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恩看望江沅的第三日,周家启程上京。
江老爷和江夫人也是早早的起身,预备为周家一行人送行,在嘉定做生意几十载,为着图一个生意顺遂江家和州县的官僚乡绅多少都有交情,年节红白喜事礼尚往来不可避免,何况还有江沅与周家两位小姐的交情在。
周家升任,交情深的都来送行,一时间竟堵住了周府门口的石板路。
送别的场景自是不必细说,江老爷拱手与周知府现在的礼部侍郎周文耀相互客套,江沅拉着周瑶恩说了许多各自珍重的话,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奉上,又亲手将珍珠手链套在周瑶恩的手腕上,周府管家催促了几遍,周文耀见时辰确实不早,向送行的人道了别坐上最前方的马车启程,
后面几架马车并着几十个丫鬟仆从,后边跟着小厮押着行李浩浩荡荡的向街道尽头缓缓行去。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江沅姐姐后会有期啦~”只见黄瑶恩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江沅招手,春日暖阳照在她的身上,依着两人说好的,送别都不许哭。
但是很快就被同乘的周夫人拽了回去。
“我猜瑶恩这会肯定挨骂呢,周夫人会说‘将身子探出窗外,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的风范。’。”江沅开口调侃,弄晴见月都掩着嘴笑的开心。芬嬷嬷倒是很同意江沅猜测的话,女孩子就应该端庄淑女些。
一直到看不见最后一架马车,众人都缓缓散去。
“沅沅,我和你父亲准备去城外的嵩林寺还愿,小住两日,你在家中好生休养。”江夫人对着江沅说,又嘱咐弄晴芬嬷嬷几人好生照顾江沅,就同江老爷一同上了自家马车,往城外去了。
“我们回去吧。”江沅也坐着马车往家里行去。
江沅醒来几日,也是今日才好好的打量自家的府邸,白墙青瓦的大宅院,连自己住的听雪轩也带着东西偏房厨房小花园,占地面积不小,终于认识到家境有多殷实。
前世每每加班熬夜,被老板痛批的时候都在想世界上多我一个大小姐会怎样。这实现了,但是却穿越了。
此时江沅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读今日的京都小报。
“小姐,小报上说啥呢。”忍冬问道。
“小报说,左不过是说京都的醉欢楼的花魁段小小和怡红院的花魁丁香儿比试琴技,小胜一筹;左都御史家的夫人生了一对龙凤双胎。”
“龙凤双胎,这可是大吉呀。”
“是了,左都御史家的夫人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高兴,赏了许多东西,还预备将那女孩指婚给皇长孙。”
现在的皇帝膝下五子,大儿子早早地立为太子,太子娶了武安公家的长女为太子妃,生下了皇长孙。
二皇子是皇后所生,只是命运不济,出了娘胎便撒手人寰,三皇子听说前些时候出意外失踪了,四皇子握着西北的兵权驻守边关。
五皇子年纪尚小,随母妃居住,没到出宫开府的年纪。
几人小声讨论皇家八卦,说的正高兴,见门外小厮慌乱的跑来,在江沅面前扑通跪下:“小姐,老爷和夫人的马车被人撞翻了,都受了不轻的伤。”
江沅蹭的就从秋千上站了起来:“为何,好好的马车怎么翻了呢?!”
“老爷和夫人礼佛回来的路上,碰到一队很奇怪的人,骑着马就从官道上朝我们冲过来,我们的马车避之不及就被撞翻了。然后......他们没有停留......就走了。”
“那老爷和夫人呢?!”
“已经抬回院子里了,请了齐大夫来看,只是人还没到。”小厮颤颤巍巍的回答。
江沅不顾刚好起来的身子,往景合院赶去。到景合院的时候,江母坐在外间,手上和腿上都蹭破了皮,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江母见到江沅,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了:“沅沅,你父亲为了护住我,撞破了头,流了好多的血。”
江沅见母亲没事,往躺在床上的父亲看去,江老爷的头用白布简单的包着,还在昏迷。
“齐大夫来啦,快请快请。”江家内宅的管事迎着齐大夫就往屋内走。
齐大夫上前给老爷把了脉,又仔细的检查了头部的伤势,见伤口不深又检查了身体转头对江沅说:“江老爷并无大碍,额头擦破了。”
“那我父亲为何昏迷?”
