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浩进领着纪孤在回去的路上走着,纪孤低头不说话,柴浩进见纪孤有心事,说道:“怎么了小师弟,是不是师兄不给你说话生气了?”
纪孤摇摇头,说道:“不是,师兄我总感觉我跟那个诨明很亲近,就是发自内心的想跟他说说话。”柴浩进说道:“没事,有缘自会相见的。”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
诨明小跑着朝着纪孤二人喊道:“你们俩等等我,我找你们师父有事。”柴浩进和纪孤停了下来,诨明走到跟前,对着纪孤说道:“纪小子,你想不想多个师父啊?”
纪孤刚要说话,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朝着他走来。
胖道人轻笑着跟纪孤说道:“先回去吧,听师父的。”纪孤点了点头,跟着柴浩进离去。
胖道人看着诨明道:“怎么?打我徒弟主意?”
诨明笑着说道:“我有法子让他修炼。”胖道人说道:“能修炼能怎样,不能修炼又能怎样,平凡人也挺好的但我要尊重我徒弟的选择,这样,你先随我回家,纪孤想不想修炼,想不想拜师是他的事。”
诨明颔首,心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家’这个字了。
诨明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胖道人轻笑。诨明道:“那就多谢了。”胖道人摆了摆手,说道:“先别谢我,你先过了纪孤这一关再来道谢吧。”说罢,胖道人领着诨明到了家。
纪孤和柴浩进在门口站着,见胖道人带着诨明回来,纪孤面露一丝喜色,柴浩进打着哈欠,并未看到。
胖道人把诨明随意的安置下来,对着纪孤说道:“师父有事,出去一趟,过些日子回来,期间不要怠慢了修行。”
“好的师父。”柴浩进道。
“知道了师父。”纪孤道。
胖道人笑着点了点头,踱着步子,嘴里哼着:“我就想要牵着你的手不放开~”随后就下山了。
柴浩进见胖道人把诨明带了回来,就没了几分疑心,柴浩进对着纪孤低声说道:“师兄修炼去了,你与他好生交谈。”柴浩进知纪孤有小剑和香囊护身,也没有多虑,走到前面拐了个弯,劈树去了。
诨明笑着对纪孤说道:“纪小子,想不想修炼啊?”
纪孤虽心想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纪孤说道:“师父说时机未到,再等等又不急,又不急于几天。”
诨明也没有急,只是淡然说道:“你师父没有的办法,我自然有,你体质跟他们不一样,全天下除了我和那个早已死去的张道渊,找不出第三个人能想出方法。”
纪孤无所谓摇了摇头,说道:“那就不修炼了,反正人有人的活法,再说了,不修炼还能少吃点苦,多几分圆缺呢。”
诨明笑着说道:“好一个多几分圆缺,说的好啊,要不是文圣一道早已被抹去,你小子指定行。”
纪孤虽心有疑惑但也不问,耿百道从小就教过他,该问的事的当面就要问,心存顾虑和不该问的事就不要问了,免得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但却又完成不了的那种烦躁,磨人。
纪孤并未言语,诨明说道:“你是不是从小能闻到奇怪的味道,每个人身上味道都不一样,有的香,有的难闻,有的让你恶心,有的还没有味道,是不是?”
纪孤惊讶,这件事他除了跟柴浩进说过,就没有对第二人谈起,趁着纪孤惊愕的功夫,诨明趁热打铁道:“怎么样?震惊吧,你想要知道答案就半夜三更找我。”说罢,诨明拍了拍屁股,转身朝房间走去。
一日过去了,诨明未见纪孤。
二日过去了,诨明打开房门等了一宿未见纪孤。
三日过去了,诨明烦躁的等着,他未想到,一个孩子竟有此等定力,诨明笑着低喃道:“是我老了?还是这一套不管用了?”
四日过去了,诨明未见纪孤。
五日过去了,终于,敲门声想起,诨明连忙开门,等到了一张胖脸,那笑的叫一个满面春风,诨明关门,一夜未眠。
六日过去了,诨明未见纪孤。
七日,终于,诨明忍不住了,自己本来的时间就不多了,不能白白浪费了,诨明敲了敲纪孤的房门,见纪孤为作声,以为纪孤默许了便轻轻的开门进去,纪孤把自己抱着,蜷缩在一起睡的很香,诨明拍了排头,心道,着都什么事啊,正准备关上房门离去,纪孤的声音传来。
“干嘛?”
诨明抓了抓头发,一头秀发抓的像破草帚一样乱。
诨明问道:“孩子,你不好奇?”
