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地铁的人很多,莫晖看不清楚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告诉自己时间的,只好对着刚才声音的方向说了句“谢谢。”
地铁呼啸而来,大家都张望着看看有没有座位,准备抢着上去,齐天辰站在莫晖身后和她一起上去。地铁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抢不到座位,莫晖只能紧紧拉着把手。
齐天辰也张开双手拉着把手,顺势护住莫晖,不让别人挤到她。他平时很少坐地铁,此刻虽然地铁里拥挤异常,但他却希望这地铁可以一直开下去。
一站到站后,很多人挤过人群下地铁,莫晖被挤得都站不住了,齐天辰转过去环住莫晖,把莫晖保护起来。莫晖却异常紧张,紧紧抱着自己的包,心想这人是不是流氓,也离我太近了。
她越想越不安,想躲开齐天辰站到别的地方去,但是地铁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刚迈出一小步,就被挤了回来。这时又一站到站了,大家有上有下,人群又开始拥挤,莫晖被挤得头一下子撞进齐天辰的怀里。
齐天辰里面穿的白色衬衫,莫晖撞了这一下,居然蹭上了一点口红。莫晖眯着眼睛看到自己弄脏了齐天辰的衣服,连忙想掏出湿巾给他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齐天辰扶了下莫晖的肩膀,示意她站稳,压低声音说道:“没关系的,你站好就行。”莫晖觉得尴尬只得勉强转过去站好,她站的笔直,让自己尽量不与任何人尤其是身后的齐天辰贴的太近,就这样终于熬到到站。
莫晖努力在人群里扒开一条路想下去,齐天辰看莫晖要下去也连忙跟着,人实在是太多了,莫晖走出地铁门的时候居然被踩掉了一只鞋子,她只得站在原地等人群散开找鞋子。可她根本看不清楚,不知道鞋子在哪里,她在人群里穿梭不禁觉得尴尬极了,气的嘴里还学着韩剧女主角那样说了句:“阿西!”
齐天辰看莫晖弯着腰眯着眼睛寻找鞋子,但是鞋子明明就在她不远处可是她就是看不见。于是他悄悄走过去拿起那只鞋子想扔到莫晖的脚下,结果因为正好有人从他面前经过,他一缩手没扔好,直接扔在莫晖头上了。
莫晖站起来生气地喊道:“有病是吗!”齐天辰看莫晖生气了,吓得不敢出声。莫晖低头眯着眼看到是自己的鞋子,气鼓鼓地拿起来穿上。边穿边嘟嘟着:“没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总比鞋子丢了的好!”
出了地铁站,齐天辰依旧默默地跟在莫晖身后,这会儿天都黑了,莫晖疲惫地走在路上,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路都有人跟着她。突然莫晖的电话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她举着电话,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欢快的语气接道:“怎么了妈妈?我吃了啊,刚吃完饭,这会儿准备打包发货,你就放心吧,我过两天就把钱给你转过去,你照顾好自己和我爸就行。”
莫晖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齐天辰越走越近,都快和莫晖平行了,他看到莫晖一脸疲惫,摸摸自己的肚子。
莫晖在楼下遇到了邻居张姨,张姨热情地问莫晖:“你可好久没回家了,现在这是彻底住在这里了?”莫晖答道:“对,反正我这仓库也可以住人,我发货就不用来回跑了,不然真挺累的。”张姨摸了摸莫晖的头发说道:“你看你这小脸,越来越瘦了,吃饭了吗,走,上我家吃去!”莫晖推辞道:“不了张姨,我刚吃完,我还得赶紧回去干活。”
张姨拉着莫晖一起进了电梯,齐天辰犹豫着要不要一起上,但是他真的想知道莫晖住在哪里,张姨看着齐天辰的样子怪怪的,问道:“你不上啊?”齐天辰只好一个箭步跨进电梯,站在她们身后。
张姨按好电梯楼层,看齐天辰站在后面一动不动,不由得警惕起来,莫晖却毫无察觉旁边两人的心理活动。毕竟近视眼的人不带眼镜的话,警觉也会降低。不光是此刻,莫晖这一下午都是无比模糊的世界。
电梯开了,张姨拉着莫晖的手走出电梯,齐天辰也跟着出来,他看到张姨警觉地看着自己,于是手足无措的走向另一边,边走边回头看到莫晖进了1204。
莫晖一回到仓库,感觉整个人都散架了,在椅子上呆坐了五分钟挣扎着爬起来,拿着配货用的筐开始配货,刚配了一半的订单,就听见有人敲门,她自言自语道:“谁会来找我?”。她站在门口问了句:“谁呀?”
