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谢家以后,谢笛还在想着那惊鸿一瞥的刺青。
接连不断地,兵符、杀手的刺青,都和叶子有关,像是有人故意把线索送到他面前一样。
这不正常。
上一世,他一个人追查了十几年,只查到了兵符的线索。
这种兵符共有四块,分别刻有“留芳”“千秋”“万岁”“颂歌”的字样。
但是也就查到这里了,兵符能调动什么军队?不清楚。
兵符是属于谁的,用来做什么?不清楚。
到最后,自己家的事没查清楚不说,还稀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谢笛眸光暗淡,深深感到了自己的弱小。
这就是小说炮灰的待遇吗?
什么都不被允许知道,只能被迫按照作者的安排生活,生死都在他人一念之间。
谢笛不甘心,既然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别想他会放过。
无论是谁把这些线索摊到他面前,又抱着怎么的心思,他都暂时无暇顾及。
利用好手头仅有的东西,努力保全自己和谢家,才是当务之急。
他渐渐放松下来,三十多岁的谢幼音那种从容的气度浮现。
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因为你不被允许失败。
***
因为出门逛街遇到了刺杀,虽然没有什么大碍,谢笛和谢箬还是被训了一通,一人被灌了一碗安神汤赶去睡了。
谢笛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床榻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上一世。
他记得这个时候他也是生了一场病,不过没有好全,一直在床上躺着。
次兄也有喊他一起出去玩,但是他拒绝了。
他记得当时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
是什么?
梦里火光冲天,把漆黑的天空映照出了一片火红,人声嘈杂,人影交织,乱糟糟的一片,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哪里,是哪里着火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想法,眼前的景象瞬间拉近。
是,是怡红楼。
整个怡红楼都在燃烧,黑烟一直蔓延到了天上,里面的姑娘和小厮们都着急地想要逃出去,各个衣衫不整,仓皇失措。巡防的守卫见势不妙,开始联合起来灭火,然而只是杯水车薪,火势越来越大,逃出来的姑娘们泣不成声,妈妈更是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怡红楼怎么会着火呢?
没等谢笛仔细思考,他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今天才见过的芳若姑娘。她披头散发地瘫倒在床上,面容青紫,嘴唇发黑,身体僵硬,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她身下还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满脸是血,也死了。
她的房间在三楼东北角,火势也是东北最大,怡红楼东北已经快塌了。就在谢笛发现芳若的时候,整个怡红楼开始倒塌,一下将芳若和小小的尸体埋在了废墟里。
哭喊声越发地大了,眼前尘土飞扬,重重影子在谢笛眼前晃动,哭声仿佛就在耳边,他耳中轰鸣,瞬间惊醒。
呼,呼。
是梦啊,谢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捂住额头,怎么会梦到怡红楼着火呢?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不对。这个梦太真实了。上一世好像是真的发生过这件事。
那,芳若又是怎么回事?她瞧着像是中毒而死,还有那个孩子怎么也死了?怡红楼失火和她有没有关系?
这些事情好像都存在一条线索,可就是连不起来。
谢笛想,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这次还会发生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努力回想,在梦境里失火是在黑夜,天上一轮满月,是十五吗?
今日十四,那不就是明天?
不,不行,还不能确定,万一是下个月呢?
但是明天一定要去怡红楼看看。他想。
那里一定还藏着不少秘密。
***
第二天,谢笛和谢箬都被叫去了谢禆的书房。
因为昨天的刺杀他们是当事人,谢禆说京城卫好像查出了什么东西,就喊他们过来了。
谢笛一进去,就感到气氛不太对劲,谢箬垂头丧气地站在书桌前,谢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谢笛进去乖乖地行礼。
谢禆见他进来,道:“昨天的事已经有结果了,京城卫那边说是旧怨,一时激愤之下刺杀的,自杀是因为怕我们家报复。”
“至于什么旧怨,”他冷哼一声,“这就得问老二了。”
“据说,是因为我买光了人摊子上的东西没给钱,他没钱给孩子买药导致那孩子病死了,”谢箬满脸愧疚,“这才怒上心头。”
“不可能吧?”谢笛说,“你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何况,你怎么会买光人家的摊子?”
“许是我忘了,”谢箬挠挠头,“我以前是干过这种事的,可能是走的匆忙没给钱,没想到害了两条人命。”
“你傻啊!”谢笛见他不开窍,道:“你去西坊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吗?没带一个小厮?你忘了给钱小厮也会给的,咱家从来不做买东西不给钱这种事!”
“这一看就是京城卫那边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我们,你怎么这么好骗?!”
谢箬满脸愕然,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谢禆听到这里,给了谢笛一个赞许的眼神,说:“阿音说的有道理,这么浅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真是练武把脑子都练没了!”
他见谢箬还是满脸茫然,横了他一眼。转头问谢笛:“你们昨天是从那个花娘手里见到叶子图案的对吧?”
昨天一回府,谢笛就把芳若给他们看的东西给谢禆说了。
谢笛应道:“没错。”
谢禆沉思片刻,“那应该就是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才有人来追杀。这种程度肯定要不了你们的命,应该只是警告一下。”
“不过,那个花娘就不一定了。”
谢笛闻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得派人去怡红楼看看。”
“我已经派人去了。”谢禆点头,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俩去逛青楼,不得给我解释解释?”
“尤其是你,谢仲亭!带着弟弟去青楼,真是胆子大了啊!”
谢箬满脸苦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打死都不会带着小弟去这一趟了。
谢笛悄悄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次兄求救的眼神。对不起了哥哥,死道友不死贫道。
今天的花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