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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强+无女主+慢热+前世今生+重生贺秋意外落水昏迷,梦中读了一本话本才得知,自己十年后竟是一个被反派杀掉的炮灰。街坊巷里出名的混子刺头表示,虽然自己很想以后成为称王称霸的威风人物,但真的不想就英年早逝啊!!!!机缘巧合下,贺秋遇见了反派,反派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少年!为了改变自身的命运,进而走上了废柴保护废柴的奇妙旅程............而在误打误撞之下,过往的迷雾被一层层拨开......好在最后,贺秋低头看人间烟火,萧敛在他身侧,携手同行。
主角:贺秋,萧敛 更新:2023-01-15 22: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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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贺秋,萧敛的其他类型小说《反派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要废柴》,由网络作家“看不尽长安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强强+无女主+慢热+前世今生+重生贺秋意外落水昏迷,梦中读了一本话本才得知,自己十年后竟是一个被反派杀掉的炮灰。街坊巷里出名的混子刺头表示,虽然自己很想以后成为称王称霸的威风人物,但真的不想就英年早逝啊!!!!机缘巧合下,贺秋遇见了反派,反派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少年!为了改变自身的命运,进而走上了废柴保护废柴的奇妙旅程............而在误打误撞之下,过往的迷雾被一层层拨开......好在最后,贺秋低头看人间烟火,萧敛在他身侧,携手同行。
晌午时刻,烈日高挂,明晃晃的阳光透过云层射下来,喧嚷的市井街巷里,街边的商贩还在卖力的吆喝着,嘈杂的人声中传来几声吼声。
“小子,你站住!”
只见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少年以矫健敏捷的身姿穿过街巷,手里还藏着些什么。
“快,你往那边去拦住他!”
“你,去那边!”
在后面紧追不舍的络腮大汉似是累了,停在原地,撸起袖子,往地上啐了一口。
眼见追来的人逐渐被甩在后方,少年方才放慢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走到一处河岸的拱桥的桥墩上。
“不就是两个包子,至于吗,都说了日后会还的,还这般穷追不舍。”
贺秋嘴里嘟嘟囔囔地拿出怀里的两个包子,一屁股就坐在桥墩上。
“哦嚯嚯......”
贺秋的屁股被发烫的桥墩烫的跳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安抚受烫的屁股,便见那几位大汉摩拳擦掌的走到自己面前。
“跑呀,怎么不跑了?”为首的汉子一步一步走上前,将贺秋逼至拱桥中部,两旁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
“大哥,您行行好,放了我吧!您放心,今日我拿了您两包子,明日我发达了,必定不会忘了您的!”
贺秋作求饶状,倘若不是近些日子官兵巡逻的严,害得他没有机会下手赚两笔,哪里会沦落到抢人包子铺的包子。也不知今日是触了什么霉头,谁能料想到一间小小的包子铺还能有几位壮汉看守啊,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这少年看着也就十六七岁吧,怎穿着这般褴褛不堪,有手有脚的,为何不寻一份差事?”人群中,一名年岁大约二十的姑娘,腰间佩有一剑,不解的问身旁的师兄,两人身穿仙门修士的服饰,一看便是修仙之人。
鲁莽的大汉嘿笑一声,抓这种抢食的乞丐可是他的最拿手的!他猛一上前,还未抓住这小子,就见这泥鳅似的家伙从桥上跳了下去。桥下的水看似不深,但对于不通水性的人来说,也足以致命。
扑通一声,少年落水引发一阵慌乱,贺秋正准备赶紧游上岸跑路,却突然感受到小腿抽筋,难以忍受的疼痛突然让贺秋失了力气,身子慢慢的被水淹了下去。
口鼻被水淹入带来的窒息感,让贺秋的视线愈发模糊,一阵刺目的白光让贺秋闭上双眼。不知过了多久,贺秋只见自己站立于一片入目便是空白的狭小天地,面前一份闪着金光的书卷悬浮于空中。
此书如有灵性,自觉的垂落于贺秋手上呈翻开状。良久,久久不敢回神。原来,他贺秋不过是这话本中的一个炮灰人物,在此后的人生里欺男霸女,最终被书中的一名唤作萧敛的反派灭杀。而这话本似乎都是围绕一名天赋异禀的少年展开的,回想起书中萧敛因为爱慕师尊,因爱生恨堕入魔道,被正道之子荆存真诛杀,以及魔族发起的俎江一战......
贺秋猛的合上书卷,一双眼睛铮的发亮,
“我明白了!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让我改恶向善,成为拯救世界的大人物!!哈哈哈哈哈哈哈.....”贺秋双手叉腰仰头大笑,忽而感觉面部一阵剧痛......
“师兄,好像没用啊,没听过溺水还会让人疯癫痴傻的呀。”岚裳蹲在昏迷的贺秋面前,刚刚的耳刮子打的她手发红,却不曾见这昏迷的人醒过来。岚裳思量了一番,难道是力道还不够?
只见她刚一招手,贺秋的双目突然睁开,吓得岚裳跌坐在地。
“你这人,吓死我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贺秋猛的坐起身,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袭素色长衫,柳眉轻挑,轻哼一声。
“还好意思说呢,你昨日当街抢劫,后落水昏迷,是我和师兄把你拖进客栈的,谁知你昏迷着就开始发出一阵痴笑,把我吓一跳,我这才想着要唤醒你,怕你给一些鬼怪勾了魂。”
岚裳起身,悄悄地把扇过贺秋巴掌且发红的手藏至身后。
贺秋赶忙起身,拍了拍本就破旧的衣服,而后又似模似样的拱手道,
“原来二位是恩人,救命之恩,贺秋铭记于心,待日后.....”
还未等贺秋夸下海口,站在角落窗台,一直望向客栈外的晏清便开口道,
“不必了,真正救你的还是那些追赶你的仆夫,我二人也不过是给你提供一个休息之处,你若想报恩,不若以后学会自力更生,而不是做一个窃贼。”
晏清盯着贺秋还未长开的面容,目光专注的望向对方,流露出令人信任的温和之色。
“就是就是,你说说你,长得也是端正,四肢俱全,自食其力总比被人当街追赶好吧?”岚裳附和道,
闻言,贺秋满面羞愧,左手不自觉的挠了挠耳后,
“二位恩人说的是,我以后必定改过自新!我名叫贺秋,不知二位名讳?看二位的装扮应是修仙之人。”
岚裳抬手清嗓,“我叫岚裳,他是我师兄晏清,我们是长真仙门的弟子,对了,快,把你的手拿出来。”
长真门......不就是话本主角荆存真的门派吗!贺秋一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如果他贺秋能拜入仙门,往后岂不是也有机会成为与世长存,神魂不灭的仙者!
