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爪锁岭。
这便是我和白胖子一起下乡的地方,地处于是江西境内丛山峻岭之中,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山村。
村子里既没有通公路,通电更是奢侈,点个煤油灯,也就只有村大队这等“干部”才能见得着面,就连手电筒,也就只有村长家才有那么一盏老旧货。
村子里面除了我和白胖子之外,还有两个和我们一样的下乡知青。
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叫做豪江,女的叫做白芷。
村子处于是崇山峻岭,要不是下乡来到这里,我恐怕都还不会知道泱泱华夏大地上还会有这么一个小山村的存在。
穷山恶水,外加穷乡僻壤的,生存环境不可谓不恶劣,村子里的人口也就不会多到那里去。
全村上下,我只是下乡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将所有人都给认识完一遍。
山里面,最让人难熬的就是蚊子,也不知是这些蚊子认生还是怎么回事,我和胖子他们下乡的前一个月时间里,这些蚊子使劲地就逮着我们几个叮。
第一天的时候,人可能还是细皮嫩肉,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四个人全都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手挠地浑身上下都是红折子,蚊虫叮咬出的大红包,比这一辈子过年收到的红包都还要多。
“白胖子,你他娘的赶紧把你手里的蒲扇给老子!”我狠狠一脚踹在白胖子的肥屁股上,让他赶紧地把手里使劲呼哧扇动的蒲扇拿来。
白胖子用蒲扇狠狠地在我的脚上拍打几下:“催什么催,阎王爷也没你催的这么勤快。”
我懒得继续和白胖子多费口舌,本就热的整个人都快要化掉,抬手一把夺过白胖子手里的蒲扇,使劲地对着自己呼哧呼哧扇动。
被夺走乘凉利器,胖子没一会儿额头就冒出股股细汗,密密麻麻的,单就看着都让人替他觉得热。
“平安,你说要不我们偷偷到山里洗个澡去?听村里的人说,山里可是有一口常年往外冒水寒泉,那里面的水冬暖夏凉,这要是能够浑身泡上一下。”
单单就只是想想,白胖子就觉得浑身凉爽地快要呻吟出声。
“诶诶诶,打住打住啊!”我翻了一个白眼,抬手制止住白胖子后面不切实际的话,“那可是咱们村子上上下下百十口人生活用水,你丫的泡进去,是想要让村长他们喝你的洗澡水?”
“你要是真敢这么干,到时候老村长教训你小子的时候,我可不会替你说情。”
说完,我直接就一转身,用背对着白胖子,以示我和他撇清关系之意。
白胖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随后嘿嘿一笑,凑上前:“平安,瞧你说的,我大志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这种有损集体利益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碰一下。”
我赶忙起身,走到另外一张竹床上躺下:“上回你偷队上腊猪肉的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二妮他们家的鸡,最近总是不下蛋,我也不清楚。”
“二顺他们。”
见我还要继续往下说,白胖子讪笑着赶紧就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好兄弟,瞧把你给饿的,我这还有点好东西,给你补补身体。”
下一秒,我就觉得口袋里多出两个圆鼓鼓,还带着余温的东西。
能够从属貔貅,只进不出的白胖子手里弄出点东西,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感受着手里那点点份量,这下子看白胖子那雪白的大胖脸瞬间就不觉得往日那般的让人厌恶。
“不错,看你。”
话说到一半,就听见村子里响起隆隆的敲锣声,这一下子原本还死寂死寂的村子一下子就变得很是喧闹。
村子里的村民,全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纷纷走出屋子,包括我和白胖子在内的四个知青。
“不好了,不好了,塘家边那块儿林场翻了车,砸死砸伤好几个人,乡里面让我们附近几个村子赶紧派人过去帮忙。”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人们就是团结有干劲,一听到自己同乡遭难,村长赶紧地将全村上下将近一大半的男女老少都给集合起来,一起去隔壁村帮忙。
山里面道路崎岖,送达消息极为不易,交通也很是恶劣,村长这么一大帮子人赶过去,说不定还没赶到,人家就自己把事情给解决完毕。
尽管如此,村长依旧是义无反顾,带着人赶过去。
离开前,唯一没有被一同带去的我们四个知青,害怕我们人生地不熟在这大山里出危险,于是村长特意让二妮照看着我们。
白胖子一听到村长这一安排,一下子就从斗志昂扬的革命战士,变成一根霜打茄子,蔫不拉几。
我看到白胖子这一模样,心中暗自好笑。
这家伙,不用想我都知道,他这是想要趁着村长不在的时候干出些坏事。
村口送别了村长,我倒是对身后形影不离的小姑娘二妮没什么感觉,反观白胖子,一路上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二妮其实也就十几岁而已,山里的女孩朴素纯真善良,他老爹竿子叔,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一家猎狐,一手的好枪法,打到的猎物可以说的上是我们村唯一肉食来源。
“二妮,你看我们俩这像是要逃跑的犯人吗?就算是犯人,我们也该有点起码的自由吧。”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们了?”
