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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双穿,不带金手指,携手在古代成就一番事业。没钱?那就一起腌酸菜开酒楼。被人设计?那就卷起风云巨浪一同沉浮。可以一起在小小嘉定过安宁生活,也能在大渊帝都掀起腥风血雨。双洁,从头到尾男女主都在互相奔赴,从不辜负。
主角:江沅,江墨 更新:2023-03-10 09: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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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沅,江墨的其他类型小说《与卿再世相逢日》,由网络作家“甜豆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男女主双穿,不带金手指,携手在古代成就一番事业。没钱?那就一起腌酸菜开酒楼。被人设计?那就卷起风云巨浪一同沉浮。可以一起在小小嘉定过安宁生活,也能在大渊帝都掀起腥风血雨。双洁,从头到尾男女主都在互相奔赴,从不辜负。
大渊历正宣十五年,嘉定州。
“小姐,你怎么又又捡了个人回家。”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等,你为什么要说又 ...又...?”
时间向前倒回七日。
.................................................
朱红精雕架子床,青黛色的纱幔,有些硬的床板膈着背部有些疼,但随之涌现的是全身的无力感,想抬手将被子轻轻抬起来,身上不是羽绒被,而是厚厚的棉被,实在无力抬起。
怎么回事。江沅睁眼,这是穿越了吗......
噗,要不要这么狗血,一晃神,上一世的记忆像读取存档一般出现在脑中,突然想起的那个黑暗的傍晚,头疼欲裂。一股窒息的感觉袭来,吓得江沅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也清醒了些。
正是这声略沉重的呼吸声,让站在床头身着青白两色襦裙的丫鬟发现她的异常,原本已经没了呼吸的小姐突然胸腔开始起伏,这让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江家重新燃起来希望。
最后恢复的是听觉,耳边都是哭声,男女老少,微微侧头望去,床前坐着站着乌泱泱都是人,看衣着打扮,是富庶人家。
“小姐没事,夫人,小姐她没事。”
“沅沅呐,我的沅沅......快,齐大夫,快来看看。”江母坐在床沿,手轻轻的搭在江沅外侧的腿上,许是哭的太久,江沅能感觉到那双放在自己身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盖上丝绢,齐大夫的手搭上江沅的手腕,沉思了一会道:“脉搏虽弱,但明显缓和了不少,有好转的迹象,确实是奇迹啊。”
撤了手,齐大夫向后退了一步,斟酌道:“江小姐忧思神伤,不能排解,以致气血两亏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将养一事须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江母再也忍不住,扑到江沅怀里,放声大哭。
江老爷及时上前来阻止,“沅沅身体太弱了,你注意些,何况你也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了,莫要哭伤了身。”
江沅身上虚的厉害,但此时还顾不上这些,想起临死前的一幕幕,想起自己没能在原来的世界里侍奉双亲,没能买上一间窗明几净的公寓,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江母见状颤抖着说:“沅沅啊,你怎么了,感觉怎么样啊。”
江沅想起身,起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按照套路出现,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复面前猜测是原主的母亲的人。
心里的痛加上身上的累,索性,江沅再一次依着倦意昏睡过去。
“大夫你快来啊,你看看沅沅,她怎么啦,怎么了呀......啊,我的沅沅。”立时竟也哭昏过去,好在江老爷站在身侧,一把接住了江母。
众人见江沅再次晕了过去,心里都在打鼓,总不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回禀老爷,小姐没事,只是体弱,睡过去了,我去开几付方子,这一次算是挺过去了,开春了,小姐应该能慢慢的好起来的。”
“还请齐大夫替我夫人看看,近日实在是伤心过了。”江老爷挥挥手,屏退了众人,打横抱着夫人带着齐大夫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院里就留下一对丫鬟,侍立在侧,皆是噤声,怕一个不小心床上琉璃一样的人儿就香消玉殒了。
昏昏沉沉的,有些苦涩的味道飘了进来,眼睛睁开也是雾蒙蒙的,蜷缩了下手指酥麻的感觉从每个关节处传来,从嗓子里挤了一声声响,丫鬟立马迎上前。
“小姐,你醒啦。”
“我......睡了多久。”
“现在已经是戌初二刻了,您睡了三个时辰。”
这么久吗,身上好痛,肚子也饿。江沅扭头看向离得近一些的婢女,“麻烦你给我端杯水可以吗。”
“是,小姐。”随即对着对面身量等高的婢女说道,“见月,你去汇报给老爷和夫人吧,小姐醒了,夜深霜重老爷夫人还是不便前来,我们会给小姐服下药,请老爷夫人不用担心。”
“好,我去去就回,你好生服侍小姐。”说罢就往老爷夫人所住的景合院去了。
“忍冬,小姐醒啦,药端进来吧。”
“来啦。”忍冬应到。
在廊下小火煨了一下午的药,当真是苦,远远地见一个个子稍小的姑娘端来,江沅就秀眉微蹙,前世讨厌的也不过就是咖啡、苦瓜这般苦涩的东西,生病秉持的原则也是,宁愿打针,绝不吃药。
一愣神,药碗已经被弄晴端在手中,预备用勺子喂给她喝。
江沅想想,逃不掉要不把碗接过来一口干掉,奈何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只能杏口微张,一勺一勺的喝下喂过来的褐色药汁。
胃里没有东西,每一口药的苦涩都被江沅细细的在口中品尝,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刚喝下去的药吐了大半。
弄晴和忍冬一个搀扶拍背,一个拿痰盂,锦帕。
忍冬年纪小,跪在地上都快哭出来了:“小姐,你可不能一心求死啊,夫人日日哭,夜夜哭,眼睛都要哭瞎了。”
“你说什么,一心求死,我为什么要一心求死啊。”
忍冬不哭了,弄晴也停下了擦拭的手,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姐,这是......失忆了?!屋外的走廊传来粗重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嬷嬷端着食盒提着衣摆快步迈了进来,一看也是刚刚哭过,眼中的血丝甚是明显“我的小姐,你饿了吧,我给你熬的一碗红豆粥,你最爱吃了,补气也是最好的。”
“那个,我不喜欢吃甜的,我能要一份白粥吗。”
此言一出,房间里几人又愣住了,这小姐失忆也就算了,怎么连口味也改了,以往都是红豆羹蜜枣羹,配红糖糍粑之类的小食,如今连这个也不爱吃了。
罢了,小姐想吃东西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乳娘芬嬷嬷也是高兴的,忙把甜粥又收回到盒子里,盖上食盒对着江沅说道。
“好好好,小姐想吃什么老奴去做,很快的啊。”
过了好一会,江沅都要饿昏过去了,几次想催催粥怎么还没熬好,就见芬嬷嬷又提着食盒匆匆的回来了,额头挂了汗珠,肯定是紧赶慢赶重新熬制,江沅感动。
“有小菜吗,我嘴里没味道?”
“有有有。”弄晴反应最快答道,这次倒快,不一会几碟风味小菜就端上来了,江沅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烫烫的白粥,觉得熨帖多了。
小菜腌制的油亮咸香,就是没有看到辣椒,差点滋味。
见月也从如意院回来了,带来了江夫人只是操劳伤心过度,齐大夫把脉开方,已经无事的好消息。几人井然有序的给江沅净面,换了套月白的衣裙,江沅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着的江沅自然是听不见退出房门的几人小声嘀咕的内容,“小姐素日不爱吃腌渍的菜,喜食甜食,如今倒是换了口味。”见月站在廊下疑惑的问。忍冬也是一头雾水。
最年长的芬嬷嬷开口说:“小姐遭此劫难,瞧话语间又似乎失忆,口味大变也是有的,我娘家也是有一外甥女,本来不爱吃芫荽的,去年过年摔下了河道,伤好了之后,专门挑铜锅子里的芫荽吃。”
弄晴三人一阵无语,这哪跟哪呀,和芫荽有什么关系。
“不过小姐是不能吃那么多的甜食,对身体不好。”芬嬷嬷想到自己小姐从前无甜不欢的饮食癖好,开口批评。
其他人不接她话,但是也知道芬嬷嬷虽然严厉,但是对小姐的维护与自己是一样的。
“明日还是要向老爷夫人说一说这个情况,再请齐大夫瞧一瞧。”见月提议。
大家都点头同意这般说法。
“我上夜吧,往后日子还长,我们要好好的照顾小姐,小姐没了记忆,也能好好的养养身子。”弄晴说道。
几人应下,留了两个小丫鬟守在门外随时应变,早春时节,嘉定天还凉,弄晴取了薄毯和衣在外间躺下了。
近日的嘉定州的众人都在热议两件事。
一件事是周知府擢升礼部侍郎,官居正三品,升任的诏书已经下来了,不日就要举家迁往京都。
第二件事就是与周知府家二小姐周瑶恩交好的江家大小姐本来一病不起,自年前开始江家都已经准备后事,该采买准备的物件都备好了,就差在大门悬挂白稠,结果江家大小姐突然好了,只是失了忆,从前的事都忘却了。
“我和你说,年前的时候就见江家的管事在城东铺子买棺材,挑的还是最好的楠木棺材,尺寸款式都是按照女孩的身量尺寸定的。”
“是啊,你说这可稀奇了,齐大夫都说药石无医,结果,自己就好了。”
“年节上,江家在城外摆的粥棚救济了多少过不了冬的百姓,老天有眼,江家的善心有回报啦。”
“是啊是啊,你说的对......”开了春,街上卖菜的买菜的人也多了,妇人们也七嘴八舌的讨论近来的八卦。
江沅在的听雪轩里,点着炭盆,暖洋洋的,躺了几日,江沅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不愿再躺在床上,让见月扶着,侧卧在窗下的美人榻上。
窗外是海棠花,还没到开花时间,只有绿油油的叶子簇拥。
江沅躺着的这几天的,自己的身子虽然一天比一天好,可是把弄晴几人折磨坏了,倒不是江沅使唤人做这做那,就是问题实在是太多啦。
第一天,弄晴应江沅要求把江家的亲族关系、生意一五一十的给江沅讲了一遍,第二日,弄晴实在说不出话了,换见月,把嘉定州的风土人情,奇闻逸事又给江沅讲了一遍。
到了第三日,江沅想问这个朝代的统治者以及官阶品级,奈何几个丫鬟知道的实在有限,倒是忍冬提议,何不去城南的书局买几本京都小报,保管知道最新的消息。
江沅摸清楚了现下大致的情况,原主也叫江沅,同名同姓,江家是嘉定州数得上的富庶人家,一半做胭脂铺子的生意,另一半做腌菜的生意。
江家其实原没有如今这么富庶,几间胭脂铺子都是江夫人陪嫁来的,夫妻二人经营十几载,倒是做成了如今的规模,江家在嘉定州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大户。
江夫人是隔壁州府通江县县丞的独女,江老爷在进货的时候意外撞见了,两人一见钟情,县丞夫妇俩就这么一个女儿,架不住女儿喜欢,就答允了这门婚事,陪了好些嫁妆铺子,原本陪嫁的铺子经营布匹,茶馆,后来都改成了胭脂铺子。
弄晴想起一事又和江沅开口:“小姐还有一个庶姐,只比小姐大约莫两岁的样子。”
“不是说爹爹没有纳妾吗?”商人地位自古就低,江老爷能娶到江沅的母亲自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从不提纳妾的事,江沅的母亲也为江老爷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江湛则被送到外祖家,跟着外祖读书去了。这庶姐的出现倒真让江沅百思不得其解。
“咱们大渊有一个习俗,本来是公主下嫁的时候要先由父母挑选合适的丫鬟先送进驸马府中,试试驸马那方面行不行,也看看驸马是不是有身体上的缺陷,然后回来向公主及长辈们禀报,后面这个风俗也被官家小姐或者一些富庶的人家学了来,这庶小姐的母亲就是夫人母家送来的试嫁丫鬟。”弄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毕竟是大渊百年来的风俗,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并没有觉得难以启齿。
“可是试婚的人不应该会喝下避子汤之类的吗,怎么可能会先于正室生下孩子呢。”江沅问。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但是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太清楚,咱们夫人人好,这丫鬟也是自小跟在夫人身边的,所以见她怀孕,就留下了,毕竟很多试嫁的丫鬟都被留下做了妾室,一是显得主家仁厚,二是男人纳妾是在所难免的,与其让其他人来争宠,不如安排了自己亲厚知根知底的人,免了日后家宅不宁。”
“姨娘怀孕十月,在生庶小姐的时候难产死了,只留下了刚出生的庶小姐,夫人舍不得,一直养在身边,前些年嫁出去了,与小姐关系很好,像亲姐妹一样。”
江沅对这位没见过的姐姐也很好奇,但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了,想挠头的手摸到束好的发髻和鬓边样式繁复的流苏时又放下了。
“弄晴,我记得我刚醒那会忍冬说,让我不要一心求死,这是为何,我想要自尽?”