岚裳忽而拿出一块手掌大小刻有符文的石头,
“岚裳阿姊,这是做什么?”贺秋不解的问,但还是乖巧的伸出手。
“这是我们的仙门的纪事石,像我这种新晋的内门弟子下山历练,都需带一块纪事石,若我们在人界行善事,就可以拿出此石,让事主将手按在这石头上,累计的善事越多,回到山门就能得到愈发丰厚的奖励呢!”
说着,岚裳毫不介意地拉着贺秋黑黢黢的手按在石头上,便见石头上的符文闪过一簇光芒。
“啊?可是修仙之人,不就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吗?为什么行好事,还要拿一个像监工般的石头来记录呢?”贺秋感到不解,
“你说的不错,修仙之人,自然是以扶正黜邪为己任,但是新晋的内门弟子,多数都是年幼时就被送往仙门,修行多年,第一次下山,难免会沉溺凡间的新鲜事物,而忘了自己的本分。”
晏清自窗边行至贺秋面前,站在远处还看不真切,到近处时,贺秋才发现晏清玉冠束发,身姿挺拔,举止言谈间,透着温文尔雅。
“如今你也恢复,我和师妹还有正事要办,今日就在此作别,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晏清便要踏步开门离去,
“等等!晏清阿兄,贺秋本也是无家可归之人,此前四处流浪,但遇见二位后,我也想成为你们一样厉害的修士!可否带我一同,与你们行走四方,往后拜入仙门?”贺秋急忙跑到晏清前面,
“不行,你今年的年岁少说也有十七了,如今三大仙门招收弟子,条件非常苛刻,要么是年少聪慧,年幼时即进入仙门修习。要么是灵脉纯净,天赋异禀者。你......,不行。”晏清有些不忍,但还是直言道。
一听这话,贺秋心里一紧,不行,进不了仙门,那他的成仙美梦就要泡汤了!贺秋赶忙吸了吸鼻子,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的说道,
“我本以为,我找到了人生的真谛,能成为匡扶正义之人,原来,我也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说着,贺秋的眼泪如瓢泼的雨水哗啦的往下流。
自小被教导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晏清,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流泪的儿郎,不禁蹙眉,琢磨着如何是好。
一旁的岚裳突然从晏清的背后探出头来,
“师兄,我们如今下山也有两年了,仙门今年不正是要举行新一届的弟子招新吗?带上贺秋,应该不碍事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贺秋猛吸一下晶莹透亮的鼻涕,
晏清扶额,所以说,他刚刚说的那些,这两个人都没有听懂是吗?
“好,我和岚裳可以带你一起。但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倘若你到长真,测出的灵脉纯度低,按照你现在的年纪,是没有机会进入仙门的,这样,你还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嗯,我可以!”贺秋坚定的回复道,他有预感,天道让他死而复生,有机会窥测天机,定然也给予了他极好的灵脉,让他大展宏图!
于是,岚裳和晏清就看着这原本涕泗横流的少年,又开始痴笑起来,本来是个俊秀的少年,这么一笑,倒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晏清摇了摇头,越过贺秋打开房门,
“走啦走啦。”岚裳赶忙把还在发痴的贺秋推出门。
二人带贺秋采买了一身衣裳,带他买了些吃食后,又折返往一条愈发宽阔的道路走。
“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呀?”一个嘴里像是在嚼着东西的声音从晏清的背后冒出来,
晏清脚步一顿,转身抓住贺秋的耳朵,
“你这小子,你还没进入长真呢,你就先叫起来了。”
“哎呀哎呀,你看我,我这般根骨清奇,想来灵脉的纯度肯定不低的,进入仙门肯定是迟早的啦!是不是,师姐!”贺秋朝岚裳眨了下眼睛,
岚裳看贺秋古灵精怪的样子,掩面一笑,忙道,“是是是,那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说着,学着晏清的动作,拽了下贺秋的另一边耳朵。
吵闹之间,三人行至一座府邸前。门上的牌匾赫赫写着“荆王府”,还未等贺秋发问,便见门前有一位等候已久的管事快步向前,
“敢问几位可是长真仙门的仙长?”
“是,仙师派我等来此接引荆世子回仙门。”晏清上去行礼道。
管事将晏清等人接引至正堂,便见荆老王爷缓缓起身,脸上一笑便堆了满脸的褶子。
“几位便是长真仙门的仙长吧?”
“老王爷安好,青衍师尊派我等来接荆世子回仙门。不知荆世子何在?”晏清拱手道,
“不急不急,想来各位仙长奔波劳累,不若在府下歇下,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也好让我等收拾好存真的细软,明日再动身也不迟。”
晏清看岚裳坐在身旁,小口小口的抿着色泽翠绿的径山茶,再看贺秋,此刻睁着发亮的眼睛,似乎自己一摇头就要哭了似的。
“那就麻烦老王爷了。”晏清微微颔首。
......
是夜,贺秋在管事安排的客房中踱步,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原来,这里便是话本主角荆存真的家宅,当真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荆家,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旁的一床锦被更是令人赞叹不已。
贺秋躺在床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的,心里却有几分疑惑。
话本上的反派原本也是和荆存真拜入同一师门,只是为何后来会堕入魔道了呢?自贺秋从落水昏迷醒来,就感觉所看的话本,好像缺失了什么内容。
“算了,何必想这么多,说不定这就是上天的旨意,让我成为改变修真界历史的新一代枭雄呢?”
贺秋正想唤来小厮送些热汤沐浴更衣,却发现门外无人,但隐约听见有人私语,往左侧一望,竹园小道上,一小厮提着灯笼照明,另一小厮则拎着食盒。
贺秋见四周庭院并无其他仆从,便想上前与那两位仆役搭话。
“快些快些,磨蹭什么!真是苦黄连籽儿托生的,这差事干到什么是个头!”