二妮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了白胖子好几眼,回道:“平安哥我放心,大志哥你。”
虽然二妮没有把话全部说完,可是不用说,后面的话我也能猜得出七七八八。
于是我一个没忍住,嘴上不由得是笑出声来。
听到我笑得开心,笑得置身事外,白胖子忽的脸色由阴转晴,几步上前道:“二妮,你尽管放心你大志哥我。”
白胖子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听说你们家鸡蛋丢了不少,今天晚上我和你平安哥就算是蹲一宿,也要为民除害,抓住这偷蛋贼。”
“你说是吧,平安。”
忽然间,不知为何的我就觉得口袋里的鸡蛋隐隐烫手,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其他原因。
“是,咱们今晚抓贼,要是真抓着的话,我韩平安第一个就要扒掉他的皮做大衣穿。”
我一脸咬牙切齿地盯着白胖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手中的蒲扇早已是被死胖子给夺走。
二妮小姑娘家家,哪里会听得出我们俩话里有话,只是听到我们要帮她们家抓偷鸡蛋的贼,小姑娘高兴地一蹦一跳,领着我们去她家布置一番。
傍晚,我和白胖子两人一左一右地半蹲在院子角落里。
山里面,早上还热的人半死,可一到晚上,温度嗖嗖地往下飙,没一会儿的时间就冷的人受不了。
我和白胖子两人,全都是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瑟瑟发抖地挂着一条清水鼻涕,哧哧个不停。
“死胖子,就怪你,没事找事!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多事呢?”通体狂颤一下,我不由得是紧紧身上的外套。
本以为白胖子会反驳我几句,定睛看去,在朦胧的月色下,就见白胖子披着衣服,贼兮兮地朝着鸡笼那边走去。
“死胖子,你想干嘛!”
我顿时就不觉得冷了,压低了声音警告出声。
白胖子置若罔闻,大着胆子朝鸡笼鬼鬼祟祟摸过去。
这把我给吓得汗毛倒竖。
平日里偷个蛋什么的,拿完就能跑,如今我们可是在二妮家,二妮她那猎人老爹,要是听到动静将胖子当成是偷鸡的黄鼠狼,以竿子叔那百发百中的枪法,白胖子不死都得残废。
刚准备发出点动静,吓唬吓唬胖子,让他知难而退。
忽的,鸡笼里居然很是突然传出混乱的鸡叫声,白胖子就和一只蛰伏良久,蓄势待发的老虎,猛地朝着鸡笼扑了过去。
却是鸡飞蛋打。
嗖的一下,一团黑影叼着一只白毛鸡,速度飞快,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别跑!”尊严受到践踏的白胖子,顶着一脑袋的鸡毛,大喊大叫着追了上去,“平安,愣着干嘛,赶紧和我一起追,啊!”