门外回答是外卖,她打开门看到是一个超级大的外卖盒子,她惊讶地问外卖员:“你是不是送错了?我没点外卖呢。”外卖员看了看手机上的系统订单问道:“你是叫莫晖吗?这里是XX花园36栋1204。”莫晖依旧不敢相信地点头道:“是没有错。”外卖小哥一看信息没错,就放心了,说道:“说不定是朋友给你点的。”莫晖心想:怪不得孟雨乔刚才分开的时候让我好好吃饭,这家伙真是难得这么贴心!
莫晖提着这一大兜子吃的放在桌上,边往外拿边惊叹道:“孟雨乔这是发财了还是突然暴富了,她怎么突然请我吃这么贵的东西。”莫晖摸摸自己的肚子,说道:“真是快要饿死了,先吃了在干活,别辜负孟雨乔难得一次的大方。”
莫晖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边吃便拿起手机打给孟雨乔:“谢谢我的朋友,请我吃这么贵的好吃的。”电话那边的孟雨乔一脸懵,问道:“我请你吃什么了?”莫晖边往嘴里放了一块龙虾边问道:“外卖啊,不是你给我点的吗?”孟雨乔否认道:“没有啊,我自己还没吃呢,我还给你点!”
莫晖嘴里的龙虾顿时不香了,哀怨地放下筷子说道:“完了,还是送错了,这一桌子这么贵不会让我赔钱吧?气死我了!”莫晖挂了电话,咽下嘴里的吃的,看着这一桌子菜,再也吃不下去了,然后开始算钱,这个菜怎么也得八十,这龙虾得二百多吧,越算越心疼。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莫晖吓得一激灵,心想:完了,人家找我要东西来了。她边想着怎么和对方解释,边打开门,莫晖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外卖小哥送错了!不过也不能怪外卖小哥,地址确实写的我家的地址!”
门外的警察问道:“什么送错了?”莫晖看到张姨和两个警察,心想:一个外卖都报警了是吗,我真是招谁惹谁了,我刚才为什么要吃啊,不吃的话还给人家不就行了,现在可好,不会要拘留我吧?吓得莫晖连忙解释:“外卖是送错了的,我还和小哥反复确认,这可不是我偷的,不过我已经吃了,我以为是朋友给我点的,我赔钱还不行吗?”
张姨疑惑地问道:“什么外卖,你还记得咱们上电梯的时候有人跟着咱们上来吗?”莫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仍然回道:“我今天隐形眼镜掉了,张姨你也知道我是高度近视,我没注意到电梯里的人,怎么了?”
张姨气鼓鼓地说道:“我看着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也不按楼层,我进屋以后在猫眼里看到他也不走,就在你门口来回张望,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来你仓库偷东西的!我就报警了!”莫晖吓一跳,问道:“谁呀?”其中一个民警把齐天辰推过来说道:“就是他,他说他不是小偷,说是你的朋友。”
莫晖扶了扶眼镜,不禁大吃一惊,居然是齐天辰,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齐天辰继续解释道:“是真的阿姨,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们真的认识。”张姨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道:“你们认识为什么不进去?”齐天辰顿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警察问莫晖:“你认识他吗?”
莫晖看看张姨,看看警察又看了看齐天辰,尴尬地说道:“我们的确认识,这真的是一场误会。”
两位警察同志看到门开着,向里面张望道:“你这个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啊!”莫晖连忙解释道:“我开淘宝店的,这里是我的仓库,但是我也住在这里。”其中一个警察上下打量着齐天辰,另一个把莫晖拉到一边悄悄问道:“他是不是传销或者诈骗你,你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或者那些年多不见的朋友突然来找你投资,和钱挂钩百分百诈骗你。”
张姨义正言辞地质问齐天辰:“警察同志说的没错,你认识莫晖怎么还偷偷跟着我们,干嘛不敲门进去。”齐天辰张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难道从他上学时候就暗恋莫晖讲起吗?
