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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冷面阎王就爱看着我闹

木木有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重生复仇+虐渣打脸+双商在线」本文是长篇小说,绝不太监,男女主1v1有信任,有默契,互相成就。简介:前世惨死,今世复仇。从后宅到朝堂,甚至战场。她的思想也从复仇升华,或许她前世的悲剧不是例外,而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常态!她要改变,改变自己,改变这个时代,改变女子悲催的宿命。在这条路上她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时也遇到了生死相依的爱人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又嫁给了渣男的小叔叔……

主角:崔有时,顾重疆   更新:2023-02-10 1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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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崔有时,顾重疆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冷面阎王就爱看着我闹》,由网络作家“木木有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复仇+虐渣打脸+双商在线」本文是长篇小说,绝不太监,男女主1v1有信任,有默契,互相成就。简介:前世惨死,今世复仇。从后宅到朝堂,甚至战场。她的思想也从复仇升华,或许她前世的悲剧不是例外,而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常态!她要改变,改变自己,改变这个时代,改变女子悲催的宿命。在这条路上她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时也遇到了生死相依的爱人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又嫁给了渣男的小叔叔……

《重生后冷面阎王就爱看着我闹》精彩片段

天空惊雷轰隆作响,冷雨顷刻落下。

无情的拍打在崔有时赤裸的肌肤上,她已经数不清楚这是自己被赤身裸体吊挂于宫墙的多少日了,此刻的她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羞耻和愤怒。

因为她活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已经没了。

那就是同挂在她身旁早已没了生气的小婴孩,只见其脖子已经被绳子拉扯的很长,小小的身体布满青紫色的尸斑,此刻还在空中随风不停的摆动着。

头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城墙,导致尸体表皮破烂不堪血肉模糊,画面可谓是恐怖诡异。

回想这一世短短数年,枕边人的唾弃,幼子至亲的惨死,姐妹好友的毒害。

思及此处,疯狂的怒火犹如野火燎原般在她心间扩散,疯魔的她狂妄的嘶声的大笑着。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绝情冷漠的背影,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若有来世,她崔有时愿以灵魂消融,骨肉粉毁为祭,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尽数杀之!

忽然天空一道闪电落下,轰隆之声紧跟其后。这道天雷正中崔有时命门,空气中通瞬间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意识逐渐消散。

……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哭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小姐,小姐?小姐你醒了?小姐醒了!快来人啊!”

勉强将双眼扯开一条缝隙,隐约看到的竟然是云若那张满是焦急的脸。

怎么可能是云若?

在自己初入冷宫时高烧昏厥,云若冒死为她闯宫求医,已经被顾廷辰杖毙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里难道是地府吗?我跟云若团聚了?

“那我的孩子呢!?”

“孩子?什么孩子?小姐你可别吓云若啊!”

看着面前一脸担忧,哭的鼻涕眼泪的云若,与自己记忆中那个跟着她身经百战成熟老练的影子却有不同。

这俨然是云若十五六的模样,环顾四周,房间中的摆设也正是自己在相府时所住的房间。

难道是自己重生了?

前世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崔有时脑海中飞过,所有所有都历历在目,令她惊奇的是,记忆中所有画面,都仿佛可以定格放大,让她仔细端详一般。

这个感觉很奇怪,她好像有了过目不忘且可以随意调取记忆的能力。

“云若,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还说呢,您都要吓死奴婢了,刚刚小少爷落水,您二话不说就跳下水了,自己都还是旱鸭子呢,您说您逞什么能啊!”

说到最后,云若控制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脑海中画面急转,前世她回相府不久,便是父亲寿辰。

本想借着此次寿宴将她这个从小在蓬莱洲养病的相府嫡女正式介绍给京都众人的。

却不曾想,宴席还未开始,崔有时便为了救弟弟溺了水,本就不会水的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弟弟托举出水面后,自己却险些丢了性命。

前世的自己明明看到了推弟弟下水之人,可由于光线暗淡,又惊吓过度,导致自己记忆模糊,又奈何事发之地少有人去,根本没有目击证人,导致此事不了了之。

她尝试着自己的新能力,将自己脑海中那个人影放大,放大,再放大。是一个老奴装扮的妇人,腰间配有府牌,牌子上清晰可见刘、寺卿等字样。

刘府,大理寺卿!

竟然是刘姨娘的娘家人!

前世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大越,冷宫。

“贱人!”

随着男人的一声怒喝,崔有时只觉得喉咙处一紧,下一刻整个人便被大力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顾不上身下传来的剧痛,她艰难的托着刚刚生产完虚弱至极的身体向着桌子那边挪去。

当看到桌上白瓷碗中,两滴完美交融在一起的血滴之时,她彻底没了力气。就好像被抽了筋,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怎么会相融!怎么会?”

自己孩子的父亲,只能是一个人,这一点崔有时很确定,可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眼中雾气弥漫,她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由于哽咽而变调的声音,冷声质问:“顾廷辰,我崔有时还不至于如此下作,你看看这孩子的眉眼,与你一模一样,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

“你还嘴硬!那侍卫已经亲口承认与你的私情,在他的住处还搜出你的肚兜和底裤,另有私通的来往信件,再加上这血,种种证据摆在面前,你竟还想狡辩!”

不甘心的崔有时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一娇柔女声打断。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圣宠正浓的温淑贵妃掀帘而入,面容娇艳如春花一般,瞬间便平息了顾廷辰的怒火。

“爱妃怎么来了?你的身体还未痊愈怎可来这污秽之地!”

污秽之地?

崔有时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冰冷一片。

此刻的她狼狈不堪,好似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卑微的匍匐在地上,看着面前高高在上如金玉般相称的二人,心中的痛愈加浓烈。

“皇后的事,臣妾都听说了,该如何处置?”

“依爱妃之见该如何?”

“依照宫规偷情的妃子都该扒光,赤身挂与城墙之上昭示众人,依臣妾所见,不如连带这孽种处死一道吧!”


听闻要将他们的孩子处死,顾廷辰不但没有心软,反而面露谄媚,想都没想便同意了温婉的提议。

这一瞬间,崔有时明白了,顾廷辰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在乎的只是温婉开不开心。

为了讨美人一笑,就算是杀死他们的孩子,他也毫不在意。

好冷,深入骨髓的冷,心在一瞬间死透。

不论她如何嘶吼,顾廷辰都仿若未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顾廷辰从此膝下无子,不得善终!"

将顾廷辰送走的温婉重新回到屋内,轻声开口:“姐姐这又是何必呢,皇上已经走了。”

“温婉,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稚子何辜?有我这个冷宫的亲娘在他根本威胁不到你子嗣的地位,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温婉看着失魂落魄的崔有时嘲讽笑道:“今日死便让你死的明白,也让你知道你有多愚蠢。”

“揭发丞相府勾结前朝余孽的密函,姐姐你可知道是谁献给皇上的?正是你不惜与皇上反目也要救的好妹妹崔有容啊!哈哈——”

“你胡说!”