弄晴闻言脸白了白,最怕提起这件事情,没有回答江沅的话。
江沅想起上一世读的古代言情小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总是爱上戏子,没过大脑,张嘴就问:“我该不会是喜欢上哪个戏班子的戏子了吧。”瞬间就看见弄晴的脸上精彩了,又是震惊,又是后怕。
完了,江沅心里一阵无语,不会又猜中了吧。
穿越,失忆,富家小姐爱上戏子的老套戏码怎么全让她赶上了。
苍天,原主居然是恋爱脑。
苍天,原来穿越真的会失忆的。
见到弄晴这个样子,江沅只能赶快安慰道:“放心放心,你家小姐我不会再干寻死觅活的事儿了。”
弄晴见小姐拍拍胸脯说的认真,脸上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时间真安心不少,但也害怕这是小姐一时失忆,万一哪一天想起来了,该怎么应对,心里纠结害怕。
门外传来通报声,“周家二小姐来了。”语毕就见一个少女带着两个丫鬟从门外跃了进来,端的是一个清绝明艳的美人,眉眼舒展,略施粉黛,放在现代妥妥的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用现代话说“电影脸”,很是上镜。
早年,周知府刚上任嘉定知州时,知府家的夫人经常带着年纪尚小的两个女儿周瑶嘉和周瑶恩光顾江家的胭脂铺子,两个小家伙也爱吃江家腌菜,一来二去和年岁相仿的江沅就成了闺中密友,一同在这远离京都的嘉定度过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
周家二小姐执起江沅的手,还没张口就开始哭“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我太害怕了,我怕你撑不过去,我马上就要启程去京都了,我以为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江沅虽第一次见周瑶恩,可能是受到原主身体的影响,江沅泪点比较低,见周瑶恩哭的伤心,两个倒是对坐着哭了好一会。弄晴奉了茶侍立一旁,虽然两个小主子哭相难看,但瞧着自家主子越发红润的脸庞自己倒是偷偷在心里为小姐开心。
“我马上就要上京去了,这两日一直在收拾,又有许多人前来道贺,迎来送往就耽误了,早两日就听琴儿说你醒了,我真是开心。”
“妹妹明日便要往京都去了,伯父升了官这是大喜事,何况你家姐姐早两年也嫁与京都姚家,你此行一去可不是与姐姐团圆了。但这一趟千山万水我们再要相见也是难,希望瑶恩保重身子。”
“必然要保重身子,你也是,我到了京都就给你回信,给你寄来京都的时兴珠钗和合意斋的点心,早听说合意斋的核桃酥好吃,这下可算是能尝到了。”到底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周瑶恩说到吃的也不哭了,江沅留了周瑶恩用了午膳,下午又说了好一会话,天色黑了,周瑶恩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原是第一次见周瑶恩,但是话里话外对原主的关心爱护之意使得江沅心里暖暖的。
江沅叫来见月,打开了库房,因着周家二小姐要上京的事发生在江沅病倒之后,原主也没有心力准备,现在江沅接替了这具身体,也想为原主好好的送别这自小一同长大的姐妹。
借着烛火打开听雪轩存放江沅嫁妆及这么多年的收藏的库房,高高低低的柜子有序排列,稍微贵重些的都用盒子装好放在库房深处,由着弄晴和见月两人指引,江沅挑了一整套头面首饰,又指了指手边的小盒子问到:“这是什么?”
弄晴取了来,说道:“这是一年前老爷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珍珠手串,小姐一直舍不得带,收在库房里。”
江沅明白,古代还没有成熟的淡水养珠技术,现有的珍珠几乎都是渔民从浅海打捞时候意外所得,面前这串珍珠手链个头不大,胜在均匀又都是天然珍珠,19颗圆润整齐串起,下面坠了一个小的如意双纹结,放在现代也是价格不菲。
“最难得的是有一颗粉色的,点缀其中很是稀奇。”饶是弄晴自小跟着江沅在江家见了不少好东西,对这串珍珠手链也是不住的赞美。
这么一提醒,江沅才借着烛火在昏暗的环境下看清楚手上的珠链有一颗淡粉色的珍珠,颜色均匀,粉而不妖。“嗯,这个也拿上吧,瑶恩要上京了,免不了和京城其他官宦的小姐夫人们打交道,不能让她们嘲笑了去,我也没什么能送的,这串珠链瑶恩带着肯定好看。”
见月舍不得,想张嘴阻拦,被弄晴拉住,劝阻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弄晴又吩咐小厮去自家的胭脂铺子里取了几套胭脂水粉打包,预备明天为周家送行。
周瑶恩看望江沅的第三日,周家启程上京。
江老爷和江夫人也是早早的起身,预备为周家一行人送行,在嘉定做生意几十载,为着图一个生意顺遂江家和州县的官僚乡绅多少都有交情,年节红白喜事礼尚往来不可避免,何况还有江沅与周家两位小姐的交情在。
周家升任,交情深的都来送行,一时间竟堵住了周府门口的石板路。
送别的场景自是不必细说,江老爷拱手与周知府现在的礼部侍郎周文耀相互客套,江沅拉着周瑶恩说了许多各自珍重的话,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奉上,又亲手将珍珠手链套在周瑶恩的手腕上,周府管家催促了几遍,周文耀见时辰确实不早,向送行的人道了别坐上最前方的马车启程,
后面几架马车并着几十个丫鬟仆从,后边跟着小厮押着行李浩浩荡荡的向街道尽头缓缓行去。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江沅姐姐后会有期啦~”只见黄瑶恩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江沅招手,春日暖阳照在她的身上,依着两人说好的,送别都不许哭。
但是很快就被同乘的周夫人拽了回去。
“我猜瑶恩这会肯定挨骂呢,周夫人会说‘将身子探出窗外,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的风范。’。”江沅开口调侃,弄晴见月都掩着嘴笑的开心。芬嬷嬷倒是很同意江沅猜测的话,女孩子就应该端庄淑女些。
一直到看不见最后一架马车,众人都缓缓散去。
“沅沅,我和你父亲准备去城外的嵩林寺还愿,小住两日,你在家中好生休养。”江夫人对着江沅说,又嘱咐弄晴芬嬷嬷几人好生照顾江沅,就同江老爷一同上了自家马车,往城外去了。
“我们回去吧。”江沅也坐着马车往家里行去。
江沅醒来几日,也是今日才好好的打量自家的府邸,白墙青瓦的大宅院,连自己住的听雪轩也带着东西偏房厨房小花园,占地面积不小,终于认识到家境有多殷实。
前世每每加班熬夜,被老板痛批的时候都在想世界上多我一个大小姐会怎样。这实现了,但是却穿越了。
此时江沅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读今日的京都小报。
“小姐,小报上说啥呢。”忍冬问道。
“小报说,左不过是说京都的醉欢楼的花魁段小小和怡红院的花魁丁香儿比试琴技,小胜一筹;左都御史家的夫人生了一对龙凤双胎。”
“龙凤双胎,这可是大吉呀。”
“是了,左都御史家的夫人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高兴,赏了许多东西,还预备将那女孩指婚给皇长孙。”
现在的皇帝膝下五子,大儿子早早地立为太子,太子娶了武安公家的长女为太子妃,生下了皇长孙。
二皇子是皇后所生,只是命运不济,出了娘胎便撒手人寰,三皇子听说前些时候出意外失踪了,四皇子握着西北的兵权驻守边关。
五皇子年纪尚小,随母妃居住,没到出宫开府的年纪。
几人小声讨论皇家八卦,说的正高兴,见门外小厮慌乱的跑来,在江沅面前扑通跪下:“小姐,老爷和夫人的马车被人撞翻了,都受了不轻的伤。”
江沅蹭的就从秋千上站了起来:“为何,好好的马车怎么翻了呢?!”
“老爷和夫人礼佛回来的路上,碰到一队很奇怪的人,骑着马就从官道上朝我们冲过来,我们的马车避之不及就被撞翻了。然后......他们没有停留......就走了。”
“那老爷和夫人呢?!”
“已经抬回院子里了,请了齐大夫来看,只是人还没到。”小厮颤颤巍巍的回答。
江沅不顾刚好起来的身子,往景合院赶去。到景合院的时候,江母坐在外间,手上和腿上都蹭破了皮,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江母见到江沅,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了:“沅沅,你父亲为了护住我,撞破了头,流了好多的血。”
江沅见母亲没事,往躺在床上的父亲看去,江老爷的头用白布简单的包着,还在昏迷。
“齐大夫来啦,快请快请。”江家内宅的管事迎着齐大夫就往屋内走。
齐大夫上前给老爷把了脉,又仔细的检查了头部的伤势,见伤口不深又检查了身体转头对江沅说:“江老爷并无大碍,额头擦破了。”
“那我父亲为何昏迷?”
