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类型连载
【热血+复仇+金手指+爽文】陈深在一次意外中,失去左眼却意外激活了新系统。充满阴谋和黑暗的背后,民间小厨娘、十八线女艺人、幕后歌手...他要拯救她们,决意要缔造一个全宇宙闻名的娱乐帝国。陈深:“我曾在失意绝望时,祈求过神明,但他没听到,所以我现在只祈求我自己。”
主角:陈深 更新:2023-03-03 13:30: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深的其他类型小说《都市:独眼傲行娱乐圈》,由网络作家“立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热血+复仇+金手指+爽文】陈深在一次意外中,失去左眼却意外激活了新系统。充满阴谋和黑暗的背后,民间小厨娘、十八线女艺人、幕后歌手...他要拯救她们,决意要缔造一个全宇宙闻名的娱乐帝国。陈深:“我曾在失意绝望时,祈求过神明,但他没听到,所以我现在只祈求我自己。”
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那是什么?
“系统激活进度20%,能量加载10%,身体恢复能力30%——”
猛然,他睁开了眼睛。
“你好,陈先生,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莫赐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陈深躺在床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动了动身体,顿时从身体里传出了痛感。
但是,他感到了一丝不一样。
他使劲眨了眨眼,再眨了一下。
他感觉到他的左眼有东西蒙住了左边的视线。
陈深立刻向医生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也许是能够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莫赐天立即安抚道:“陈先生,其实经过这么重的伤,能够幸存下来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随后,陈深听见自己用着沙哑的声音说出:“什么意思?”
一说完,他又惊讶地睁大眼睛,盯着医生。
为什么自己的声音是这样的?
还有他的眼睛和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陈深现在的心情,无法言语,只是感觉心脏要炸开了一样。
不同于他此刻的焦虑,莫赐天倒显得很平静。
“陈先生,在这场车祸里,你的左手尺骨和桡骨下端以及腰椎出现骨折和骨头断裂,双腿跟腱断裂,身体多处擦伤,所幸的是没有伤到脾脏,不过,”
莫赐天停顿了一下,抬头从报告书上看了陈深。
陈深和他两眼对视,从他的眼神里,陈深也读懂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用说也知道,在这场意外,他还失去了其他重要的东西。
陈深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默许莫赐天可以继续,还是只是想逃避。
“嗯,因为这场车祸,你的左眼视网膜彻底脱落。也就是说陈先生,你的左眼已经完全失去了视力。还有,你的左手可能再也无法搬起任何重物。”
话一落,陈深的心里立马像压着千斤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尝试开了口,但是发不出声。
他看着医生,润了润声,但还是听上去很沙哑。
“那...那,我...”他说不出口。
是不是一辈子都是半个瞎子了。
莫赐天好像也懂得他要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冷冰冰的单独病房里,静默到能听到他正在吊瓶的点滴声。
许久,莫赐天开口了。
“既然这样,陈先生没有什么要说的话,那你先好好休息,下午会有警察过来询问这场车祸的情况。”
陈深还是在莫赐天要走出病房时,问了一句,“那我的左手还能拿起画笔吗?”
陈深甚至不敢听到医生的回答,他现在的心颤动得厉害。
“作为一个医生,我只能给你答复,不建议你这么做。但是,”莫赐天停顿了几秒,“有可能。”
听到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陈深睁着独眼无神地看着白色天花板。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活下去.....
他不是一个健全的人了,甚至连能养活自己的左手也差不多废了。
陈深忍不住无言流下眼泪。
明明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和普通人一样。
本分做人,也从来不违抗经纪人的话,还经常把自己的画得来的钱都全数捐给需要的孩子......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自己?
他没有了左眼,甚至连左手都有问题,他还能画画吗?
陈深瞬间就回想起之前自己还是媒体上疯狂宣传的“天才作家”时的场面,他不由得嘲讽地笑了笑。
现在呢?
连个来看自己的人都没有。
这时突然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他用力擦了擦眼睛,侧过头想看是谁进来。
大概由于只有一只眼睛的缘故,过了一两秒,他的视野才清晰起来。
来人是他的经纪人,廖平。
一看到经纪人,他再怎么难过,也会惊喜他的到来。
至少自己还不是一个人。
他挣扎着想起身,可能是察觉他的动作,廖平急忙把手中的水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伸出手扶着他起身。
因为起身动作有些大,还是拉动到了自己的伤口。
但陈深此刻的痛楚,在他心里,比起有人来关心他的这份快乐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廖平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陈深身旁,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小深,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廖哥,不活得好好的嘛。”
其实他很想说,自己一点也不开心,自己现在很痛苦。
然而他知道,面对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他没有办法说出内心的话。
听到他的话,廖平也放松了下来。
他对着陈深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小深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谢谢廖哥,等我一好,我就可以立刻画画了,你放心。”
按照往时,他一定可以用右手摆出一个保证的手势,只不过右手也擦伤了,抬不起右手。
一听这话,廖平的脸上立即变化了。
看到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却一直说不出来的样子,陈深不由得疑惑,开口问他:“廖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生性敏感,极容易察觉出对方的不妥。
只见廖平的表情像下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表情义无反顾的样子,直接吐露了出来,“小深,实不相瞒,公司那边通过商议,集体决定的结果是要和你解约...”
“解约?为什么?”
看到平日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的人,现在瞪着眼睛被激怒的样子,廖平还是有点发怵。
但又转念一想,毕竟是他们给他工资,不然他指不定还在哪里给人洗着碗呢。
想着想着,廖平的声音也变得硬气了不少。
“我呢,现在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陈深也在这句话里,慢慢冷静了下来。
陈深只是沉静地直盯着廖平,深不见底的眼睛好像想把他看穿一样。
这些唯利是图的人!
见自己现在成这样,就无情地扔下他,当初利用他的名气和他的画不知道给自己赚了多少钱。
他内心逼迫着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闭眼,睁眼,吐了口气。
他不说话。
自觉理亏的廖平在接触他的视线后,立即避开了这种眼神,摸了摸鼻子。
“行啦,陈深,公司也没亏待你,虽然是提前解约,但我们也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的。”
补偿是吧,那他就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补偿?是按之前说的,是赔偿两年年薪吗?”
两年年薪,应该也差不多有将近四十万了。
却未想一说完,对方看着他,像看见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廖平边笑,边口齿不清地对他说,“你..你是在,做梦吗?四十万,哈哈哈,你倒是想得美。”
听到这话,陈深立即皱起了眉。
什么意思?
陈深回忆了一下当初签合同时,廖平和韩老板跟他事先协商的是,如果双方有一方提前解约要赔付陈深两年年收入的金额。
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分别签了各两份的中英文合同。
由于陈深签合同那会,正处于北城美院大一新生时期最忙碌的阶段。
因此随意看了两眼英文合同,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猛地抬头看着廖平,对方无辜地回望着他。
“看来,你还记得啊?”
察觉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只发出一句话,“你们真卑鄙。”
廖平这时倒没有像刚刚那样放声嘲笑他,而是摇头笑了笑。
像是在无声嘲讽着,和十年前一样幼稚的他。
“我们其实那会也在等你,会不会突然知道那份英文合同是出了问题的,不过——”
停在这里,廖平就不说话了。
在这样的沉默中,他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而且,那份中文合同既没有韩老板的签名,也没有盖公司的章,所以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只是我们没想到,你只是把合同拿回去,看都没看一眼。”
简直了。
陈深现在很生气,但不知道骂谁。
骂公司?骂廖平?还是骂那个幼稚不懂人情世故的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陈深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所以呢,我能拿到多少钱。”
陈深深知,他不会拿到很多,甚至可能连医药费都补不完。
“四万,我们真正有法律效力的合同上,如果我们解约,只会给你一年工资的20%。”
听完,陈深用舌头顶住了下颚。
活该吧!