见其不信,温婉玉手轻抬,进来一布衣女子,崔有时定睛一看正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崔有容。

四目相对,她已经从崔有容闪烁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当年崔有时出嫁没多久母亲便离世,崔有容的生母便由父亲做主抬了正室夫人。这才让崔有容得以相府嫡出小姐的身份嫁给前太子做侧妃。

太子倒台她这个侧妃本应是一同处死的,是崔有时以同意温婉入宫为代价换了她一条命,却不曾想竟让崔氏满门陷入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简直讽刺至极!

崔有容被看的心虚,强装镇定道:“你看着我干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蠢货!”

崔有时愤怒大骂,她生气于崔有容的自私,竟然为了一己私利而弃全族百余口人命,更气她的愚蠢,竟真的认为,没有了丞相府做靠山,她还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来。

被训斥的崔有容也终于撕下最后一张面具,冷声道:“蠢货?姐姐,你我到底谁才是蠢货?你以为你那高贵的嫡母是怎么死的?你又为何出生就体弱多病?”

“其实我母亲本可以悄无声息将大夫人毒杀,到时你这个病秧子便是一辈子也别想回到相府,可偏偏父亲有意将我许配给当时最不得宠的三皇子,这才将你接回相府侍疾,目的便是让你替嫁。还有你那傻弟弟,若不是看他是个哑巴,他早就没命了!”

……

看着面前一脸阴沉严肃的小姐,云若竟有一瞬间觉得陌生,她还从未见过崔有时这般神态。

不由得轻唤了一声:“小姐?”

“云若,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你去刘姨娘娘家大夫人身边找一个年约四十,身高五尺七寸,一身绛紫色衣袍的老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她带来,但不能惊动其他人。”

“去趟母亲院子,叫上许嬷嬷同去,她会教你的。”

见崔有时的神色,云若便知此事的重要性,片刻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离去。

“彩月,替本小姐更衣。”

重新换上一身干净衣衫,浑身清爽干燥,人也觉得舒服了许多,见彩月拿出胭脂,崔有时忙制止了。

看着镜子中面色苍白一脸娇弱病态的自己,她觉得这幅憔悴模样刚刚好。

约摸着一炷香不到,门外隐约传来生拖硬拽的声音,只见两个身壮的嬷嬷一左一右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妇人,送到了她面前。

身后还跟了一群母亲院子里的嬷嬷小厮,都是许嬷嬷带来的人。

“大小姐,老奴将人给您捆过来了,大小姐若要动手还是要麻利些,怕刘姨娘那边……。”

“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将这老刁奴嘴上的布取下来吧。”

嘴巴重获自由的老刁奴对着崔有时大喊道:“大小姐这是做什么,老奴虽身份低微,可也是刘府的人,你们刘姨娘的乳娘,你这般对老奴难道就不怕传扬出去名声受损吗?”

名声?重活一世的她还在乎虚无缥缈的名声吗?更何况,这老刁奴也没机会出去败坏她崔有时的名声了。

“谋害相府嫡子女,你有几条命在这里跟本小姐叫嚣?”

“大小姐你再说什么老奴听不懂。”

看着面前一脸你奈我何的老刁奴,崔有时也只是淡淡一笑。

“不需要你听懂,你只要知道明年的今天是你的祭日即可。许嬷嬷将这刁奴拖到院子里去,打五板子。”

领了命的许嬷嬷一个眼神,堂下的粗使嬷嬷便将人提起来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脸阴沉的刘姨娘掀帘而入。

“大小姐打狗可也是要看主人的!这番作为怕是不妥吧”

“这谋害相府嫡子女的重罪,姨娘当真要让我看主人吗?”

刘姨娘还是第一次看到崔有时露出这般凌厉的神情,竟是怔愣片刻才冷声道:“定罪是要证据的,大小姐可有?”

“本小姐就是证据!”

没有多余废话,已经判了老刁奴的刑。


面对着这般强势的崔有时,刘姨娘竟有些畏惧,她不明白这王者威压是从何而来。

与此同时屋外的老刁奴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大喊道:“姨娘不要为老奴求情,区区五板子,老奴挨得住!”

闻言崔有时掩面轻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用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屋外的音量,淡淡说道:“本小姐的一板子是打到断为止。”

屋外的行刑嬷嬷闻言不由得也是心里一惊,在宅门里待了这么多年,自认见识过很多手段,但像大小姐这般,果决狠辣的女儿家,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门外已经传来老刁奴的声声哀嚎。

“你这个小贱人,你若是真的伤了我,刘府不会善罢甘休的,哎呦——痛死我了,啊——姨娘救救老奴啊!”

听着院子里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刘姨娘也怒了,在这相府一直都是她说一不二,未曾想今日竟然被崔有时这小丫头驳了面子,这以后还让她有何威信管家。

“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可是相爷的寿辰,你要在相府中杀人吗?”

闻言,崔有时根本无视刘姨娘的话,只轻抚了抚耳边碎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着许嬷嬷说道:“嬷嬷,母亲病重,这府里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一个姨娘也能在我这院子里指手画脚了。”

许嬷嬷闻言心领神会,敛首恭敬道:“大小姐说的是,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把刘姨娘送出去。”

眼看着已经有人上来要将她向外拉扯,院子里乳娘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刘姨娘心急如焚。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传来崔相的声音,刘姨娘心中大喜,看这下崔有时这小贱人还怎么嚣张。

低沉严厉的男声传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女儿家,竟然动辄就要打杀,哪还有名门闺秀的样子!”

人还未到,骂声先至。

“相爷,求相爷救救妾身的乳母吧,再打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看着匍匐在脚边的爱妾,崔相心中一软,刚要发号施令却被崔有时堵了回去。

“父亲,这个刁奴就是害弟弟和女儿落水的罪魁祸首,弟弟现在还在昏迷之中,父亲可要为女儿和弟弟讨回公道啊!”

看着面无血色 ,泪眼莹莹的崔有时,崔相责备的话生生堵在喉咙。

“那你也不该动用私刑,若是传出去你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哪个世家大族会要一个手段狠毒睚眦必报的女子!。”

“父亲放心,此事是不会传出去的,女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刘姨娘的名声,今日处置了这刁奴,明日便会有姨娘公正无私的贤明传出,对相府只有利而没有弊。”

“至于刘府那边,刘姨娘身份特殊,她娘家刁奴做出这种事,刘家为了避嫌也是断然不会外传的,宴会结束后让刘府悄悄来收尸便是了。”

身旁哭的梨花带雨的刘姨娘抽泣着祈求道:“老爷,今日之事其实都是误会,妾身这乳娘是随着我嫂嫂家的小儿子来了,都是两个小孩子磕绊了几下,乳娘她护主心切才错手将少爷推了下去。”

崔有时心中冷笑,刚刚不是还与自己要证据来着吗!

“父亲,今日咱们相府的嫡子女,可都差点殒命,相府的未来险些断送在这刁奴手里,父亲可能饶过她?”