“应该是马车侧翻的时候受到猛烈撞击,又兼惊吓,一时晕过去了。”齐大夫又给江母把脉,检查了江母的擦伤,就指挥小药童给江母上药,自己则是又仔细的查看了江老爷的伤,确认无碍后嘱咐江家人静养,留下药方便说每日会上门换药带着小药童回去了。
江沅宽慰了江母,又安排丫鬟将书房收拾出来给江母暂住,方便江老爷养伤。
离开景合院,江沅拉过跟着马车的随从仔细的问了事发经过,随从只说一队人马七八人,骑着枣红的大马,身着黑衣,那马膘肥体壮,比寻常家用的马高出半个头,人也都是壮硕身材,急速的穿行在官道上,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离开了。
这线索也聊胜于无,江沅只能让管家往府衙报了官,希望能查出那一行人身份。
府衙那边的消息传来,只说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还没到,江家案子线索又不充足,需要从长计议。
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江家出事的第二天,腌菜店的管事来禀,开春新渍的一批酸菜口感不佳,恐怕夏季的销售要受到影响。江老爷还未苏醒,江母书香门第长大,也是从不过问生意,陪嫁过来了胭脂铺子还是靠江老爷一应照看,现在家里能主事的也就江沅了。
江沅换了外出的衣服,留下见月看着院子随时通告父母的情况,带着弄晴忍冬和芬嬷嬷出门去了。
江沅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逛街,坐着马车穿行在大街小巷,嘉定人口不少,周边的县城加在一块也应当有数十万的人口,在西南的边陲也数得上号,近几年在周知府的治理下百姓安宁,无外族作乱,江沅猜测,周知府升迁许是这个缘故。
迈进离江家最近的腌菜铺子,简略清爽,扑鼻都是酸酸的味道,免不了让进来的食客食指大动。江沅心里赞到,原主的父亲是个经商的好手,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酸菜的利润不高的情况下还能把店铺开满嘉定州闹市,并且店铺清爽,管事待人接物也热情。
酸菜其实成本与售价都算是比较低廉的,但是古时候没有冰箱,能保存食材的最佳方式要么是晒干,要么是腌渍,而酸菜平价,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餐桌上也是一个佐餐的好物,走量的话也是不错的生意门路。
这么想着江沅就在管家的指引下去往后仓。
管事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一推门,仓库里满满都是罐子,酸菜的味道更是浓郁了几分,掀开盖子,众人往坛子里瞅,见酸菜并不油亮金黄,反而有点偏向褐色。
管事撸起袖子捞起一颗,江沅上前仔细闻了闻,并不发臭,心下倒是安心了几分,好在没有坏,只是卖相不大好。
又由管事领着看了几家店铺的情况,江沅心里有了大概,把管家叫到店铺的里间。
“管家,暂时没有事,只是这一批白菜收上来的时候,淋了雨水,没有晾晒充足,继续用水封好不要进了空气还是可以食用的,随时有问题再来告诉我。”
江沅让人送了一坛回家,预备等江父醒了之后,看看和自己的判断是否一致。
这管事也跟了江老爷七八年,从前从没见大小姐跟着老爷出入管理铺子,只在家里做些女红,识的字,不想人生的好看,对生意上的门道也这么清楚,心下不住赞叹。
告别了管家便带着丫鬟婆子在街上闲逛,预备看到好的药铺,买些补品回去。
市井长巷,两边林立的店铺小厮在门口招揽客人,看到衣着华丽配饰精美的都躬身行礼往店里请去,也有穿着普通的百姓进店免不了遭受白眼。马车上的江沅心下好笑,原来拜高踩低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
突然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这样优渥的生活条件,外祖是县令,母亲端庄温婉,自小在身边教导,如何养出一个恋爱脑,在这个极重等级的时代,挑战舆论的底线,也把自己交给虚无缥缈的爱情。
马车继续穿梭在人流中,来了几日,都在府中由小厨房按照齐大夫的医嘱制作膳食,还没好好尝尝外面的风味呢,当即指挥车夫往城中最大的酒楼聚福楼。
聚福楼坐落在嘉定最热闹的主街上,马车越行进越拥挤,江沅细心观察,越靠近酒楼,周围的店铺的装潢越精致贵气,客人也都打扮体面,环佩叮当。
江沅进了酒楼,还没开口说话,前台管事见衣着不凡仆人簇拥,就知有钱的主来了,忙安排了二楼临街的雅间。
江沅一口气点了许多菜,想好好的解解馋。芬嬷嬷看着点菜单子,没什么忌口的食物才将菜单给了小二。
醒了这几日江沅才意识到,自己所魂穿的这个架空年代没有辣椒!!!无辣不欢的饮食习惯一时难改,心里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委屈接受。
等菜无聊,江沅向一楼街道张望,有一个人多的小摊贩在卖小烧饼,夫妻俩一个揉粉包馅,一个烤制打包,看起来挺不错的,馋虫上来了,吩咐弄晴下楼买些。
忍冬毛遂自荐:“弄晴磨磨唧唧客客气气,那摊子那么多人,弄晴几时才能插上前。”
从弄晴手上拿了几个铜板,就匆匆下楼,三个人在二楼看着,忍冬小巧灵活,从人群里像小鱼一样穿梭,成功站到中间的位置,在老板出锅的时候,快速出手付钱拿烧饼,转身出了人群往楼上来,一气呵成,果然下回这样的事还是派忍冬比较合适。
忍冬献宝一样将手中的烧饼捧给小姐。
江沅最先尝了一个,还不错,招呼芬嬷嬷她们也尝尝,几人也不拒绝,大大方方的一人捏了一个,江沅心下了然,原主对下人应该很宽容。
忍冬包着一嘴烧饼,想起什么,向自家小姐吐槽:“我刚刚买烧饼的时候,被一个很好看的男子撞了下,他奇奇怪怪的说了一句什么——骚瑞。”本以为是一句随意的吐槽,忍冬继续咀嚼口中的烧饼,不看芬嬷嬷,怕被批评没有规矩,含着食物与小姐讲话。
但是江沅却来了精神,追问:“你说那个男子说什么?sorry?”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小姐,我的新鞋都被他踩了一脚。”忍冬低头心疼自己的鞋子,这是拿年赏新做的,今日跟着小姐出府特意穿上的,就被人踩了一脚。
“弄晴,你去请楼下那个人上来。”
“是,小姐。”弄晴听了吩咐向外行去。
江沅在二楼看着,弄晴到男子跟前,低头交谈,又指了指楼上。
男子抬头望来,见一个女孩子在窗边冲他展颜。
江沅也是在男子抬头后才看清脸,心里一惊。
有匪君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粗布衣衫和未曾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不能减其分毫容色,只是略显疲态,眼下发青。
由弄晴领着,也没人阻拦就来到包厢外。
“公子请进,弄晴你们在门外候着吧。”江沅把三人支到外间,芬嬷嬷不肯,理由是小姐不能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最后被弄晴和忍冬架出去的,隔了包间移门江沅还能听到芬嬷嬷批评的声音。
男子进门在对面盘腿坐下,不解的看着江沅,却并没有开口问询,江沅奉了杯茶忍不住开口。
“宫廷玉液酒......”
“奇变偶不变......”
怎么不按套路来,难道不是21世纪来的,还是我理解错了?
“你......”男子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话,江沅的心又猛地跳动起来。
“我......刚刚听小丫鬟说你撞到她,下意识的说了句sorry,我也会下意识的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语,我的家人们都习惯了,没办法,短时间内可能改不过来的。”江沅回道。
两人因为这个话题突然陷入沉默,房间里充斥的尴尬的氛围。
“那你有原主的记忆吗?”这是目前江沅最好奇的事了。
“没有。”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我见你穿的简单,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不知道,我在城外的树林里醒来。”
“你醒来多久了。”
“七天。”
“我也差不多七天,难道我俩一齐穿越的?”
江沅很开心有人能有相同经历,让自己在这陌生的环境也有共同话语的人,但想到自己是因为意外死亡才穿越,那么面前的男子肯定也是相似经历,不想一见面就戳别人的心窝子,不再继续询问穿越的细节。
先前点的菜很快都上来了,炖菜偏多,这个年代炒菜还没有流行起来,分了一半的菜到外间三人桌上,剩下的也有六七个菜,江沅吃的新奇,但对面的男子吃的很少,江沅只当他也不习惯这里的口味,没有在意。
默默的用了饭,两人对面静坐,偏偏是这个世界最有共同话题的人相顾无言,不知道从哪说起,男子可能觉得在这个时代与女孩子共处一室太久影响不好,道了抱歉起身要走,手扶上木门,听女子开口:“你现在可有地方去,瞧你境遇不好,要不先去我家。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是这是现在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我是江家小姐,江家在嘉定也还算的上富庶人家,多你一个不算的。何况我俩同命相连,也能有话题聊,不是吗。”
男子窘迫的摸了摸自己已经快要花完的钱袋,回头看了江沅一眼,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江沅一拍脑袋,不合适啊,这不是在21世纪,男女要大防的,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带个男人回去算怎么回事,不行不行,撩开帘子,对弄晴说:“我还有别的院子吗。”
“有的,前年隔壁有间小院主人要举家迁往北方,小姐喜欢满园的迎春花,就买下了。”
“那我们先不回家,去小院。”车夫听得江沅吩咐,驾着车往小院去了。
到小院门口停下,大门正中的匾额上写着“春风小筑”,召来看院子的婆子,往后院行去。
“你先住这,我着人收拾收拾。”江沅绕过照壁和连廊,只见院子的一角都是金黄的迎春花,在三月末的嘉定开的肆意,从雅石中,从盆栽后伸出来,香气不甚浓,好闻的让人心情舒畅。
这院子虽没有主人居住,但是留了婆子看守,又每日打扫,却也干净,没有落败的景象。江沅看看了屋里,缺些被褥茶具常用的物件,让弄晴记下回去后让人送来。
本来想坐下来和男子说上几句,就被见月派来的小厮打断了,原来是江老爷醒了。江沅只好放弃继续沟通的想法,往家里赶去。临走对男子说:“你不用介怀这些,先住下休养,今后有什么打算再慢慢的计划,只当多一个一起计划回去的人吧”
纪宁知道她口中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江沅回到家中径直往景合院去了,江老爷正坐着喝药,江沅拎着买的补药进来了。
“父亲,这是女儿买的百年红参,大补元气,复脉固脱,益气摄血,让厨房同老鸡一齐炖了给您养身子。”
“好,我的乖女儿,听你的,咳咳咳......”江老爷拍了拍胸脯,头似乎又有点痛,又捂着头受伤的地方。想起夫人刚刚说江沅去腌菜馆的事情,“沅沅,你去了腌菜馆吗。”
“是的,父亲,管家来报说这一批腌菜的成色不好,女儿已经去看过了,猜测可能是雨水多,菜没有晾晒所以颜色不够油亮,但是不影响口感。”
说着让人把先前送回来的一坛子酸菜拿上来给江父瞧过,得出的结论也与江沅所说一般无二。
“你一贯不在生意上留心,如今怎么......”江逸就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商贾出生自然希望孩子能走上仕途,所以早早的就把儿子送到岳父家读书,家里的生意无人打理,想着在要一个儿子,但是夫人迟迟无所出,就把继承家业的主意打到女儿身上,想着未来找一个上门女婿与自己沅儿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但自小江沅的心思就不在这一路,本来已经灰心,但现在突然又愿意管事了,江老爷疑惑却也惊喜。
“女儿小时候就看父亲打理家产,所以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会了。”江沅没有原主记忆,只能瞎编,这话说的圆滑,肯定不能出错。
江老爷点点头,笑的开怀,欣慰女儿做出的改变,女儿没有记忆的事情下人早早的禀告了,如今性格变化江老爷只当是经历大事,又”死而复生”,未曾多想。
江沅陪了父亲母亲好一会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回院子就赶紧吩咐见月取了吃用穿戴的物品,往隔壁送,又吩咐外面的小厮上街去成衣铺子按照身高体量大概的买了衣服送去。
等到见月回来,脸色更是精彩。
“小姐,你怎么又又捡了个人回家。”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等,你为什么要说又 ...又...?”