其中一个奴仆忿忿道,
“可不是嘛,娼妓之子还想高攀咱们王府,也不知这几日是哪些嘴碎的,让那废物知道世子要去仙门修习,这废物敢跑到王爷跟前,说是他也想去呢。”
两小厮在狭窄的道上,边走边轻讽道,没有发现悄悄跟在身后的贺秋,
娼妓之子?
等贺秋回过神时,他已跟着那二人来至一破败的屋子面前,四处堆满了劈好的柴垛,屋子里甚至没有一丝光亮,黑漆漆的,只像个柴房,没有一丝人气。
“喂,还不快滚出来吃饭。”
那小厮将食盒中的饭菜狠狠的端到地板上,丝毫不顾其中的饭菜从本就矮小的碗掉出来。
“哎呀,走了走了,晦气死了!”
两人走后,贺秋已经忘了自己为何会跟至此处,从藏身的柴垛后走出,他看着地面上那还被称之为饭菜的东西,不过是今日他人食用后剩下的残渣剩菜,连贺秋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冷冽在他面上一闪。
倏然,木门刚从里打开,贺秋一惊,
“谁?”清润的少年嗓音响起,带着些许警戒。
一个身穿黑色粗布的小少年走出来,明明只比贺秋矮上一点,却瘦的如同只见骨头一般可怖。似乎也不在乎来者是谁,他只是静静的将泼洒出来的菜叶拾回去,手一伸,手上一片又一片的淤青显露出来,小少年一言不发,端着饭菜就开始吃。
借着月光,贺秋就看着这个少年,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的吃着嘴里的饭菜,不紧不慢,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贺秋坐在他旁边,
“关你什么事?我问你的问题,也不见你回答我。”小少年半个正眼都没有给贺秋,
贺秋微微一怔,而后唇边渐展开笑,用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小少年,如果这小少年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贺秋此刻便像浪荡的登徒子。
“我叫贺秋,贺是......”贺秋思索了一下,
“哎呀,就是贺秋的贺秋!是长真仙门的预备弟子。你呢?”
“长真仙门?预备弟子?”小少年停下手中碗筷,第一次转头看向贺秋,只那一瞬间,便有些失神,面前这个人的脸,本就是眉清目朗,再一笑,就好像神明一样,明明是夜里,眼睛里却流动着亮人的光彩。小少年轻哼一声,迅速撇开了目光。
“我叫萧敛。”萧敛一顿,
“你说你是长真仙门的预备弟子,那你可有办法让我也去长仙门修习?我不想再留在这荆王府了。”
看着萧敛认真而清澈的眼睛,贺秋不忍地将目光挪向他处。
“噢,萧敛。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萧敛?”贺秋的瞳孔一缩,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身形瘦弱的好像一拳就能打死的少年。
萧敛,不正是今后会杀了自己的反派吗?怎么回事,为什么萧敛会出现在荆存真的府宅里?之前那话本中所描绘的阴鸷狠毒的反派,怎么现在看起来,比我还要废柴啊?
回想起那两小厮议论的话语,贺秋只觉恍然大悟,倘若萧敛是妓女之子,而萧敛又出现于此地,也就是说,后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反派竟然也是出身于凡间四大王族之一,只是,为何那话本丝毫未提及?
“你做不到是吗......”一旁的萧敛见贺秋陷入沉思,低声喃喃道。
贺秋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下定决心。既然反派本来就是会在长真仙门拜师的,那不如让自己早点把他带走好了,免得在这里遭罪。而且看他这副模样,恐怕以后变成反派,定然是遭受了更多人的欺辱所致。
贺秋正欲开口答应,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惨呼哀嚎,混乱的声音中夹杂着岚裳的惊呼。贺秋下意识的拉起萧敛的手,便要上前去看看。
待二人赶回庭院,只见如潮水般的邪灵盘旋在空中,幽深黑雾化作鬼手便要撕裂活人的身体,拿着武器的仆从竟轻而易举的被刺破心肺,血液溅落在地板上。贺秋吓得赶紧拉住萧敛在角落躲起来。
“仙师!快救救我们!”荆老王爷早已不见白日的从容与华贵,躲在管事身后,头发凌乱的如同乞丐一般。
晏清手持一剑,将灵力灌注至剑中,起身一跃,便将这邪灵击碎成几片黑雾,不曾想,收到攻击的黑雾势力愈发强盛,尖锐的呼啸声便如恶鬼一般在嘶吼。
“岚裳!焚怨诀!”晏清即刻转头与正守护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荆府众人面前的岚裳打了一个照面,
岚裳起诀,灵剑悬起与晏清的剑相靠,两道剑光陡然分化成数道,对着被逼至中间的邪灵方向刺击,南文皓原以为被击中的邪灵会就此消散。不曾想,庞大,狰狞的黑雾一阵翻涌之后,又幻化出新的鬼手,猛地向岚裳挥去。
“岚裳阿姊小心!”贺秋惊呼。
岚裳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一阵金光闪现,鬼手如同被腐蚀一般,在嘶哑的吼叫声中消散。
事平,荆老王爷一瘸一拐的从角落里走出,似乎是想起自己的王爷身份,又费力的挺直了身子。
“师妹,怎么样,有没有伤到?”晏清倏地收剑,面色焦急地看着岚裳。
“我没事,只是.......”岚裳从储物囊里拿出师父交予的传送符,灵符上的法咒已经失去灵光,成了一张废纸。
“师姐,这是什么?”贺秋拉着萧敛走至岚裳一旁,
“此符是仙门给下山弟子返回山门的传送符,下山弟子完成历练后可驱动此符,瞬息之间就能返回山门。但没有此符,恐怕就要多费些时日了......”岚裳的柳眉不禁一皱,无助地望向晏清。
还未等晏清开口,荆老王爷便一脸痛心地走上前,“都怪本王,若是本王早日告知仙师荆州城内出现的异象,就不会到如此地步了。”
“王爷言重,扶正黜邪是我等修仙之人的分内之事。不知王爷所说的异象是什么?”