无论何事,无论是谁,只要触碰到了相府的前途,那只有靠边站的份,这就是她这个父亲的一贯作风。

还未等崔相发话, 门外行刑的嬷嬷进来回话,那老刁奴受了七十八杖已经断气了。

闻言崔相也只能作罢,总不能为了个刁奴惩治刚刚死里逃生还救了弟弟的崔有时吧。

嘱咐了刘姨娘将事情原委与刘家交代清楚,便转身拂袖离去。

呆愣在原地的刘姨娘是怎么都想不通,平日里任由她们母女揉圆搓扁的崔有时,怎么突然好似变了一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婀娜少女缓步而来,此人正是相府二小姐崔有容。

联想起前世崔有容那愚蠢行迹,崔有时真的恨不能当场将这母女二人杀之后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崔有容脸上有着一丝得意,虽然掩饰的很好,可她还是能察觉到。

还有崔有容身上极淡的玉兰花香,她都能感受得到。

可这玉兰香是母亲院子里才有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还未等崔有容开口,门外已经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母亲院子里的丫鬟慌忙来报“小姐不好了,夫人吐血昏厥了,怕是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崔有时心中一凉,前世母亲并未如此,难道是我做的这些改变了什么?

她忽然注意到了旁边一脸淡定的崔有容,心中了然。

只见崔有时迅速上前,扬起巴掌狠狠甩在崔有容的脸上,力道之大竟将她扇倒在地。

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二小姐是为何得罪了大小姐,惹得她这般不悦竟动起手来。

坐在地上的崔有容捂着自己红肿的左脸颊愤怒吼道:“崔有时,你为什么打我!你以为你是谁!”


语罢还想还击,可手掌还举在半空,就已经被云若一把攥住,许嬷嬷见状也早已挡在崔有时身前。

云若力道之大,崔有容用力也未能挣开。

身后的刘姨娘见女儿吃了亏也是怒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二小姐虽不如您身份尊贵,但也是相府的小姐,可也不容您这般作贱!”

崔有时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根本不想与这对豺狼多费口舌只冷冷丢下一句。

“你身上有玉兰苑的味道,定是刚刚去过母亲那里,若是我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

语罢便带着一行人匆匆赶往玉兰苑。

呆愣在原地的崔有容,一脸震惊加疑惑的表情。

她只在玉兰苑待了不到半炷香,这都能闻得到她身上的玉兰香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起初的崔有时也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可现在她可以确定了,重生后她的五感确实都得到了很大提升。

比如现在,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听到近旁人因为快速行走而加速的心跳声。

待她赶到玉兰苑时府医已经在诊治了,崔相面色沉重的等在厅外。

见面色苍白如纸的崔有时赶来,也只是摇了摇头只字未说。

在他心中是很肯定季氏这个嫡妻的,抛开多年的夫妻情分不说,就是季氏娘家国公府的助力,他也是不舍失去的。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崔有时也没闲着,看似呆愣愣的端坐在侧,其实她的大脑已经开始急速运转着。

她在努力翻找着,之前在蓬莱洲药王那里养病时闲来无趣大致翻看的孤本医书。

画面飞速变换,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有了!

回阳九针术,能清神志,通窍络,利语言,对亡阴亡阳有很好的急救作用。

急忙走进屋中的崔有时正好撞上垂头丧气的府医。

“大小姐,做好心理准备吧,大夫人怕是要不行了。”

“孙医士可否借你针灸的工具一用?”

“大小姐自便。”

早就听闻大小姐在药王身边生活多年,怕是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可大夫人这种情况怕也是徒劳,孙医士心中虽然如此想,但面上却还是恭敬将自己的工具箱奉上。

回想着药王针灸时的动作,崔有时有样学样,看起来倒是很熟练的样子。

崔相一时也对这个大女儿感到惊讶,不知何时竟是学了这么一门本事。

合谷、哑门、中腔、涌泉、足三里……

跟随记忆,找到这些穴位,依次刺入银针。

当最后一针落下,没多一会,昏厥的大夫人便发出微弱的呢喃。

“太好了,大夫人醒了!”

屋中众人都是一喜,有些小丫头甚至喜极而泣起来。

府医重新诊了脉,惊奇发现,原本微弱快不可闻的脉搏竟然渐渐平稳起来,不由得啧啧称奇。

松了一口气的崔相嘱咐了几句后也随府医一同离去了。

刚刚平稳的大夫人,虚弱极了,喝过药后便沉沉睡去。

众人见状都随崔有时一同退出屋外。

见不会打扰到大夫人休息后,云若这才开口问道:“小姐,二小姐到底来夫人这里做什么了竟然让夫人受如此打击?”

“还能做什么?她只是来跟母亲说了弟弟落水昏迷,我为救弟弟性命垂危而已。”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大的软肋便是自己的骨肉,崔有时脑海中又不有自主想起了她那可怜的孩儿,痛苦的回忆被升华的五感不停放大。

心口开始隐隐作痛,她才明白,放大回忆的同时,痛苦也会随之放大,这种能力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许嬷嬷,从明日起,我会搬来玉兰苑,一方面方便给母亲侍疾,另一方面,我觉得母亲病的蹊跷,我怀疑是有人下毒。”

与云若吃惊神情截然不同的是一脸淡定的许嬷嬷。

“不瞒大小姐,老奴早就有所猜疑,可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能发现,都是老奴无用。”

“许嬷嬷哪里的话,你一个人照顾病重的母亲已经很吃力了,现下有我在,我们一定会抓出那个内鬼的!”

自从大夫人病重,许嬷嬷的心仿佛压上了千斤重担。少爷小姐都还年少,这偌大的相府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帮她,夫人娘家又有心无力。

直到今日云若来找她,作为内宅老油条 ,一听开头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日里和风细雨,天真单纯的大小姐,竟有如此魄力。这下好了,这宅院的日子又有盼头了!

云若也是一样想,这相府里的人都如同成精的狐狸一样狡猾,最会看风向了。眼见着小姐是个好拿捏的便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转而都去巴结有管家权的刘姨娘,连带着那庶出的二小姐都比嫡出小姐有脸面。可奈何小姐是个脾气好的,从不计较这些。

让她好生憋屈,今日一事却是将这些时日压抑的情绪释放了个大半,实在痛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小姐落水后与之前不同了,虽然还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可那眼神却总是透着一股冰寒,让人望而却步。

崔有时的弟弟崔成文在落水的第三日才醒来,之后便一日不落的来向大夫人请安。

钻研了几日医书的崔有时也为弟弟制定了一系列的训练计划。

经此一事的崔成文真的怕了,在危急关头他竟然连最简单的呼救都做不到,若是没有姐姐,他现在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所以对于姐姐制定的训练,他深信不疑,几乎都是超额完成。

可这一日早就过了约定的时辰,却迟迟不见崔成文的身影,等来的只有他身边的小厮冬青。

“小姐,少爷他昨日感染了风寒,今日一早便觉浑身不适,特让小的来跟您告个假。”

闻言,崔有时焦急万分,对着下人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云若与许嬷嬷匆匆去了崔成文的院子。

几人前脚刚刚离开玉兰苑,一个身影便偷偷钻进了大夫人的房间。

透过床幔隐约看到大夫人正躺在床上休息,于是便轻手轻脚将一包东西藏于床下,转头将炭盆里的炭火熄灭了几块。

就在他转身将要离开之时却被来人堵在了门内。

“原来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许嬷嬷看清楚此人的脸,正是院子里的一等女使慕青。

压抑不住心中怒火的许嬷嬷一个巴掌便甩了过去,将慕青扇翻在地。

她也不起身,就那样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已经红肿的右脸颊可怜兮兮道:“许嬷嬷,慕青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看您与大小姐都走了,夫人屋中无人值守,怕夫人有事便进来看看。”

“你撒谎!”

