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无应难得起了个早,收拾妥当就准备出门,清欢背着个包袱等在门外,无应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有送菜的送肉的,摆摊的卖布的,就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
谁让徐启舜清贫呢,连个车都没有。
而至于早上吃的那糙米饭,得亏是用着徐启舜的身子,换成萧无应那个脆弱的脾胃,现在肯定是抱着茅厕不撒手。
一路上,无应虽着急不已,心脏就快从嘴里蹦出来,但她还是找各种话题跟清欢聊,争取将徐启舜祖宗十八代的事迹都挖个一清二楚。
“清欢你说,你家先生……我,咋没娶妻呢?”
无应目视前方,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饶有趣味的盯着路边小摊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好想冲上前去买几个,她自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虽说公主可进青学监学习,但对她的出行往来还是有非常严格的限制,毕竟公主还没有自己的府邸,皇上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其他人不知,但看了那么多古书和电视剧的无应还是能猜到一星半点的。
不过就是因为萧家就她一个公主,嫁给谁当然要经过深思熟虑,无应翻了个白眼,反正她说什么都要赶紧回家,谁还跟他在这里磨蹭的,万一皇上哪天开心了,再随便给她指个人就嫁了,古书中那么多公主,有几个能生活顺遂,平安无事的。
无应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但也不傻。
只是如果这身体一直都换不过来,万一真是徐启舜嫁了……想到这里,无应突然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静静的盯着面前白花花的馒头包子。
好像,也不错。
清欢叹了口气,向上拽了拽衣服领子,心里腹诽,先生你自己什么情况不了解么,可面上也不好反驳,只是压低声音,带了些许的同情:“先生您怕是自己也不知为何吧,这么多年给提亲的也不少,难不成是因为…… ”顿了顿,抬头瞧着他,还未等他说出口,反倒是自家先生神神秘秘的眯着眼睛,手托在下巴上,笑嘻嘻的说道“徐祁舜他,不行吧!”
清欢惊呆了,这是能说的么?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自家先生走过去的背影,他的形象莫名在自己眼中高大了许多,旁人都说他不解风情,一根朽木不可雕,现在看来,所言太虚,先生他都会自嘲了。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无应逐渐发现,徐祁舜这个人是很有主见的,生活中即便是同清欢,也是极少说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要从这方面来了解他,确实不容易。
不过眼下无应面临的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就是,她要……上课!
踏进青学监的红木门,无应的手就开始抖,坐在徐祁舜常坐的那张长桌边,刚抿了一口茶,就因为过于紧张而险些洒在身上,她将杯盏放下就开始原地乱走,前前后后走了十几圈,门外开始传来嘈杂的响声,无应扒在柱子旁,心虚的想要不就直接逃课吧,眯眼四处瞟着,直看到后门那半敞未敞的门,做好十足十的准备,抬脚就准备溜,
奈何刚迈了一步,就听得一阵冷静的嗓音自门边传来:“公主今儿来的可真早!”
无应一愣,公主?
哪怕是那具身体里住着徐启舜的灵魂,可这般准时准点来了青学监,难免会让人觉得今天公主是吃错了药。
无应附身慢慢回头,就瞧着身着淡粉色衣衫的女子手背在身后,走路姿势和徐祁舜一般无二,目视前方,平静异常的走进门,她的眼神四处巡视,在看见无应十分怂的窝在柱子后面,冷漠的瞥了一眼,却没在意。
无应登时尴尬的咽了口口水,还未等她是抬脚走上前还是狼狈的跑向后,狗腿子一般跟着公主进门的青学监司业,也就是校长,抬眼发现了她,有些愠怒的躬身走过去,拽着他的手腕,几乎是用拽的,将她强行从柱子后面拖了出来,眼神中满是腹诽和不解,压低了声音问道:“启舜啊,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往常不都在前厅准备教案的么,今儿怎的像做贼一般。”
无应不由得在心底啐道,我这还不如做贼呢,奈何自小蕴藏在基因中,恐惧老师的种子在慢慢生根发芽,现在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让她即便是身份多能耐,还是会莫名恐慌。
无应的母亲是中学教师,自小对她的教育不可谓不严格,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疯玩,跳皮筋的时候,她就只能乖乖的在家里接受课业的洗礼,但可悲的就是她脑子笨,很多知识点讲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记不住,学渣的名头那几年压的她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
每日承受流言蜚语,优秀教师的女儿,居然在学校成绩倒数,传出去不笑掉大牙了。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多少都会有些叛逆,和尊严被践踏的无助,可惜母亲一贯的上进让她并不懂学渣的悲哀,一味的给她灌输更多她根本消化不了的知识,逐渐积累的负面情绪让无应越来越对学习失去了兴趣。
尤其是背书,是她童年生活中最无法跨越的一座高山。
“哎呀,陈司业啊……”无应只能装出一副熟络的样子跟他打招呼,却把司业震惊的直往他脸上瞧,无应不解的摸着还算光滑的皮肤,下意识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陈司业松开他,侧过身沉思半晌,而后问道:“徐先生难不成最近……有心事?”
无应皱着眉,当下就搂着他的肩膀,刚想说今天能不能请个假,让司业替他上一节课,回过头,就瞧见徐启舜双手托腮,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自己,该说不说,萧无应的这张脸长得极好,不愧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可徐启舜每每审视时,总好像是增添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能直穿人心,让无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话说她紧张什么啊,无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小声刚说了一句:“司业啊,我最近吧这身体……”
未等说完,就听得一阵女声在身后响起:“先生,我……本公主有一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