“应该是马车侧翻的时候受到猛烈撞击,又兼惊吓,一时晕过去了。”齐大夫又给江母把脉,检查了江母的擦伤,就指挥小药童给江母上药,自己则是又仔细的查看了江老爷的伤,确认无碍后嘱咐江家人静养,留下药方便说每日会上门换药带着小药童回去了。
江沅宽慰了江母,又安排丫鬟将书房收拾出来给江母暂住,方便江老爷养伤。
离开景合院,江沅拉过跟着马车的随从仔细的问了事发经过,随从只说一队人马七八人,骑着枣红的大马,身着黑衣,那马膘肥体壮,比寻常家用的马高出半个头,人也都是壮硕身材,急速的穿行在官道上,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离开了。
这线索也聊胜于无,江沅只能让管家往府衙报了官,希望能查出那一行人身份。
府衙那边的消息传来,只说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还没到,江家案子线索又不充足,需要从长计议。
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江家出事的第二天,腌菜店的管事来禀,开春新渍的一批酸菜口感不佳,恐怕夏季的销售要受到影响。江老爷还未苏醒,江母书香门第长大,也是从不过问生意,陪嫁过来了胭脂铺子还是靠江老爷一应照看,现在家里能主事的也就江沅了。
江沅换了外出的衣服,留下见月看着院子随时通告父母的情况,带着弄晴忍冬和芬嬷嬷出门去了。
江沅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逛街,坐着马车穿行在大街小巷,嘉定人口不少,周边的县城加在一块也应当有数十万的人口,在西南的边陲也数得上号,近几年在周知府的治理下百姓安宁,无外族作乱,江沅猜测,周知府升迁许是这个缘故。
迈进离江家最近的腌菜铺子,简略清爽,扑鼻都是酸酸的味道,免不了让进来的食客食指大动。江沅心里赞到,原主的父亲是个经商的好手,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酸菜的利润不高的情况下还能把店铺开满嘉定州闹市,并且店铺清爽,管事待人接物也热情。
酸菜其实成本与售价都算是比较低廉的,但是古时候没有冰箱,能保存食材的最佳方式要么是晒干,要么是腌渍,而酸菜平价,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餐桌上也是一个佐餐的好物,走量的话也是不错的生意门路。
这么想着江沅就在管家的指引下去往后仓。
管事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一推门,仓库里满满都是罐子,酸菜的味道更是浓郁了几分,掀开盖子,众人往坛子里瞅,见酸菜并不油亮金黄,反而有点偏向褐色。
管事撸起袖子捞起一颗,江沅上前仔细闻了闻,并不发臭,心下倒是安心了几分,好在没有坏,只是卖相不大好。
又由管事领着看了几家店铺的情况,江沅心里有了大概,把管家叫到店铺的里间。
“管家,暂时没有事,只是这一批白菜收上来的时候,淋了雨水,没有晾晒充足,继续用水封好不要进了空气还是可以食用的,随时有问题再来告诉我。”
江沅让人送了一坛回家,预备等江父醒了之后,看看和自己的判断是否一致。
这管事也跟了江老爷七八年,从前从没见大小姐跟着老爷出入管理铺子,只在家里做些女红,识的字,不想人生的好看,对生意上的门道也这么清楚,心下不住赞叹。
告别了管家便带着丫鬟婆子在街上闲逛,预备看到好的药铺,买些补品回去。
市井长巷,两边林立的店铺小厮在门口招揽客人,看到衣着华丽配饰精美的都躬身行礼往店里请去,也有穿着普通的百姓进店免不了遭受白眼。马车上的江沅心下好笑,原来拜高踩低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
突然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这样优渥的生活条件,外祖是县令,母亲端庄温婉,自小在身边教导,如何养出一个恋爱脑,在这个极重等级的时代,挑战舆论的底线,也把自己交给虚无缥缈的爱情。
马车继续穿梭在人流中,来了几日,都在府中由小厨房按照齐大夫的医嘱制作膳食,还没好好尝尝外面的风味呢,当即指挥车夫往城中最大的酒楼聚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