荆老王爷面色悲痛,“此事说来不短。如今夜色已深,依我看,诸位仙师先好生歇下,明日我再向仙师娓娓道来。”
说着,荆老王爷便挥手让人收拾残局,让侍从带领晏清一行人回客房休息。他立于原地,看着地上还未清洗干净的血迹眼里只有淡漠,但目光却在看到远处站着的萧敛后变得凌厉。
荆老王爷唤来管事,管事俯身后再抬头,大跨几步便行至萧敛面前,看着眼前瘦弱不堪的少年,老管事没有丝毫怜悯,厉声道,“王爷说了,要是还想留你这条狗命,就消了你那去修仙的心思。”
萧敛不作声,低头走回自己的杂院。行至门前,突然一个黑影闪现自己面前。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好一会儿了。”
闻声,萧敛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眼前人正是贺秋。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浮现贺秋回房后又偷摸翻墙抄小道来杂院时的滑稽情景,嘴角也不自觉浮起笑意,但很快,这丝笑意又消失不见,转而是少年人清冷的嗓音。
“你来做什么?”
“啧,我这不是怕你被吓得睡不着觉,想来安慰安慰你嘛!”贺秋扭头冷哼一声,
“说人话。”萧敛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好吧好吧,真是一点都不禁逗。”贺秋嘀咕着,又正色道,
“不是你说我能不能带你去长真仙门的?我已经向师兄打听好了,师兄说,自从他进了荆州城,就感觉不对劲。明日他就会带走荆存真,也就是说,明日我们便离开王府。届时,你就......”贺秋在萧敛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这样...真的可以?”萧敛的眼里充满困惑,
“尽管放心好了!”贺秋信誓旦旦的说道,
萧敛看着贺秋的脸,明知眼前人只是一个相识不到一日的人,明知对方夸下海口只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希冀。
.......
次日,荆老王爷在管事的搀扶下,迈进议事堂。晏清一行人早已坐着,贺秋还感到困倦,悄声地打了个哈欠。
荆老王爷一坐下,便见管事带着一名英气十足的少年,只见他一身白衣,腰上佩的就是通透的白玉,一看就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果然,主角就是主角啊,明明还是个凡人,却已经有了修士的风范。但是,这样对比之下,我的反派萧敛就更惨了啊!贺秋看着荆存真想道,
“存真,来拜见几位仙长。”荆老王爷和蔼的笑道,
“各位仙长安好。”荆存真行礼,少年挺起身躯,眼睛平淡无波的扫过众人,惟有在看见晏清与岚裳时才稍有敬意。
“小师弟免礼。对了,还不知王爷昨夜所说的异象......”晏清疑惑道,
“哎,这诡异的事情也是这几年发现的。荆州城时常就有人失踪,寻人几天后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毫无音讯。后来传言啊,说城郊一个叫万家庄的地方出问题了,因为城内失踪的那些人,都是从万家庄出来的人!你说这怪不怪?”老王爷一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万家庄啊,不知道从何时起,想要进城的人,或者想要逃离万家庄的人,不是死在了路上,就是消失不见了。人们都说是那庄子有恶鬼,我之前也派人前去查探,结果也是无一生还。哎,这真是糟心啊!”荆老王爷无奈地摇头。
“想不到还有这种事,那我等自当要前去查探一番。”晏清严肃道,
“仙师,不可!那处恐怕凶险难料啊!”荆老王爷摆手,
“王爷不用担心,我等若是遇到危险,自有手段能传唤同门来寻求帮助。长真仙门的弟子,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的!”岚裳微笑道,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突然一浑厚的声音传来,便见一着墨色的衣袍,金线镶嵌在衣袍边缘,衣袖上绣的孔雀纹路延伸至胸膛。
贺秋看见此人,不自觉地正襟危坐,这人身上的华贵气息竟让人不敢懈怠。
“阿父!”只见一旁一直未作声的少年一下子扑到男人的身上。
男人看着还有些小孩子气的荆存真,眼睛似乎闪过一丝不满,但也并未多说。
“仙师,这是犬子荆越,正是存真的父亲。越儿知晓存真今日便要离家,也是来送别一番。”荆老王爷向晏清等人介绍。
荆越?那不就是兰裕王?贺秋暗暗思索着。
“长真仙门的仙师果然气度不凡,不知青衍仙尊近来可好?当年还是仙尊仁善,让我儿还在家中多待些年。”兰裕王荆越坐下,拿起手中的茶轻抿一口。
“师尊一切都好,师尊说过,存真师弟有天赋极高的灵脉,晚几年入仙门也是一样的,多留几年陪伴亲人也是人之常情。”
荆老王爷一听,急忙道,“那我孙儿是否就能顺利拜入青衍仙尊峰下?”
晏清一顿,看了岚裳一眼。
岚裳柔声道,“师尊说,接引荆公子入长真仙门,百年前于荆家的恩情就算是还了。至于荆公子拜入何峰,凭荆公子纯净的灵脉,自然是会寻到合适的去处的。”
荆老王爷尴尬地笑了一下,又忽然听到门前有人喧哗。
“兄长!兄长!我是萧敛啊!”萧敛在门外被管事拦着,但喊出的话却让议事堂内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忽然就见贺秋飞速冲向门口,“啊弟!真的是你啊!”然后在管家迷惑的眼神下将萧敛带到堂内。
萧敛一进来,坐在里面的人都心思各异,岚裳和晏清显然是感到非常迷惑,不知贺秋哪里来的弟弟。
“你是谁?”荆存真看着眼前衣着破烂,瘦弱的少年。
“这.....贺小友,他不过是我府中一个仆从罢了,怎会是你的胞弟呢?”荆老王爷目光阴沉。
贺秋抬头时,眼泪便夺眶而出,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萧敛,
“老王爷您不知啊,三年前我就与胞弟失散了。阿爹,阿娘相继离世,他们走之前,还嘱托我一定要将弟弟找回来。您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分明就是我走散已久的小弟啊!”
贺秋说完还拿着握着萧敛的手擦自己的眼泪,尽管萧敛心里万分嫌弃,但萧敛还是应和了一声,“兄长!”
还未等荆老王爷开口,便见贺秋两眼发热,声音哽咽,“荆老王爷大恩大德,收留了我这可怜的胞弟,才让今日的我们有团聚的机会。如今我也将随师兄师姐返回仙门,不知老王爷可否让小弟与我一同离去呢?”
