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福商场20周年活动，声势浩大，好多漂亮小姐姐在门口分发小礼物，很快门口就聚集了好多人。还有几个穿着人偶衣服的工作人员在笨拙地跟着音乐跳舞，最热闹的还是搭建的临时舞台，舞台上几个小女孩正在跳着粉墨的forever young。
最中间的女生边唱边跳，她穿着短裙扎着双马尾，一双大长腿非常吸睛。紧接着她又唱了一首《爱你》，比心的时候引来台下的男生一片欢呼。她卖力地又唱又跳连续唱了好几首，直到结束还有很多人不舍得离去。
中间的女生叫莫晖，她经常在各个活动这样表演赚外快，不仅仅是唱跳表演，她还会去婚礼上弹钢琴，去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做兼职老师，做淘宝店模特，什么散活都接，自封天选兼职家。
当然她也有正式的工作，她开了一家文创的淘宝店，可是却不懂得运营，生意一般，每天二三十单，所以其余时间都在做兼职，即使是这样，她依然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
毕竟她背负着一大笔债务，曾经的她，虽算不上豪门千金，但家里也是衣食无忧的中产家庭，是上学时候班里女孩子羡慕的对象。
可是去年父亲生意失败，不仅家底全赔进去，还欠了大几百万的债务。家里只剩下一个小独单，却住了四口人，所以莫晖搬到了自己店铺的仓库中去住，每天除了打包发货，就是做兼职。
这样的日子，已经整整一年了。
孟雨乔是莫晖最好的朋友，她们是初中同学，她是一家淘宝店的摄影师，莫晖大多数的兼职都是她帮忙联系的，所以莫晖经常喊孟雨乔是自己的孟经纪人。
莫晖在台上唱着，孟雨乔在台下帮她拍照，让她发到网上，说不定可以找到更多的工作机会。毕竟在莫晖的世界里，基本上只剩下赚钱还债这件事情了。
莫晖表演完向搭台后面走去，找工作人员结今天的薪水。孟雨乔站在边上等着她，冲着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莫晖眼睛立刻亮了，她明白又有工作了！
莫晖连衣服都没换连忙跑到孟雨乔身边问道：“是不是又有活了？”
孟雨乔俏皮地摇摇头道：“我真是佩服你，你不累吗？”
莫晖挽住孟雨乔的胳膊，顺势将头靠在孟雨乔的肩膀上说道：“我累，可是这个月的贷款还没凑齐呢！”
孟雨乔敲了敲莫晖的脑门，说道：“虹姐说上次拍照落下一款外套，一会儿找个咖啡馆拍一下。”
“正好我演出服也没换，走吧！”莫晖说完挽着孟雨乔说说笑笑地走了。
到了商场里面，孟雨乔把衣服递给莫晖，道：“你先去换衣服，我去前面咖啡店里等你。”
莫晖拿着衣服找卫生间，她这个人方向感为零，就算是来过多少次的地方，下次再来依然搞不清楚哪里对哪里。
她拿着衣服到处找卫生间，走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正要进去。谁知迎面跑来几个小朋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好几个气球，其中一个小男孩冲着莫晖就撞了过来。
莫晖左躲又闪的还是和那一堆气球撞了个满怀，她头上的装饰物甚至还扎破了两个气球。那小孩看到气球破了顿时哭闹起来，莫晖自己也被气球炸开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哭闹的小男孩抓着莫晖不撒手，哭着说道：“你弄破了我的气球，你赔给我！”
莫晖轻轻扶着小小男孩的肩膀，让她不要在抓着自己的腿，义正言辞地说道：“第一，你的气球不是我弄破的，是你自己拿着气球往我身上撞，它们才破的，第二，你如果不乱跑就不会撞上我，你的气球也不会破，第三，你不是男子汉吗，为什么动不动就哭？”
旁边的小女孩也走上来推推小男孩说道：“这位阿姨说得对，你别哭了，让我妈妈再给你吹几个。”说完拉着小男孩想要走，小男孩擦擦眼泪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你和我做个游戏，我就原谅你了。”
莫晖撇撇嘴道：“还原谅我？我不用你原谅，赶紧去找你妈妈吧！”小男孩拉起莫晖的手来回摇，哀求道：“你就玩一个吧！”
莫晖看着小男孩的样子，不禁斜眼看着他，心想：“这小鬼打什么主意？不过，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能怕一个小鬼。”于是问道：“你要玩什么游戏？”
