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走了七天。
吕长空一行人才行至一座城镇。
城名十堰。
过了城卫,进了十堰。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人倦马乏。
一行人便寻了处酒楼吃食。
浩浩荡荡一整个商队,差点没将整个酒楼坐满。
百名护卫,一拨照看货物,一拨直接干饭。半个时辰后再换班。
吕长空直接丢下一锭金子,叫酒楼老板安排下手下兄弟们的伙食,他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自己则是带黄蓉与红麝上了二楼。
寻了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虽然没什么风景,看看街上来往的人流,也比看酒楼天花板有趣。
酒楼老板特地安排了一位伶俐伙计跟在吕长空身边,生怕怠慢了贵客。
“你们店有什么招牌菜啊?”
听到吕长空发问,伙计赶忙回道:“我们店的招牌菜有焖黄鳝,炒虾仁儿,甲鱼炖鸡,炖猪蹄……老爷,您等我会,我把菜牌子拿上来。”
吕长空点了点头。
伙计麻溜儿跑下楼,抱着一怀抱的木质菜牌子,一个个陈放在饭桌上。
点头哈腰:“老爷,您点单……”
吕长空朝黄蓉努了努嘴,“你点吧。我和红麝都没忌口。”
看了眼菜牌,桌上只有他们三人,黄蓉按自己平常的吃食,点了份香菇青菜,一份烧鸭,再加了个豆腐鱼头汤。
都是家常小菜,但都挺开胃的。
小二心里纳闷,就点这三个菜,不像这位富贵老爷的做派啊!
果不其然,吕长空见着黄蓉只点三个小菜,就差没拍桌子了。
“三个菜够什么吃的?这桌上的,每样做一份,全上。”
又点了点黄蓉,抛出一锭银元宝丢给小二。
“叫后厨做甜口的,我这位…兄弟南方人。吃不惯重口。你再去蜜饯铺子,弄点甜食来。量不必多,吃多了腻嘴,但货需顶好的。买完后剩下的便是你的赏钱。”
那小二捧着一锭大元宝,喜出望外,跪下来磕头不止,嘴里感恩不停。
“谢老爷打赏!谢老爷打赏……”
“办事去吧。”吕长空一挥手,小二屁颠屁颠跑下楼去。
黄蓉拧着那双翠眉,略带嗔怨道:“点这么多菜干嘛!多浪费。”
“我吕长空有不铺张浪费的毛病?”
“你……”黄蓉无言,这混不吝,世间恶行占了大半,偏偏老是一副理直气壮模样。
搞得她都有些不自信了。
其实少女时期的黄蓉铺张浪费程度比之吕长空,有过之而无不及。
素来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点可以从她和郭靖吃的第一顿就花了百两银子看得出来。
那时的她,身为东邪之女,从小到大都没短过钱财,可以说是不知钱财为何物。
吃,要吃最好的;用,要用最贵的。
只不过后来跟郭靖成亲,在郭靖的坚持下,黄蓉才过上了勤俭节约,甚至略显朴素的生活。
这酒楼也好些时候没来吃了。
平日在家里都是自己下厨,四菜一汤。
可自己会做饭,不代表她喜欢做饭。
只不过年岁渐长,也成了郭夫人,黄蓉听惯了长辈们耳提命面什么三从四德,什么贤妻良母。才不得收敛心性,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倒是这些天,跟吕长空走了这一路,黄蓉身边没了夫君郭靖,没了女儿郭芙,刚开始还端着架子,郭夫人不怒自威。
后来是越来越放飞自我,少女时的娇蛮也频频发作。
在吕长空身边,黄蓉只做黄蓉。
约摸小半个时辰,那伶俐小二扛着一大包袱蜜饯上来。
蜜饯点心,酥糖枣糕,林林总总,足足有十八种花样。
“郭…兄弟,吃点!”吕长空差点没咬着舌头,好好一绝色美人,女扮男装干啥。
旁边的小二也是低着脑袋,心想:“这两位公子哥可生得着实俊俏。好像那天上仙人一般风流。就是坐在富贵老爷对面的公子哥有些脂粉气。听说那些达官贵人就喜欢这古道热肠。咦……”
只是想归想,小二是万万不敢问的。他只恨吕长空这出售阔绰的财神爷不是他亲老爷。
黄蓉吃着蜜饯,旁边红麝捻着一块糖糕儿,推入吕长空嘴中。
你是吃蜜饯呢?还是吃手指呢?