见江沅问起,见月自觉说错了话,连忙用话题岔开了。
江沅想想,觉得成衣铺子的料子不一定合适,又到库房,正好瞧见有几匹黑色的锦缎,用暗色的线绣了香草纹样,嘱咐见月找了绣娘一起送去裁制新衣。
后面的几日江沅一直不得空见他,江老爷意欲锻炼江沅,掌柜的回事都叫她在一旁听,又有许多人家听得江家两位老爷夫人突然受伤,提着礼物带着小辈前来探望,江沅也要一一陪着。
“脸都笑僵了,终于是结束了。”
“小姐站了一天了,歇歇,喝点茶。”弄晴端来茶水,准备给江沅捶腿。
江沅是现代人,平时丫鬟们端端茶还行,但是捏腿捏脚真不习惯,脚往后撤了撤,示意不需要。
“见月,这几日的吃食都有给隔壁送去吗。”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他名字呢。
“是的,小姐,一日三餐,新鲜蔬果并着其他一应用具都送过去了,还安排了一个小厮过去,从咱们院子里拨的,没敢让府里管事的知道。”
“我们去看看他吧。”
江沅偷偷摸摸的从侧门往隔壁去了。
江沅到的时候,纪宁正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静静的坐着,背后屏风上的墨竹衬着黑色锦缎所裁新衣的纪宁面如冠玉,只是看着有些瘦,眼下隐隐发青。
江沅让众人都到前院等着,在纪宁身侧坐下。
“你住的习惯吗,我刚醒来的时候也是迷茫,很是不自在。”
“还行,这里条件很好了。”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不对,我是说上一世。”江沅想起来他俩一样都丢了原主的记忆,或者说真正的穿越是原主灵魂的消散,也就是她理解的魂穿,是没有记忆的。
“纪宁。”
纪宁,挺好听的名字,这一世的人都这么会取名字吗。
等等,她好像想起来什么,这一世只有一个家族姓纪,那就是......皇家!
除了皇族近亲,其他家族即便原本姓纪,也要避讳,纷纷改姓其他。
纪宁仿佛看出江沅的心思,犹豫了一番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玉佩用紫线编制,一个大大的纪字在玉佩的正中雕着,江沅接过来翻转一看,背面雕着四爪龙纹,如何还能不明白,纪宁是皇家人,准确的说是皇子,等闲人如何敢佩戴龙纹。
“你也猜到了是不是。”江沅惊骇的问到,在江沅这几日了解的信息中,那个倒霉失踪的三皇子就叫纪宁。
“我开始并不清楚,因为在树林里穿梭,衣物都已经破损,但我醒来的时候钱袋和玉佩都在,说明我遇险绝不是因为劫财。我也是在城外农家买了衣物,丢了发饰,进城才知道三皇子失踪,官兵一直在寻。”
“我不敢住店,我怕被人认出来,直到那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你。”
“那我邀你你还敢上来!”江沅听地心惊。
纪宁突然停下干呕起来,江沅立马起身,凑近帮忙拍背。
但是情势不见好转,纪宁反而吐出几口血,血呈暗红色,江沅慌忙叫人:“来人啊,快来人。”
弄晴几人听到叫声慌忙进来,低头瞧见地上的血也吓得不轻,弄晴吩咐派来侍奉的小厮:“快去请齐大夫。”
“不行,不能请齐大夫,不然父亲和母亲就知道了。”齐大夫和江家素有交情,江家人大病小灾都找他,所以一旦去找齐大夫,那不日父母就会知道她在外面“养”了个男人。
本就被原主爱上戏子的事气的死去活来的江母又不知道要如何了。
小厮只能往另一家医馆跑去。
不一会,小厮就带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医倌背着药箱赶来。
医倌放下药箱,扶上纪宁的脉,布满皱纹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沉吟良久开口:“你们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这位公子依老夫所见像是中毒,不,不对,是......中蛊。”
江沅几人听得这话都倒吸冷气,中蛊,怎么会中蛊呢。
“要不是老夫我行医多年,又走南闯北,在滇藏一带见过类似的症状,只怕诊断不出来,你看公子无内伤,且脉象有力,但口吐污血,血又发腥,应该是蛊毒无误了。”大夫用帕子沾了地上的污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我虽诊得出是蛊,但我无药可解,且城中亦无人能解,想要解毒,只能向南去寻一寻,或许能得良药。”
听老医倌说城中无人能解,又顾虑着纪宁的身份,江沅放弃了再请其他大夫的想法,付了诊金交代医馆好生保守秘密,吩咐小厮将人好生送回。
“你感觉怎么样。”关切的问纪宁。
纪宁从某种程度来说,是这个世界唯一与江沅同路人,无论如何江沅也不能让他出事。
“胸腔有点痛,觉得有点晕。”纪宁额头有薄薄的虚汗。
这只能是原主的余毒未清,两人心里都明白,只是面对着现代依旧蒙着神秘面纱,鲜为人知的蛊毒手足无措。
“不论怎样,刚刚大夫也说过暂无大碍,等我回去查看一下资料,目前形势不明,你还是不要出院子了。避免惹来麻烦,一应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
“嗯。”纪宁乖乖答话。
江沅怕家中起疑,没有留在春风小筑吃晚饭,又从侧门溜回家中。
这次出门就带了弄晴和见月两人,忍冬和芬嬷嬷没有跟去,见小姐回来,芬嬷嬷马上传了晚膳,还是这些炖菜,江沅吃的没有胃口,又想着昨日与纪宁相遇的事情,那个时候纪宁没吃几口东西,江沅还以为是菜不合胃口,现在想来,肯定是一直身子不适,只是纪宁性子淡漠不肯说。
房中放的书都是三字经这些启蒙的书,又或者是讲女德女训的书,于纪宁的病情无益,也不能上父亲的书房去找,只能想着明日去城中的书局看看了。
第二日江沅没有出门,只派识字的弄晴到各大书局搜寻,怕打草惊蛇,惊动给纪宁下毒的人,嘱咐弄晴小心谨慎,不要向店家询问,只看到类似的书低调买下就是。
一上午弄晴跑了十几家书局,带回来十七本有关滇藏和蛊毒的书,本来滇藏地处偏远,丛林众多遍布瘴气,鼠蚁蚊虫肆虐,能有这些书已经很不错了。
江沅搬来吃饭的小桌,把书排开一本一本的看了起来,弄晴和见月也一起帮忙看,忍冬站在一旁却没有拿书看,江沅看在眼里。
没错,忍冬是江沅捡来的丫头,就是见月口中江沅“捡”回家的第一个人。
忍冬不像弄晴和见月是家生子,从小在江沅身边伺候,跟着江沅学了不少东西,识得些字,女红也是不错。
江沅见忍冬情绪低落,想办法给她找些活分散注意力:“忍冬,你去给纪公子送些水果,看看他还需要什么,回来告诉我。”
江沅同两个丫鬟看了两日的书,也只找到了只言片语的描述。
江老爷醒来后一直忧心,近日嘉定多雨,周边的菜农都没有好的白菜供江家收购,且管家又来报,同南边订购的大批蔬菜要向卖家交付尾款了,以往都是江老爷亲自向南边走一趟,并且向卖家订购下一个年度的蔬菜,但现如今江父卧床养伤,倒是没办法亲自南下了。
江沅正好趁这个机会向父亲进言。由自己代父亲前去,不过自己对南边的菜商都不熟悉,需要管家通往协助。
江老爷原是不打算答应,但江沅求了半日,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况且女儿是去采购蔬菜,以解父亲燃眉之急。”
江老爷见江沅说的真诚,又觉得江沅以后要接手江家腌菜和胭脂铺子的生意,多见见世面是好的,便和江母商议几番同意了。
江沅带着好消息找到纪宁,说要陪纪宁南下解毒,纪宁听到后没有表露的很开心,反而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当真要南下,我如今身份尴尬,不能露面,这一路千难万险,又不知这毒何人能解,我......不想连累你。”
江沅只好拿出说服江父江母的那一套说辞,搪塞过去,只说是去采购蔬菜,顺便带着他,至于不能露面的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太平盛世离着京都又远,没人会查。
两人心下都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
当今天子已年过五旬,身体每况愈下,大皇子早年封了太子,而前些日子三皇子在就番蜀地的途中失踪,皇上派了人多番寻找,至今未能寻到人,纪宁想了想身上的毒,也知此间诡谲变化,叫人看不清真相。
计划了几日,江沅的身体已然大好,带着丫鬟上街采买了些乱七八糟防身用的,又买了点寻常药物,给纪宁再做了几身低调的衣物,告别江父江母带着贴身的丫鬟,几个护卫和管事往城外行去。
江沅没有带芬嬷嬷,因为纪宁的存在能瞒得过后边的管家侍卫,但是绝瞒不过贴身伺候的芬嬷嬷,芬嬷嬷决计不能接受小姐与外男一同乘马车出行。江沅美其名曰南行路途颠簸,不忍芬嬷嬷跟着一起受苦,把芬嬷嬷留在府中。
出门财不外露,所以众人并没有坐平时贯用的马车,换了两架寻常的,虽没有那么精致,胜在空间大,江沅带着弄晴和纪宁坐一架马车,见月、忍冬坐后面的马车,马车上还有一应行李,管家并护卫骑马跟在后面,并不知道前面马车内除了小姐还有一个外男。
弄晴不好意思坐在马车里,又不放心小姐与外人独处,只能在马车的前橼坐着,行至城南的子柳巷时却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江沅铭记一生的人。
一队人预备直接奔着此行的目的地吴白州一路向南,采购蔬菜顺便看看江家的两家铺子。
行至子柳巷时,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护卫发现有人拦车紧张起来,刚想上前,看清男子的样貌时却止步了。
江沅好奇,探出头去。
男子站在车窗下,睫毛细细垂下并不直视江沅,唇色如血,身材修长着一身白衣,但衣摆上绣的竹叶被溅起的春泥占了斑斑点点添些人间烟火,一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半掩在袖中,攥着什么东西。
给江沅的印象就是,好看,带着一股清冷的破碎感。
“沅儿,不,江小姐,我是来归还东西的。”
语毕,不等江沅开口答话,将手掌摊开,一枚玉佩静静的躺在男子的掌中。
大红色绳子编制的连环回文花纹双结,中间缀着一个和田玉璧,玉质地细腻,白如截脂,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弄晴跳下马车,接了玉佩递给江沅。
江沅摸索着手上的玉佩,触手生温,仿佛还带着男子的体温,应该是捏在手中很久了。
古时候和田玉就寓意着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也用和田玉用来比喻君子的美好品德,还常常当作情人间表示爱慕的信物。看到这个,江沅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与原主的关系。
“我要走了,和师傅往北方去,你说戏子不是卑贱的行当,人们总是会用各种说辞轻贱那些不一样的,不肯被污秽同化的事物。”眼眸幽深,“年前时候听说你病了,我在府外求见,只是她们不让我见你,我也不想因为我带累你的名声,你现下可好些了。”
江沅犹豫,都说情债难偿,又伸手递回玉佩开口说:“你既要走,我作为朋友没什么好相送的,而且送人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这个你留着吧。”
叶安康想拒绝,张了张口还是收下了玉佩,又紧紧地攥着。