荆老王爷面上不显,心里却被这不知规矩的小子气的发慌,然而当着其他仙师的面,也不好发作。倒是一旁的兰裕王,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站立于贺秋、萧敛二人前面。他如同怒而不发的野兽,围绕着猎物喷出鼻息,下一秒却听他轻笑,
“有意思。想不到荆王府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兰裕王面上带笑,但总让人觉得一股寒意爬上后背。
“父亲,让这位小弟与我一同前往长真仙门也好,好歹有个熟悉的照应着。”荆存真上前说道。
荆老王爷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孙儿,尽管心里万般不愿,但还是装作乐意至极的模样,轻轻抚摸着孙儿的头,“存真说得是,王府里总归是要带些人一同前去的。那便让这位小弟一同去吧。”说完,还不忘用警告的眼神瞥了萧敛一眼。
贺秋就这般顺利的从荆王府拐走了萧敛,这一切都比贺秋想的要容易,他本以为,自己还要多撒泼打滚好一会儿呢。
荆老王爷和荆越王看着站在门口送行,看着一行人上了马车后远去,面色阴沉的可以滴下墨水。
“我早说过,这贱种就该早点处理掉。现在好了,变数来了。”荆越王似笑非笑道。
“本是念着旧情,还想留他一命,现在看来也不必了。”荆老王爷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马车上,晏清毫无疑问充当了车夫,而左侧的岚裳正拿着手上的糕点开心的吃着。车厢里坐着三个小孩,一个是贵少爷,一个是自己送上门的师弟,还有一个是师弟的穷苦胞弟。晏清不禁摇摇头,不清楚的人恐怕还以为他是专门拐卖儿郎的贩子。
荆存真一进车厢,身子就软了似的倚靠在窗边,完全不见在王爷府中的矜贵模样。
“还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荆存真一脸好奇地看着萧敛,车厢外的两人也竖起了耳朵。
“萧敛。”
“萧敛,好听!大父说你是府中的侍从,为何我从未见过你呀?”
“你府中侍从多了去了呀,难道你还能人人都记住呀?”贺秋打趣道,
“说来也是。那你又如何得知贺秋阿兄是你兄长的啊?”荆存真眨巴着黑亮的眼睛,
贺秋给萧敛使了个眼色,萧敛即刻道,“昨日府中动乱,人群中我看见阿兄,便觉得是阿兄。所以今日才来试着看看,是不是阿兄。”
贺秋目光瞟到萧敛脖子上环绕了一条红绳,灵机一动,撤出萧敛的红绳,果然就看见一个细腻莹白的镂空圆形玉佩。
“看,这便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儿时我还不满阿父阿母把它交给阿弟来着。”说着,贺秋便面露伤感,心里想着,反派啊,我都是你兄长了,这回你没有理由再来杀我了吧!而萧敛却黑着脸的把自己的玉佩塞进胸膛。
车厢外的两人,虽然听贺秋说得情真意切,但不知为何,他们嗅到了一股谎言的味道。
“可是你们一人姓贺,一人姓萧,这......”岚裳扭头看着贺秋,满脸都是不相信贺秋所说的话。
贺秋心一跳,不行,谁都不能阻拦我认下这个弟弟!
“哎哎哎,贺兄怎得流泪了呢?”荆存真即刻坐直身子。
“你们有所不知,其实阿敛是我小时候从河边捡回来的,你们不知道。那时候我看见他坐在河边哭得涕泗横流有多可怜,问他姓名,家住何方,他也只知道自己名字叫萧敛罢了!”
哭着,贺秋将视线转向萧敛,一脸认真的看着萧敛的眼睛,“阿敛,你放心,尽管你我并非亲兄弟。但以后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必定让你吃饱穿暖!”说着,还自觉的将萧敛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太感人了!岚裳师姐!”荆存真坐在一旁,不禁感慨道。
岚裳看贺秋泛红的双眼,忽而觉得自己方才不相信贺秋的模样有些过分了。岚裳有些许委屈的望向自己的师兄,用手扯了扯晏清的衣襟。
晏清一路听来,也觉得萧敛的身世可怜。看到羞愧的师妹,用一只手捏了捏师妹的脸蛋,而后说,“我们接下来要去万家村,如果里面的哭包能赏个笑脸的话,我就在出城前给他买个窑鸡。”
“真的吗?”贺秋的脑袋突然从里面弹出来,睁着黑亮的眼睛,呲着一口白牙。
“真的真的,喏,这块给你。”岚裳将最后一块桂花糕给贺秋,晏清也停下马车,走进一旁的酒楼买窑鸡。
“谢谢师姐!”贺秋心满意足的坐回去,本想一口吞掉桂花糕,但想了想刚刚的誓言,便主动掰下一半递给萧敛。
“阿,我也要桂花糕!”荆存真看着哀声道,
“给你。”萧敛不在意地将贺秋的手移到荆存真面前,只见荆存真迅速低头把贺秋手里的桂花糕吃进嘴里。
贺秋看了眼手上沾染的口水,嫌弃的皱起了眉头,“噫,你在王府什么没吃过阿,还要吃阿敛的。”
荆存真嘴里嚼着,“那哪能一样,我又没有兄长愿意给我分桂花糕。贺师兄不如做我的义兄,如何?”
天,王爷府出身的贵公子要认我作兄长,这便宜......不占白不占阿!而且他还是话本里面的主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人得势,鸡犬升天。左拥主角,右抱反派,原来我才是那个天道之子!
“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贺秋思索一番,开心的应下。
很快,晏清拎着三只草绳绑着的窑鸡回来。
“好香阿!”贺秋用力吸了吸窑鸡传来的香味,将爪子伸向它们。
“诶,我们还要赶路去城郊的万家庄,这几只窑鸡是我们路上充饥的。”晏清抓住贺秋就要作恶的手。
“好吧好吧,那我们快出城快出城!”
......