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还认为人人都是善良的。
“行,谢谢你。”
廖平也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绑着胶带和石膏的男人,还有他被纱布遮盖住的左眼。
毕竟是十年,即使他和韩老板是同一个阵营,但还是会起恻隐之心。
他摸了摸鼻子,也没看向陈深。
过了几秒,廖平站起身来,独自在这安静的病房里说话,“陈深,总之我要传达的话就这样了。还有,我已经给你交了医药费,不用觉得什么,就当做是用你自己的钱交的吧。”
说话后,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陈深也并没有像他意料中的大喊不公。
陈深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很完美,但是却有很多缺点。
其中一项就是,十分倔强。
不然怎么会跟了他十年,除了那些事情以外,任何给他的工作都无怨无悔地完成。
本就心生愧疚的廖平把手放在门把手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尽管很残忍,但廖平还是想说出来,毕竟是自己带了十年的人。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残忍,在你一出事,韩老板就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顶替你的人,他比你年轻,比你有天赋。其实,你我都知道,你的名气来源你的脸,还有——”
廖平莫名在这里哽咽了一下,缓了几秒就推开病房门,轻声继续道:“还有左手天才画家的称号。”
直到完全关上门之前,廖平都不敢回头看着那个人。
他独自靠在门口旁边的白色瓷砖墙上,烟瘾也就在这时突然就上来了。
刚摸到裤袋里的打火机,他就看到端着剪刀和纱布等医疗用品的护士走了过来。
意识到这里是个医院后,他摸了摸鼻子,右手从裤带里拿了出来。
廖平停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韩世纪娱乐公司走去。
独留在病房里的陈深,默默地看着护士替他熟练地上药,那么重的伤上药却一声不吭。
连护士也在心里感慨,这样的重伤,就连一个壮实大汉都忍不住会在换药过程中叫几声。
然而,从始至终,陈深就保持一个动作,一个姿态。
可能是察觉到陈深心情不好,换药过程中护士也没说话,安静地给他换完了药。
随后叮嘱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人,好像住院了好几天,除了刚刚那个男的以外,都没有其他人来看过他。
不过,看上去长得酷帅酷帅的。
陈深现在躺在病床上,独自一人又处在这空旷的空间里。
这是间单独病房,估计光住院费就比普通病房要贵。
只不过是想避开公众视线,以免他现在乱说话吧。
陈深深知,现在的他需要有人给他出这笔医疗费。
因此,他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在短期里做出出格的事情。
尊严算什么,能够活下来就行。
如果他出身豪门世家,那么他大可以不必顾全这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
他从很久之前,就只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罢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负责任的父亲和离家不知去向的母亲唯一给过他最有用的东西,就是这张脸。
他所谓的左手天才画家,也不过是他签约之后的经纪公司捧他捧出来的。
对比国内很多大触,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加持,他可能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天赋。
也许会和他的一些同班同学没什么两样,做一个普通的画手,每天唯一思考的事情就是,会不会有人来找自己画画。
陈深开始思考着自己和公司解约之后,他还能做什么。
再进入绘画的圈子吗?
估计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了吧,这年头,被共事十年的老雇主解约,任何人都会觉得是他出了问题。
还有他未还的债务,幸亏他在两年前贷款买了一套三房一厅。
虽然现在供得差不多了,但剩下的房贷也还是普通人生活中的一大笔支出。
如果失去工作,他不多的存款加上供楼压力,会把他彻底掏空。
这时,陈深不由得想起自己往日奢侈糜烂的生活,顿感深深的后悔。
他曾以为能用昂贵的礼物或者几顿盛宴能够结交更多朋友。
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大家也不过是过客罢了。
这时,陈深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
他用着右手费力拿过手机,还没等看到是谁,就不小心点到了通话键。
“喂,你好,请问是陈深学长吗?”
从手机里传出的女声娓娓动听,宛如深谷里流淌的一曲小溪流。
这样的声音也使现在有些高度绷紧的陈深放松了下来,更多的是对她口中的“学长”感到好奇。
他回应道:“对,我是陈深。”
一听到准确的回应,对方的声音也变得欢快了起来。
“陈深学长,你好,我是北城中学高中部的一个老师,我叫周倩倩。六月十五日北城中学准备举办一次百年校庆,想邀请一些对学校有贡献的往届学生来参加,不知道陈深学长有空到来吗?”
听到这里的陈深,立即了解对方打电话的缘故。
随后他心里不免疑惑。
难道学校没收到什么消息吗?
毕竟他出车祸成半个残废的报道,也可以成为大多数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了。
突然陷入了一阵沉寂之中。
对方又着急开口补充道:“我们是真的希望陈深学长能够来参加此次的校庆,但是我们也知道陈深学长可能现在比较忙。如果实在没空的话,也没关系的。”
说着说着,那逐渐变弱的语气,倒有点像陈深在欺负她的意思了。
陈深忍不住想逗弄她,毕竟他骨子里也是个顽劣的人。
“那如果我去参加的话,是你来接待我吗?”
说完后,等了好几秒,对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玻璃掉落在地面的清脆声。
许久,他才听到周倩倩的声音。
“不好意思,学长,刚刚我不小心掉了个杯子到地上。嗯,学长你要是来的话,应该可以看见我的,我是主负责的老师之一。”
这时,陈深口渴想喝水,但是水杯离他太远了。
够不到水杯的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恰好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周倩倩可能以为陈深不满,语气不确定地小声问了一句,“学长,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
“那学长你考虑好了吗?”语气反倒是硬气了起来。
换句话仿佛是在说,来不来随你。
对他而言,她不像个老师,更像只小猫,爪子利得很。
想着想着,陈深莫名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奇。
“那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吧。你方便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不然到时候哪天晚上我决定答应打座机也没人接。”
意思就是,你不给他,那他就永远不会答应。
周倩倩此刻没怎么细想,一听到他可能会答应,她就高兴得忘乎所以。
因为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可以有机会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个人面前了。
还不知道双方心思的两人,直接交换了对方的手机号码。
挂了电话之后,周倩倩还是没有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问出来。
她在新闻上看到了陈深的消息,也只是停留在媒体报道的他出了严重的车祸。
不仅如此,他还因为身体原因和东家解除劳务关系了。
她很想问问陈深,现在住在哪家医院,伤怎么样。
却又怕自己太过于唐突,毕竟对他来说,自己也不过是个陌生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小一届的学妹。
刚结束完电话不久,陈深好不容易够到了水杯。
刚已经费力打开水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水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陈深急忙擦去嘴巴上的水渍,连忙应了一句:“请进”。
本来还以为是护士来换药,结果是三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
“你好,我是江城市交警大队一支队队长许强国,另外这两位也是一支队的警员,”许强国伸出手向着男生方向,“他叫周进安。”
陈深对周进安微微点了点头。
“还有这位女同事,她叫罗靳瑜。”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靳瑜抬起头望着陈深,互相示意点头。
虽然她看上去年轻,但是能感觉她有种不服输的劲儿。
双方点了点头之后,许强国继续道:“陈深,我们现在想了解一下,二月四号晚上十点十五分左右,你在希望大道发生的一场车祸。你还能回忆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陈深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许强国给了罗靳瑜一个眼神,示意开始做笔录。
罗靳瑜立即拿出录音笔和纸笔,开始记录陈深说的话。
二月四号那一天,陈深按照经纪人提前告知的工作安排,晚六点半来到劳伦斯法国菜餐厅。
他需要和国外一家著名的美术馆馆长见面,为的是能够有机会进军海外市场。
按照约定的时间,陈深提前半小时就来到那家法国餐厅。
陈深在略微紧张的情况下,等到了如期到来的馆长。
由于对方开的条件不合适,陈深和他没谈妥,因此对方气到连菜肴都没上桌,就离席而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廖平给陈深打去了电话。
电话内容基本也就讲他不肯拉下面子,丢了个大老板,随后骂了几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有受此影响的陈深,一个人吃完了一顿豪华的法国菜。
他也并不想把画当做纯粹盈利的商品,卖给一些从不会欣赏、只是一味糟蹋画作的外国政客。
还要迎合他们的兴致,画那些低俗至极的画,他才不肯干呢。
享受完一顿丰富佳肴之后,陈深没有开车回到家,而是去掉了旁边的一家叫微醺的清吧。
清吧里人不多,里面的建筑风格是复古工业风,悠悠的英格兰民调在这不大不小的清吧响起,来往的都是穿着光鲜的都市男女。
他点了一杯苹果白兰地,拿起矮脚杯就往刚刚拿起吉他准备驻唱的歌手右手边的圆形吧桌走去。
对了,他还遇到了两个男人。
他们是主动坐到他所坐的吧桌对面,还拿起酒向他打了招呼。
陈深对那两个男人印象很深,因为其中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说他自己也是画家。
作为同行人,共同话题自然很多,因此那一晚他和那个陌生男人聊得很欢快。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九点半左右。
为什么这么准确呢?