小男孩看莫晖答应了开心地笑道：“凯西手里的气球里有很多我写的愿望，你戳破一个，我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莫晖半信半疑地问道：“我怎么看你这小家伙一肚子坏水，你是不是有诈？”小男孩一脸无辜地说：“你这么大一个人还怕我一个小孩吗？”
莫晖冲着刚才小男孩指着叫凯西的小女孩摆摆手，小女孩笑着把气球都递给莫晖，小男孩指着气球说道：“你选一个。”
莫晖看了看，从头上拿下一个发卡，随便戳破了一个，气球“砰”的一生炸开了。这一炸不要紧，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胡椒粉，莫晖被呛得眼泪直流，一直打喷嚏。
这群小孩看到莫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莫晖泪眼模糊，隐形眼镜都顺着眼泪掉了一个。搞得莫晖眼前一片模糊，她捂住没有隐形眼镜的那只眼冲着小男孩喊道：“我就知道你这小鬼没安好心。”
小男孩冲着莫晖吐舌头做鬼脸喊道：“谁让你弄破了我的气球的！那你就尝尝整蛊气球的滋味。”
“齐俊彦！”那小孩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的叔叔齐天辰，便拉着几个小孩跑过去。
齐天辰问道：“你是不是又调皮了！”小男孩也不理会齐天辰的质问，连忙跑掉了。凯西说道：“他让那个阿姨戳了整蛊气球！”齐天辰看到莫晖捂着一只眼睛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便走过去。
“请问你是在找什么吗？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齐天辰走过去蹲下看着莫晖，此时的莫晖一肚子火，冲着齐天辰喊道：“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万事大吉了，管不好孩子就不要带出来！”
齐天辰看着莫晖，愣在原地，让他楞住的不是莫晖流泪哭花的妆，也不是莫晖身上五颜六色的演出服，更不是莫晖的暴脾气。让他楞住的是，他寻找多年的人，居然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就在这时，孟雨乔打电话过来：“我说莫大小姐，你掉卫生间里面了是吗？用不用我去捞你上来？”莫晖无奈地说道：“别提了，遇到熊孩子了，我隐形眼镜掉了一只，我这一千度的高度近视，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了。你再等我一会儿吧，我先去换衣服。”
莫晖烦躁的扒开眼睛把另一只隐形眼镜也取出来，放进包里的隐形眼镜盒中，顺便拿出湿巾擦了擦眼泪，一通操作之后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个人。
莫晖看着齐天辰道：“你还在这干嘛，准备替孩子挨骂吗？”说完拿着袋子进卫生间换衣服。齐天辰眼看着莫晖走进男卫生间，他来不及阻止，看到莫晖后面也有人进去，他连忙抢在人家前面说道：“稍等一下啊，里面有人。”
人家听了这话不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生气地说道：“有人怎么了，你把公共卫生间包下来了？”说着推开齐天辰，就往里走。边走边说道：“真是脑子有毛病。”
莫晖刚进去衣服还没换，听见争吵声，出来呵斥那人道：“你个变态进女卫生间还说人家脑子有病是吗！”那人看到莫晖在里面，又这么的理直气壮，也开始自我怀疑自己走错了，但是回头看到一排男士小便池，生气地喊道：“你才是变态，你自己走错了还说别人！”
齐天辰连忙走过去冲着那人说道：“不好意思大哥，她高度近视看不清走错了！”说完拉着莫晖往外走，走到女卫生间门口说道：“快进去吧，这才是女卫生间。”
莫晖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心想：这也太社死了！她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能看出来这是个男的，说道：“这都是托你家孩子的福，算是扯平了吧！谢谢！”
齐天辰走出走廊，靠着墙边等着莫晖出来。莫晖换好衣服后出来凭着印象找到了咖啡店，这一路齐天辰都悄悄在后面跟着莫晖。
莫晖站在咖啡店门口，对她来说眼前所有人都是一个放大了的模糊影子，她眯着眼睛总算是找到了孟雨乔。
莫晖一屁股坐在孟雨乔对面，莫晖这一坐下，孟雨乔紧接着就看到了莫晖身后的齐天辰，孟雨乔指着齐天辰，惊讶地说：“你？”