原本躺在大夫人床上的人大喊一声后手脚麻利翻身下床,那人正是彩月。

“大小姐,慕青说谎,她进屋子后便没瞧夫人一眼,只将一件东西藏在床下又熄了半盆子炭火便想离去,这是想给我们夫人冻个好歹啊。”

语罢彩月将那包东西呈给了崔有时。

她捧在手中左右端详,看起来是个做工一般的大号香囊,放到鼻尖处一股幽深的玉兰香味扑鼻而来。

抬手接过云若递来的剪刀,将那香包从中刨开,里面是形状和玉兰相似的干花瓣。

虽说形状和气味都和玉兰相似,但五感强化的崔有时还是从细小的花冠处看出了端倪,几经对比后,她已经可以确定,此物绝非玉兰。

向众人简单解释了几句,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慕青身上。

冷冷开口:“这是何物?又是谁指使你将这东西放在大夫人房里的?”

“这只是玉兰香包,大夫人素日里便钟爱玉兰,这屋中的熏香也都是玉兰香,所以奴婢才做了这个香包送给夫人的。”

闻言崔有时面露玩味之色,嘴角微微上扬,原本天真柔美的一张脸,露出病娇般的笑容,看得人一阵胆寒。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上前屈身缓缓牵起慕青的手故作感叹道:“瞧啊,多美的一双手啊。”

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如凛冬将至。

“许嬷嬷,给本小姐将她的指甲一个一个拔下来。”

云若彩月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左右夹击将慕青死死按住。

许嬷嬷麻利掏出掐丝钳子夹住慕青左手小指的指甲猛力一扯,指甲连带着碎肉一同被扯了下来,痛的慕青想大叫嘴,可刚张开嘴巴便被塞了块抹布,只得发出“呜呜”的闷哼。

“本小姐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的,这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此刻的慕青早已没有了刚刚的侥幸心理,她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脾气和蔼,单纯天真的大小姐竟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彩月将她口中的抹布扯了出来,可她还是不说话。见状,崔有时只一个眼神,会意的许嬷嬷便立刻转而瞄准了她下一枚指甲。

“不要,我说,我都说!就在一年前,奴婢老娘病重,急需银子治病。一天夜里,奴婢房门口被人放了一个包袱里面就是这样一袋香包还有五两银子,外加一封信,信中说让我将这东西放在大夫人房中,自那以后每月都有这样一个包袱外加银钱放在奴婢门口,至于这到底是什么,是谁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其实幕后之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苦于没有关键性的证据。

原本崔有时也没想着能借着玉兰苑的内鬼将刘姨娘扳倒,她只是想知道这毒物到底是什么,该如何解毒。

虽说还是没能得到答案,但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揪出内鬼就能停止母亲继续被迫害了,至于毒物的来源,只要细心调查还是可以查得到出处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慕青的命还要留着。

“今日这里的事,你若是敢透露出去一个字,本小姐下次拔掉的便不是你的指甲,而是你和你那老娘的舌头,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将慕青带下去后,崔有时将毒花瓣分别装入两个信封中包好递给许嬷嬷,并细心交代着。

“嬷嬷,此事还需您亲自走一趟,将此毒物交于祖父母,让他们务必委托可信之人查清毒物来历。另一封信托人带到蓬莱洲交给药王,信中我已有嘱托。”

许嬷嬷也不耽搁,领命而去。

她的母亲乃是国公府独女,当年外祖老来得女,母亲自小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还记得前世母亲病逝后,外祖母大病了一场,眼睛也哭瞎了。

重活一世,她发誓,这一世绝不让这一幕再次发生。

觉得心中苦涩的崔有时,手不自觉摸上腰间的糖包,刚想取一颗梨子糖,却被云若一把按住。

“小姐,你今日可已经吃了四块梨子糖了,难道你忘了药王的话了吗,他老人家可说过,您的身体不可多食甜食。”

被一番教育过后的崔有时,嘴巴微抿,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缩回了手,只隔着糖袋子摩挲着里面的糖果。

这委屈的摸样看在云若眼中不觉有些好笑。

不会错了,这还是她熟悉的小姐!

府医连续几日请脉得出的结论都是大夫人的身体颇为稳定,有好转的趋势,但还是不可大意。

一直以侍疾为由荒废学业的崔有时也不得不重新回到学堂了。

说是学堂其实只是崔相请来教导家中子女的学问先生,只不过他们家的学堂除了她们相府四个子女外还有刘姨娘哥弟家的几个。

一起求学原本并没有什么,可每次上课都成了他们奉承崔有容的大会,她实在懒得看那些人的嘴脸。

已经落下多日课业的崔有时今日早早便到了学堂,温习了一下之前的课程。

这对于有过目不忘之力的她来说简直如同小儿科一般,没多一会便将所有东西记在了脑子里。

正在闭目养神的崔有时只觉得肩膀一沉,回过头一看正是弟弟崔成文。

与弟弟说了几句话后,忽闻门外两个人的交谈声。

“先生,我家三小姐今日一早病了特告假几日。”

“无妨,让三小姐安心养病吧。”

不愧是商贾出身的李姨娘就是算计多,什么崔有蕙生病都只是说辞而已,她定是知道了自己那日公然与刘姨娘母女对立的事,今日若是再起冲突,恐自家女儿站错了队。

她会这样想崔有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相反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倒是很能理解李姨娘的做法。

马上要到上课时辰,刘家姐弟四人才跟着崔有容姗姗来迟。

“呦?小哑巴也来啦?”


开口挑衅的男孩正是刘家嫡长子的小儿子刘卓,也就是府宴那日害崔成文落水的人。

听到刘卓的声音,崔成文很明显愤怒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看在刘卓眼中却是好笑,刚想再奚落崔成文几句,却被崔有时射来的冷眸吓得打了个冷颤。

他原本是不甚在意崔有时这个嫡女的,因为每次见到她,她都是那般软弱萎缩。而表姐崔有容就不一样了, 不仅容貌才情都出众,气度学识也远胜崔有时。

可自从上次府宴的事,他从下人口中听说他的嬷嬷被崔有时杖毙了,他不信还偷偷看了刘府悄悄取回的尸体。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真的吓到他了,现在看到崔有时仿佛又想起那血腥的画面,心中一阵胆寒。

身为长姐的刘清舒见自家弟弟被吓呆的模样,心中暗自腹诽:“弟弟真是没用,都是平日里被父亲母亲惯坏了,关键时刻还是要自己出马!”