马车上,晏清毫无疑问充当了车夫,而左侧的岚裳正拿着手上的糕点开心的吃着。车厢里坐着三个小孩,一个是贵少爷,一个是自己送上门的师弟,还有一个是师弟的穷苦胞弟。晏清不禁摇摇头,不清楚的人恐怕还以为他是专门拐卖儿郎的贩子。
荆存真进了车厢,却还是一副矜贵模样,与一旁身子软了似的倚靠在窗边的贺秋全然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荆存真抬眸,圆润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萧敛身上,车厢外的两人也竖起了耳朵。
“萧敛。”
“萧敛,好,以后本少爷的衣食起居你可要好好负责。”荆存真不屑地看了眼衣衫破旧的萧敛。
“荆少爷,我们二人当然感激您能让我的小弟离开王府,但是出了荆王府,萧敛就不再是你们荆王府的仆从了。”贺秋对着荆存真比了个鬼脸,
“呵呵,你莫不是把所有人当傻子?这人与你究竟是何关系,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但是,他从我荆王府走出来,就是我荆王府的人!”荆存真冷哼一声。
贺秋语塞,目光瞟到萧敛脖子上环绕了一条红绳,灵机一动,撤出萧敛的红绳,果然就看见一个细腻莹白的镂空圆形玉佩。
“看,这便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儿时我还不满阿父阿母把它交给阿弟来着,如今正是凭借这宝物,我才能认出我的胞弟!”贺秋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萧敛嫌弃的挪开贺秋的手,宝贝似的将玉佩塞进怀里。
车厢外的两人,虽然听贺秋说得真切,但不知为何,他们嗅到了一股谎言的味道。
“可是你们一人姓贺,一人姓萧,这......”岚裳扭头看着贺秋,满脸都是不相信贺秋所说的话。
贺秋心一跳,不行,谁都不能阻拦我认下这个弟弟!
“喂,你哭什么!”荆存真双手交叉抱臂。
“你们有所不知,其实阿敛是我的父母从河边捡回来的弃婴,他的名字被写在一张纸条上,所以他才不与我同姓。”
哭着,贺秋将视线转向萧敛,一脸认真的看着萧敛的眼睛,“阿敛,对不起!倘若我当时没有故意把这个事情告诉你,你也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在外受苦受难了!你放心,今后有我贺秋一份,也必定有你萧敛一份!”说着,还自觉的拉起萧敛的手,如同深情告别一般的看着他。
“啧。”荆存真坐在一旁,疑似相信了贺秋的鬼话。
岚裳看贺秋泛红的双眼,忽而觉得自己方才不相信贺秋的模样有些过分了。岚裳有些许委屈的望向自己的师兄,用手扯了扯晏清的衣襟。
晏清一路听来,也觉得萧敛的身世可怜。看到羞愧的师妹,用一只手捏了捏师妹的脸蛋,而后说,“我们接下来要去万家村,如果里面的哭包能赏个笑脸的话,我就在出城前给他买个窑鸡。”
“真的吗?”贺秋的脑袋突然从里面弹出来,睁着黑亮的眼睛,呲着一口白牙。
“真的真的,喏,这块给你。”岚裳将最后一块桂花糕给贺秋,晏清也停下马车,走进一旁的酒楼买窑鸡。
“谢谢师姐!”贺秋心满意足的坐回去,本想一口吞掉桂花糕,但想了想刚刚的誓言,便主动掰下一半递给萧敛。
“我也要桂花糕!”荆存真看着贺秋手上的桂花糕不满道,
“你?哼!我才不给!”说着贺秋一口吞下了自己手上的半块。
萧敛看着手上他人递来的糕点,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选择将其吞入腹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甜腻,而是淡淡的桂花清香。
荆存真不屑地转过头,“谁稀罕!不过是桂花糕,本少爷想买多少买多少!本少爷只不过是不想要了!”
很快,晏清拎着三只草绳绑着的窑鸡回来。
“好香阿!”贺秋用力吸了吸窑鸡传来的香味,将爪子伸向它们。
“诶,我们还要赶路去城郊的万家庄,这几只窑鸡是留给路上充饥的。”晏清抓住贺秋就要作恶的手。
“好吧好吧,那我们快出城快出城!”
......
城郊的荒道上,可见的行人越来越少,路过的行人瞧见他们驱车前往的方向,还有上前劝阻的,面上都是对万家庄恐惧的神情。
而天色渐黑,之前买的窑鸡也早就化作一捧骨头,几人都有些疲倦。
“是不是那!?”岚裳惊呼,正值黄昏,还能瞧见村子里的人煮饭升起的炊烟,低矮的农舍,陈旧的草屋交错分布。
“是了。”晏清看到路口立着一块受风雨侵蚀已久的木板,上面写着“万家村”。
贺秋探出脑袋,望了眼远处的村子,明明看起来人烟气息很重,但他却感觉背部一寒。
“师兄,老王爷说这村子怪异的很,里面如果真的有怨鬼怎么办阿?我们打得过吗?”贺秋担忧道,
“不必担心,晏清师兄已是金丹末期了,一般的恶鬼我们还是镇得住的。先进去探一探虚实,如果发现不对劲的,我们还有阵法可以召来同门。”岚裳安抚道。
荆存真也冒头出来,嘀咕道,“别墨迹了,本少爷快要饿死了,那窑鸡我都没吃上几块。”
秀莲本还在给菜地浇水,远远瞧着远方一架马车往这边赶,起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竟真是有人来了,她先是怔愣两秒,很快反应过来。
秀莲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小跑到屋子前,用手拍打木门。
“干什么!”屋子里的柳叔一惊,看见秀莲一直用手指着外面,与妻子一同走了出来。
被成为柳叔的柳茂全是个猎户,顶着一顶皮帽子,将身上的衣服又拢了拢,仔细一看,猎户呼出的气竟然还能瞧见白雾。
贺秋一行人,一进村子,便觉得这周边的温度忽地降了下来,明明还是夏日的晚上,应当是带有徐徐凉风,如今却只觉得突然入了冬一般。
“不知道几位是打哪来的阿?”柳茂全客气的笑着,
晏清上前一步,“这位老伯,安好。我等是长真仙门的修士,听闻万家村异象频出,特此前来查探一番。”
柳茂全闻言,转头看向自家婆娘,两人视线一对上,就不约而同的开始向晏清哭诉,“仙长,你们总算来了!我们万家村终于有救了阿!”
“是啊是啊!”柳茂全的妻子带着哭腔应和道,又很快回头对站在身后的秀莲挤眉弄眼。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各位仙长准备茶水?记得收拾几间干净屋子出来!”
“劳烦两位了。”晏清礼貌的行礼。
柳茂全赶忙将一行人迎进自家略有些逼仄的屋子,贺秋一进屋子,就感觉这屋子阴冷的很,不自觉的搓了下自己的胳膊。
“萧敛,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好像更冷了?”
