊,一拍脑门“就说是公主要的,我帮公主带回去。”

账房微微偏头,浅笑道:“公主并未来过药铺,怕是先生记错了,而且那丹药,在下也从未听说过。”

无应抬手指着他,想当初国师晟华拿给她药方让她去找药铺提炼的时候就明确表示过,这丸药里有一味药材极其难得,怕是不但要费钱,还要费人,无应心想钱她有啊,而人嘛,威逼利诱不也就成了。

于是乎,东湘医馆的掌柜可谓是受了无应不少的胁迫,才答应下来,毕竟得那药材,几乎是跟其他药铺做对的意思,若是没有无应亲自前去,柳掌柜就是把铺子门面给摘了,也不能同意。

无应正要拍桌子,但当时的她并未意识到掌柜如此执拗,只以为是故意为之,于是乎无应稍稍凑近,压低声音道:“账房先生,我是公主派来的,您有啥害怕的呢,要是不信,我可以……把那日的谈话跟掌柜的说个一清二楚!”

账房想了想,稍有犹豫,就被旁边的伙计给直接拽走,耳语了几句,无应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会打断自己的计划,于是乎她正要凑前,就见那伙计将账房挡在身后,拿出手里的抹布放在桌上垫着,笑嘻嘻道:“先生啊,道理咱就不多说了,省的伤了和气。”视线下移,定在了他的衣服料子上,顺带瞥了两眼他的袖口领口上,而后凑近“想必先生也知道,咱们这个价钱……“

提到钱了! 无应歪头想了想,又回瞪了清欢一眼,看着他手中可怜巴巴的几个碎银子和两三个铜板,无应咽了口口水,凑近小声道:“就这些?没了?”

清欢委屈巴巴的皱着鼻子,都快要哭出声了,沙哑着嗓音,哽咽着:“先生啊,这月的房租还没交呢。”

无应一愣,反问:“房租?堂堂青学监的先生,没地没房子?”

“先生,您穷您忘了么!”

无应尴尬的呵呵了两声,好吧,她确实不知道徐先生能穷成这样,可手里这可怜巴巴的可能连三四两都凑不出的散碎银子,想到之前和柳掌柜商定好的五十两,抿了抿唇,背着手走上前。

谈判嘛,必须要摆好谱。

“那个您先把东西给我们瞧瞧,若是真的,再交钱也不迟,若是假的,您可知后果……”

话音未落,伙计一个箭步上前,挺直腰板双手叉腰,音量都高了几分:“哼,就知道你是个骗子,以为自己穿着个绸缎料子的外衫就能骗过我们,当自己是人上人了?你瞧瞧这袖口,还是早年那种最不起眼的亚麻,凭……”伙计被身边账房一扯袖子,知道公主的名讳不能直言,便换了个称呼“你们家老板的身份,能让你来取货,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无应被他这番说辞说的毫无还手之力,她又不能直言自己就是公主,也不能直接动手,只是支支吾吾了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无应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直退到门边,有些尴尬的摊手,跨出门槛的瞬间,她的脚步蹒跚,懊悔的直拍自己脑门。

她怎么就忘了把“自己”身上的钱拿过来呢!

可现在去求徐启舜,她怕是连宫门口都进不去。

就这么不声不响无声无息的,在清欢的帮助下,无应回了徐启舜那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屋子,初秋的天微微有些冷,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在院子中央的土面上,平添了几丝萧索。

还没等无应感慨这段时间该怎么过的时候,清欢就旁若无人的抱了一摞书,走到她面前:”先生,您昨天说起明早要带的书,是哪本来着?”

无应皱眉,反问:“不是休假了么?”

“是啊。”清欢叹了口气“可明天,多加了一节课!”

“什么!”


而另一边徐启舜倒是适应的极快,就像曾在公主府待过的那般自然,只是偶尔还会踩到裙摆,他也不过就是皱皱眉。

坐着马车回到公主府,一路上丫鬟飞絮都在叽叽喳喳个不停,不外乎就是七皇子的妾室又去慧妃娘娘那惹麻烦,弄的鸡犬不宁,娘娘觉得烦,飞絮问公主要不要再去帮个忙。

慧妃是无应公主的生母,而七皇子萧文衍是公主的亲哥哥,七皇妃是个娴静恭顺的女子,偏偏这妾室美艳娇纵,成日里就爱大吵大嚷,惹得慧妃娘娘的头痛病都犯了,无应在的话她不敢造次,常常被无应几句话就说的面红耳赤,无应不在,那就是她的天下,不是去告状,就是在去告状的路上。

徐启舜只瞥了她一眼,双手搭在身前,轻声问道:“为何凡事都要本公主去解决?”