因为九点半的时候恰好换上一位美女驻唱歌手,他当时还特意看了一下时间。
也就在这时候,那两个男人因事提前离开了。
告别完他俩后,陈深独自一人喝着酒,觉得有些头痛,听了两三首歌就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也不方便开车。
所以陈深在打车软件上叫人来酒吧门口接他。
大概过了几分钟,有人打电话给他。
电话那头的人说他定位的位置错了,要他直走走到希望大道的交叉路口,有司机在那里等他。
由于酒劲上来了,脑子有些混沌的陈深根据对方在电话的指示,走到了希望大道。
可能因为那天是工作日,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来往。
陈深站到了交叉路口后,司机叫他直接过马路,他就可以看到司机的车了。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旁边也没有车辆经过,就径直往对面走去。
因为醉酒,他走得歪歪曲曲的。
却不料,刚好到路中间的时候,突然有一股震耳欲聋的开车声从他的左后方响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的闪光灯就亮晃了他的眼睛,他立即伸出左手挡住这刺眼的亮光。
这辆车就像长了眼睛一眼,往他所在的位置,突然加速了起来。
最后,那辆车狠狠地撞倒了他。
陈深也当即被撞倒在地上。
他最后晕倒前的记忆,是隐约看到那辆车扬长而去,而他的左手和左眼就像被利刃硬生生地割出血肉一样,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听到的声音,也仅仅只有在那寂静的路上,汽车发出的轰鸣声。
之后的事情,他也什么也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
“也就是说,你连司机的车和脸都没有看到吗?”许强国追问道。
陈深认真点了点头。
要是真的看到那张脸,他不把这个人找出来往死里打。
一直站在许强国旁边,许久没发声的周进安开口问陈深:“你肯定这辆车是从你的左手边方向驶来的吗?”
陈深愣了一下,思索了几秒,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陈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
奇怪,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左手边方向呢?
明明他就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间,车可以从其他方向朝他冲过来。
可恰好是......
他抬头看向周进安。
从他考究的眼神里,陈深明白,他也陷入和他一样的思虑之中。
也就是,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
而是一次蓄意而为的阴谋。
而是一场专门要毁了他左手的车祸。
真是让人感到细思极恐。
“那两个男人,你还有印象吗?”
“其中一个好像是在美院念书,另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
之后许国强几人继续问了几个例行问题后后,说了句等他出院之后去一趟警局再做一份笔录,就直接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陈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因为陈深,此刻正在努力回想起有关那场车祸的细节。
他现在的内心,有很多种心绪涌上来,愤怒、痛苦、恐惧....,说不出上来。
陈深觉得自己也只不过是个稍微有些名气的小画家,为什么会有人想故意害他?
他捂额细想,万一那辆车车速再快一些,是不是...
感到后怕的陈深,慌乱地就拿过刚刚罗靳瑜给他倒的一杯温水,直接倒进肚子里。
缓了几分钟后,他躺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左手又由于拉动,隐约产生了疼痛感。
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呢?
他不禁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
本来拥有平静生活的陈深,在高二之前,他都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
然而就在高二和家人过了春节不久,他的父亲陈国华所经营的公司因为资金周转不灵宣布正式破产。
一夜之间,他们家负债累累,甚至到了任何亲朋好友都拒之千里的地步。
然而他的父亲就是个窝囊废,一个人逃到了国外,丢下了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原本以为,他会和自己的母亲一直一起生活下去,尽管会背负沉重的债务。
不料,一个星期后,母亲留下了一纸书信和几千块给他。
比起她和陈国华一样抛弃了自己,他更难过。
书信上写到,原来自己的母亲还只是他的后母,而且从来没有和陈国华领过结婚证。
还来不及难过,因为未成年,他开始辗转多个家庭寄宿,受尽亲戚的冷嘲热讽。
由于他学的还是美术,差点因为没有任何亲戚供他学美术,他要和普通考生一起参加应试考试。
幸运的是,当时美术机构的一个男老师见他生活潦倒,偷偷介绍他去兼职一份青年平面模特的工作。
十几年前,未成年的男孩子去做模特,其实是一件很令人看不起的事情。
一般来说,正常家庭下的男孩子在同样的年纪,上学的上学,进入社会的话就去做正式工作。
因为平面模特的兼职引来的流言蜚语,陈深当时被接济自己的大伯陈国富抛弃了。
受不了生活强压下的他,曾经在高三一段时间经常旷课不来。
不仅如此,他还因此走歪了一段时的路路,也在那时候结识了一些社会上的人。
因为平面模特兼职的工作在十几年前赚的钱也并不多,能足以维持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所以其实那时候已经到了几近绝望的地步,他也准备好放弃学业了。
就在那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韩老板,可以说是当时唯一拯救他的人。
韩世纪娱乐公司的廖平找到了他,提出要和成年后的他签订一份长达十五年的合同。
正常人一般连签署三年的劳务合同都要思考三番。
但是他根本无法选择。
因为,韩老板在当时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于诱人了。
不仅可以帮他还完所有的债务,而且也可以供他上学和给予一定的生活费。
在那时,对于一个什么能力也没有且背负着沉重债务的孩子来说,这完全是一件根本无法抗拒的事情。
因此他接受了这份长达十五年的合同,也可能说是一场互利的交易。
尽管公司给他的行程安排很满,可是他都会去尽力完成。
当然,也有很多拒绝的时刻,比如涉及了一些不能摆上台面的事情。
他对韩老板有知遇之恩,除了一些违背原则的活动,哪怕是需要连续几天几夜去做,他也会利用消耗身体的成本去完成。
不过,还是有很多时候让公司蒙受了很多损失。
因此他也深知,韩老板和廖平早已经对他有很多不满了。
不过令陈深最值得怀疑的是,他们大可以直接和他解约,用得着用这种几近摧毁的方式吗?