齐天辰看到孟雨乔指着自己，他没想到莫晖是来找孟雨乔的，看到孟雨乔认出了自己，连忙仓皇转身逃走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莫晖见面的心理准备。
孟雨乔疑惑地问道：“你和齐天辰见面了？”莫晖眯着眼睛问道：“谁？”
“齐天辰，你不记得他了？你怎么能忘了他？”
“我记得啊！怎么好好的突然提起他。”
“刚才你后面站着的那个人好像是他。”
“谁？你是说那个小孩他爸爸？”
“什么小孩爸爸？越说越乱套了。”
于是莫晖把刚才的事情和孟雨乔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遍，把孟雨乔乐的够呛，笑着说：“所以你瞎着都能在咖啡店里找到我，那绝对是真爱了。”
莫晖反问道：“不然呢？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笑够了，孟雨乔稳了稳情绪说道：“可是刚才那个人真的好像齐天辰。”莫晖反驳道：“如果是他怎么不和咱们打招呼呢？”
孟雨乔点点头道：“这倒也是。”莫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享受地说道：“这一口冰咖啡，总算是让我活过来了！”孟雨乔八卦地问道：“我可是听说齐天辰打听过你的下落。”
莫晖不以为然地说道：“打听我干什么，就算是打听我，直接问你就好，我现在除了你哪里还有朋友，没钱就没有朋友！”孟雨乔坏笑着说道：“还能是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你，你不是还撩过他，撩完就跑的渣女说的就是你。”
莫晖白了一眼孟雨乔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承认是我不对行了吧？”
“我还听说他和他父亲这些年投资做的好，发家了，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不正好救你于水火吗？”
“姐妹，有没有看过凯拉奈特利的一个访问，关于她教育女儿的？”
“什么访问？”
“她说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看灰姑娘啊美人鱼啊这些故事，因为她不希望让她女儿觉得女人不是靠自己，而是要去靠王子去拯救。我话说到这里，你懂了吧。”
“你是独立大女主，王子不配在你的世界出现好了吧！”
“好了，不愧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这不是看你辛苦吗，你说你这样得什么时候还上贷款？”
“那你还不快点帮我拍照？赶快拍好这套衣服，我还得赶回去把这两天的货发了！”
说着莫晖整理了下衣领，做好表情举起手中的咖啡开始摆拍，孟雨乔拿起相机一顿咔嚓。咖啡店门外的角落里，齐天辰默默地看着莫晖，他那么的想再见到莫晖，但是见到她又不敢真的上前，就连思念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
齐天辰和莫晖是高中同班同学，齐天辰学习非常好，莫晖属于中等生，准确地说那种人菜瘾还大的中等生，学习一般般但是很上进。其实不光是学习，莫晖什么事情都很积极，什么学校的艺术表演，班级组织的大小活动，她都特别积极地参与，性格活泼开朗再加上她长得好看，所以好多男生都很喜欢她。
但是她就喜欢和齐天辰在一起玩，至于为什么，孟雨乔也问过莫晖。莫晖觉得齐天辰实在是太干净了，平时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脸白白净净的，眼神那么简单那么清澈，莫晖太喜欢齐天辰的眼睛了。但是这种喜欢是不是爱情，莫晖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只觉得和齐天辰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阳光照在身上那样温暖。
所以莫晖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都会坐到齐天辰旁边让他给自己讲题，虽然好多物理题齐天辰无论怎么仔细地讲解，莫晖都理解不了，但是齐天辰每次都不着急，只是低头抿着嘴笑。
直到莫晖生日那天，她依旧像从前那样去找齐天辰讲题，不同的是她走的时候齐天辰没有说话，只悄悄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悄悄打开，看到是一条海豚的项链，她心里一惊，盖上盖子，戳了戳坐在自己前面的孟雨乔。