说到本公主三个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飞絮叹了口气,扶着她的手臂:“公主您心疼娘娘,娘娘又是那软绵的性子,常日里陛下……”说到敏感话题,她适时住了嘴,抬眼瞧着,见公主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很少来咱们娘娘的宫里,七皇子又还未寻到府邸……皇后娘娘又……”

或许是有很多不能明说的道理,徐启舜一听就已心下了之,他虽不懂女子间的纠葛,但想来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解决的,常人只能看到公主光鲜的身份地位,而对于她所困扰的生活,却知之甚少。

徐启舜微微垂眸,想来他这个先生的家访做的还是不到位。

但换句话说,去公主府家访,听着都有些……天方夜谭。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徐启舜的某些做派,丝毫未变“为何我没有自己的府邸?”

飞絮瞪大双眸,自家公主是被夺舍了么?平日里她说话可没有这般有教养,常常都是口无遮拦,想说便说,而且她自己为什么没有府邸,怎么是失忆了自己不清楚?

见飞絮只是盯着自己,徐启舜轻咳一声:“本公主只是一时……头疼。”然后就做作的伸出左手,扶在额上,刚踏进永定门的脚步也略略放缓,身形一闪,飞絮赶忙上前。

“公主,您要不先歇一下……飞絮满眼担忧,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生怕因为一些差池而让她有什么意外,四下环顾几许,看到旁侧院子里有一张石桌,正要带她过去,却被徐启舜直接抓住了手腕,食指凑在唇边,拉过她,嘘了一声。

飞絮不解正欲问,不多时就听得园子另一侧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其中之一便是七皇子那位骄纵的妾室,她在后宫这般无所顾忌,恐怕会给慧妃娘娘和七皇子都带来不小的麻烦。

徐启舜遥遥看着,原想等她们离开,却不料这人说话做事不动脑子,在宫里也敢议论皇家人,真是丝毫不怕隔墙有耳,她的声音尖细,想必是刚从自己宫里出来,要去慧妃娘娘那,一路上挂在嘴边的就是:“今儿公主上学去了,不在宫里,咱正好啊,去慧妃娘娘那逛逛。”“也是好笑,她萧无应啊这次免不了要被关禁闭,她那性子若真是被关在府上,可不是要闹个天翻地覆。”哈哈笑了一阵,她说到了关键之处。

“反正皇后娘娘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咱们就推波助澜,说不定啊,就她那个猪脑子,定会一步步走进咱们设下的……”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听不大清,可揣摩她话里的语气,定是没安好心。

飞絮早就暴跳如雷,嘴里不断的口吐芬芳,作势就要去找她算账,想这么长时间以来,公主都是在意着和庆王的关系,不愿跟他兄妹反目,加上慧妃娘娘对庆王殿下又过多偏袒维护,公主纵有许多怨气,却也不好发作。

可她不同啊,她一个丫鬟,替公主出了这口恶气,把这么多年堵在心口上的怨愤一股脑的泄出去,即便是落得个被责罚的下场也好过像现在这般窝在心口,正要冲上前,却被徐启舜不动声色的扯住了衣领,径直给提了回去。

徐启舜叹了口气:“回去吧。

飞絮不解跟在她身边,选了个羊肠小路,避开人多的地儿,快步回了公主府。

而至于晚上自家公主为何千载难逢的拿出了书本册子去书房大书特书,又在晚上奇怪的和衣而睡,飞絮想了半宿都没想明白,甚至于在自己准备去给公主换衣裳时,她露出的那几许惊讶之色,飞絮不由得在心下嘀咕,难不成要请太医院的大夫来瞧瞧?

最怕的万一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精神上的,可真就划不来了。

与此同时,晟华手里的卦象突然一转,他转头看着挂在天空的圆月,长长的银发垂在肩上,他有些不快的甩了甩挡住额前的碎发,整个京城寂静非常,只能听见划过天空的白鹭,发出隐约的低鸣。

他将卜卦放在手心里漫不经心的转着,想到日后需要应付的公主殿下,就不受控制的脊背发凉,她想回去的决心如此之盛,自己已经动用所有可能的法子,让她多留了这半年,若她一意孤行,为了回去不择手段了结性命,那将不仅仅是他,恐怕整个系统,都会出现难以愈合的bug。

晟华想到这,一个踉跄没站住,手扶在窗台边缘,上面放着的一盆仙人掌花刺半刺进肉里,晟华恼羞成怒想直接打掉,手横在半空还是收了回去。

而至于为何选择了徐启舜,他自己也没法说清楚,想来当时那个场合下,他是唯一合适的人选吧,毕竟以她那公主身份,换成任何一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敬畏几分,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难免不会顺从服帖,只有徐启舜的性子和身份,在她还有那么点儿恐惧老师的心理下,会稍微收敛一些。

晟华回身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本记录洛无应在现代生活的册子,其中明晃晃的写着一句:因母亲是小学班主任,所以对老师格外恐惧,且非常讨厌考试。

他终将魔爪伸向了徐启舜。

怪呢,就只能怪他自己。

为何倒霉,碰上了她。


第二天,无应难得起了个早,收拾妥当就准备出门,清欢背着个包袱等在门外,无应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有送菜的送肉的,摆摊的卖布的,就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

谁让徐启舜清贫呢,连个车都没有。

而至于早上吃的那糙米饭,得亏是用着徐启舜的身子,换成萧无应那个脆弱的脾胃,现在肯定是抱着茅厕不撒手。

一路上,无应虽着急不已,心脏就快从嘴里蹦出来,但她还是找各种话题跟清欢聊,争取将徐启舜祖宗十八代的事迹都挖个一清二楚。

“清欢你说,你家先生……我,咋没娶妻呢?”