看到胖子摔了一个跟头,我也反应过来,抄起一根木棍紧跟着追去。
两人一兽的追逐大战,最终以兽的胜利而告终。
我和白胖子被竿子叔给半路叫回家,竿子叔在路上告诉我俩,刚才偷鸡的是黄老鼠,也就是黄鼠狼的方言,这玩意记仇,山里人轻易都不敢招惹,特别是竿子叔这种靠山吃饭的猎人,更是不愿意去招惹这黄鼠狼。
看我俩忙活大半天,竿子叔过意不去,于是特意在临走的时候给了点我们野兔肉,当做是酬谢。
忙活这么长时间,我俩是又冷又饿,趁着有不少兔肉,腆着脸又跑去食堂弄了点盐和柴火,就在这茫茫夜色下就这夜风,美美地吃上一顿烤兔肉。
吃饱喝足,本该是睡觉的好时间。
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匆忙赶路的豪江。
豪江一看到是我们哥俩,赶紧就急匆匆地开口道:“不好了,不好了,白芷出事了!”
“嗯?!”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豪江急的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磕磕绊绊半天时间,我和白胖子两人半个字都没听懂。
白胖子听得不耐烦,一把就拽住豪江的衣裳:“行了,听你把话说完,人就算是没事也得出事。”
“前面带路,有话路上慢慢说。”我一把拍掉白胖子的手,让豪江得以顺利喘气,“我和白胖子再去叫些人,这大半夜的,人多也好些找人。”
叫人的时间里,从豪江嘴里,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村长带着村里人去隔壁村帮忙,白芷和村里几个女的听说是山里又块地方野菜很多,于是相约去摘野菜。
后面所有人都陆续回来,唯有白芷左等右等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人影。
竿子叔是山里的猎人,对于大山极为熟悉,听到豪江的诉说,眉头一下子就皱成一团。
吧嗒吧嗒吸了几大口旱烟,竿子叔神情严肃的开口道:“几个瓜伢子,去大山里面找人,真是危险的厉害,你们确系要一起跟去?”
“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村长哪里我不好交代。”
说这话,竿子叔背起猎枪就往山里面走去。
举目望向黑夜中黑漆漆的大山,好似是怪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所有侵入者连皮带骨全都吞得一干二净。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我们可是坚定的无神主义,怕个球啊!”
胖子瞎几把起哄,带头着往山里面走,临走时还不忘把我给拉上一起去,让我很是无语的是,他却是躲在我的背后。
豪江犹疑再三,可能是胖子的那句起哄的话起到作用,最后一咬牙,跟了上来。
至于二妮,竿子叔才不会这个小妮子一起跟着去,要是没意外的话,小妮子这时候应该是被锁在家里才是。
满满夜色,森森作冷,黑漆漆的树张牙舞爪,枯叶沙沙作响,毒虫猛兽低吟威胁,奇音怪语不绝于耳。
见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是想起爷爷留给我的笔记本和日记本上记载的奇谈怪事,心下不由得也是有些害怕起来。
忽然,仰头望去,在月色的照耀之下,远处的船形山在这一刻我朦朦胧胧地像是看到月光被中低三峰给切割开月光,船形山就好似是一把三齿钉耙,平放在大地上。
“三山映月,本当主聚才是,为何如今却是割据呢?”
听到我奇怪的喃喃自语,白胖子也是抬头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只不过他没有看过我爷爷的笔记和日记,也就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知道的是这夜景挺奇异的。
“山中毒虫猛兽多,小心点四周。”
听到竿子叔的话,豪江刚仰起头,赶紧地重新又低下。
“平安,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东西?”白胖子显然是如同我预料的那般什么都看不出来,低头第一时间就是问我。
我当时正在脑海里想着到底是为何会如此,是不是人为改造大自然,还是说自然形成。
将爷爷给我的笔记和日记,在脑海中如同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翻过,只为寻找其中有关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