关于韩老板这个人,他只想起韩老板眉眼阴鸷的样子,也很难让人猜到他究竟在计划着什么。
苦恼许久,陈深无果。
在休养了将近两个月以后,陈深终于出院了。
期间,廖平还来过两三回。
其他大多数时间,他都和廖平请来的护工相处在一起。
护工也姓陈,所以陈深对她的印象很好。
陈深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从来都是以简单为主,衣服也是,加上住院的时候基本穿的都是病服。
因此,他只用收拾两套便装,办好出院手续就可以离开了。
恰好拿着保温壶的护工陈姨走了进来,看到他正在叠好被子,“哎,小深呀,今天出院啦。”
见到来人,陈深对其露出一个衷心的微笑,“是的陈姨,前几天告诉过你,你忘啦。”
看着这眉眼清秀的小伙子,陈小芳也开心地回以一笑。
“年纪大了,确实容易健忘。你回去别想太多,好好生活。”
他点了点头。
陈深很喜欢这种,有人惦记着他的感觉,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工阿姨。
多年后,他的身边真的出现了一个一直陪伴着他,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惦记着他的女人。
每当他觉得幸福的时候,他会回想起年轻时受过的苦、受过的难,只会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闲聊了几句后,陈深满心感激地向陈姨道别了。
却未想,这一别,竟然是永别。
陈深刚走出医院,就接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打来的电话。
他迟疑地看着来电人姓名,把行李放到了旁边花坛的位置。
陈深的左拇指按着通话键,划向了右边。
晚春的江城市还是有些凉的,连风也带了些萧条感。
同样也是寂静的,陈深在接通电话的时候,他凝神放缓呼吸,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左心房处传来的心跳声。
“喂,是小深吗?”对方不确定地在电话那头问了一句。
还是熟悉的男声,不过电话那头,似乎又多了些小孩子在牙牙学语的声音。
陈深回想了一下。
距离上一通电话隔了有多久呢?
好像,有将近十年了吧。
时间长到,陈深都几近将这个人的存在给淡忘了。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我是陈深。”
男人局促不安了起来,又用着试探性的口吻接着问,“小深,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嗯,还可以。”
冷淡且疏远的语气,似乎是想要赶紧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
男人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小深啊,我在美国唐人街里开了一家火锅店,其实也算安定下来了,如果你...”
对方还没说话,陈深就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我不会来找你的,你死心吧。”
一说完,顿时就陷入了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陈深也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开始后悔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他刚想开口,声音那头的男人声音变得略微颤抖,还带着些中年男人的沧桑感,“那,那小深,我先把地址发给你,如果你过得不开心,你就来爸爸这,爸爸和阿姨会在这里等你来。”
回应陈国华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十几秒,电话也没有挂断。
陈国华内心无比难受,却还是要装作自然的语气和自己的儿子道别。
挂断电话后,陈深没有离开,而是一个人坐在了花坛的大理石上,独自一人看着在医院门前,进进出出的人。
他想起陈国华的上一通电话打来时,那会他好像刚给韩世纪娱乐公司签了整整十五年的合同。
那会他只是觉得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他会以为这十五年会过得很慢很慢。
但不知不觉,他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
即使在那段堕落了几个月的高中时光,他也没有试过染上一丝酒气。
却偏偏在他爸爸陈国华打来电话的那一天,第一次去了酒吧,点了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高档酒,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那一天,他的亲生爸爸和他说,他要结婚了。
一阵风卷来,夹着冷雨,被雨滴滴到身上的陈深清醒了过来,急忙拿起行李随意叫了辆路边的车,向司机说了个地点,车就开始行驶了。
也许由于下雨的缘故,外面乌漆漆的一片,车还因此踉跄了一下,而就在此刻,脑袋又闪过一道白光。
“系统激活进度80%,能量加载65%,身体恢复能力90%——”
陈深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外面的雨打在靠在他左手边的车窗上,雨点像发着半边光芒的珍珠一样,镶嵌在玻璃上。
他的内心却波澜不惊。
已经无法用左眼的余光看见了。
只能凭借一只右眼,他才能看见这样普通的,却对他来说妙不可言的景色。
可能是因为车内太过于安静,司机在车上打开了新闻播报的广播。
“各位听众大家晚上好,现在是晚间时间19点,我们是江城广播新闻频道,现在为大家播报一条新闻,近日江城市一家名叫现勇的新兴科技公司,在半年前已经成功研制出具备仿真模拟人脸系统的面具,并且在不久前已经推行上市。不过这一举动,受到很多群众的强烈反对...”
还在他发愣看着窗外的时候,司机喊了一句,“先生,宁安酒吧到了,一共是34.4元。”
“噢,好的。”
陈深拿起放在上衣兜里的手机,扫了扫师傅车上打印的二维码,抬眼看了下打表,就直接转账了。
下车后对司机说了句“谢谢师傅”以后,带上行李裹紧衣领就往宁安酒吧走去。
宁安酒吧在江城市里算是比较有名的酒吧,不仅因为这里的调酒很独特,还因为这里是江城市第一家地下酒吧。
他走在下去酒吧的台阶上,暗青色的长台阶旁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空酒瓶,听说是老板年轻时收集而来的。
台阶走完,他看到一扇木门。
要不是木门上有一块明显的金属上写着“宁安酒吧”,他估计也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酒吧。
就像十年前的自己一样,他缓缓地推开了这扇有些重的木门。
一推开门,就听见了酒吧中间歌手打碟的声音,炫彩的灯光打在中间处。映入眼帘的还有直冲视觉的大屏幕,上面投放着好像是一段录像。
陈深忍不住走近,就看到一抹暗绿色的身影出现在打歌台后面的舞台上。
他定眼一看,只见一个半卷中长发,身着系带暗绿色的吊带连衣裙的女人不知道在和旁边的男人说些什么。
刘海微微挡住了她的眼眸,却依旧能看见她挺直且小巧的鼻子,还有张口闭口时的艳丽红唇。
冷不防地,不知道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那个女人浅笑了一下。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误入尘间的绿色小精灵?
不过举手投足之间,有自己的一番风情。
随后,那个女人示意了一下,顿时刚才还聒噪的DJ声变成了温和的民谣。
她拿起手上的话筒,递在自己的红唇前。
“大家晚上好,我是这间酒吧原主人的小女儿,大家可以叫我一笙,不是医院工作的医生哦,而是一生一世的一,笙歌的笙。”说完,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骤然,台下的观众都扬声大笑。
这可爱迷人的小美人,好像身上有种魔力,能够吸引着其他人。
她的声音对陈深来说,很动听,娓娓道来的感觉就像小鸟鸣唱。
“以后我就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了,另外今日酒水全场打九折,祝大家玩得愉快啦。”
这明媚的笑容,估计得迷倒了多少在场的男人。
果不其然,底下有男人拿举着酒瓶打趣地问她,“一笙,给我们爷们几个唱首歌呗。”
语言和眼里满是显欲。
不过女人倒也不恼,只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给男人,眉角微挑,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你算什么东西,老娘就给你卖唱。”
众人纷纷大笑。
发觉被拂了面子的男人有些气恼,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喂,你这个女人,信不信我打你。”
说着,男人就站了起来。
陈深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动不动就扬言打女人的男人,指不定自己的真实生活里有多失败呢?