无应目视前方,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饶有趣味的盯着路边小摊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好想冲上前去买几个,她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虽说公主可进青学监学习,但对她的出行往来还是有非常严格的限制,毕竟公主还没有自己的府邸,皇上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其他人不知,但看了那么多古书和电视剧的无应还是能猜到一星半点的。

不过就是因为萧家就她一个公主,嫁给谁当然要经过深思熟虑,无应翻了个白眼,反正她说什么都要赶紧回家,谁还跟他在这里磨蹭的,万一皇上哪天开心了,再随便给她指个人就嫁了,古书中那么多公主,有几个能生活顺遂,平安无事的。

无应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但也不傻。

只是如果这身体一直都换不过来,万一真是徐启舜嫁了……想到这里,无应突然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静静的盯着面前白花花的馒头包子。

好像,也不错。

清欢叹了口气,向上拽了拽衣服领子,心里腹诽,先生你自己什么情况不了解么,可面上也不好反驳,只是压低声音,带了些许的同情:“先生您怕是自己也不知为何吧,这么多年给提亲的也不少,难不成是因为…… ”顿了顿,抬头瞧着他,还未等他说出口,反倒是自家先生神神秘秘的眯着眼睛,手托在下巴上,笑嘻嘻的说道“徐祁舜他,不行吧!”

清欢惊呆了,这是能说的么?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自家先生走过去的背影,他的形象莫名在自己眼中高大了许多,旁人都说他不解风情,一根朽木不可雕,现在看来,所言太虚,先生他都会自嘲了。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无应逐渐发现,徐祁舜这个人是很有主见的,生活中即便是同清欢,也是极少说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要从这方面来了解他,确实不容易。

不过眼下无应面临的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就是,她要……上课!

踏进青学监的红木门,无应的手就开始抖,坐在徐祁舜常坐的那张长桌边,刚抿了一口茶,就因为过于紧张而险些洒在身上,她将杯盏放下就开始原地乱走,前前后后走了十几圈,门外开始传来嘈杂的响声,无应扒在柱子旁,心虚的想要不就直接逃课吧,眯眼四处瞟着,直看到后门那半敞未敞的门,做好十足十的准备,抬脚就准备溜,

奈何刚迈了一步,就听得一阵冷静的嗓音自门边传来:“公主今儿来的可真早!”

无应一愣,公主?

哪怕是那具身体里住着徐启舜的灵魂,可这般准时准点来了青学监,难免会让人觉得今天公主是吃错了药。

无应附身慢慢回头,就瞧着身着淡粉色衣衫的女子手背在身后,走路姿势和徐祁舜一般无二,目视前方,平静异常的走进门,她的眼神四处巡视,在看见无应十分怂的窝在柱子后面,冷漠的瞥了一眼,却没在意。

无应登时尴尬的咽了口口水,还未等她是抬脚走上前还是狼狈的跑向后,狗腿子一般跟着公主进门的青学监司业,也就是校长,抬眼发现了她,有些愠怒的躬身走过去,拽着他的手腕,几乎是用拽的,将她强行从柱子后面拖了出来,眼神中满是腹诽和不解,压低了声音问道:“启舜啊,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往常不都在前厅准备教案的么,今儿怎的像做贼一般。”

无应不由得在心底啐道,我这还不如做贼呢,奈何自小蕴藏在基因中,恐惧老师的种子在慢慢生根发芽,现在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让她即便是身份多能耐,还是会莫名恐慌。

无应的母亲是中学教师,自小对她的教育不可谓不严格,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疯玩,跳皮筋的时候,她就只能乖乖的在家里接受课业的洗礼,但可悲的就是她脑子笨,很多知识点讲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记不住,学渣的名头那几年压的她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

每日承受流言蜚语,优秀教师的女儿,居然在学校成绩倒数,传出去不笑掉大牙了。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多少都会有些叛逆,和尊严被践踏的无助,可惜母亲一贯的上进让她并不懂学渣的悲哀,一味的给她灌输更多她根本消化不了的知识,逐渐积累的负面情绪让无应越来越对学习失去了兴趣。

尤其是背书,是她童年生活中最无法跨越的一座高山。

“哎呀,陈司业啊……”无应只能装出一副熟络的样子跟他打招呼,却把司业震惊的直往他脸上瞧,无应不解的摸着还算光滑的皮肤,下意识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陈司业松开他,侧过身沉思半晌,而后问道:“徐先生难不成最近……有心事?”