两个警察商量道:“先带回局里,看看有没有案底。”齐天辰一听就慌了,莫晖看到齐天辰要被带走,既是急中生智也是慌不择路地说道:“其实,他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我们吵架了,我好多天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微信,我这个人脾气特别不好,所以他才不敢敲门的。”
张姨一脸不信地问道:“那刚才在电梯里,你怎么都认不出来他?”莫晖拉着张姨的手假装撒娇地说道:“哎呀张姨,我一千多度的近视,今天弄丢了眼镜,别说他站我旁边,我妈妈站我旁边我都未必认得出来。我知道你惦记我,放心吧,这真是我男朋友。”
莫晖说完放开张姨的手,上前几步揽住齐天辰的胳膊,狠狠地扒拉了几下齐天辰的头,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马上变脸回头冲着两位警察笑着说道:“真的是麻烦两位同志了,我对象这个人就是嘴笨,你说说他早点和你们解释清楚不就得了,真对不起,还麻烦你们跑这一趟。”
两位警察和张姨依旧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齐天辰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机,说道:“那个,我手机桌面,还是我俩高中时候的合照。”说着把手机递给警察,两位警察拿过手机问道:“密码是什么?”
齐天辰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那个,那个。”警察看齐天辰这个样子有点莫名其妙,问道:“哪个啊?”齐天辰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是950425。”莫晖心里一惊,看着齐天辰,齐天辰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两位警察和张姨顿时凑到齐天辰的手机跟前看,虽然照片很模糊,但的确很像他们两个。这照片还是高中时候他们俩拍的,像素真的低到不能再低了,没想到齐天辰居然保存到现在。
莫晖放开齐天辰,打开自己的手机壳,从里面掏出身份证递给两位警察说道:“真的是男朋友,你们看我身份证,他那个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
两位警察查看过后还给莫晖身份证,冲着张姨、莫晖和齐天辰说道:“下次有误会要解释清楚再报警,不过有警觉性是非常好的。”
莫晖回答着是是是送走两位警察,又向张姨道:“不好意思啊张姨,让你误会了。”张姨笑道:“你还别说,这小伙子刚才觉得他贼眉鼠眼的,现在知道是你男朋友之后啊越看越顺眼了。”
莫晖笑嘻嘻道:“哎呀这是张姨对我有滤镜,你看他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样,但一和我沾边可不就越看越顺眼了。”张姨笑着答应道:“可不是,别站着了,咱们都回屋吧,下次他再来看你,过来张姨这吃饭啊!”还没等莫晖说话,齐天辰答应道:“好嘞张姨。”
张姨笑嘻嘻地拉着齐天辰的手说道:“仔细一看吧,这小伙子眉清目秀的,和你简直太般配了。”莫晖看着齐天辰居然还敢偷笑,上去轻轻打了一下齐天辰的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贼眉鼠眼还差不多,光给我找事儿!”张姨笑道:“你要不喜欢就让他给我当女婿!”
莫晖陪笑道:“张姨你可真会开玩笑,妹妹还没十八呢吧!等妹妹长大了多好的找不着,找他干嘛。”张姨捂着嘴笑道:“哎呀你看你还是舍不得嘛!”莫晖无奈地假笑道:“是呀是呀,不过今天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张姨推开自己家的门说道:“还是小情侣在一起好啊,你们快进去吧,我也回去。”
张姨一进去,莫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气呼呼地走进屋,齐天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莫晖咬着牙说道:“还不快进来!”齐天辰连忙进来,把门关好,乖巧地站在门口。
莫晖叹口气,叉着腰道:“真是一整个美女无语!”齐天辰也不敢接话,莫晖接着说道:“看来下午在咖啡店里孟雨乔说看见你了是真的,你不会从那时候就一直跟着我吧?”
齐天辰支支吾吾地说道:“嗯,那个,不过你听我解释——”莫晖扭过来盯着齐天辰道:“地铁站用鞋砸我头的也是你吧?我就说谁会好心帮别人找鞋子。”齐天辰抬头看到桌子上的饭菜说道:“要不,你先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莫晖又上前一步,站在齐天辰的对面问道:“这吃的也是你点的吧?”齐天辰只得承认:“嗯,你先吃——”
莫晖长舒一口气,道:“没送错就好,不用我赔钱。”
齐天辰进来打量着莫晖的仓库,莫晖双手在胸前交叉,问道:“你这一路跟着我,就是为了给我点一顿外卖?”