“是你告诉齐天辰我喜欢那条海豚项链的吗？”
“怎么，他送你了？他那天问我你喜欢什么，我们上次去逛街看到的那条海豚项链，你当时不是没买吗，我就告诉他了。”
莫晖没有说话，把盒子塞在孟雨乔手里，悄悄说道：“你替我还给他，我喜欢可以自己买的。”孟雨乔被莫晖弄糊涂了，问道：“你不是喜欢他吗，天天找人家一起学习。”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
“你这个渣女，全班都觉得你喜欢他行吗？”
“你一定要替我还给他。”
从那以后，莫晖再也没有找齐天辰问过题，每天中午都只会在自己座位上睡觉或者学习。齐天辰也没有再主动和莫晖说过话，他们两个就仿佛不认识一样，度过了整个高中时光。
莫晖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催着孟雨乔走，孟雨乔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人天天就是催催催。”莫晖拿起包背上拉着孟雨乔往外走：“我要赶回去打包发货懂不懂？”
莫晖没有隐形眼镜，也没有带框架眼镜，接近于瞎子，孟雨乔不放心，所以送莫晖去地铁站。齐天辰看着她们走出咖啡店，他看着莫晖说说笑笑的样子，就好像被勾了魂一样，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
孟雨乔推了推莫晖，问道：“我这么多年一直想问你，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就不和齐天辰说话了呢？”
莫晖没有说话，孟雨乔又用身体撞了下莫晖，追问道：“我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啊！”莫晖深呼一口气道：“我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太好了，如果我们变成了另一种关系，或者参杂了其他的感情，那我们就永远回不到那个看彼此眼神都有光的日子了。”
孟雨乔撇撇嘴道：“啧啧啧，说的可真好听，说白了你就是喜欢暧昧，到手了你就不喜欢了。”
莫晖反驳道：“胡说八道，就是这种感觉太美好了，美好到你不敢去拥有，怕拥有了之后滤镜碎一地。其实我也有点后悔，如果当年我再处理的好一点是不是更好，我也觉得自己挺伤人的。”
孟雨乔摇摇头道：“莫大小姐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过分了，不过他应该挺惦记你。”
莫晖双手交叉做了个“停”的手势，说道：“打住！我现在既不想追忆过去，也不敢畅想未来，我作为天选打工还债人，哪有资格去考虑人家是不是惦记我，再见面的话我俩周围的空气除了氧气和二氧化碳可能就只有尴尬了。”
孟雨乔扑哧一声笑道：“莫大小姐，空气里除了氧气和二氧化碳还有氮气和稀有气体你知不知道。”
莫晖翻了白眼，道：“还有水蒸气和其他杂质你怎么不说，这把我赢了！”孟雨乔哭笑不得地说道：“行行行你厉害，你再不去赶地铁，你今天这个货可就别发了。”
莫晖拿出手机，举起来几乎贴在自己的脸上，看了看时间，着急地向地铁站跑去，孟雨乔在她身后喊道：“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晚上自己弄点东西吃！”莫晖举起手冲着孟雨乔摆摆手喊道：“知道啦！”
他们身后的齐天辰一直听着莫晖和孟雨乔的对话，当年的事情他也是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以为自己送了莫晖礼物这件事，就是捅破了自己对她的喜欢，然而莫晖并不在意这种喜欢，甚至于是讨厌这种喜欢，所以才退回了礼物，并且从此不再和自己有任何的交谈和来往。
听了莫晖的解释，他心里的那团火又死灰复燃了，原来莫晖并不讨厌自己，不敢拥有是不是也是一种珍视？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不讨厌就足够了。
他跟着莫晖走进地铁站，莫晖过安检他也过安检，莫晖扫码他也扫码，莫晖站在站台前等地铁，他也过去站在莫晖旁边。
莫晖走过去想看看地铁还有几分钟到，但是努力眯起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屏幕上的时间，齐天辰知道她不戴眼镜什么也看不清楚，站在身后轻轻说了声：“还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