无应皱着眉,当下就搂着他的肩膀,刚想说今天能不能请个假,让司业替他上一节课,回过头,就瞧见徐启舜双手托腮,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自己,该说不说,萧无应的这张脸长得极好,不愧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可徐启舜每每审视时,总好像是增添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能直穿人心,让无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话说她紧张什么啊,无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小声刚说了一句:“司业啊,我最近吧这身体……”

未等说完,就听得一阵女声在身后响起:“先生,我……本公主有一事请教!”


还没等无应回,陈司业便像个狗腿似的急忙小跑上前,轻声问道:“不知公主有何赐教啊?”

无应垂额,平日里他这副狗腿样自己瞧着倒是没什么,怎么这换了别人的视角,就那么讨人厌呢。

徐启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将目光落在无应身上:“本公主想问……徐先生。”

无应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大步流星般的走上前,直走到二人身前,没什么好气,语气自然带了些不耐烦:“什么事!”

一旁的司业眼睛都快掉在地上了,他怎么敢跟公主这么说话,公主肯屈尊降贵来到青学监读书,那是青学监的福气,不过话说回来,公主就算只是挂了个名,也没人敢说什么,她却每日都会来此,认真听课,读书……陈司业转着眼珠想了想,好像认真,也没有多认真就是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无应只有乖乖的去青学监读书,她才能得到为数不多的出宫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还要想尽办法找到晟华给出的各种难题,为了回到自己原本的家,无应也是耗尽了那并不聪明的脑子。

陈司业赶忙挡在无应身前,生怕因为他的不敬而让公主生气,虽然公主并没有权利对青学监指指点点,可凡事也都怕个小报告,万一公主在皇上跟前说两句耳旁风,那日子也是并不好过的。

“公主请莫要多心,徐先生他就是……”

“本公主像生气么?”徐启舜白了他一眼,许是也瞧不惯他,能得个教训他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陈司业近日想必是事情不够多啊,那用不用本公主去父皇那里为司业美言几句,让他多给您派些差事呢?”

无应瞪大双眸,这徐启舜的话,也不少嘛。

看来吐槽,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变的生产力。

陈司业登时脸色大变,赶忙要跪,却被无应给拽了起来,给他找了个台阶:“司业啊,咱们藏书楼的书似乎是许久未曾整理了,不如……”

陈司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看着无应一脸赶紧滚的表情,他就算是不明白也要明白了,赶忙双手垂前,躬身请道:“既然公主并无其他吩咐,那……在下就先告退了!”说完也没等徐启舜同意,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逃也似的从正厅离开,因为太过着急,在迈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尴尬的回身想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就和两张冷漠的脸四目相对,陈司业似乎都能听到头顶飞过的乌鸦在哇哇鸣叫,他讪讪的回过头站起身,还因为衣摆稍长踩了一脚,直接跑出去三米远。

待他终于从眼前消失,青学监内便只剩下了无应和徐启舜,尴尬的冷空气直向后颈钻,无应偏过头,刚想问,就见徐启舜不紧不慢的从桌上将早已放好的那本书拿起,塞到了她的怀里,塞的时候视线莫名落在了她的脸上,有些无奈的凑近几许,上下打量,嫌弃的瞪了一眼。

“脸上的须毛,记得刮干净。”

无应接过书,边打开边听见他冷漠的言语,随口说了句:“那多疼啊。”

“男子虽以蝤髯之为美,可君子立身处世之本,也在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之间,若……”

听他掉书袋,无应就一个头三个大,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知道了知道了……”顿了顿,抬头盯着他的双眸“难不成你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么?不可不可。”无应将书垂下了半分,执着于跟他讲道理“你放心,我一定会马上想到办法,尽快换回来。”

徐启舜却冷声一哼,向后退了半步,双臂抱胸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公主此言,可觉在下会信?”似乎是盯着自己的脸有些烦,他偏转了头看向门边,略有些伤感“若是一直换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想到用徐启舜的身体去药铺被赶出来的事情,她就窝了一肚子火“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徐启舜想到在园子中听到庆王妾室所说的那番话,若是告诉公主,她用自己的身体进不成宫必然也做不了什么,反正自己随时提防着,若是有必要违背心意作弊,写上一份再让她誊写下来,也是无奈之举,既如此,徐启舜打算暂时先将这件事埋在心里,等日后再说吧。

见徐启舜沉默不语,无应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册,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课上内容,严谨工整,笔迹清晰,比她那狗爬字可强的不止一个层次,无应不由得心生崇敬,星星眼不由得眯起,一副讨好的表情凑到他面前:“先生,您真是太好了,想必昨晚定是一晚上都没睡吧,这么够意思,本攻之定会将这份情义记下,日后必加倍奉还。”

徐启舜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公主用在下的脸做这样的表情,着实让人……无法直视。”

“是么?”心里捉弄的种子又在顽强的向上攀爬,无应凑近他,邪恶的笑了笑,随后抓着他的手腕,上下晃着“先生,那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也不常见呢?”