伤风败俗,再裸露点都快白日宣淫了。
黄蓉扭过头不肯去看,就算是夫妻也不该那般亲昵。
像我和靖哥哥,向来都是相敬如宾。
没来由,黄蓉又想起吕长空前几日所说的仙人指路,蛟龙探海来。简直污秽不堪。
粉面微红,小贼乱我道心!
几人等菜之际。
又有两男一女上得楼来。
张嘴就是三斤牛肉,一壶美酒。
一眼就是江湖人士。
一下子吸引了黄蓉三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男人络腮胡,小眼睛,脸上透着一丝猥琐,五指如锁,扣住女子肩膀。
另外两人,俊男靓女。
男的一身粗麻布衣,却难掩其风姿,相貌只逊色吕长空一筹,突出一个潇洒不羁。
女的却是江湖少见的尼姑。
肤白貌美,清秀绝伦。
剃了三千青丝却不减半分风韵。
甚至吕长空还觉得这女子剃了比不剃更加动人。
就如同“要想俏,一身孝”这句俗语,添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属性之后,确实别有滋味。
三人入座。
两名男子交谈起来。
一句“令狐兄弟”。
一句“田兄”。
瞬间就让吕长空猜到了二人的身份。
原来是《笑傲江湖》里的男主令狐冲和淫贼田伯光。
那他们身旁的尼姑自然就是仪琳小师傅了。
这是一个综武位面,除了五大王朝外,武林门派也是山头林立。
少林武当,峨眉崆峒。
五岳剑派,终南全真。
明教在西南,日月神教在东北。
就连丐帮都分成了两派。
一派由黄蓉继承洪七公,一派现任帮主是汪剑通,不过死期应该也不远了。
毕竟汪剑通不死,乔峰还怎么上位。
吕长空对自己插了一脚笑傲江湖主剧情毫不稀奇,射雕里的女主都给自己当保镖了,区区一个华山派大师兄能折腾出多大风浪了。
一边饮酒,一边看起了热闹。
田伯光掳了仪琳,自然想一亲芳泽,却因为令狐冲片刻不离的关系,难以得逞。
而令狐冲自然是千方百计想救下仪琳,却因为打不过田伯光而犯愁。
酒桌上,令狐冲好言相劝田伯光放了仪琳小师父。
只要放了仪琳,田伯光要自己做什么都行。
田伯光一句滚蛋。
我想艹,你给吗?
你给,我还不乐意呢。
场面顿时又僵持了下来。
黄蓉本来看到仪琳受制,那颗滚烫的女侠之心顿时汹涌澎湃起来。
本想直接出手解决,却被吕长空一把抓住了手臂。
后者抛了粒花生入嘴,笑着警告道:“别坏了我看乐子的心情。”
乐子人?
“不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之职。我看不下去。”
“不。你看得下去。行侠仗义是郭大侠的事,你跟我一样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郭夫人,可否暂且放下你黄女侠的名号,当一次黄姑娘。”
黄姑娘?我的天,都有多少年没人这么叫我了。
吕长空一声“黄姑娘”竟破天荒让黄蓉羞涩起来。
十根脚趾都蜷了起来。
心中痛骂吕长空不要脸。
沉默半晌后,只听得令狐冲一阵夸张大笑。
“田兄,我要和你比剑。”
“你打不过我的。”田伯光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令狐冲留,实话实说道。
“这次我要与你坐着比剑。”
“坐着比剑?”
“不错。若平常斗剑,我令狐冲在江湖排行第189位。但坐着比剑,我乃天下第二。”
田伯光也是好奇,竟答应了令狐冲坐着比剑的挑战。
只是旁边的吕长空听得脚趾都快把木板扣出三室一厅来。
江湖人都这么单纯的吗?