江沅退回马车里,放下窗帘,轻轻的朝窗外说:“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此言赠君子,各自遥珍重。”
弄晴福了福身告别,让车夫驾车离去。
“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男子怔愣在原地,嘴里反复的念着这句话,望着逐渐变小的马车。
车上弄晴讲起了原主与叶安康的前尘往事。
叶安康是城南庆余班的戏子,小时候家里穷,父母无法只能将小安康卖了,小安康跟着人伢子辗转来到嘉定,庆余班的班主见叶安康生的细皮嫩肉,眉目含情,是个唱戏的料子,带在身侧亲自教导了许多年,小安康也不负所望,用嘉定一众戏迷的话来说就是色艺双绝。
去年冬天,腊八恰逢陈员外大寿,请了嘉定有名的人都到他的庄子听戏,请的就是庆余班,庆余班班主早听说陈员外的二儿子有龙阳之癖,让叶安康在后台侍奉,不要露脸,那陈家二公子本就是听府上下人议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绝色,又是当红的名角,点了名要叶安康上台。
后面的事还是按照江沅猜测的发生了,一番唱念做打,叶安康也不曾敷衍了事,看的台下陈家二公子心花怒放,当即要留下了叶安康,陈家是附近有名的茶商,都说他家的茶叶是要进献给京里的贵人,都不敢轻易开罪于他,班主推脱着带所有人离开陈府。只是晚上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被打的浑身是伤的叶安康被从陈府后门丢了出来,江沅从周家回来,看到路旁奄奄一息的叶安康,就吩咐下人带回了江府。
算上忍冬,这是江沅“捡”回来的第二个人了。
第三日,江父江母知道女儿带回来了一个男子后大动肝火,这样的时代戏子本就是不入流的,又有陈家那流言蜚语,叶安康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这样的人被自己的女儿接回来,以后可怎么议亲,立即就要撵人。
这下原主是彻底沦陷了,要死要活,用尽办法抗争,就是不愿送走叶安康。叶安康养了两天伤,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江沅为难,就趁江沅不注意,偷偷回了庆余班,庆余班班主见自己的爱徒带着伤病回来,这般是不能登台了,名声尽毁,起了想离开嘉定的想法,可是班主如何劝说,叶安康就是不肯,结合这几日坊间的风言风语班主哪里不清楚,这是舍不得已经病倒的江沅。
那玉佩就是叶安康在江府那两日江沅亲手所赠。
好一出富家千金爱上戏子的好戏,叶安康......风雨飘零,如何求一份安康。
出城门的时候,本以为有路引会顺利放行,可江府的马车还是被拦了下来,江沅飘远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车上有纪宁是肯定不能让官兵查的,弄晴下了马车往官兵的袖子里偷偷地递了几粒碎银子,说车上的是江府的小姐,孤身一人不太方便。可官兵一改往日懒散模样,不收银子,坚持要检查车内人员以及行李。
这可把几人都急出汗,弄晴再三阻拦不下,几名官兵直冲马车而来。
撩开帘子一角,见马车中确实只有江沅一人,官兵也知道嘉定江家,城中数得上的富商,不敢造次放行了。
那纪宁在哪呢,只见纪宁将袍子的前襟咬在嘴中,四肢撑着马车顶面四角,悬在上面,一直到马车出了城门才轻轻的落了下来。
“你会武功?”江沅拭了拭手心的汗。
“嗯,虽然记忆不在,但是原主的武功没有散,只是我不太懂其中的诀窍。”
祸福相依,纪宁有功夫在身也能稍稍自保,此行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江沅招来后方的护卫,打听今日的城门盘查为何严了许多。
不一会护卫回来了。
“小姐,我打听清楚了,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昨儿到,新官上任三把火嘛,难免严加盘查。”
江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让护卫退下去。
“你觉得新上任的知府在查什么。”
“我。”
车厢的氛围一下肃杀起来。
出了城,空气都变得清新,官道旁都是密林,行了半个时辰,再遇不到什么行人,只剩车轱辘行进的声音。
江沅出城后一日庆余班的班主也带着一干人大包小包的从城北出发,一路向北行去。
清晨出发,走了两个时辰差不多也到了晌午,众人想找个客栈歇脚吃个午饭,熟悉路况的一个掌柜主动带路,到了前方一个路旁的小客栈。
江沅觉得离嘉定不远,怕纪宁暴露,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下车,叫弄晴将饭菜送上马车,和纪宁两人一起用。
纪宁兴致缺缺,饭扒拉了两口,菜也不大用,江沅见状,夹起一块炖肉,放在纪宁碗里。
纪宁一愣,看着碗里的肉,犹豫了下放进嘴里。
“你别发呆,吃啊,怎么啦。”
“我......拖累了你。”
“我说了我俩算是知己,何况你可是王爷,我可等着抱你大腿呢。”
“大腿,我这近况如何能算大腿,一个什么都没有连记忆都没有的丧家犬,在远离京都的地方,被人追杀,尚且不能自保,还要靠你保护。”纪宁心中自嘲,不想扫江沅的兴,把碗中的饭吃完不再添了。
突然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来了一队官兵风风火火的进客栈盘查一番没什么结果又行色匆匆的走了。
除了不知情的掌柜和护卫,其他人都是心下暗道,还好小姐和纪公子没有下车,不然就麻烦了。
“果然查的紧,都已经这么远了还在穷追不舍,你说他的主子是谁?”
纪宁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行人休整后又继续启程,当晚,没有遇到合适的客栈,几人歇在马车上。
这是江沅第一次和纪宁在晚上独处,但是江沅的身体太弱了,趴在边桌上睡着了。
纪宁睡不着,拿着书静静低陪在身旁。
四周寂静,只能听见窗外虫鸣,不一会纪宁发现江沅的不对劲,浑身冒汗,嘴里不停的念叨,救救我,救救我......
江沅做了一个噩梦,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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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被困在地铁里,下班的路上拥挤的车厢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到浓浓的疲惫。
地铁缓缓停下,两侧都是光滑的通道墙壁,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播报的声音突然响起,只是不是往常到站的声音,“乘客您好,现在是紧急停车,请乘客们不要靠近车门。”
紧接着,安静的列车车厢里瞬间嘈杂起来。
“这么大的雨,啥时候能停呀。”
“老公,一会我们回家带乐乐去超市,昨天乐乐说想吃榴莲,今天听妈说打折,我们去买点。”
“哎,手机快没电了,待会不会刷不了出站的码吧。”
江沅掏出手机,还有58格电,幸好下午在办公室的时候充了一会电,还能在看一会小说打发这拥挤又无聊的时间。
忽然想起妈妈还在等着自己吃饭,翻开通讯录,拨了过去:“妈,我这地铁停了,好像是坏了,可能晚点到家。”
“好,那我饺子晚点下,是你喜欢的猪肉白菜馅的,还炒了,酸豆角肉末,麻辣豆腐,都是你喜欢的。”
“好,我要吃两碗。”
“好~”
挂了电话,退掉后台,继续拿起没读完的小说,一目十行的刷最近刚刚爆出的当红三字小生与圈外女友的绯闻。
“各位乘客您好,紧急通知,因路面积水过深,请大家有序退出地铁,请大家照顾身边的老人,小孩及孕妇有序撤离。”与此同时,车厢两侧的门同时打开,可是江沅乘坐的3号线尚未完全抵达站点,只有一半的车厢停靠到站台,后面半截无法下车,江沅只能跟着人流向前一点点移动。
江沅想起榕城接连三天的暴雨红色预警,心里发紧,一顾不好的预感浓浓的涌了上来。
等江沅移动到有光亮的站台时,发现站台上已经有一层浑黄的雨水,大家都在奋力的向往疾走,此时的车厢只剩一片惊恐。
从楼梯上冲下的雨水越来越大。
等到江沅移动到车门的时候,雨水已经浸到腰身,遇水带着浓浓的土腥味,混杂着枯树枝,建筑垃圾,塑料袋一股脑的往人身上拍,楼梯已经上不去了,向下流淌的水流已经汇集成了洪水一样,不少人开始向车厢顶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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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江沅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攥着纪宁的衣角,死死地攥着,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么多水,我们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江沅,江沅。”纪宁一边轻轻地叫江沅的名字,一边拍着她的背,江沅才幽幽转醒。
等到江沅抬起头,纪宁才看到坐在对面的江沅满脸泪花混着汗水,眼里也是迷茫和害怕。
“让你见笑了。”擦了泪,江沅挤出几分笑对着纪宁说。
后半夜两人也是没有睡意,一人捧着书,一人趴在桌上假寐,一夜无话。
走了四天,风餐露宿,总算到了第一个目的地,吴白州。
到了吴白州没有着急去接洽供应商,也没去铺子里,江沅吩咐找了间客栈住下,好好的洗漱一番,路上没有好好的歇脚又担心纪宁的身份暴露,所以精神和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沉沉睡去。
纪宁在隔壁房间也收拾收拾歇下来。
直到第二日清晨,江沅被丫鬟弄晴叫醒,端了水洗漱又和纪宁一块在吃了早饭,计划在吴白州逛一逛,让弄晴提前准备的面具戴在纪宁脸上出了门。
“胡管事按照小姐您的吩咐已经去铺子里巡视了,只是没说您一同过来。”
“嗯,先看看胡管事查账的情况,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在此。”
江沅带着纪宁,将城里的几间医馆都寻访了,也有对蛊毒略知一二的,都直言无解,也有见识多的提醒二人,这蛊毒怕是非同寻常,能吸食精血,怕是有来历的。
江沅也无法,不敢太过招摇,听到医馆的大夫都说这蛊毒来历不小,怕再这么寻下去,就要被追杀的人摸到踪迹,到时候就真的麻烦大了。
胡管事查账归来,汇报了查账的结果,只说损耗大些,其他账目没有什么问题。
然后整理衣衫就开始对吴白州的几个主要的供应商登门洽商采购的事宜,前几个见到来人是姑娘家,疑惑却仍然以礼相待,江沅依照先前江父说好的支付了订单尾款,又按照今年同样的量预定了明年的量,忙碌一个时辰,只剩下一个最大的供应商了。
“小姐,这就是张家,我们在吴白州最大的供应商,基本上有一半的蔬菜都是从他们家出的。”胡管家跟在江沅身后,及时的为小姐解释道。
“你们在门外等着,我谈完事就带你们回客栈。”江沅让弄晴带着见月和忍冬休息,而纪宁此时一个人坐在马车上,不曾下来。
不多时,弄晴就见到小姐面色凝重的从门内出来,马上迎上:“小姐,如何,事情商议定了吗?”