徐启舜就差没当场吐出来。

只不过不止他震惊,此时站在门外的户部尚书之子洛文彧和江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先生这番有病的操作当场石化,他们不是眼花,绝对不是,先生是什么时候得的病?要不要紧?用不用去叫大夫?

这么想着,一向心直口快的洛文彧径直就冲上前,拉过先生上下打量,见他没有外伤,有摸了摸额头,试探性的把着脉搏,一本正经:“先生,您是否身体不适,若真如此……”顿了顿“别传染给公主殿下!”

无应无语,她是真的无语。

刚说完,他就熟络的揽过徐启舜的肩,像普通朋友那般自然而然,压低声线:“阿应啊,最近我发现了好玩意儿,一会上课的时候给你瞧瞧。”

无应扶额,洛文彧这次死定了,万一徐启舜将这事告诉户部尚书,他老人家那个性子,肯定把他往死里打,无应默默做了个祈祷的手势:自求多福吧。

而江城则不紧不慢的走进门,恭恭敬敬的跟先生敬了礼,无应一下没反应过来,也随之还礼,礼尚往来间,江城看见了他手里的书,随口问道:“先生……”


无应赶忙将书合上,想用傻笑来搪塞过去,却被江城这个不依不饶的性子给抓住话茬:“不是先生,您这本书……”

无应赶忙接:“这不过是先生我自己写的……”

话音未落,江城满脸崇拜:“先生,您太厉害了,居然还将课上内容全都写下来,那些说先生满腹诗书不够勤勉的人都应该来好好看看!”

徐启舜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腹诽,先生我学富五车学识渊博,若不是情况特殊,这般基础的东西还需要写下来?奈何现在是有口难言,不屑的又瞪了一眼萧无应和江城。

江城可谓是徐启舜的头号迷弟,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死忠唯粉,但凡有人说一句徐启舜的坏话,他就能第一时间化身斗战胜佛,将对方批驳的一无是处,无应曾亲眼见识过他的战斗力,口若悬河也不过如是。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在其他事情上可以分辨是非,但唯独放在徐启舜身上,即便徐启舜去抢劫,他也要斟酌一下,是不是对面人的错。

江城还要说什么,被无应径直拦住,不然再胡诌下去,她就要露馅了,连忙准备撤退,让他们先冷静一下,可是刚转身,就听见洛文彧在徐启舜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这次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无应的方向,似乎是故意避开她,可惜这时江城刚好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青学监内又安静,倒是能听个七七八八:“你上次问我的那个什么……青门白草,我倒是知道哪有!”

可惜的是,洛文彧死都猜不出来,面前女子竟这般安静,安静的让他心发慌,想来上月,他们的无应公主每天进门都垂头丧气的,连最喜欢的赌钱都没了兴致,一问才知道,她似乎是在搜集东西,而且都是听上去极其难得的珍惜物品,洛文彧秉持着朋友有难必舍身相助的原则,连问了好几家铺子。

最后还是他抱着姑父的大腿,用臭不要脸的精神,得到了一本关于青门白草的书籍图册,可惜这东西确实难得,书中也仅有记载,却无种植,是一种长着白花镶青色边的观赏植物,因为少见又没什么切实的用处,早年只在宫中有见。

但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宫中仅存的几株也被铲除,彻底成为了濒危物种。

无应的目光被他的话所吸引,连旁边江城絮絮叨叨的啰嗦都充耳不闻,徐启舜面无表情听着洛文彧的话,却瞧着无应一脸着急的神色,转过头:“本公主,不敢兴趣了!”

无应一脸你是不是故意的表情,拼命冲他使眼色以求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徐启舜却反而像没看到一般,旁若无人的走回自己的桌前,坐下看书,那副表情让其他三人同时石化。

洛文彧和江城面面相觑,心里腹诽,公主要是早这么热爱读书,皇帝陛下当晚都能哭晕过去。

而无应更是无语凝噎,若是一直这样换不回去,旁人崩不崩溃不知道,她指定是第一个崩溃的。

还未等三人从石化等状态中恢复过来,其他学生陆陆续续的走进门里,看到公主殿下如此勤勉,纷纷发来贺电,这简直就是大渝之幸事百姓之希冀,彼时除了洛无应自己,整个学堂内都洋溢出祥和的气氛。

而无应只想一头撞在柱子上寻思就这么着吧。

清晨的日光伴随着喜鹊的鸣叫拉开了一天的序幕,无应看着手里的书册,又抬眼瞥着嗷嗷待哺的学生,感叹反正用的都是徐启舜的身体,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都是他兜底。

于是乎无应一本正经的学着徐启舜上课的模样……可是真回想的时候又是什么都不记得,扶额装模作样想了半天,学堂里一片寂静。

徐启舜抬眸盯着其他人的举动,这个视野倒是他从未见过的,将众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见身边人从未像近日这般正襟危坐,左边的平歌郡主见先生他正苦思冥想,便偷偷敲了敲无应的桌角,轻声问道:“阿应,难不成这两日被皇上伯伯管教了么?”