萧敛自进村开始就觉得周身被冷气包裹,但并未感觉到这屋子像贺秋说得那般变得更冷,他轻轻摇头。
“小仙长,这是正常的,我们万家村呀,背靠的大山成群连片的,一入夜,住在山脚下的人家都会觉得温度变低了些,来,秀莲,拿几件厚衣裳给各位仙长。”
秀莲放下手中的茶水,转身去拿衣裳。
“诶,师姐,你说她是不是哑巴阿?”荆存真拉了下岚裳的衣襟,悄悄问了句。
未等岚裳作声,晏清沉声道,“存真,不可无礼。”
却听柳茂全爽朗的笑了笑,连声道,“无妨无妨!秀莲确实是个不会说话的,小仙长说的是实话。”
柳茂全又让自家婆娘准备了些吃食,端在桌上,开始娓娓道来万家村近来的怪事。
“我们万家村啊,其实没有一家人是姓万的。二十多年前,前朝覆灭,社会动荡,流民不断。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流落至此,在这里搭建了庇护之所。这日子确实安生了不少时日啊,但是十年前,突然就出了个怪事!”柳茂全面色夸张的盯着在座的人,偏偏在此处作了停顿。
“啥事阿?”贺秋不自觉的发问,
柳茂全状似悲伤地摇了摇头,“几年前,我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他们靠小生意挣了点小钱,准备搬进城里来着。不曾想,就在出万家村的那条小路上,他们死了!那惨状,如同被恶鬼吸了精魄,尸体干瘪,生出蠕动的白蛆。我们这些去收尸的乡里看了,后来都总是在做噩梦阿!但没人想到,那只是个开始。从那以后,我们发现,出了村子的人再也没了音讯......当初庇护我们的地方,如今成了一个牢笼.....”
贺秋在一旁听的并不认真,反而是站在一旁的秀莲的吸引了他的注意。房间里,大家都是坐下来交谈,只有她,孤零零的杵在那里。贺秋看大家都在认真的听故事,他悄悄地端着凳子移动到秀莲一旁坐下,然后扯了扯秀莲的裙摆,比划着手势问她要不要坐下来。
秀莲眼睛稍有片刻的放大,很快就微笑着摇摇头,还伸出手拍了下贺秋的脑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秀莲脸上的笑意更浓。
贺秋抬头看着秀莲漂亮的脸蛋,望见秀莲清澈的双眼,小心脏一下扑通的跳了一下,而后又害羞的别开脑袋,将目光落在正在讲故事的柳茂全身上。
“出村的人没了音讯,又是否他们是去了更远的地方,回信不方便?”岚裳迷惑道,
柳茂全的妻子赶忙摇头,“不,自从那一家人被害,我们村子的各家各户都知道,这万家村不再是个安全之地了。所以我们约定好,出村的人若是平安,一定要想尽办法往村子里回信的。”
岚裳望向晏清,晏清面色不变,继而沉声追问道,“凡间诡事向来可以上报三大仙门的任一仙门,请求修士下山除祟。我们是通过荆老王爷得知万家村有异,想来老王爷也寻过不少修士。难道这么多年来,没有修士到访此处吗?”
柳茂全面色凝重的与妻子相视一番,慢吞吞地说道,“确实有修士来过此处,但是他们前一天说好了帮我们驱邪除祟,后一天就都消失不见了......所以,不知道各位仙长又是否能救我们万家村一村人性命呢?”
“竟会如此......”岚裳悄声嘀咕道,
“我等定会全力以赴,还得麻烦柳伯明日召集村民共议。”晏清礼貌微笑。
夜深,月光的光辉透过窗台洒落在地面上,贺秋看着身边睡得和死猪一样的荆存真和萧敛二人,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因柳伯家的房间不够,岚裳阿姊与秀莲阿姊同住,而晏清师兄则与他们同一间房,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窗外飘来一阵瘆人的阴风,伴随着大片树叶哗啦的声响。
“无事无事无事......”贺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我安慰地念叨着。
不念还好,这一念叨更让贺秋觉得这万家村处处不对劲。从他们进村开始,村子里其他人就如同没看见他们一般,也不上前询问。还有他们所住的这间屋子,看屋中物件的摆放,显然是先前有人在住的,但柳伯却没有任何解释,这屋中原本的主人又去了哪?
贺秋心生害怕,爬起身想去与晏清说说话。他轻声唤着师兄,却没得到回复。怎么回事,师兄不是说自己已是金丹后期,无须像凡人一样需要休眠,他今晚也只是闭目养神吗?
贺秋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晏清抱剑的臂膀,忽地,晏清如同纸片一般,滑落到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贺秋面色苍白,他想放声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要去哪?”平日里对他不屑一顾的荆存真突然站在他身后,冰冷的手搭在贺秋的肩膀上。
贺秋艰难的扭头,只见荆存真面容苍白,双眼无神,嘴角扯起一个奇异的微笑。
“救....救命啊!!!!”喉咙的声音终于被释放出来,贺秋提腿就要狂奔出这个诡异的地方。他猛的推开房门,却看见白日里忽视他们一行人的村民如今都在自家门前盯着他。
一身形瘦小的男人拿着手中的砍刀,不停的在磨刀石上修磨。一长相娇俏的妇女站在远处向贺秋招手,只是这妇女脸上涂满了奇怪而浓重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衣衫褴褛,明明是在平坦的地面上行走,却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又爬起。而另一间房子面前还有个人,已经说不上究竟是不是人,只见他如同野兽一般两手着地,双腿弯曲,两眼发红,口水不停的从嘴里涌出.......
贺秋只觉周身寒意四起,怎么办,怎么办,谁能来救救他?贺秋害怕的快要流眼泪时,忽而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贺小仙师,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晃悠呀?”温婉的声音自贺秋背后传来。
贺秋转身,便见穿着素色布裙的秀莲莞尔一笑,黑溜溜的眼睛里映着月亮的光。
“秀莲阿姊......秀莲阿姊!他们!我看到他们!”贺秋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焦急地说道,只是他用手指着的那片地方,空无一人。
“看到什么了?”秀莲僵硬地俯下身子,又冰又硬的手缓慢的摩挲着贺秋温热的面庞。
“看到......看到......”贺秋瞳孔突然放大,不!秀莲阿姊是哑人,她不会说话!他赶忙撇开秀莲的手,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而此时,那些消失不见的村民又再次出现,但这次,这些行为诡异的人却都在向贺秋走来,磨刀大叔手上的刀沾了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嘴里不停流下口水的男人突然如同猛兽一般跳跃起来要撕裂他......