“弄晴姑娘,咱们回客栈去说罢。”胡管家拱手央求。
“胡管家,你先回去吧,我去街上逛逛。”
江沅拉着弄晴几人上了马车。
“我只当这张家在吴白州也是大户人家,与我江家合作多年,一直都是互惠互利,有钱大家一起赚,没想到我刚落座,那张家主就说今年收成不好,要将菜价上涨五个点,这单子本就是去岁定下的,现在临时反口,我知道今年节气不好,雨水多,但是蔬菜的收成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他怕是只当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吧。”江沅大倒苦水。
其实还有话江沅没有说,张家主坐在上首,看着娇俏的江沅说出让江沅无比恶心的话来:“你若是做我的小妾,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可按照原来的价格交给你们,你要是把我伺候好了,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江沅气的甩袖出门,心里明白,这么大笔的订单,肯定是另有销路,不然不可能临时反水,只是目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了张家的供应,一时找不到这样量大的蔬菜供应,江沅坐在马车上漫无目的的前行。
“你要不要试试换一个品种。”纪宁建议。
江沅此时也想到什么,让忍冬驾车向城西最大的市集去。
忍冬虽不识字,但驾车是一把好手。
到了城西的菜市场,巡了一圈,只看见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奶奶带着小孙子在菜市场的最边缘,面前摆着没有垫布,一堆带着露水的春笋摆在面前,还沾着泥,很是新鲜。
老奶奶见在面前站定的姑娘开口招呼,“小姐,您是要买竹笋吗。”拿起竹笋向江沅展示。“我这竹笋今晨上山挖的,很是新鲜,煲汤可鲜美了。”
江沅上一世作为一个吃货,跟着母亲逛菜市场也是很有心得,这笋确实新鲜。
“奶奶,您这笋怎么卖啊。”
“7文钱一斤。”
“奶奶,你有多少这笋子啊。”
“小姑娘啊,这个笋子是我家后面的山上挖的,这边家家户户都能挖到,你要的多,我就能给你便宜些,5文钱一斤吧。”老奶奶只当是哪个府里出来采购,要个几十斤已经算是很好了,也能有个几百文的收入。
“我......你能带我去看看你家山上的笋子吗?”江沅张嘴向老奶奶问到。
“可以呀,就是路远,要半个时辰呢。”老奶奶颤颤巍巍的起身,这么远的路程,贵人肯定是不愿意前往的。
“见月,来扶一下奶奶,我们坐马车去。”
奶奶听到这话赶紧小孙子把竹笋往背篓里装,预备带着大主顾回山上看看。江沅让身边的人帮奶奶收拾,只见纪宁也蹲下身,帮着装竹笋。
江沅发现纪宁的手也很修长,骨节分明,只是不似叶安康那般细嫩,虎口的一些地方有磨损的样子,应该是习武所致。
老奶奶穷苦一辈子哪里坐过马车。一心抗拒,不肯上车,只说自己腌臜,怕弄脏了小姐的马车。
江沅自是不在意这些,又有现代人人平等的思想,接受的教育从无高低贵贱之别。
几番推拒,江沅无奈只说走路耽误时间,自己还要赶回来,这才作罢,几人上了马车向城外去。
“我姓姜,我们住在盘龙村,村子原本有几百户人家,但是大家都嫌路远,进出不便纷纷搬走了,现在也没剩几户人家,山上的竹笋一年四季都有,现在的春笋嫩,适合煲汤,到了冬天,大家都把笋子晒干,当做过冬的粮食。”
姜奶奶不进车厢,倒是抢弄晴前橼的位置坐着。
“我们这穷,大家都吃腻了,卖不上价。”老奶奶看到车上的都看自己,也知她们要问什么:“我儿子早年参军去了,了无音讯,媳妇儿生下儿子后嫌弃家里穷也走了,现在只剩我和小鱼儿俩人,自己种种菜,日子还过得去。”
江沅心里不怎么认同,这个架空时代不像现代,有完善的养老和医疗体系,这样没有壮劳力的家庭日子铁定不好过,心下决定多收一些奶奶的竹笋,给自己的店里上一道新品。
盘龙村大山环抱,层峦叠嶂,有的山峰已经耸入云端,有几分水墨山水的味道。
走了半程江沅就知道为什么盘龙村的人都要迁出去了,这路也太难行了。又窄又崎岖的山路盘在山腰上,这盘龙村的名字应该是由此而来吧。
不过也就是这好山好水才能生出美味来,风穿林而来,带着绿竹清香,沙沙作响,
姜奶奶的房子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破旧不堪,小小一间带着,用竹子编制的围栏圈住一片菜地,里面种着白菜。姜奶奶要倒茶招待几人,看着略有佝偻的背影江沅不肯,只说想看竹笋的情况。
往屋后走,看到竹林里偶有土破的痕迹,再弯腰仔细看就能看见尖尖小小的竹笋冒头,姜奶奶判断竹笋的长势围着挖开,江沅几人惊掉了下巴。
冒头的部分不见多,怎么挖着挖着,如此大,一根总有十多斤,与姜奶奶背到集市上的笋子很不一样。不过即便是这茂林深竹盛产大竹笋,姜奶奶的身子也背不起这么重的,只能选嫩的小的去卖。
江沅初步的看了这竹林的面积,又看了隔壁几个山头,连在一起形成了气势恢宏的竹海,供应江家制作腌笋应该是够的,只是为难,虽然这竹笋是无主之物,但开采起来颇费人工,又远离镇子,一时纠结,没有主意。
话一直不多的纪宁开口:“现下有了货源只考虑生产和运输的问题,可能需要在盘龙村建一个供应工厂,分开采和运输,又需要一个能保护竹林的护卫队,避免被其他有心人破坏生意,才能万无一失。”
“大渊律法虽然没有涉及这个板块,但是我们可以考虑寻求官府的帮助,申请承包山头,不破坏山体原貌的话可以随意使用,这样更加安全,给些承包费用,我觉得吴白州州府应该会答应。”
江沅认可的一直点头,像小鸡啄米般,就知道纪宁这个闷葫芦只是平时不爱讲话,这不讲几句话还是很在理的。
“你啥时候看的大渊律法,我怎么不知道。”江沅奇怪地问。
“在马车上的时候。”纪宁如实的回答。
弄晴和见月在身后相视一笑,看看江墨公子,人家看大渊律法,自家小姐看啥,看画本子,唉......
江墨这名字还是马车上将江沅临时起意给取的,美其名曰出门在外要注意一点,姓纪实在是太惹眼了。江沅没想那么多就用了自己的姓,又穿着墨色的衣服,纪宁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名字反驳,只能欣然接受。
竹笋开采一事急不得,江沅掏出碎银子和铜板放在姜奶奶手上,合起来差不多十两,知道姜奶奶肯定要拒绝忙开口:“这是我的订金,我后续的话会大量的开采这边的竹笋,感谢奶奶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奶奶不要拒绝了。”
十两银子放在现在也相当于七八千块,碎银子方便携带,铜板也方便日常花销,不会太惹眼,够她们奶孙俩生活好一阵子了。
姜奶奶很激动,见这情景拉着小孙子就要给江沅和纪宁磕头,吓得两人赶紧避开,坐上马车返程,好好计划一番此间事情。
回到吴白州客栈,看了胡管事从铺子里带回来的账册,账目还算清晰,只是损耗比其他铺子高一些,江沅没有深想,告知胡管家蔬菜供应的事自己另有打算,让他先派人将已经采购的蔬菜运输回嘉定。
江沅没有对除了贴身跟着以外的人说竹笋采购的事,目前还未成形,避免节外生枝。
心下惦记这趟出门最主要的目的,给纪宁解毒。
没有头绪,只能继续南行,但是带着护卫和管家也不大方便,人多反而更加惹眼,江沅只能想个办法,说去城郊探望一位友人,撇下他们就溜了,等到胡管家反应过来,小姐自幼在嘉定长大,怎么可能在吴白州有好友,却已经不见了小姐的踪影,不敢声张,每天烧香拜佛,求老天保佑小姐一路平安,不然老爷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
走在城外,南边的空气潮湿异常,连着道路都有些泥泞,坑坑洼洼,走了一会,江沅发现不太对劲啊,这路上怎么这么多马蹄印,这马蹄印方向一致,交错重叠很新鲜,一看就是一整队人马走过留下的,心头涌上不安。
突然,前面路边出现一队人马,领头的两人穿着粗布衣衫,后面跟着十几个人,都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牵着几匹马,一看就是标标准准的土匪样,江沅有了主意。
跳下马车,江沅朝那队人马走去。
“大哥,你们是不是在打劫呢?”
领头的简德容,简德义两兄弟望了对方一眼,不禁觉得好笑,一贯他俩出来打劫别人都是绕道而行,这小姑娘是不是傻了,大白天的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小姑娘,你没事吧,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和我们说话。”简德容上前一步认真问到。
“那个,你们能不能打劫我。”
“你是不是有病啊,不劫。”
“求你了。”
“不劫不劫,你看起来就没钱。”兄弟俩朝后面看了看,简易的马车,朴素的穿着,没有多余的首饰。
正说着话,一队黑衣人就疾驰而来,见到路旁的两队人,领头的立马叫停,语气充满杀气问到:“你们在做什么?”