不然她怎么会这么乖。

徐启舜偏头,他不擅长应付女子这些家常里短,蹙眉想了想,纠结半天挤出几个字:“郡主言重了。”

平歌郡主的脸立刻由白转红由红转绿,往常无应可不会说这样的话,她立刻警觉,连语气都加重了些:“阿应,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而另一边的洛文彧歪着头,偏巧就听到他们的谈话,小幅度摆手并对嘴型:“她一早就这样了!”

可平歌郡主还是不放心,担心的瞧了好半晌,被她如此瞧着,徐启舜浑身不自在,只是将头偏向另一边,而无应则在刚刚念了一句:“今日所讲《文心雕龙》创作论之风骨二十八,文帝《典论论文》中所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看到这儿,无应顿了顿,因为她满脑子都是……

这写的是啥啊??? 为什么都是中文她却完全看不懂呢!

偏就在她停顿的当下,江城发挥了他学霸的潜力,完全没给无应任何喘息的机会:“先生,其论孔融,则云:“体气高妙。”论徐干,则云:“时有齐气。”论刘桢,则云:“有逸气。”公干亦云:“孔氏卓卓,信含异气;笔墨之性,殆不可胜。通篇论其气乃文之主也,却不知先生是否有其他论断?好让学生勤勉一二。”

无应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江城意气风发,眼眸中丝有万千星辰,对文章的神往,对知识的期盼,那副周身散发着光的模样,却让她……

尴尬非常。

他在说什么啊?完全听不懂啊!

无应开始翻书,也不知徐启舜是故意为之还是他觉得如此简单的知识不必写在其中,反正无应翻烂了,也没有发现现成答案,愁的她两眼眯起,在学堂里生动演绎了一把……呆若木鸡。

看出了她的无奈,徐启舜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起身帮她搪塞过去,可刚说了两句:“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孟子也早就说过:“夫志,气之帅也”,便如志情与气的统一。其气其志蕴存于诗人内心者,谓之无形……”

还未等她慷慨激昂的说完,旁边洛文彧急忙举手:“先生,公主她得病了!还是大病!”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只有江城默默沉思,轻声呢喃:“至情与气……”


虽然徐启舜一直在说自己没关系,无应还是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下学外加送公主去偏殿一气呵成,公主身体不适,旁人就算是有怨言也均选择闷声不吭,反正对无应而言,这波不亏。

而彼时正在皇后宫中商议中秋夜宴之事的皇上萧阙安也听闻此事,身旁的刘公公也从小厮那了解清楚,安抚皇上的同时也顺带简明扼要将事情讲述清楚,皇后顾氏却满脸担忧的问道:“皇上,公主身子不适,该是大事,不如派人前去瞧瞧,以安抚……”

“大事?”萧阙安原本就对她的突然生病有所怀疑,听皇后这样说,突而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她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倒是真的,小时候因为母亲的缘故,她就算是发着高烧也要踏进教室门,好给其他学生做表率,为此倒是成了医务室的常客,她不敢装病,也没装过病,但现在不同了,她可是堂堂公主,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然后就在一月时间里病倒了三回,一次两次还好,第三次连太医都不好再做伪证,当她的帮凶,但萧无应毕竟是萧阙安唯一成年长大的公主,他自然是担心,可面上刚驳了皇后,又不好再表现的太明显。

如此,倒是被刘公公瞧了个一清二楚,他浅笑着走上前,轻声在皇上耳边说道:“公主上月掉进荷花池里,想来也受了些寒气,毕竟是女儿家,磕了碰了的也有,老奴可叫太医去瞧瞧情况,若是无事,也可让皇后娘娘放心。”

萧阙安斜了他一眼,点点头,将心暂时放在肚子里,反倒是顾氏,假笑着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同时瞥了眼旁边正拿着册子记录的馨嫔,她立刻接到信号,在刘公公离开后放下手中纸笔,佯装担忧:“皇上,公主今年也豆蔻年华了,换做寻常家的女儿,早该为其择婿了吧。”

说到皇上逆鳞,她也明白,适时住了口,但另一侧站着,向来喜欢拍马屁的琴贵人便没那么好的眼色了,二人皆是皇后附属,本就存在着竞争关系,如今扯到这位无应公主,皆想着能安插自己人,就算不能,也要想尽办法让皇后满意,所以说的话有时便不走脑子。