令狐冲说坐着比剑,你就比?你们咋不比谁尿的远呢?
田伯光你就一采花大盗,还学上名门正派挂在嘴里的江湖道义了。
见田伯光应了挑战。
令狐冲当即拔出剑来,朝田伯光杀去。
一道寒光,宛若星芒。
若是寻常人,只此一招,已然殒命。
但田伯光一柄快刀——飞沙走石十三式在江湖中名气也算响亮。
单手持刀,见招拆招,显得轻松写意,游刃有余。
两人坐着,刀光剑影,眨眼便拼了三四十招。
旁边吕长空有心试试黄蓉的深浅,问道:“郭夫人,可知道这几人的来历?”
黄蓉回道:“那使单刀的汉子应该是恶名远扬的采花大盗田伯光。另一位叫令狐冲的男子使的是华山剑法,但空有剑招,不见剑气。应该是华山派宗门弟子的身份。至于那女子。江湖中只有峨眉恒山两个门派是比丘尼,只不过峨眉带发修行。那她自然是恒山派的弟子。”
“不愧是黄帮主,对中原武林之事是如数家珍。”
听了吕长空一声称赞,黄蓉“哼”了一声,微微昂起了小脑袋。
竟是有些骄傲了。
两人聊天之际,那边令狐冲已经明显落入下风,唰唰唰中了田伯光十余刀。
虽只是皮外伤,但鲜血飞溅,很是吓人。
旁边的仪琳小师父哭着喊着。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
最后,田伯光一刀劈开令狐冲直刺的一剑,一脚蹬在令狐冲胸口,将其踹了出去。
“哈哈哈……令狐兄,这一场比试是你输了。还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和小师父的卿卿我我。”
田伯光大笑着站了起来。
却不想,令狐冲嘿嘿一笑,从屁股下面抽出一块木板来。
正是令狐冲坐着的椅面,虽然椅脚没了,但他总归还是坐在了自己凳子上。
而田伯光却是站了起来。
这场比试,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你……”
田伯光大怒,抽刀直指令狐冲。
令狐冲又是一阵大笑,言语讥讽道:“怎么,伯光兄难道想输了不认账?那便尽管杀了令狐冲。”
“哼……”
田伯光一声冷哼,拂袖离去。
见到田伯光还真走了,黄蓉不免夸了一句:“这田伯光倒也是条重信守诺的汉子。”
吕长空摇晃着杯中酒,笑了一句:“你要是那些被他奸污杀害的女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黄蓉紧皱起了眉头。
吕长空这随口一说,倒也点醒了黄蓉。
好似对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只需要有一点闪光点,就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而对待那些正义人士,那必须是圣人标准,一点点瑕疵都必须拉出来批判至死,恨不得满门抄斩。
这世道,对坏人要求太低,对好人又太过苛刻。
这吕长空到底是什么来头,明明一副花花公子纨绔模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偏偏短短两三言,又能发人深省,细细咀嚼,里面都包含无尽的智慧。
对吕长空这个人,黄蓉是愈发的好奇。
逼走了田伯光后,这场闹剧还没结束。
酒楼内又杀来两名青城派弟子。
跟令狐冲应该早有恩怨。
明明是两家武林正派,但下起手来是一点没有手软。
拔剑就刺。
令狐冲受了伤,招架之下,也下了狠手。
一招白虹贯日直接将一名青城派弟子扎了个透心凉。
另一名弟子仓皇逃窜。
眼见出了人命,令狐冲也不敢停留,在仪琳的搀扶下,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直到此时,酒楼里的老板伙计才敢上来。
看着被打烂的桌椅板凳,欲哭无泪。
靠窗那边更是有一具死尸,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死不瞑目。
“这……这……”
酒楼老板好似瞬间就老了十几岁,唉声叹气,直欲落泪。
看到吕长空一行人,更是连连道歉。
“客官,让您受惊了。是本店的不是。老头子对不住您,我把银两退你,您还是去别处吃食吧。”
吕长空摆摆手,“大可不必。你继续上菜就行。”
“可……可这里……”
酒楼老板被打烂的酒楼,言语哽咽。
“不碍事。老板你派个小二去报官吧,毕竟出了人命,嫌犯潜逃,理应叫官差捉拿归案。”
“没用的。公子有所不知,江湖之事,官府向来不愿插手。”老板叹气道。
“那你这酒楼被砸也是白砸了?”