简德容心想,怎么了,一天两个人问同样的问题,是自己长的不够凶吗,还是兄弟伙穿的不够狂野,这不行,得回去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了。
简德容还没张口说话,就见对面的小姑娘一直冲他使眼色,简德容立即明白,这是遇到麻烦了。
简德容从怀中摸出一袋银子,沉甸甸,递到问话的黑衣男子手上,一脸谄媚:“大爷,那个,打劫呢,只劫财不劫色。孝敬您的。”
黑衣男子接过银钱袋子颠了颠,回头看了江沅这些女眷一眼,翻身上马,不再管这档子事。
黑衣男子走后,江沅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纪宁坐的马车。
“多谢大当家的出手,小女江沅。”
简德容见小姑娘这么客气,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笑着,打家劫舍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说谢谢,这世道真是稀奇。
“小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南下求医,后面那伙人是我家姨娘派来的,为的就是将我哥在路上截杀,好让庶子继承我家的家业。”一边说一边委屈巴巴,眼泪看着就要夺眶而出了。
弄晴几人听得直翻白眼,小姐这个路数越来越野了,老爷夫人恩恩爱爱,哪来的姨娘又哪来的庶子。
纪宁在马车上听见黑衣人走远,也下来拱手,配合江沅撒谎。
“这是二十两,刚刚的银子不该你们出,还望大哥不要拒绝。”江沅让弄晴拿出二十两银票。
简德容两兄弟也没扭捏拒绝,本来寨子里最近的营生就不太好,兄弟们都只能靠打猎混些荤腥,米面这些也是从山下的农户手中采购的陈米。
简德义邀请道:“公子,姑娘,方圆几公里也没有客栈了,不如到我们青龙寨避一避风头。”
道了多谢,江沅便随着土匪往青龙寨行去。
青龙寨倒是离江沅发现的那片竹林不远,所以也是丛林掩映,颇为隐蔽。
寨子用青石垒成院墙,两人多高,四方形状,只有一个院门,牌匾用青石板雕刻“青龙寨”三个大字,字体潇洒肆意,苍穹有力。院墙上的岗亭还有人驻守。
驻守的人看见大当家二当家带着几个可爱的姑娘回来,立马笑着喊道:“大当家,二当家,这是新抢来的压寨夫人吗?”
登时,几个姑娘和一个不认识的俊逸男子眼光像刀一样甩了过来,放哨之人立刻捂嘴。
“我什么都没说,我站岗,我好好站岗。”
寨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立马都从屋里出来迎接。
山寨里刀尖舔血的汉子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姑娘,声音也柔和了不少,热情招待。
给江沅几人安排了屋子,江沅和弄晴一个屋子,见月和忍冬一个屋子,至于纪宁在对面单独安了一间屋子。
江沅在院子里闲逛,发现院子里的陈设简单,没有血腥气反而干净清爽,人也热情好客,丝毫不见凶光,准备在晚饭时打探一番。
因为晚上有客人,简德容特地吩咐手下的厨师做一桌好菜,又招呼兄弟从库房搬了酒,准备好好的招待江沅一行人。
简德容:“我和你说,吴白州最出名的地三鲜你知道是什么吗?”
地三鲜?豆角、茄子、土豆?
江沅:“小女子不知,还请大当家赐教。”
“哈哈哈,吴白州最出名的就是竹笋、菌子、山鸡。”
“原来这样,哈哈。”这样说地三鲜好像也是没有毛病,江沅一时无语。
“小猴子,你去厨房看看,怎么还没好。”简德容抬手拍了拍身后的人,听见这话,今天在岗哨上出言调戏江沅的瘦小男子闻言,心虚的就奔厨房而去。
前脚刚迈进厨房张嘴就大声问:“老张头,怎么还没好啊,大家都等急了。”小猴子手就往鸡汤锅里伸,老张头伸手打断。
“馋嘴的猴崽子,鸡汤还没好,急着投胎啊,二三十张嘴吃饭,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那锅汤好了,你端去端去,别烦我。”老张头背对小猴子,翻炒锅里的菜。
小猴子看了看眼前的三锅汤,迷迷糊糊端着最左边的一锅到了前厅。
掀开盖子,香气扑鼻而来。
“来来来,大家举杯,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江小姐,你们喝茶水,齐公子,你男子汉,喝酒喝酒。”简德容端杯朝化名为齐墨的纪宁。
简德容两兄弟喝了酒打开了话匣子,两人在这吴白州有些名气,倒不是因为凶狠,是从不打劫穷人,反而对穷人多有照拂,专门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用江沅的话说就是“劫富济贫”。
简德容顿时觉得江小姐太有才华了,“劫富济贫”这个词就是给他们量身打造的一般,当即拉着江沅要认她为义妹,场面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纪宁对自己这副身体的认知又多了些,海量啊。
倒是青龙寨的人喝的醉醺醺的,猜拳,跳舞,唱小调的都有,群魔乱舞。
不一会,纪宁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喝茶的几个女孩子都在胡言乱语,什么看见山鸡在飞啦,看到有人在腌酸菜啦。
纪宁看到飘飘忽忽围着桌子转圈的江沅,伸手揽过腰,稳稳的扶住。
江沅喝了汤,脸红扑扑的,笑的灿烂明媚,抬头看扶她的人:“纪宁,你别动,我有点晕。”
“你看到没,好多小人,嘿嘿......他们在干嘛。”伸手抓,江沅自然什么也没抓住。
“好多星星,小姐,你看,我给你摘了星星。”见月伸手,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钗子递给江沅,没接稳,钗子掉到地上。
“唉,我星星呢。”江沅又抬头看纪宁,“星星,你眼睛里有星星......”
江沅从身侧一转,与纪宁面对面贴着,栖身而上,呼吸可闻。
纪宁红了脸,算上上一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让女生靠的这样近。
眼看江沅就要贴面,纪宁喉结滚动,眼神滚烫又如小鹿慌张,四处逃窜,手上传来的是柔软温热的触感。
闻到江沅身上传来的清香,纪宁慌乱的松开江沅,没站稳的江沅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坐在掉落的簪子上,痛呼出声。
纪宁赶紧蹲下查看,发现江沅的屁股正正坐在簪子花瓣的地方,似乎是出了点血,这么私密的地方,自己也没办法进行清洁包扎,好在这块肉多,伤口应该不深,纪宁的脸又更红了,打横抱起江沅送回房间。
四月初的山风清冷,让站在屋外的纪宁冷静下来,这不是吃没熟菌子中毒的症状吗?
无奈纪宁到厨房烧了锅开水,除了他一人不爱吃菌子没动筷子外,其余人都吃了,尤其是江沅喝了两碗汤直呼过瘾。没有药,只能多灌些水给大家喝下,只见深夜山寨中一男子忙忙碌碌,抱柴、烧水、分装、给二三十人灌水催吐,忙了一晚上,腰都直不起来。
喝了水,大家都开始吐,一时间寨子里呕吐声此起彼伏,纪宁脸青一阵白一阵。
直到鸡打鸣,天边露白才有所缓解,吃得少的开始幽幽转醒。江沅这边弄晴最先醒来,见到院子里的场景差点又吐了出来,想起小姐赶紧往房间去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嘶,我屁股痛。”江沅。
听了这话,弄晴的眼睛立马就瞪向屋外扶着腰的纪宁,都要冒出火花了。
纪宁感受到身后阴恻恻的目光直呼冤枉,自己只是抱了一下,什么也没干。
再仔细查看之后,两人才发现江沅屁股上的伤口,赶紧问青龙寨的人要了伤药。常年刀尖舔血,创伤药自是不缺。简德容听见弄晴要药,紧张询问江沅怎么了。
弄晴自是不好说自家小姐屁股受伤了,搪塞过去。
上药期间,江沅破案了,比着花印子,寻到躺在大厅地上躺着的见月的钗子,见月也醒了,一脸窘迫。
“难道真是自己迷迷糊糊的戳了小姐屁股?”见月纠结又内疚。
只有纪宁明白发生了什么。
简德容兄弟俩也是一脸窘迫,客人远道而来,热情拿出最出名的“地三鲜”招待客人,没想到还出了这样的事,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啦。
小猴子知道自己闯了祸,哈着腰跟在简德容兄弟俩屁股后面来给江沅赔礼道歉。
但是,简德容也从这感悟到一件事,寨子里所有人都不能吃同一锅饭,不然有敌袭就要全军覆没了。自此青龙寨多了两条寨规:
1、站岗放哨的人吃干粮。
2、小猴子不允许进厨房。
小猴子欲哭无泪,这两条怎么感觉都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
简德容兄弟俩本就与江沅投缘,昨日一见如故,晚膳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今日对江沅百般应承。
江沅想起来这次南下的正事,同简德容、简德义、纪宁三人在大厅坐下。
“简大哥,简二哥,我哥哥中了毒,急需解毒。不知两位哥哥可知道解毒的方法,或者哪里有人能够解蛊,我寻遍了一路行来的医馆,都无人可解。”
简德容兄弟俩对视一眼,难怪这男子面色白净,但隐隐面露青色。
两人不语,场面陷入沉寂。
后面还是简德义开口:“不知道沅妹有没有听过厍王宝藏的故事!”
大渊国建国元年,渊太祖定国号为渊,定都北渊。
册封两位开国重臣,武安公及武成公,爵位世袭罔替,但众人都传说渊太祖能取得这般成就,暗中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简德义喝了口茶。
[厍王]
开国皇帝渊太祖也是一届莽夫,生于微末,在水生火热中苦苦挣扎,后面跟着农民起义一步步走到开国皇帝,但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缺钱,那厍王就是跟着渊太祖,在远离战场的南边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给前线奋战的渊太祖送去源源不断的金银珠宝。
渊太祖成功后,也给了厍王一个虚爵,这么多代世袭,爵位已经没了。
现如今这个厍王献了一个女子给当今皇帝,皇帝龙颜大悦,赐下爵位,虽然也不是世袭罔替,但足够厍王在这一方作威作福了。
江沅听得故事,与纪宁对视一眼,好像有点明白上一代厍王靠什么发家了。
而厍王的身边多能人异事,最奇的是,传闻厍王身边有位能人异士能解百毒,老厍王出入都贴身跟随,有传闻老厍王把妹妹都下嫁给了他。
更有坊间传闻,这人是一只狐仙——九尾狐仙,《山海经》记载九尾狐的叫声如婴儿啼哭,能吞食人,但人吃了它的肉就能使人不中妖邪毒气。
后面老厍王去世,这个家臣世代就为厍王守墓。
后封的厍王把现如今仅存的三名后人圈禁起来,企图找到厍王宝藏。而现如今向皇上进献的美人就是剩余族人中的一个。
皇上听得这女子身世传奇,又美貌,当即封为吉妃。
如今所剩两个族人,一老一幼。想想也是荒谬,老厍王跟着太祖皇帝开国,立下大功获封无可厚非,这进献一个美人就获封厍王,背后目的耐人寻味。
江沅从故事中回神,本来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经历穿越,江沅忽然觉得这个故事也不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
“那现如今如何找到这两名族人呢。”江沅问。
“我们也不知道,这都是传说,传说嘛,信则趋之若鹜,不信则随风飘散。”简德义回道。
场面又安静下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怎么就断了。
“我知道。”
门外突然出现的老头吓了四人一跳,背着光,看不清人脸,但简德容两兄弟一下就听出了是谁。
“老张头,你这是干嘛,吓我们一跳。”
“我知道剩下的两位族人在哪,我可以带你们去。”老张头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你真的知道?!”江沅被浇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被点燃,但是一个在土匪寨子里烧火的老头怎么会知道这种秘辛。
简德容俩兄弟也是满脸不可置信,突然看不透面前这老人的真实面目了。
几人也顾不得为何老张头这个时候不在厨房准备午饭,跑到正厅偷听她们讲话,连忙追问后面的真相。
“因为,当年吉妃娘娘是我送嫁当朝大渊皇帝......纪浩天。”
众人跟着老张头陷入了回忆中......