“可不是,公主这般顽劣,成了亲想必能定定性子。”琴贵人上前一步还要侃侃而谈,却在看到皇上怒视过来的眼色后讪讪的退回原地,半垂着头,喃喃了一句“这也是为公主着想。”

皇后放下茶盏,白了她一眼,心想这蠢人果然何时都是蠢人,但又因其容貌实在是秀美,在宫中都是一等一的出挑,轻易的舍弃她这颗棋子,皇后暂时还没有这种想法。

如此她淡然一笑,拿过旁边的糕点,放在皇上面前,嘴上虽是劝和,但字里行间皆是算计:“公主虽到了年纪,可她性子爽利天真,倒也有趣,且皇上爱重,必要千挑万选才是了。”顿了顿,叹了口气“就是不知,公主之前答应皇上的课业,可否能顺利完成。”

最后这句她的声量极轻,却足以让在场的众人听清,萧阙安盯着面前的点心盘子出神,冷不防想起上月无应说那些话时的场景,摇头叹了口气。

上月宫中赏花,无应原本是打算不去的,可国师晟华特意强调,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无应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晟华是她当时能抱住最粗的大腿,那时的晟华信用还没有降级,那时的晟华确实是无应在这个时代唯一能求助的人了。

她屁颠屁颠赶到的时候,正好巧不巧的,皇后和几位娘娘也在,大家聊着天,不知怎么就将话题扯到了她的身上,询问下月的联考事宜,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这次公主肯定又要扯一张空白试卷。

皇上脸色不好看,无应的面子又彻底被撕开,一气之下,无应就答应了皇上自己肯定能有个好成绩,不行的话就让皇上随意责罚。

萧阙安见她自信满满,就随口说了句:“若是无法合格,自然是要关禁闭十日。”

然后结果就没有任何意外的,出意外了。

“皇上,臣妾倒是有个主意。”一直看戏的颖妃见她们三人配合默契,惊觉如果这次不出手相救的话,无应公主说不定就真的要被指婚了,她捏紧手中的琴弦边缘,不由自主的开了口“不如趁着秋歇,让公主寻个先生多加教习,也好能在明年春前尽快提高,让大家刮目相看。”

“颖妃姐姐这话说的,公主有没有提高这段时日姐姐也见识过了,换汤不换药的法子,倒不如尽快结亲,也让公主趁早省了心。”琴贵人和颖妃不对付,虽说位份差了些,但因为皇上宠幸,让琴贵人无法无天的同时,更加有些张狂,她这性子在宫里,要说能耀武扬威倒是困难,但要说举步维艰,却是比慧妃娘娘强上百倍。

颖妃也不是喜欢跟人吵架抬杠的性子,她摸准了皇上并不想这么快将公主嫁出去的意思,便在这个方向上添油加醋:“妹妹说的有些道理,可公主若是现在就离了青学监,也为时尚早了些,再者就算是真想给公主赐婚,也非一朝一夕的事,咱大渝国唯一的公主,必要千挑万选,寻到足以和公主相配的人选才是。”

“正是!”萧阙安正听得头疼,早就想将这话题岔开,正好颖妃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趁这机会,打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吵嚷“就听月儿的,这事先暂缓,等朕好好考量一番。”

说及此,刘公公正巧开了门走进来,见皇上眉心紧皱,就知道他这是又不耐烦了,陪在皇上身边十余载,这点子眼色他还是有的,恭敬走到萧阙安身边,略显局促的回:“回禀皇上,刚遣了太医去瞧瞧公主,却不知是不是身体缘故,公主……昏迷不醒。”

生病是假,昏倒自然也是假,欺君之罪算不上,顶多是捏住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萧阙安立刻对什么事情都没了兴趣,急忙站起,可这般着急又让他觉得自己是有失风范,佯装整理着衣角,指着皇后:“你们先商量中秋夜宴之事……”顿了顿“月儿和朕同去。”

“臣妾遵旨。”


“你装昏啊!”

清欢去请太医,彼时偏殿只有无应和徐祁舜两个人。

该说不说,徐祁舜这个人是真的很轴,被众人簇拥着抬到了偏殿的床榻上,这个人还一直想要挣脱往外走,嘴里不住的嘀咕:“我没事!”

无应当即就按住她,发挥了一个霸道总裁所有的的霸道,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丝胁迫:“你要是不躺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灯红酒绿的生活!”

探进头的洛文彧听了没忍住,下意识说道:“先生,公主灯红酒绿的生活……见识的可多了!”

然后他就被无情的江城给无情的拖走了,最后连一句完整的告别都没说完。

但徐祁舜还是没有理解无应说的话,他睁着萧无应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手在胸上和肚子上踯躅半晌,最后捂住了脸,然后一字一句慢慢道:“我头疼……不行么?”