不料他一起身,周围也有几个大汉同时站了起来。由于他们上半身身材壮硕,站起来的时候更为明显。
男人一看这阵势,有些被吓到,灰溜溜地又坐了回去喝着闷酒。
台上的女人给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几个壮汉收到后,也坐回原来的位置。
“哎,各位不要害怕,这几个只是本店的保镖而已,大家玩得尽兴就好。”
一说完,举起刚刚酒保递来的血腥玛丽,之后一饮而尽。
豪爽的样子令众人都钦佩,不知道谁带的头,场子又恢复到原来的欢乐,男女都在场子里随着歌声摇晃了起来。
手中还拿着行李的陈深,只好独自一人来到长吧台前点了杯每回来酒吧都会点的酒。
“你好,来一杯教父。”
“好嘞,先生稍等。”
陈深玩味地瞧着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好像才二十出头,却不厌其烦地做着酒保的工作。
陈深单手撑着左边的腮帮子,思考了一下,自己二十那会在干什么呢?
自己二十那年,好像才大二吧。
大二的时候,是自己的名声刚刚被世人熟知的时候,那会还有很多外校的女生因为仰慕他,特地经常来美院看他。
还有还被公司安排去了个综艺节目,那个综艺他到现在还记得,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还闹出了很多乌龙,当时还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学习博主一块组队,可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当时还觉得失败很遗憾,后来才从廖平口中得知,原来都是有台本的。
“先生,这是你点的教父,请慢用。”
陈深道了声谢以后,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杯教父,冰块在澄黄色酒精里漂浮着。
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人生也像这杯酒一样,起起伏伏的呢?
这时,他感觉有人在他右手边坐了下来。
他以为只是和他一样普通的顾客,也没多在意。
“帅哥,点了杯酒不喝,有些浪费钱哦。”熟悉的声音在陈深右耳边响起。
他余光就瞟见了暗绿色连衣裙,往上一看,是刚刚在台上的女老板!
对方只是点了杯苏打水后,转头看着他。
一看到他的脸,她立刻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她看了看四周,小声凑到他右耳边,“你是不是那个陈深呀?”
他挑了挑眉毛,没想到他这一副长相还有人认出来。
因为他的左眼还有纱布,加上在医院时嫌短发麻烦,干脆剃了个平头,这样倒显得阳刚了不少。
陈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回问了她一句,“是不是陈深有什么关系呢?”
只见对方突然激动了起来,“当然有啊!”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叫声纷纷看着她时,她瞬间将头缩了回去,像只小鹌鹑一样。
他眼含趣味地看着这个女人,原本以为她属于那种冷艳型的美人,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尽然是。
他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口,舌尖上传来的辛辣瞬间席卷了全身。
旁边的女人又接着开口,“陈深,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听到问话,他侧过头认真打量着对方。
巴掌大的小脸却有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斜刘海微微遮住了她弯弯的柳叶眉,还有最明显的,应该是她的红唇右侧有一颗迷人的美人痣,往下一看,是白皙的颈脖...
“哎,你到底记不记得嘛。”娇嗔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有些晃然。
陈深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中...他如果见过这样的美人,是不可能会忘记的。
他从小记性就比其他孩子要好,不然也不可能说高三那年休学好几个月,临近高考前回来,还能考上美院。
脑海搜索了一番,无果。
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好像在询问对方是不是认错人了。
看到她这样,女人不禁笑出了声,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我是顾佳呀。”
这时男人愣住了,随后皱紧眉头,带着些难以置信的口吻问对方,“你是顾佳?北城中学的顾佳?”
顾佳,之前也不长这样啊。
陈深认真端详了一下,她的脸如果再胖些,好像的确,能够和中学时他脑海里的顾佳重叠在一起。
女人拨起右手边的头发至耳后,“怎么,老同学,这么久没见了,现在才想起来?”
陈深不旦没有忘记顾佳这个人,反而时常会在自己的平凡生活里回想起她,她究竟有没有过得很好。
“你是顾佳?可是你刚刚还在台上说自己叫一笙...”
她愣了一下,歪着脑袋低头笑了笑。
原来他还记得顾佳啊。
“我改名了,我现在叫宁一笙,随父姓。”说完后,接过酒保手上的鸡尾酒就一饮而尽。
这令陈深更加怀疑,她是不是顾佳了。
因为顾佳压根不会这么外向,性子胆小敏感极了。
他继续边喝酒,边不着声色地往上下打量着她。
况且,他认识的顾佳...根本没有这么标致的身材。
从他的眼神,宁一笙就读懂了他在想什么,但是她一点也不避讳他探究的目光,甚至有时连她自己也会惊讶自己的改变。
她在高中时因为接受不了父母突然的离异,为此患上了一段时间的抑郁症。因为药物治疗,她回到学校时发胖了将近50斤。
不仅如此,还因为这样的转变引起了部分同学的嘲讽和排挤,甚至都不会和她说任何话。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宁一笙鼓起勇气和陈深对视,但一接触对方的视线,她立马又侧过头。
陈深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左眼戴了纱布外,他的脸和高中时期一样俊朗,剑眉下的右眼清澈明亮,高耸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见他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她噗嗤一笑,“我还记得啊,你高三那会还当了一段时间的不良青年来着,那会天天午休时被老秦拉去开小灶,导致下午上课睡着又被老秦批评。”
说到不良青年时,他就已经相信她就是顾佳了。
加上开小灶的事情也只有顾佳和他的铁哥们江海知道,因为他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只有他一个高三生每天中午拿着午饭去年级组办公室补习。
他急忙伸手,摆出求饶状,“行行行,我信你是顾佳了,可别把我的黑历史再挂在嘴边了。”
宁一笙自信地对他回以一笑,眼神里的狡黠一览无遗。
陈深内心感叹,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了。
一想到她的姓名,陈深着急地问她:“你现在叫宁一笙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妈妈...”
承接了他的眼神,她点了点头。
她的妈妈顾依琳,已经彻底失去了她的监护权。
宁一笙回忆着往事.