故事拉回到三年前,在群山中有一座山,名叫堂庭,地势险峻非常,隐匿在缥缈的雾气中,又兼群山环绕,如果不是知情者,这辈子可能都难寻踪迹。
“现如今的厍王笱石翌起于滇国的四大氏族之一,当年老厍王一族人丁凋零,早有不臣之心的笱石翌将一把利刃送进了最后一代老厍王南宫氏的腹中,南宫氏就此断送,而仅剩的三名传闻能解百毒的狐仙后人自然落入厍王笱石翌的手中,笱石翌把正值妙龄的吉妃娘娘送到了大渊皇宫中,换得了现如今的王位。”
“当年我在老厍王宫中侍奉,不过是一个花草司的一个闲散老头,替精与此道的吉妃娘娘侍弄她的花草和......毒药,一时不慎,着了金叶竹的毒,还是吉妃娘娘替我解毒,后逢宫中巨变,吉妃娘娘及两位族人也被圈禁,不知所踪。”
“等我再见到娘娘的时候,她已经穿上吉服,手上捧着一个盒子,坐在去往京都的马车上。”
江沅听得恍然大悟,但是隐隐还是觉得那个地方不太对劲,一时想不起来,暂时按下。
“你为何愿意分享这个故事给我们,你我素昧平生。”江沅问老张头。
老张头颤颤巍巍的从干净打着补丁的外衫里掏出一封信,犹豫开口对四人开口:“这是我离宫之时,吉妃娘娘给我的,拜托我交给她的祖母,我也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命,一直带在身旁。”接过信件,却见上面写着祖母亲启。
“我们当时由厍王笱石翌的亲兵护卫押送至大渊宫外,连皇宫都未能踏进一步,只能看着吉妃娘娘从景瑞门进了宮,这封信还是在路上吉妃娘娘亲笔所书。”几人觉得既是吉妃娘娘亲笔写给家人的信件,不好打开一探究竟。
江沅和几人又细细的询问了几句老张头,觉得所说细节确实都还严谨,便信了几分。
“你们现如今如何打算。”简德义开口问。
既然已经得知了方位,只希望尽早动身的江沅仅休养了几日,因为继续南行的路都是山路,免不了穿山越林,江沅下了决定,要求弄晴见月和忍冬三人不再跟随,住在青龙寨等待他们返回,不用说,三人不同意,江沅理性的分析了一番,这次出行不是游山玩水,没危险用不上她们,有危险不过是多几个垫背的,况且,求医问药能有什么危险,她们三人不知道白氏一族的故事,结果就是,青龙寨多了三名“留守儿童”。
再出行穿着襦裙也不方便,江沅换了身男子打扮,补充了一些干粮,就要带着认路的老张头告辞上路。
简德容俩兄弟把那瘦弱的小猴子派给了江沅,只说小猴子为人精明,熟悉山林的探寻,对各类毒虫防治也颇有经验,希望能给她们一些帮助,另又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汉子,保护她们。
就这样,人数缩缩减减,一辆马车并几个护卫在老张头的指引下往堂庭山行进。
再走了两日之后,到了堂庭山所在山脉,马车已经不能再行进了,接下来的路全部都要靠人力行走,正为难马车如何处置,看到山脚下的一处村落,便找个暂存马车的地方。走到村落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树林苍翠掩映,炊烟飘摇直上,没有风,只有落日,洒在干裂土墙上显得这院子也似有黄金满地,别样的宁静祥和。
村口第一家院子大,用竹子圈成一个半人高的院墙,符合要求能够暂存马车,正好也能在进山前再歇歇脚,吃一顿热乎的饭。
走进村落,陌生的面孔自然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院子里的主人也迎了出来。一个瘦弱有些苍老的男子,与小猴子的瘦小不同,虽然苍老但是能看得出来,经年累月的劳作让他手上磨起老茧,但也看着有一把劲。
“各位从哪来。”局促笑着,属于农家那口浓郁的口音让人理解起来颇为费劲。
“大爷,我们从吴白州过来,去南边经商,行至此处想暂存马车,不知可否方便?”弄晴上前一步问到。
老人家一辈子哪里见过马匹,村里最好的人家就是骡子用来拉磨,何况一下子就是两匹马,赶紧迎了一行人进了院子,生火做饭,在侧边的房梁上取下来月前打来的野兔,已经腌渍风干过,都是蜡黄紧实的肉,用萝卜炖了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锅里摊了玉米饼子,又按着江沅一行人的人数做了面条。
端上桌,几人早就饿了,但是看到老人家不肯上桌吃饭,几次邀请都不愿上桌,只说自己在厨房吃就好了,江沅心里知道,这样的餐食估计农家也就年节的时候才能吃上,江沅确定了老人家并他的小孙女在厨房用肉汤泡了玉米饼吃上,心里虽然不舍也没有什么办法,偷偷地又给小女孩夹了几块肉。
吃罢饭,老人家又把家里仅有的两个杯子洗净,将茶水给为首的江沅和纪宁端上来,其他几人,就用碗给上了茶水。
“不好意思,我们这少有来客,我们家都是用碗来喝水的。”老人家用手在围裙上来回摩挲,有些尴尬的笑道。
“大爷不打紧的,这样很好了。”江沅端着粗糙的杯子,“这茶水好香啊,是您自己做的茶叶吗?”
“是的,我们这里的人都会采茶,山上不少茶树和桂花树,春天自己采上一些,用土灶炒一炒,可以喝一年呢。”
又围着这里的风土人情细细问了问,这里叫远宁村,小村落,大部分人都姓郑,老人家是外来户,所以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外姓人。
“你们叫我老方就行。”老人家羞涩介绍自己。
方爷爷只有两间房间,窄窄一张竹床,只能江沅和小女孩挤在其中一间屋子睡下,老人家另寻了隔壁人家的屋子,让男士到隔壁去。
4月的山里到了夜里还是冷,江沅睡不着,披了衣服站在院子里,一扭头看到隔壁院子站着的纪宁,月光清冷一齐洒在两人身上。
“你怎么也没睡?”两人同时开口问对方。
“我睡不着,只觉得这像梦一样。”江沅对纪宁说。
“我希望这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纪宁轻轻说。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纪宁回神说,旁边的马匹突然轻轻地踢了踢地面,鼻子发出重重喘息的声音。
“啊,好痛。”江沅惊呼出声,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腿,只见脚边有一条漆黑的身影,扭动往旁边的草丛去了。
“啊,有蛇啊。”江沅万分惊恐,汗毛倒立,完蛋了,被蛇咬了,今天不会要交代在这吧。
纪宁察觉不对的第一时刻翻身从隔壁院子过来,也看到了那条黑影,一个纵身把蛇踩住,这时老两口也听到惊叫,都赶紧起身查看,小猴子第一个窜到江沅身侧,看到撩开的裤脚两个小血窟窿赫然在目。
“毒血要吸出来,知道什么蛇咬的吗?”
“蛇在我这。”纪宁一只手抓住蛇头,蛇身扭曲缠绕在小臂上。
“还好还好,这是毒性较小的白头蝰,毒性并不致命,不过也要吸出毒血,再上药包扎。”小猴子接过蛇交给名叫坤子的护卫。
“幸好江公子机敏,把蛇控制住了,一般蛇毒难解也有不明毒蛇种类,不能对症下药的缘故。”小猴子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对纪宁投来惊叹的目光。
江沅看了纪宁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手上的蛇,看那蛇头呈白色,黑底橙色花斑,吓得腿都软了,大多数女子怕蛇应该是古往今来的通病了。
纪宁见状把江沅打横抱起,几步把江沅放在床上,又把男子都赶出了房间,自己在房间外守着,没有人看见纪宁偷偷咽下的血,和有些泛白的脸色。
小猴子也站在门口拿着药进退两难,这江小姐是女子,如何给她吸毒上药,授受不亲,授受不亲。扭头看见在身旁站着的纪宁。
“江公子,小姐这蛇毒要吸出来,男女大防,我们不好处理,要不我告诉你如何处理,你们是兄妹,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小猴子凑到纪宁身边。
纪宁再反应过来已经捏着药,站在江沅床边了。
虽然两人都是穿过来的,有现代人的思维,但是毕竟伤在小腿,和江沅开口。
“你这毒血要...”
“我听到了,麻烦你了,弄晴她们也不在身边,确实是不好处理。”江沅也是有些难为情。
听到江沅说这个话,纪宁知道不是扭捏的时候,蹲下将江沅的小腿轻轻抬起来,伤口在小腿外侧,翻开裤脚,细腻雪白的皮肤上两个小小的血窟窿,纪宁的手腕扶住裤脚,没有直接接触到小腿的皮肤,一低头纪宁的嘴唇就接触到伤口。
纪宁的双唇轻轻地贴上江沅的小腿,突如其来的柔软火热,触感从小腿一路直达大脑,江沅不自觉的缩回小腿,脚还差点踢到纪宁,反应过来,红了脸向纪宁道歉。
“对不起,有点痒。”
纪宁趴在江沅的小腿上把毒血都吸了出来,把小猴子给的药敷在伤口上,用纱布裹起来,一顿操作下来纪宁都低着头,不敢看红着脸的江沅,也因为这个小插曲,本来计划第二天上路的,只能延后几天。
第二日,坤子带着一瘸一拐的江沅去了最近的镇上,采购了许多吃食,白面,肉,干菜够这爷孙俩两三个月的口粮,也不过就花了几两银子,江沅还细心的扯了几匹布,让老人家自己裁制新衣,本来想买成衣,可是尺寸也不一定合适,还是买布最为方便。
特地的,在店里挑了一匹姜黄、一匹米白的布料,想着给小姑娘做一身新衣,姜黄明亮,小姑娘星星一样的眼睛穿上身一定好看。
带着慢慢当当的东西从镇子上回来,江沅将手上的糖包递给小妮的时候,小姑娘双手接过,满眼都是惊喜与兴奋,分了两份,一份留着慢慢吃,另一份捧在手上一溜烟小跑与自己的小姐妹分享去了,对于她们这可是过年也难得吃上一回的好东西。
江沅也拿一块在嘴里细细尝,甜味是足,就是有些杂志没有去除干净。又递了一块给纪宁,纪宁接下,有些犹豫的放在嘴里,好像是很久没有吃过的美味。
江沅细细的了解过,小姑娘没有正经名字,是老人家捡回家的弃婴,老人家一辈子穷苦没有娶妻,守着两家房子和这个小姑娘过活,好在有些打猎的手艺,勉强度日。
中午家里自然是炖汤,汤的主角就是昨晚咬江沅的那条毒蛇,老人家处理的利索,这里一贯有吃蛇的传统,用土鸡一同入汤,取名“龙凤汤”,江沅看都不敢看一眼,也不与大家同桌,另盛了一份饭去房间里吃,在外间吃饭的几人看到江沅受惊小兔子一样,笑的前仰后合,连纪宁也是少有的笑着。
一行人又休息了两日,收拾行装与一家人道别,江沅偷偷地在房间留下二十两银子,作为这几日食宿和马车的饲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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