无应叹了口气,感叹有些人他天生似乎就不具备这种胡诌的能力,于是乎为帮助徐祁舜将这装病的戏码演的更真一点,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扇完她才后悔,这扇的是自己的脸啊!

直到太医被清欢连拉带拽气喘吁吁进屋的时候,徐祁舜的脸已经微微肿起来了,无应满意的在一旁咧嘴偷笑,清欢见他这副样子,顿觉不妙,小声问道:“先生,公主病了您怎么这么开心啊?”

无应白了他一眼,顺带不动声色的踹了他的屁股:“胡说八道什么,我看起来像很开心么?呵呵。”

清欢看着他说完后还不自觉的扬起嘴角,那副可恶又可怕的表情后,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以防隔山打牛,再把自己搭进去。

太医诊过脉之后,有些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后又放下复诊了一遍,还是满面疑惑,抬眼,却看到三双期盼的目光投射过来,刚说了一句:“公主的身子……”

就看到无应径直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半带着威胁半带着恐吓:“太医是想说公主身子不适,最近都无法进学堂了是不是?”

太医支支吾吾,很想说不是,但刚开口还没等说,无应的手便攥紧了几分,他只要一想开口,无应就加重力道,虽说她的力气也不大,徐祁舜这个文弱的书生身体也算不得强壮,但许是她表现出来的威慑力,倒是让太医莫名恐惧了几分,忙向后退了半步,尴尬的踯躅着,最后还是妥协了。

"徐先生说的是,公主……确实是身子有损,许是之前的风寒还未好全。"

“既然如此……”无应回看了看躺着目瞪口呆的徐祁舜一眼,淡笑道“公主也就放心了。”

彼时无应心里确实有些邪恶的小九九在滋生,公主生病无法上学堂,那她这个先生的教学任务暂可停了,况且即将进入秋歇,等着再开学的时候,她说不定正躺在舒舒服服的床上吹空调玩游戏呢。

大渝国内的青学监是专为皇亲贵胄及朝堂大臣子女所开设的高等学府,比之国子监为朝廷输送各方面人才,青学监更致力于对于学生礼仪道德及各方面均衡发展,又因大渝并不在意女子读书明事理,公主郡主及官家小姐也并非寻常人家,也是为了能更好的顾及她们的安全及品行。

在青学监内分四旬各一月的假期,只在一年交界会多出半月假,而在歇息的这段日子,也并非瘫在家中,有人会去自家商铺帮忙,有人会去研修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而更多的则已经开始见习为官之道,或者帮助藏书阁整理往来书册,为的是将来的发展,也为的是日后品格的建立。

当然,这些创新是其他封建社会所不存在也不允许的,但架空的大渝国,却正是走在了一个晟华自认为所建立的最好的时代。

但无应心里清楚,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而不曾见过的,才是最为心驰神往的。

正同太医说完,刘公公遣人来询问公主的情况,无应冲着太医使眼色,太医配合默契,反倒是徐祁舜,开始了不配合的作死之路,无应要不是担忧自己的身体,现在肯定冲上去直接掐断他的胳膊,想了想,见徐祁舜马上就要起身说话,她一个健步冲上前,直接掐住了她的腰。

一股凉意自腰间蔓延,徐祁舜不由自主打个了寒颤,有生之年,这是唯一一个敢碰他的女人,虽然她摸的是自己的身体,可感受是徐祁舜的啊,他立刻惨白着脸,借着无应向下推的力道,竟直接倒在了床上,两眼瞪得像铜铃般,被无应两手捂住,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若是配合我这一次,我就想办法把身体换回来!”

徐祁舜虽感耻辱,但仍听出来她话里的不靠谱:“公主知道换回来的法子?”

无应一愣,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反正先瞒过这一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徐祁舜便也没多问,自觉躺尸,倒是不费什么力气,无应见他不动之后,就走到小公公身边,躬身行礼后便不说话了,小公公瞧着众人一副胆战心惊着急异常的模样,又听出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多半就是公主的吩咐了,索性回去后,自己在刘公公那添油加醋先说了一通,刘公公则在原本已经添过油醋的话里又添了一层,逐渐演变成公主昏迷不醒,皇上尽快前去的意思。

而这些无应是不知道的,待小公公离开之后,她蹲在墙边盘算着该怎么用自己这副身体去找晟华说个清楚,他给自己这个东西,根本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嘛,人橙色网站还有七天无理由退货呢,她愤愤的攥紧手掌,对着面前的那盆花发泄着情绪,如此举动倒是让在公主身边照顾的飞絮心生疑窦。

这副喜欢对面前花草行凶的性子,怎么就和自家公主那么相似呢。

而面前这个冷静异常,甚至看不出情绪变化的女子,怎么就和自家公主那么不像呢。

飞絮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要不就是睡太多,都产生幻觉了。

而就在大家都愁眉不展,为各自的困扰一头雾水之际,只听得小厮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皇上和颖妃娘娘,朝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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