“大小姐好大的威风,莫不是打杀一个嬷嬷不够还要将我弟弟杖毙不成?”

“若他还这样出言不逊,那本小姐不介意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他。”

语罢,崔有时还不忘斜眼扫了那刘卓一眼。

只一眼,便将他吓得直往刘清舒身后钻。

见弟弟这个怂样,刘清舒气的脸色变了又变,这时一旁的崔有容开口道:“大姐姐这是做什么?我表姐弟怎么说也是客人,难道你要让人家觉得这就是我们相府的待客之道吗?”

“客?有推主家嫡子入水的客吗?他们这般不顾及刘姨娘在相府的声誉,妹妹还能以礼相待,姐姐是没有妹妹这气度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清舒就怕有人提及此事,离间了他们姐弟与堂妹崔有容的关系,可这崔有时偏偏就提起,还这般直接。

看着崔有时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刘清舒仿佛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崔有容其实也恨透了那刁奴,竟做出如此蠢事,若真的将崔成文害死也还好,可最后却是竹篮打水,反而惹得她们母女一身骚,真是该死!

就在气氛一度变得尴尬之时,满头花白的庄学究掀帘而入打破了僵局。

众人见状都立刻消声,正襟危坐起来。

就算是顽劣不堪的刘卓也不敢在庄学究面前造次 。

此人乃是京都远近闻名的学究,有多少学子为了听他一堂课而挤破头的。

在京都的世家大族中也是备受敬仰的,若能得庄学究举荐一二,那也可以说是前途光明了。

“今日相府三小姐身体不适告假了,外加前些时日大小姐和小少爷也都落下些课程,正所谓温故而知新,故而这堂课老夫便不授新课业了,我们也学学现今京都风靡的辨证雅会,来辩一辩这世间的各种道理来。”

语罢庄学究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送入口中,思索了良久才继续开口。

“老夫的课小姐居多,那今日我们便论一论这女子的事,两位小少爷若有想法也大可以说出来,咱们只论想法不论对错,大可畅所欲言。”

“请问诸位是怎么看待‘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

话音刚落,刘清舒便率先抢答道:“这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出自李渔的《闲情偶记》,学生认为其意就是指女子无须有才能,只需顺从丈夫就行。”

堂中剩下的两个刘府小姐,一个是庶出的,一个是二房的,自然都不敢越了刘清舒的风头,都是附和着回答,答案自然不出彩,但也没什么错处。

见终于轮到自己了,崔有容已自认为最婉转动听的语调缓缓开口:“学生认为通文识字明大义的女子只是风毛菱角,其它的便喜看曲本杂记,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丑事,反不如不识字,正所谓守拙安分之为愈也,这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细品了崔有容的话,算是把前面刘氏姐妹的答案做了个汇总,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也算是有些想法,庄学究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状心中大喜的崔有容,下意识挑衅的看向了崔有时的方向。

“大小姐,到你了。”

起身站定的崔有时迟迟不开口。就在众人等着看她笑话之时,只见她缓缓向庄学究鞠了一躬。

“学生先为自己的言论向学究致歉,不为别的只因学究为男子。”

闻言,庄学究已经对崔有时的论调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大小姐但说无妨。”

“学生认为,诗人当初写下这句话应该只是激愤之语,或许是因为他经历了女子因自己的才情而惹了祸,所以鼓励女子当文盲,仅此而已。”

“可是流传后世却被有心之人用来控制女子的思想,只断章取义将女子的‘德’与‘无才’联系起来,剥夺女子受教育的权利,将她们置于愚昧无知的境地,以此来确保男权的地位以及对女子无穷尽的控制。”

“试问,若一个女子她见识过秀丽的山河,绵延的峻岭和蔚蓝的海洋,试问她们可还会甘心被锁在这四方院中?”

一番话落入每个人耳中,好似掷地有声一般,在心中卷起一滩巨浪,而后又默默归于平静。

崔有容难以置信的盯着崔有时那平静无波的脸,好似想看透这皮囊下到底是谁一般。

曾经的崔有时一直都是平淡乏味的,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言论。

回味良久的庄学究迟暮老眼少有的泛起光亮,喜道:“好,说得好!这般有主见,又不畏现实的批判性辨证正是当今文坛最稀缺的!”

面对着庄学究毫不吝啬的夸赞,崔有时只是淡淡的微笑着,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世家嫡女的风范尽显。

就在庄学究还在滔滔不绝的同时,门外细小的交谈声已经传入了崔有时的耳中。


“崔丞相,您这大女儿倒是十分有趣。”

“太子殿下谬赞,都是小女儿的妄语不必当真。”

“非也,本太子倒是觉得你这大女儿是个人物,可惜了是个女儿身,否则定有一番作为。”

崔相闻言,心中暗喜,莫不是自己这大女儿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一直跟在太子身后一言不发的男子,将崔相变换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笑,怕是崔相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多疑成性的太子是绝对不会娶这样一个有主见、有思想的女子为妃的。

这崔家大小姐可以说是自己将自己的路堵死了。

可他万万想不到的却是,一门之隔的崔有时也是如此想的,她强化后的听觉早就听到门外的动静了。

其实她本可以不必这般强势,可她却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先一步斩断太子对她的觊觎。毕竟她背后的丞相府可是登王路上数一数二的强助力。

为了不让自己再次沦为权力的牺牲品,这一世她只能运筹帷幄主动出击。

这日一早。

许嬷嬷急火火找到崔有时。

原来是外祖父那边有消息了,崔有时闻言立刻找了个由头便前往了国公府。

下人一路将崔有时带到了她外祖父的书房,一进门便看到外祖父和一名陌生男子早已等在此处。

“孙女给外祖父请安。”

“时儿快起,这是管家宋兴的大儿子,宋元驹我已经将你母亲的事全权交给他调查了。”

崔有时打量着面前的宋元驹,看起来二十左右,一身腱子肉,眼睛里透着精明。

能让外祖父这般信赖,应该是个有能力的。

二人相互见了礼,那宋元驹才开口娓娓道来。经他调查,那毒物确为玉兰,但并非本土之物,而是盛产于西域,名为“鬼玉兰”。

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此花的功效极其诡异复杂,可以根据炮制方法,以及花期的不同演化成多种功效,可入药更可入毒。

京都以南二百里的襄城有一个瘸腿老道,人送外号瘸子李,此人极擅制毒与解毒,宋元驹本想寻此人解惑的。

不料却查到刘姨娘的娘家下人,近一年多,每月都要去襄城采买物品,怕是与之有所牵连,恐打草惊蛇,这才回府禀报。

闻言国公爷大怒拍案而起。

“这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就是有人要谋害我的女儿,老夫这便去丞相府拿了那毒妇!”