纪孤理所当然答道:“当然好奇啦。”
诨明一脸难以置信,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纪孤白了诨明一眼,说道:“可以,但没必要,你要是想跟我说早就说了,而非跟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规矩。”
诨明第一次被孩子鄙视,诨明颤了颤身子,无奈说道:“那是我的错喽?”
纪孤点点头,诨明被打败了。
诨明拿了一把椅子,半靠着坐在上面,问了纪孤一个奇怪的问题:“纪孤,你相信‘运’这种东西吗?”
纪孤滚了滚身子,这床可比跟耿百道一起睡的床要大的多,只是,没有那个半夜见他没睡着那胡子扎他的穷秀才,没有那个半夜跟他一起数着星星,数这片天空有多少颗,那片天空少多少颗星星的穷秀才,想到这纪孤红了眼眶。
纪孤说道:“要真有‘运’我爹为什么寻不到?”
诨明不明所以,但见眼前的孩子情绪不一样,还是安慰道:“可能他要寻的东西就在他身边吧,可能世间都没有‘运’吧。”
纪孤不知道什么意思,说道:“不可能,世间肯定有运。”
诨明说道:“那如果一个人生下来无运,没有卓越的家室,没有强大的靠山,更没有天资,那这个人适合修炼吗?”
纪孤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应该不可能吧。”
诨明脸上漏出一丝讥笑,说道:“那如果我跟你说有一人,生下来父母被人乱棍打死,生下被人讥讽为杂种,灾星,只能靠乞讨和他人就救济为生,那他该怎么办呢?他生下来没有好的家室,没有好的靠山,什么都没有,人人都嘲讽他,人人都将他踩上俩脚,人人都拿他为笑话,那他该怎么办呢?!他是该抱怨世间,最后浑浑噩噩死在街头,还是该破茧重生,以他人的讥讽为动力,相信将来自己也能踩在曾经欺凌他的人头上,要对帮助过他的人报之以歌,他如果坚信他自己,一定能成功呢?”
纪孤身体微微一怔,听着听着身体慢慢的颤抖起来,最后直接哭出了声,掺着哭腔着说:“我也想修炼啊,我也有想要见的人啊,我也想要走自己的路啊,我也想要跨过高山,云在我的肩上,我的身后是太阳啊。”
门后的胖道人和柴浩进听声叹气,柴浩进拍了拍胖道人的肩膀,传音道:“师父不必多责,心结解开了也是好事。”胖道人摇了摇手,传音道:“是我这个师父不合格,我本想让你带他出去玩玩,带他练练体魄,虽有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可好歹还能开开心心的过完前半生,你不必多言,是师父错了。”胖道人的腰完了下去。
屋内,诨明不知何时坐在纪孤的床上,他轻轻的抚摸着纪孤的头,纪孤哭完,两眼看着诨明,诨明说道:“不要想,去做,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而不该如此老道。”
纪孤看向诨明,轻声说道:“我不怪师父,他自然想是让我过的好些,他可关心我了。还好师父这几天没有回来,不然他要是听到了,保不齐的在那边自责,师父已经够好了,他为我做的够多了。
胖道人弯下去的腰直了起来,抹了抹眼角,胖道人轻声道:“师父遇见你,真的很开心。”于是转身离去。也是,号称算天半子的神算子何轻,怎么可能不会知道如何让纪孤修炼呢?只是他怕。他怕教不好纪孤,他怕纪孤太累了,更怕纪孤游离在外受到欺负,他怕,他到今天走过的路太苦了,太累了,他怕纪孤也走上这条路,他也不想纪孤重蹈覆辙,可要是当年,当年他师父在的时候,何轻还会怕吗,张道渊还会让自己的小徒孙受欺负?更别说自己了。何轻知道只有自己够强才能把一些东西握在手上,只有自己够强,才能庇护这片土地,这片他和他师父、师兄从小生长的土地,只有够强,外面的六洲五宗才不会霸凌到自己头上,只有够强,才不会受伤。
全世界都在逼着何轻长大,只有他自己希望自己的后辈、后世可以过的安稳些。
诨明摸了摸纪孤的头,轻声说道:“明日修炼把,你也不用拜我为师了,我们俩叔侄相称。”纪孤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道:“好啊,拉钩。”诨明伸出右手,纪孤伸出左手,纪孤小声说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谁笨蛋。”诨明也应着他说道:“谁骗人是笨蛋。”
诨明轻轻的拍了拍纪孤的背,不一会儿,纪孤睡着了,这次睡成了一个‘大’字形状。
诨明轻轻慢慢的拉了拉纪孤的被子,缓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