“那可不是。”
老板心里苦。
“这无妄之灾。老板受罪了。红麝,赏百两白银,弥补下酒楼损失。”
红麝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来。
酒楼老板是怎么都不肯收。
红麝说道:“老板,收了吧。我家公子打赏出去的银子是没收回去的道理的。你不要,我就只能撕了。”
吕长空出手之阔绰,就连开了数十年酒楼的老板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感恩戴德就磕了下去。
吕长空没阻止,只是说了一句:“磕几个意思下就行。叫后厨菜快点上吧。”
这个男人的行事风格,永远出乎常人意料。
黄蓉也是哭笑不得。
在酒楼伙计打扫破碎桌椅之际,吕长空喝着小酒,吐槽了一句。
“你们这些江湖大侠,光顾着行侠仗义了,却从不想着收拾残局。”
黄蓉听了,也是面色一红。
这也是她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江湖中的打斗。
不看不知道,看了连自己都觉得脸红。
他们打得可能是一场架,可毁去的却是普通老百姓赖以为生的根本。
要不是吕长空出手,这酒楼修缮要废一大笔钱财不说,这横尸当场的场面,也会让酒楼生意一落千丈。
黄蓉对吕长空抱拳行礼道:“黄蓉多谢吕公子仗义疏财。我以后也会嘱咐身边亲朋好友,丐帮弟子。如若逼不得已在闹市出手,必须妥善处理后事。”
“不必谢我。我能处理的也就眼前能看到的。天下何其之大,武林人士何其之多。重点在于江湖太乱,武功太高,官府想管也管不过来。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此时,吕长空点的饭菜陆陆续续上来,满满当当,铺了一整桌。
但黄蓉却对这一大桌珍馐都无动于衷,还惦记着吕长空那句‘侠以武犯禁’,心中烦闷不已,紧盯着吕长空道:“吕长空,你是法家门徒?日后你若掌权,是不是要对整座武林动手?”
吕长空夹起一块鲜嫩鱼肉,对着红麝一笑。
“张嘴。公子喂你。”
红麝红着脸儿,羞涩中带着七分喜悦。
乖乖张着樱桃小嘴。
黄蓉可彻彻底底见识到了吕长空所说的以筷拨舌是怎样的淫霏场景。
心中直骂二人不知羞耻。
只是吕长空淫啊荡啊,慢慢地黄蓉也有些习惯了。
就像刚才抓她手臂,换作在襄阳城里的黄蓉,怕不是能一掌打死吕长空。
如今,却也觉得稀疏平常。
属实是被吕长空带坏了。
见到吕长空只顾和红麝亲昵,不回答自己问题,黄蓉忍者性子又问了一遍。
吕长空敷衍着回道:“你别问了。我自有自己打算。”
不问行嘛!
通过这几天与吕长空相处,黄蓉敏锐地觉察到吕长空绝不只是像其表面看起来那般脓包。
他一直在藏拙。
有心计,有谋略,更是襄阳土皇帝之子,权势放眼天下, 也算是排的上号了。
这样一个人竟然有肃清江湖的想法,虽然不太可能成功,但只要他想,将整座江湖搅得腥风血雨还是易如反掌的。
黄蓉出身江湖,知道江湖人最大的弱点。
一为武功秘籍,二为钱财权势。
随便一样抛出来,足够所有江湖人杀疯了。
后者,吕长空有,而且看他那花钱如流水模样,说他把始皇陵挖了,黄蓉也信。
至于前者。
看吕长空手无缚鸡之力的,手里应该没什么绝世神功。
吕长空:黄帮主看人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