“若那毒妇只是寻常人家,那祖父大可到父亲面前施压让父亲处置了她。可再怎么说那刘姨娘的娘家也是朝廷重臣,近几年父兄仕途顺遂,在朝中颇有声望,若无确凿证据,怕是会惹人非议,传扬出去对母亲和国公府的名声都有损啊。”

见外祖父冷静下来,崔有时接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为母亲解毒。”

她打算明日一早便与宋元驹一同启程前往襄城,会一会那个瘸腿老道。

国公爷见实在拗不过崔有时,也只得作罢。拨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与二人同行。相府那边收了国公府的帖子,只说是国公夫人想留孙女小住几日,崔相也并未怀疑。

翌日一早

宋元驹带着人早早便驱车等在国公府小门。

只见一身材纤瘦,面容清雅的白衣公子牵着批黑马款步走来,当那人走近了一些,宋元驹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崔有时。

“大小姐您这是?”

看着一脸疑惑的宋元驹,崔有时爽朗一笑。

“不必迁就我坐车,咱们骑马去,能快得多,还有,该改口叫我公子了。”

“是!公子!”

本来还担心他们一行男子带着崔有时这样一个闺秀女子会过于惹眼,现下是不必担心了。并且骑马也比坐马车快得多,二百里的路程至多一天半也定然到了。

众人本来还怕养尊处优的崔有时会受不住马背颠簸,故而都故意放慢了速度。却不曾想崔有时马术精湛,竟一骑绝尘,惹得众人不得不全力追逐。

原本一天半的路程生生缩减了半天,傍晚便到了襄城。

宋元驹与之前留在襄城的人接上了头,一同前往那瘸腿老道的住所。

刚走到巷子口,便听到巷子深处传来打斗声,一行人迅速将崔有时护在中间。

只见一群壮汉施暴后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临出门还朝着门里啐了一口道:“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还不还钱,老子便将你另一条腿也打废 !”

崔有时一下子便捕捉到了重点,这里应该就是那瘸腿老道的家了。

“请问你是瘸子李吗?”

那人闻声向着宋元驹看去,傻憨一笑,露出只剩下半颗的门牙有些漏风的道:“我不认识什么瘸子李,你们要找的人这里也有个胎记吗?”说罢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被打的乌青的左眼。

见他这副模样,嗜赌成性,满嘴放炮和传闻完全吻合,就是他无疑了。

见崔有时点头,身旁两个壮汉变想上前将其拿住。

瘸子李见状心说不好,便开始脚底抹油开溜了,宋元驹几人忙想去追,却觉头昏眼花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只剩下崔有时一人。

果然是用毒的高手 ,可自己怎么没事?

还来不及细想崔有时已经拔腿追去,二人你追我赶,他藏她找。几个回合下来都是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行,行了,别追了,老道不跑了,你,你这女娃子太能跑了。”

看着瘸子李停下来,崔有时也是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老道我的失魂散只对男子起作用,他们都倒下了,就你没事,那你不是女子是什么!”

失魂散的厉害崔有时已经见识过了,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疑惑,既然毒术如此高超,为何刚刚白白挨揍呢?

崔有时将心中疑惑抛给了瘸子李。

闻言他还是傻憨一笑,又露出他那滑稽的半颗牙道:“老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有原则的,挨打是因为我确实是欠了人家的钱嘛,若非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用毒术伤人的。”

“至于你的那些手下,老道我一眼便看出来他们不是一般人,所以才出手。”


听了瘸子李的话,崔有时沉思了良久。这样心性的人怎么会害母亲呢?

想来想去,还是将自己的来意对瘸子李和盘托出。

听完崔有时的叙述后,瘸子李大怒。

大约一年前,一个人慕名找到他想买鬼玉兰,为身患顽疾的母亲制作止痛散,鬼玉兰虽说不算稀罕,但制作起来十分耗神,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从药物变成毒物。

他本不想卖的,可是架不住那男子的哀求,外加那些时日他手头确实很紧,最后还是同意了。

在那男子临走之时瘸子李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尽快做成药丸服用,万不可以与普通的玉兰放置在一起。

“那若是放在一起会怎么样?”

“短期会胃口不畅,精神萎靡,长期便可能痴傻。”

回想起母亲的症状,崔有时并不觉得母亲有痴傻。

听过崔有时形容了大夫人的症状后,瘸子李沉吟片刻后冷冷道:“这两种气味若是再加上一味朱砂,那便是要命的毒药。”

朱砂!母亲每日服用的药方中确有朱砂。

这毒竟然如此隐蔽,好一个刘姨娘,竟然如此算计,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三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能要了人的性命。

愤怒到极点的崔有时,双肩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心中仿佛有只凶兽想要破体而出。

许久她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可有解毒之法?”

二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瘸子李的家中。

一进门瘸子李便“啊”的一声,吓得崔有时一个激灵。

只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有一些已经摔碎。

应该是宋元驹几人晕倒时无意中打翻了瘸子李的柜子。

“我的药啊,这都是我的身家性命啊,我不活了!”

说完便要向着墙上撞去。

“掉了就捡起来放回去,何至于寻死觅活?”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制毒的最高境界便是无色无味,我的这些药若是打乱了顺序,便是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这下全完了!”

看着瘸子李崩溃大哭的模样,崔有时很是无奈,只得拿起一个瓶子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道:“这瓶有丁香的味道。”

闻言瘸子李立刻停止了哭泣,接过崔有时手中的瓶子也闻了闻,可怎么也闻不到一丝气味。

感受到瘸子李的疑惑,崔有时只能解释说自己自小嗅觉便极其敏锐。

紧接着又闻了几瓶,识得味道就说味道,不识味道便说感觉。

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一柜子的药物重新归了位。

瘸子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围着正在喂宋元驹服药的崔有时道:“丫头你这体质就是天生的制毒师,跟老道我学吧,老道必定倾囊相授!”

“你若是能救了我母亲,那我便拜师。”

“好说好说!明日一早老道便与你们回京都。”

"以免夜长梦多,待这几人醒过来,咱们就走,你快些收拾东西吧。"

并不是崔有时有多急,只是她自打来到襄城就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崔有时听到很多脚步声向着他们这个院子走来。

那群人速度很快跑是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先见招拆招祈祷宋元驹几人快快醒过来了。

不一会,瘸子李这狭小的院子便被锦衣侍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人一身杀气,左脸有一道刀疤,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衣领里。

他大步流星迈进屋子,无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宋元驹几人,眼神只冷冷扫过崔有时和瘸子李二人。

随后目光锁定了瘸子李,吓得他恨不能缩到崔有时身后。

“你就是瘸子李?”

“大人,我不认识什么瘸子李,你说的那人这里也有块胎记吗?”

又是熟悉的话术,崔有时真想一个白眼翻死他。

“速速随我救人,带走!”