失去爸爸那会,痛苦的不只是她,还有一直以宁重为主的顾依琳。
顾依琳是家庭主妇,由于宁重长期需要外出工作,顾依琳的疑心病随着弟弟宁安的出生变得越来越重,甚至到了要去他的公司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
宁重觉得很辛苦,外人的舆论加上工作的压力,他决定要和顾依琳离婚。
本来顾依琳是不应允的。
然而就在一天,生性多疑的她跟踪了宁重,看到他和女助理在公司相谈融洽的样子,一生气想拿随身携带的刀伤害女人。
结果没刺到,接着想刺第二刀时被宁重制止了,她反应过来后逃走了。
因为此事,顾依琳害怕自己被送进监狱,以调解为条件答应了宁重的离婚申请。
宁重想将两个孩子同时接到身边,然而法院只把宁安判给了他。顾依琳甚至在宁一笙转到新学校以后,拿户口本将她的名字更名为顾佳。
顾依琳将对宁重的掌控转移到了宁一笙身上,可想而知,没有宁重的庇佑下,宁一笙度过了一段多么可怕的高中生活。
原本以为会一直活下去的宁一笙在高考刚结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每天面对顾依琳。
到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顾依琳的病态掌控欲,独自离家出走了。
她没有宁重的任何联系方式,只是拿着不多的钱来到了北城市。
她身上的钱很快因为车票和食物花光了,所以也只能住在破烂的小宾馆里,她天天等在地铁口里盼望会不会偶遇父亲,恰好有天被来例行排查的警察给抓到了。
因此也在警察的帮助下,她和宁重见面了。
一看到女儿的样子,加上身上十几处伤痕和淤青,宁重心疼不已。
因为宁重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顾依琳监护下成了这个样子,他每次问顾依琳时,对方都会隐瞒真实情况。
因此,愤怒不已的宁重决意要和顾依琳争夺宁一笙的抚养权。
官司很好打,宁重手上握着顾依琳的心理临床记录以及宁一笙身上的伤痕报告,随便一样都能打赢这场官司。
为了不被顾依琳找到,宁重将工作重心转移到西欧,因此宁一笙和宁安都随父出国了。
听到这的时候,连陈深都不免心疼她。
看到身旁的女人落寞下来,他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一下她。
他的手差点抚摸到她的头发时,就听到在他俩正前方的吧台里,传出了一声隐含怒气的男声,“喂喂喂,先生,你想干什么?”
陈深把手收了回来,抬头望着说话的男人。
是他!刚刚的调酒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宁一笙就开口了,“安安,怎么说话呢?他是你姐姐的朋友。”
“是吗?”
宁安直直地盯着这个左眼戴着医疗纱布的人,陈深的眼神让宁安太熟悉了。
绝对又是一个无可救药想追求姐姐的人!
“我的确只是你姐姐的朋友而已。”他无奈地说道。
“你骗鬼呢,我跟你说,你绝对不可能的。你看看你,一个瞎子还有资格配上我姐吗?”
一冲动,宁安有时的确就会口不择言了。
话一落,只听到宁一笙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搁置在吧桌上。
“宁安!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跟人道歉!”宁一笙瞪大了眼睛,生气地看着宁安。
才二十出头的男孩子,都会有些心高气傲。
尤其对于宁安来说,宁一笙是目前他心里最珍视的人。
谁能够受得了自己被喜欢的人责备。
宁安眼里的泪水开始凝聚,委屈渐渐涌上心头,想到这一切的祸根,他立刻恶狠狠地瞪了瞪陈深。
抹了一把脸以后,宁安就转身把自己调酒师的衣服脱下,负气扔给了在角落里玩着手机并且一脸懵的杨文昱之后,就直接冲门而出了。
宁一笙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杨文昱。
杨文昱瞬间就领悟了,他换上嘻嘻哈哈的表情,开着玩笑安抚着周边的有些受惊的观众。
陈深其实也有些茫然,他是做错了什么了?
余光看到宁一笙更加失落的样子,他也整顿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我可以一一为你解答。”说完,他温和地看着宁一笙。
她侧着头望着陈深,而她的心里现在好像有一辆正在绕着山路十八弯的小车,在驰程着。
她最想问的是,陈深,你有女朋友了吗?
不过,她还是只是摇了摇头。
见状,陈深倒是露出可惜的表情,带着些小委屈的语气,径自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关于我左眼的事情呢?”
宁一笙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丹凤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个洋娃娃一样。
“那,可以问你吗?”
陈深此刻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喝醉了。
不过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他指了指还包着纱布的眼睛,“当然可以。我这只左眼,是真的瞎了。”
本来以为女人会像个好奇宝宝接着问问题,却不想下一秒,女人小声开始啜泣,一发不可收拾。
宁一笙脸蛋红彤彤的,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手上一直胡乱拍打着他,“你,你怎么回事呀?怎么,嗝,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这个酒鬼还中途打了个可爱的小酒嗝。
他笑了笑,不说话。
他也很想知道,他惨淡的人生,究竟到哪里才是终点呢。
突然,他的手臂被另一只白皙瘦小的手搭了上来,他顺着手臂的主人看去。
酒吧的多彩灯光照射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很多,还有摇晃摇酒壶时传来的冰块、液体和容器的碰撞声。
但是此刻,陈深的眼里好像只看到宁一笙,只听到她说的话。
“没事,我罩着你。”
“啪嗒”一声,室内顿时通明了。
陈深把行李随意放在门旁边,随后完全将自己置于柔软的长沙发上,疲惫感像浪花一样,一股一股地逐渐席卷全身。
他木讷地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玻璃桌子,一言不语。
抬头想看看电视机上的时钟时间,却发现时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停止不动了。
骤然,他的手机响起。
他看都没看来电人,就直接接通了。
“喂——”
刚发出声,对方就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陈深,你人在哪?”来人隐含的愤怒都能从电话里清晰听见。
一听到声音,他立刻坐直身子,有些心虚地开口,“在家呢。”
对方“啧”了一声,声音稍微缓和了下来,不过也能感受到他言语里的阴阳怪气,“哟,我还以为深哥眼里都没我这号人物了,要不是我看新闻,还不知道深哥住——院——了呢。”
还刻意拉长“住院”的尾音。
可真有你的,江海。
想着想着,陈深就笑了出来。
然而,立即引起了江海的不满,“喂喂喂,你怎么回事?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哥们?”
“当然啊,还用得着说。”
江海“呵”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出车祸住院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一下吗?”
他苦恼地挠了挠平头,解释道:“没事,我不还活着嘛。再说了,你现在创业都进入后期了,你自己的生活都忙得一团乱了。”
陈深说完话后,迟迟没有回应。
要不是还显示通话中,他还以为江海一生气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接着江海就用十分认真的口吻和他说,“陈深,我跟你讲,在我这,你就等于我至亲的人了,我不想以后再从新闻里知道你的事情,懂吗?”
他也认真地予以回应,“放心,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深你脑子长包了吧你,你能有多少条命,就只有这一回了。”
陈深默默听着他毒舌、劈头盖脸的责骂,没有一丝生气,反倒现在,他的眼睛有种灼热的感觉。
今晚的幸福,有些溢出来了。
“喂,你伤怎么样了?”江海有些别扭地发出了声。
果然,他们都是不怎么能善言辞的兄弟啊。
“没多大事,就是左眼没了,左手可能以后都不能画画了。”
“什么!这还叫没事啊?哪个兔崽子撞得你你看到了没,老子去他家铲了他。”
别说,还挺有画面感。
陈深捏了捏眉头,“我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说话间,手机震动了一下,好像是有一个电话进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下,是廖平。
“嗯哼,怎么了?”
“没事,只是经纪人来了电话,估计是想聊解约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又传来了江海的咆哮声。
“你那狗公司也太无情无义了吧,你还是他们家艺人的时候,天天逼你加班就算了,这年头还有娱乐公司是给艺人发固定薪水的吗?”
这生气的样子,好像经历这些事情的不是陈深,是他江海。
他憋着笑意,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怕又惹怒江海。
“喂,我给你找个好的律师吧,省的你又被你那老板坑。”
对于韩老板这个人,江海即使没见过他也有所耳闻。
他在江城韩家的帮助下,成功创立了娱乐公司。
现在正值知命之年的韩毅勇已经将韩世纪变成了国内最著名的三大娱乐公司之一,不仅如此,韩世纪在前五年已经成功进军了欧美、东南亚等地。
可以说,韩世纪旗下的艺人已经在全球都具有了知名度。
作为旗下艺人之一的陈深,凭借左手天才画手和震惊全人类的高傲完美脸火出了圈,在他成年那天正式成为韩世纪的艺人。
尽管陈深已经在二十二岁时已经还完所有的债务,但是按照合同上的条款,他每月只能拿到固定工资,而参加综艺、演出和卖掉画作的钱,全部划入韩老板囊中。
江海听闻,只是感慨,作为生意人的韩老板,真的把“利用”这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利用陈深的愧疚和对他的恩情,剥削了他整整十年。
不过陈深也确实是...