齐天辰挠挠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自认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儿都不会有怯场的时候。唯独面对莫晖,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现在,他都无法自在从容地面对莫晖,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包括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告诉莫晖,他为什么要静悄悄地跟着她。
莫晖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莫晖只觉得莫名堵心,虽然他的手机桌面是他们俩的高中合照,虽然他的手机开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虽然有可能他对自己依然有情,但那又如何呢?我现在的情况,不需要王子来解救我。
所以即使有一堆想问的话,莫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齐天辰也以为莫晖会问自己很多问题,没想到莫晖一如当年一样沉默不语。他真的怕莫晖像当年一样,自己稍微表露一点心迹,莫晖就连忙从自己的世界逃离。
这时莫晖听到外面有雨声,转身去关窗,顺便拿了瓶饮料递给齐天辰,齐天辰接过。二人就这样互相沉默着,气氛越来越尴尬,齐天辰只轻轻说了句:“今天的事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莫晖依旧没有回答,只看着齐天辰黯然神伤地走向门口,打开门走了。
莫晖突然有点伤感,她又一次用沉默在自己和齐天辰中间划了一条线。
这时,莫晖听到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了。
齐天辰站在电梯前,行尸走肉般地按了向下的电梯,他这次的失望比上次还要大。上学的时候,虽然莫晖不再和自己说话,但是依旧可以每天都见到她,但是这次他走了以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莫晖的门开了,齐天辰随着门打开的声音看去,莫晖出来在他手里塞了一把伞,又默默地进去了。
齐天辰看着自己手里的饮料和伞,想起当年上学的时候,自己是篮球队的队员,莫晖为了给他加油,还加入了啦啦队,每次他比赛都会去场边给他加油,每次都会买这个牌子的饮料在场边等着他。
每次回头看见莫晖在场边跳着给自己呐喊助威的样子,每次给莫晖讲物理题她总是听不懂的样子,每次莫晖参加文艺汇演在台上大放光彩的样子,每次每次,都刻在了他的心里,就是忘不掉,怎么办?
可是莫晖回答自己的永远都是沉默,只要自己迈出一小步,她就会逃的远远的,所以他不敢说话,不敢告诉她,自己这些年都在悄悄地爱她,思念着她。
他看到刚才莫晖居家的打扮,觉得这是她最漂亮的样子,因为他最渴望的就是可以和莫晖一起生活,可以和莫晖有一个家,家中的莫晖就是这样随意的打扮,但是他知道,也许这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电梯门开了,他默默地走了进去。
屋内的莫晖蜷坐在沙发上,将头埋进腿里,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做。
即使昨晚的莫晖沮丧了那么一下,但是只要地球不爆炸,小区不封控,她就必须要出门打工。她换好衣服,将昨晚打包好的快递盒子抱到楼道里,打电话通知快递小哥来拿,然后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莫晖赶到拍照的公园,看到今天多了许多童模,孟雨乔边给莫晖拍照边感慨道:“你看这些小童模,这么小就可以给爸爸妈妈赚钱了。”
莫晖边摆姿势边说道:“别羡慕了,现生一个也来不及了,不然我们母女档可以一起赚钱。”孟雨乔坏笑道:“要不你生一个。”莫晖白了一眼孟雨乔:“可惜你不是个男的,不然咱俩生,俩模特一个摄影,有活一起上,有钱一起赚多好。”
孟雨乔摆了摆手示意这套够了,莫晖走过去换外套,孟雨乔凑过去笑眯眯地说道:“齐天辰不是一直惦记你嘛,要不你考虑考虑和他生一个?”
莫晖一脸无语的表情,说道:“你昨天在咖啡店里看见的人还真是他,他居然跟了我一路,一直跟到我家门口,邻居以为他是来踩点的贼都报警了!”
孟雨乔一脸听到八卦的欣喜:“哎哟还干什么工作,别拍了,你先给我讲讲昨天的事儿。”莫晖道:“别贫了,拍完再说。”
孟雨乔拉着莫晖道:“不行,我是土狗我就爱听这个,你赶紧讲,我现在是一心八卦,无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