那刀疤脸一声令下,便有锦衣侍卫上前将瘸子李向外拖去。

见状崔有时心中大乱。

这可如何是好,能救母亲的只有瘸子李,若是让这帮人将他带走,那不知何时才能再找到他了。

在紧要关头,崔有时迅速做出决定。

“师傅,您不能丢下徒儿啊!”

刀疤脸和瘸子李都是一愣。

幸好瘸子李很快反应过来。

“大人,带上我徒儿吧,他也能协助我一二。”

随后二人便被布套蒙头,五花大绑抬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了约莫一天,崔有时隐约能感觉到是京都方向,

下了马车,两人被刀疤脸带到一座豪华气派的府邸之中。

穿过长长的亭廊来到主院卧室门前。

只见刀疤脸跟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将他们二人带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将深冬的寒风隔绝于外,淡淡的檀香萦绕在空气中。透过屏风的缝隙,崔有时能清楚的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安静的躺在床上。

屋中还站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腰间佩剑,好像刚刚卸去甲胄。

莫非是军中之人?

就在崔有时还在猜测之时,那人已经直接进入正题,他家主子月余之前中了瘴气的毒,本已无碍,可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昏迷。找了京都名医却被告知此毒已入心肺,无能为力。

他边说边带着二人向床边走去。

崔有时好奇的打量着床上的男子,只见那人面容俊美,五官精致的如同雕刻,双眼紧闭浓密黑亮的睫毛低垂,若不是此时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崔有时都会觉得他只是睡着了。

她在记忆中不停搜索这张脸,可却并未得到任何讯息。

此人身在京都,身边又是兵士为首,应该是个人物才对,可是为何在她前世今生的记忆力都找不到这个人呢?

在瘸子李为男子诊治的同时,那侍卫的手一直握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眸光锐利紧紧盯着瘸子李的手,估计若是发现一丝可疑,下一秒他便会身首异处了。

见此状,崔有时心中打鼓,也不知道这老道到底能不能救得了这个人,若是成功还好,反之必定没命。

只见瘸子李从随身物品中掏出一根银针,在侍卫面前晃了晃陪笑道:“大人,我需要取这位公子几滴血。”


得到允许的瘸子李,轻轻在男子中指指腹上扎了一下,嫣红的血液从指尖渗出。

取了几滴滴入白瓷碗中,随后瘸子李又在碗中加入了一些药粉,和几滴不明液体。

充分混合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鲜红的血滴竟然在药物的作用下竟然微微泛出诡异的绿色。

见状瘸子李惊道: “幽冥鬼沼?”

那侍卫见瘸子李是真有些本事忙回道:“是!就是幽冥鬼沼的瘴毒!”

“幽冥鬼沼的瘴气之毒最是狡猾,其实它的毒力并不大,可鬼就鬼在此毒有繁殖能力,若不能根除那便能在人身体中不断扩散。”

“原本的瘴毒并不致命,可你家公子的毒却是耽误了,你找的那医士说的没错,毒已入心肺,这才导致你家公子高热不退,若在继续这样下去先不说这瘴毒,就是烧也会把他烧死。”

“那现下该如何,主子的毒可有解?”

“老道尽力一试吧。”

按照瘸子李的吩咐,现在必须退热加祛毒同时进行,药浴是最好的方法。

按照他的方子,煮好浴汤。侍卫将那昏迷的男子背入浴桶中。

那男子身穿素白中衣,整个人身体都浸泡在药水之中,只剩下脖颈已上还在外面。

由于瘸子李药制作的解毒丸有一味药材比较稀有,所以只能先针灸排毒。

瘸子李手速飞快在男子头上施了数针,只片刻他的脸色便好看了一些,同时原本药浴的颜色也由浅变深了。

重新换了药水,男子的面色比之刚刚又好了些许,一直拧着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见状崔有时心下微定,不由得对这老头刮目相看起来。

下人来禀,药材已备齐,瘸子李跟随下人前去制作解毒药丸,崔有时本也想跟着去。

却被一只强壮手臂给挡了回去。

“他一个人去便可,主子这里不能没人照应。”

闻言,崔有时无奈只得退回到屋内。

谁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她无奈的看向浴桶中那俊美男子,心中只希望这人能平安无事早日康复。

这样他们才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接下来的两天,崔有时基本就没睡过觉。水凉了要蓄热水,药汤变色要及时换药。忙得不可开交。

第三日夜深。

崔有时实在是困的不行,手肘撑着下巴在不知不觉中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手臂终于撑不住她头的重量,一个歪斜惊醒了过来。

糟糕,我怎么睡过去了!

惊醒的崔有时连忙进到内室。

偌大的内室只有星星点点几根烛火在摇曳, 光线昏暗不明。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浴桶前,将手伸进水中试了试温度,刚想缩回手。

下一秒手腕处传来极大一股力道,她的整个手臂都被反扭在背后,身形一个不稳直直跌进浴桶中。

已经微凉的药水瞬间浸透她的衣衫,让她不由得颤抖起来。

反拧着她手臂的大手一紧,她只觉得后背牢牢抵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之上。

耳边传来男子微微嘶哑却极具魅惑的声音。

“你是何人?”

挣扎无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崔有时只能认输,故意压低声音道:“公子这般力气,想来病势已经大好了,我和师父也能功成身退了。”

闻言男子放开手,重获自由的崔有时想起身,可二人的姿势过于暧昧,崔有时哪里都不敢碰,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男子见状从背后托起她的腰将她推了起来。

回过身四目相对。

她背对着烛火,刚好能将男子的脸看个一清二楚。

第一次对上那清冷的眸子,犹如无波的古井,深邃幽静。配上这俊美容颜,可谓是浑然天成。

就连重活一世的崔有时也不由得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脸,只可惜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还真是暴殄天物。

由于她背着光,男子看不清楚她一脸的鄙夷,可已经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崔有时的身上,勾勒出少女特有的柔美曲线。

再结合刚刚手中那盈盈一握的柔软触感,男子心中恍然。

她竟是个女子!

思及此男子忙别过脸去,崔有时也注意到自己暴露了,忙遮住胸口跳出浴桶,飞也似的逃出房间。

退热的男子已经不需要在继续药浴了,正好瘸子李的解毒丸也已经制好了。服了药只短短几日男子的身体便已经大好。

自从那日落水,崔有时便已感染风寒为由离那男人远之又远,直到临走都没再见一面。

并不是崔有时多讨厌他,只是这样一个惹眼的人,她两世为人竟然都未曾注意过,着实奇怪。

而且八成此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若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日后或成大患。

与来时一样,二人又是被五花大绑头套布袋抬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到城外十里处将二人放下。

驾车的侍卫留下一车金银珠宝,道了谢后独自离开。

见那侍卫走远,崔有时忙调转马头向着京都方向驶去。

多日没有自己的消息,外祖家一定急坏了,思及此她加重了手中缰绳的力道。

马儿吃痛嘶吼一声全力冲去。

没一会,马车便驶到了国公府的后门。

小厮见来人忙开门将崔有时迎了进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见状也连忙回去复命。

偌大的书房,檀香袅袅。

“王爷,派出去的人来报,那二人出了城又折返回来,去了国公府。”

衍王顾重疆将手中的古卷放下,露出那张已经恢复了气色的俊脸。

“国公府?”