“不用找律师,这是我欠他的,就当我一次性还清了吧。”
江海舌头顶住下颚,嗤笑了一声。
得,陈深就是一傻子。
“行吧,我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总之还是那句话,有事别一个人扛,可以来找我。”
掷地有声的承诺,虽然陈深在很久之前就听过他说的一模一样的一句话,但还是会为之动容。
他声音带了些哽咽,“那是,我还等着傍上你这条大鳄呢。”
“够了!我跟你说,你可别哭啊,我一个男人可受不了。”
“去你的,我不也是个男人?”
突然,陈深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喊了一声江海,好像在和他讨论数据的问题。
过了几分钟,江海回来了。
“行吧,没什么事,我先挂电话了。还有——”江海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
“哼,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深不明所以,“喂,你干脆就——”
通话被切断了。
他看着黑屏的手机顿感无语,虽然他很早就知道,江海这人总喜欢说一半不说一半。
然而,陈深还是每次都对这种行为咬牙切齿。
这时,屏幕又亮了,原来是微信弹出了信息。
他划动屏幕,就看见来自廖平的信息:“陈深,星期六上午十点,韩老板想和你确定解约的事宜,请问你有空吗?”
公式化的问话,冷淡得像个机器。
陈深发了个“好”之后,就去拿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一脱下衣服,他就看到镜子里映射的自己。
男人腰间系着白色浴巾,健壮的腹肌喷张,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些人鱼线,不过胸口和脖子的抓痕倒是很明显。
他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忍俊不禁。
醉酒且神志不清的宁一笙在说着胡话,大多数他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见天色越来越晚,他让杨文昱去通知宁安过来接走宁一笙,毕竟将宁一笙放在陌生男人那,他也不放心。
宁安风尘仆仆地到达酒吧时,正巧看到宁一笙的手搭在陈深脖子上,他立马怒气中烧地跑出去扯开她和陈深。
于是,后面演变成宁一笙哭闹着死活不松开陈深的脖子,而宁安拉着宁一笙的腰不放。
独留着陈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折腾了十几分钟,宁一笙被宁安扛走了。
宁安还特意回了个头,眼睛红通通的,留下了一个瞪眼给他。
星期六天刚亮的时候,陈深就起床了,走去内室想打开跑步机的开关准备跑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运动的缘故,跑步机上的操作台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跑了四十分钟后,陈深停了下来。
奇怪,虽然很早就知道,除了左眼以外,他好像在那场车祸里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身体也恢复得特别快。
此刻,他听到了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机械音。
“系统激活进度100%,能量加载100%,身体恢复能力100%——”
于是他立即停了下来,调整为慢走模式。慢走了十分钟后,他又去练了会划船机和哑铃。
运动之后,陈深会出一身汗,这时他总会去洗个冷水澡。
从浴室出来后已经十五分钟后了,看了眼被安上新电池的时钟,换了身衣服准备去韩世纪娱乐公司。
他随意拿了个棒球帽,戴好口罩就出门了。
打车来到韩世纪娱乐公司的他,站在楼下玻璃门前时,心绪万千。
因为陈深想起了他第一次站到这楼下时,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转眼间,他已经二十八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径直往里面走去。
进入玻璃门,会看到所有韩世纪娱乐公司艺人的海报,原本他的海报是放在中间的韩毅勇海报的右边三位。
可是,现在那个位置的海报,却已经不是他了。
不过陈深搭着手臂,右手的虎口放在自己的下巴处,看着那个替代自己海报的新海报。
历来对人脸过目不忘的陈深一下子就能将他和那个人的脸结合在一起。
这个人,好像是...
“陈深!我都认不出你了,你身体看起来强壮了很多啊...”
他被这一声叫回了神,回头望着来人。
是廖平。
对方一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热络地和他说话,他不明所以地被他拉扯着,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韩毅勇所在的单独楼层。
从楼层电梯门到韩老板办公室的走廊上,两侧是巨型屏幕,放映着公司艺人的面孔和作品。
陈深鲜少来这一层楼,因此他也不免好奇地打量着屏幕播放的内容,甚至连走到韩毅勇的办公室门口还不知晓。
“来,韩老板就在里面等着你,我就先不进去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独自推门走了进去,右手则插进了衣服兜里。
宽大敞亮的办公室里,一进去就能看见正对着门的韩老板办公桌,他的双脚随意搭在桌子上,左手玩弄着两颗硬核桃,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人联想不到他就是坐拥国内目前最大的娱乐公司的当家人。
看到他的到来,韩毅勇的笑意不减,幽深的眼神直直看着他。
“好久不见,陈深。”他打开双臂,看起来很热情的样子。
陈深的嘴唇抿紧,点了点头回应他,“好久不见,韩老板。”
他把脚放了下来,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椅,用手示意陈深坐在面前的位置。
陈深也不推脱,径直坐了下来。
“那陈深,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情况廖平已经和你说了吧,按照合同,你现在只能得到四万块。”
“是的,我明白。”
韩毅勇料到他是这样平静的反应,他把下巴放在撑在桌子上的手背上,眼神意味不明。
“但现在,我给你一百万。”
宠辱不惊的脸上变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诧异。
“为什么?”
“把你之前看到的事情,给我忘得一清二楚。”
难道是...?
从陈深的表情,韩毅勇马上就看出来他明白了自己说的什么。
脸上的笑意变浓,而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
“陈深,有些东西你不该看到的。既然你看到了,就只能永远把它藏到心里面,不是么。”
这不是一句建议,而是一句警告。
想起他曾经看到的东西,他越发觉得面前这个所谓的恩人,过分....恶心。
陈深还是一个连表情都藏不了的男人,一下子就让韩毅勇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变得寒冷,浅笑了一声,带着些嘲讽的口吻和他说,“其实,你也知道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你看看你现在,一无所有了。”
“我有的,至少是我应得的,我无愧任何人。”
听到这话,韩毅勇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陈深也曾经在廖平脸上看到过。
不料下一句,竟是一句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韩毅勇口中说出来的话。
“陈深啊陈深,下次的车祸可不是只是让你没了只左眼了...”
语气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陈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从脚底顿时涌上了一股寒意。
“居然是你...”