“是的王爷,可需要继续派人调查?”

“不必了,想来也是不会再有交集,罢了。”

侍卫领命退下。

重新捧起书卷的顾重疆却是怎么也读不进去了,脑海中不断浮现起那张被光影模糊的脸。


崔有时将这些时日的经历,告知于外祖。虽然已经避重就轻的说了,却还是不免被责备一番,不放心的外祖父直接将宋元驹几人交给了崔有时差遣。

如此甚好,崔有时道了谢,便回了相府。

翌日,一早。

府中便来了一位神医,带的是国公府的名帖。

父母牵挂重病女儿的身体,为其延请名医,这也是人之常情,府中也没人注意。

来者,不出所料正是瘸子李。

人们总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还真是有道理。

今日的瘸子李一身锦衣,头发整齐束起,胡须也修剪的很整齐,若是不说话还真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乖徒儿,何时能喝你这杯拜师茶啊?”

“您若是能治好我母亲,这些都好说。”

二人说着话便到了大夫人的玉兰苑,掀帘而入。

床上的大夫人虽说精神好了一些,可还是病恹恹的,只得半靠在床上强撑着。

见母亲如此,崔有时忍不住一脸责备道:“母亲,不是都说了让您好好躺着吗?”

“老先生不远奔波为我诊病,怎能如此怠慢。”

闻言瘸子李不由得老脸一红,憋了半天才说话。

“夫人这么说可真是让老道无地自容,害你的这些鬼玉兰其实都是出自老道之手,可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伤,老道实在是难辞其咎。”

“事情的原委时儿已经与我说了,不怪您,还请老先生莫要多虑。”

还和之前一样取血、滴药、辨血。整个过程瘸子李的面部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一会晴,一会阴,一会皱眉,一会摇头。

许久,他收回手叹了口气。

众人心中都是一凉,大夫人怕是真不行了。

眼看许嬷嬷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崔有时忙问道:“我母亲到底如何,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毒啊……还有得解。我开一张方子,搭配老道我调制的药丸,保证药到病除,不出一个月必能痊愈,可夫人身体终究是亏了,以后还要悉心照料才是。”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自小身体便不好,还被送到了蓬莱洲养病。”

“没错。”

此时崔有时已经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了,可她并未打断,有些事情还是要让她这个单纯佛性的母亲知道了。

“我在辨血时发现夫人曾经还中过另一种毒,此毒名为腐心散,小剂量长期吃会使人的五脏六腑慢慢坏死,且从脉象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老道我约莫着此毒就是夫人怀你之时所下,下毒之人万万没想到夫人竟然身怀有孕,本来毒杀一个人的计量,变成了两个人分,故而药效大减。身为成人的夫人还好,可你这个小倒霉蛋就没这么幸运了!”

闻言半倚在床头的大夫人,面色更加苍白,她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艰难开口:“那我小儿子口不能言可也是此毒的关系?”

“可能性极大!此毒若是没有外力干预,可在人体内存续数年而不散,若是在此期间有孕定会对胎儿有一定影响的。”

见大夫人的反应,崔有时很怕她会撑不住,忙上前搂住母亲肩膀轻声安慰道:“母亲,都过去了,女儿一定会让那毒妇付出代价的!”

送走瘸子李,屋中只剩下崔有时一人,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服侍母亲用饭,饭后一碗安神汤下肚,大夫人很快便沉沉睡去。

轻手轻脚退出屋子, 许嬷嬷早已等在屋外。

“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可是要拿下那毒妇?”

“正所谓捉贼捉赃,我们还不能她太着急,嬷嬷您亲自帮我办几件事。”

随后崔有时对着许嬷嬷耳语几句,许嬷嬷听完老眼放光,面露狡黠之色,转身领命而去。

独自一人的崔有时掏了一块芝麻酥糖塞进嘴里,直愣愣的盯着院子里那几盆开的正盛的雪玉兰。

心中琢磨着,是时候送刘姨娘一份大礼了。

日子一天天过,眼看着就腊月了。

这些日子相府倒是安静的很,崔相每日早出晚归,忙的脚不沾地。

刘姨娘则是忙着为崔有容排练年节宫宴上要表演的节目,根本无暇理会崔有时。

李姨娘母女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在自己院子里搞什么。

倒是平日里冷淡疏离的赵姨娘来过玉兰苑几次,也只是短暂陪大夫人聊聊天。

要说这相府现在谁最忙,估计要数府医了。崔有时听说,自从上月月初起,刘姨娘的菡萏院便频繁传召府医。

说是夜里多惊梦,不能安睡,吃了好多副药,可效果甚微,现下已经是有些神情恍惚了。

腊八,夜深。

玉兰苑的院门被敲的“咣咣”作响。

一群婆子小厮涌入院子,后面还跟着凶神恶煞的刘姨娘,和一脸疲惫愠怒的崔相。

“父亲,夜已深,母亲已经睡下了,您怎么来了?”

语罢,崔有时忙上前伸手掸落崔相衣袍上的雪花,对于父亲那黑沉的脸视而不见。

“大小姐你装什么装!明明就是你想要害妾身!”

“相爷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这才几日未见,刘姨娘竟是苍老了许多,眼下那两团浓重的青黑多少胭脂水粉都挡不住。

此刻哭的鼻涕眼泪看起来更显狼狈,与曾经那个雍容华贵的刘姨娘简直判若两人。

“姨娘此话何意?我日日都在玉兰苑,根本不曾踏足过你的菡萏院,怎么害得到你?”

“一月前,大小姐说玉兰苑的雪玉兰开的甚好,便每个院子都送了一盆,妾身见是大小姐赐的花,便将她放在内室中,细心呵护。”

“可万万没想到,今夜为老爷垫福的时候却是发现妾身床下放着一个毒香包,与玉兰香混合便是毒药 ,妾身近日身体不适都是中了毒啊!”

“妾身如何不要紧,可是老爷可是夜夜宿在妾身这里的,可见大小姐是根本不顾相爷您的安危啊!”

垫福是大越腊八的习俗,女人要在男人睡着后将写了福字的红纸亲手垫进男人的鞋子里,寓意来年的路多福多禄。

本来这习俗都是由家中主母做的,根本轮不上一个姨娘。可依崔有时对刘姨娘的了解,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宣誓主权的机会呢。

接过刘姨娘所谓的毒香包, 崔有时拿起旁边的剪子将其破开,大把形似玉兰干花的花瓣从中落出。

刘姨娘见状双眼圆瞪大声吼道:“相爷,快看,此毒物乃是鬼玉兰!证据确凿啊!”

“刘姨娘说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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