韩毅勇只是“呵”了一句,没有顺他的意,“即使不是我,那件事背后牵涉的大人物也会来找你的。”
他立刻汗毛竖立,心脏砰砰直跳,但他在桌子底下奋力攥紧拳头,直到感受到自己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心的肉里。
愤怒和恐惧一起,向着陈深袭来。
韩毅勇不动声色地掂量着陈深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随即他就换上了之前那副嘴脸。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这样说好了。钱呢,我会让廖平给你的。”和和气气的语气,却能让人感到不适。
互相签完解约合同,陈深立刻站起身,连椅子都被拉出好长一段声音。
他只想立刻离开这窒息的地方。
直到出了办公室以后,陈深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是他的内心仍然充斥着各种莫名的情绪,他不知道现在究竟要怎么做。
抬脚往电梯走去,一步一步,惶然且无措。
他两眼放空地盯着电梯旁跳动的楼层数字,直到数字跳到33层时,电梯门一打开,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与那天在酒吧里看到的不同,他的黑短袖牛仔裤已经换成了现在正式的西装。
对方看到他也是惊讶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个...虚假至极的笑容。
“是你呀,陈老师。原来,你已经出院啦。”
陈深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勾唇轻笑了下,“是啊,看来你现在也不一样了,小然。”
他不会想到,自己偶然在酒吧认识的小年轻,竟然是顶替了他位置的另一个画手。
想起自己还以过来人身份,自己在他那个年纪时候的故事,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王新然露出一个散漫不羁的笑容,不以为然地开口,“没有,只不过是签下了这间公司。相对老师来说,我呀,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听闻,陈深只是看了看王新然,沉默地走进他身后的电梯。
进入后,他边按着电梯键,边随口问了他一句,“那一天,你是故意的吗?”
王新然扭过头,黑曜石耳钉也随着转身闪了一下,神情悠然,“不是,”他在这里莫名停顿了一下,嘴角一勾,“不过——。”
他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神色不明。
只是和陈深对视着。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
等到完全看不到王新然的脸,陈深平静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不安。他背靠在冰冷的电梯墙壁上,他低下头看着脚上的大理石地板,眼眸中满是冷色。
刚到一楼,就听到传来严厉的呵斥。
只见公司里人人喊称“红姐”的经纪人,正在训斥一个扎着双马尾辫、脸上有雀斑的女孩。
那女孩...
好像是韩世纪新签约的艺人。
叫...叫小什么...
“你以为你能山沟里爬出来靠的是谁啊,长没长相的,现在要你换套衣服你都不肯换,你个死丫头...”
后面的话污秽得很,大厅其他的人也不敢上前来制止这位韩世纪当红的四大经纪人之一。
女孩也倔强,驳了一嘴,“我,我不想穿那样的围裙。”
厉艳红冷呵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嘲讽,“你还有资格挑呀?你不想想自己欠韩老板多少钱。”
一听,连陈深的眉心都蹙了蹙。
女孩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的失落,委屈地开口,“我就是不想,钱我可以慢慢还。”
厉艳红也不理会她,硬生生地拉紧她的手腕就想往直播室里走。
顿时女孩哭闹了起来,用着单薄瘦弱的手臂想甩开她,不过这样反而导致她的手腕被勒出了红痕。
路过陈深的时候,厉艳红还刻意停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哟,没想到陈深也在啊。怎么,几个月没见,你成这副样子啦。”
幸灾乐祸。
厉艳红本来就和廖平业绩相当,连带着十分厌恶他带出来的这个王牌艺人,现在这样还不是称了她的意。
陈深没理过他,目光越过她,落到了后面那个眼神充满无助、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的小女孩。
她差不多只到自己的腰部,身子那么孤单瘦小。
陈深看到她,有种梦回十年前的自己。
他实在无法承受她悲凉的眼神,于是他走到偏僻角落处打电话给廖平,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至少委托给廖平,他是放心的。
原本都打算把自己已有的积蓄全数给他,然而廖平听了后,只是沉默了半分钟。
期间,好像还听到了一声打开打火机的声音。
“行,陈深,算我欠你的。还有,以后没什么不要再打电话来了,被韩老板知道,我俩都会出事。”
原来,廖平也知道,那场车祸不一般。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行。”
一出大门,外面天空昏沉,对比一个小时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感觉像误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将手插在口袋,长叹了口气。
往三芜寺走去。
他走到公司马路对面,等待去三芜寺的公交。
每回他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他都会去一趟三芜寺。
谁也不知道,三芜寺其实只是他第一次画不出来任何东西时,偶然找到的一个避风港。
坐上公交车,陈深就坐到了空旷无人的靠窗单人座。
也许由于今天天色不好,去三芜寺的人很少,往日他都会见到很多大妈成群结队去寺里祈福、吃斋饭。
准备到三芜寺时,倏忽间,一道响雷划过天空。
不知为何,陈深有些不安了起来。他空手来韩世纪,自然也不会带上伞这种东西。
所幸地是,刚下细雨时,三芜寺站就到了。
他捂着戴着纱布的左眼,着急地冲下了公交,往寺庙方向跑去。
就在他都已经看到三芜寺的门时,蓦地他的右手边不远处发出了阵阵老人的哀叹声。
“这可怎么办哟,我的宣纸都被淋湿了...”
“哎哟,这雨下得也太大了吧...”
......
看到倒在地上的牌匾,陈深知道,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术士。
本来陈深想直接走人不理会他,加上淋了雨,他的左眼生疼。
“嘭——”
陈深立马转头,老人和断裂的木板一起倒在了下着雨的地板上。
闭了闭右眼,手和脚还是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陈深把老人先扶了起来,拿过搁置在地上的大块荷叶让老人撑着,他自己将木板的残骸放到一边,符咒、纸砚等东西收拾好,塞进旁边的塑料袋里。
不顾自己的左眼越来越痛,陈深搀扶着老人来到寺庙门口的宽大门檐下避雨。
见老人低着头整理湿了一大半的灰色斜襟长袖,他也没顾自己,只是满含歉意地开口:“不好意思啊师傅,我身上没带纸巾。”
思索片刻,他试探道,“要不,我去和寺里的方丈借块干净的布,您看看怎么样呢?”
老人抬起头,直直撞进陈深的眼里。
对方的双眼已经深凹,但褐色的瞳孔依旧清晰。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甚至从两鬓斑白都能看出,他上了一定的年纪。
在这下雨的时分,因为湿衣的缘故,他甚至还微微有点颤抖,实在让人痛心疾首。
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讨生活。
不过对方像是能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老人了然轻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不用了年轻人,这雨啊,一会儿就停了。”
陈深单挑着眉,瞧着这越下越大的雨,困惑了起来。
“砰——”
两人齐齐望过去。
原来是雨大到把门口一个小青坛给冲碎了。
这场雨,估计一会儿应该停不了吧...
老人咳了一下,想缓解下略有些尴尬的氛围。
“小伙子,见我们这么有缘,不如我给你算个命吧。”
陈深腹议,八成又是来骗钱的。
刚想一口回绝,一转眼看到他乱糟糟的银发。
......
好吧,估计也不会骗多少。
“那师傅,你给我算算吧。”
“小伙子,给我一下你的农历出生年月日,还有具体出生的时间。”
瞅着老人家神采奕奕的样子,他也不好扰了对方的兴致。
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自从父母抛弃他时,基本没怎么过过生日了。
想起以前,不由得染上一层落寞。
“九二年的,新历的话是九月四号,农历啊,我看看...”
他掏出手机想查阅一下对应的黄历,结果老人就立即开口,“八月初八。”
搜索结果出来了。
八月初八!
还没等他开口问,他就被老人下一个问题问分心了。
“几点出生?”
几点啊?这还真说不出来。
毕竟他一直以为的妈妈甚至还不是自己的亲生妈妈。
因此他随口说了句,“早上十点左右吧。”
老人的眼神变得审视了起来,好像刚刚的回答,他并不是很满意。
也不理会陈深,闭眼自顾自地手指动了起来,好像真的在算着他的人生一样。
骤然间,老人瞪大了眼。
“小伙子,你命格缺水,因此父母给你取的名字里还有水对吗?”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为您推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