“救命啊!!!!”贺秋想跑却发现自己如何也动不了,只能将双手抬起作防御状,用尽力气大喊,只求有人能来救他。
“阿秋!阿秋!快醒醒!”好像是岚裳阿姊的声音,贺秋隐隐感觉到。
贺秋只觉得头昏脑胀,身体被人使劲摇晃,他不自觉地眉头收紧,而后费力地睁开了双眼,便看见晏清师兄,岚裳师姐,还有昨夜睡得不省人事的两人围在自己上方。
“醒了醒了!贺兄,你可吓死我们了!我本还以为你是贪睡,结果我怎么叫你,你也不醒!”荆存真两眼真挚的说,他才不会告诉贺秋,他一开始还捏着贺秋的鼻子不让他出气。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岚裳看向晏清,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晏清神色不变,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贺秋,“小秋,你昨晚可是去了何处?”
“昨晚......昨晚......我就是一直没入睡,然后觉得窗外吹来的风好冷,就有点害怕来着。然后我就......”贺秋回想着,忽然两眼放大。
“我看到师兄变成了纸片人!我只是想找师兄说说话,我只是推了一下!师兄就变成纸片从椅子上掉下去了!”贺秋两手紧紧抓着晏清的衣袖,害怕极了。
“这么一说,你应该是进入幻境了。但是阿父跟我说,一般进入幻境,都会先触发到境主设置的机关,难道睡不着就是入境的要求吗?这也太怪了吧!”岚裳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还看到了什么吗?”晏清追问道,
“嗯.....还有你!荆存真!你当时还阴森森地站在我身后,问我要去干什么,你可吓死我了!”贺秋抱臂,一副都是你的错的样子。
“岚裳师姐都说了,是幻境,幻境,那在幻境里你看到的我,又不是真的我!”荆存真不服气的辩驳道。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贺秋嬉笑着说道,
“所以,你昨晚就只是看见这些,然后一直昏睡这么久?”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敛却开始发问,
贺秋仔细思考了一番,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就是感觉好累,像是一晚上没睡觉一样。”
“哎呀哎呀,你们别围着我啦!今日不是还要召集村民探查情况吗?”贺秋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不,我们准备一家一户的登门拜访了,你要同行吗?还是再睡个觉?”岚裳掩面轻笑。
“不不不,不能再睡了!万一又醒不过来那就糟糕了!”贺秋赶忙跳下床榻,
晏清一行人离开房间,贺秋拉着萧敛去找柳伯询问是否还有多余的早膳。晏清与岚裳则行至一片空旷的坡地。
“师兄,你怎么看?”
“此处甚是诡异,明明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更没有灵力波动,但却能有人设下幻境,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异常。”晏清说着,便将手展开,一只小巧的灵鹤就浮现出来。
岚裳一见灵鹤出现,虽然有些担忧,但又觉得师兄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长真仙门都是资质稍长的修士带着新晋弟子下山历练,倘若带领新晋弟子的人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才会要催动灵鹤向长真仙门分守四方的前辈寻求支援。
晏清抬手用灵力崔催动着灵鹤飞向远处,不曾想,灵鹤如同遇到透明的屏障一般,悬滞在高空中,用小巧的身躯碰撞那层壁垒。
“怎么会这样!”岚裳惊呼,
晏清眉头紧皱,下一刻他的佩剑出鞘,直冲长空,然而,长剑被弹射回地面,插入黄泥之中嗡嗡地晃动。
“糟了,是结界,这里究竟是何方妖物?”晏清面上是掩不住的吃惊和忧虑,他不禁懊恼自己昨日不应该因为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就放松警惕。
“嘿!师兄师姐!你们在干嘛呀?”贺秋突然从二人身后蹦了出来,还打了个饱嗝。
“没什么,我和晏清师兄发现此处着实怪异,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的时候就躲起来。”岚裳有些无奈地看着贺秋跳脱的样子,闻声嘱咐道,
“啊?这里怎么了吗?”贺秋好奇地说,
“无事,记住你师姐说的话。现在去看看那些村民吧。”晏清收回灵鹤与佩剑,用手拍了拍贺秋的脑袋。
此时的柳伯已经入后山打猎去了,留下柳婶和秀莲。等贺秋走回去,看到荆存真和萧敛二人分别靠在庭院的两棵树上,两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管他们想什么,这两个王八蛋都不是什么好货,一个一天到晚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少爷,一个就是你救了我是你应该做的大反派,贺秋恨恨地想着。
晏清和岚裳在柳婶的带领下来到了第一户人家,李大壮一家。在进门前,贺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柳家的方向,恰巧看见秀莲就站在门前,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如果是昨日,贺秋还会有些许羞涩。但是昨夜那个诡异的幻境,再看现在秀莲阿姊的模样,贺秋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柳婶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李大壮那些家长里短的事,贺秋听着听着,就感觉这李大壮肯定是个身形肥壮的人。谁知,第一眼,这李大壮竟然又瘦又矮。这也不打紧,但贺秋越看他,越觉得他就是昨夜幻境中那个提着带血的砍刀的男人!
许是感受到贺秋过于强烈的目光,尖嘴猴腮的李大壮率先发问,“小兄弟,你可是认识我?”
“不认识。”贺秋强装冷静的否认道。
“李伯,我听柳婶说你是做屠宰生意的,那想来肯定是常年来走与城镇与村子之间,你可曾见到过什么?”晏清正色道,
李大壮深深地叹了口气,“仙师,不瞒你说,我们都知道万家村有鬼,但只要我们不萌生出迁出村子的念头,我们就不会有事,所以,这些年来,我们去城里做完生意都是赶在天黑前回村的。但是我们村子也有其他进城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出了村子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城里也出了那样的事,城里就有传闻,说我们把怨鬼引到了城里,可是我们当真是无辜的啊!”
“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来救我们了,还请仙师能早日抓住那恶鬼!”李大壮忽然跪地,泣声恳求道。
“你先起来!我们自然不会对邪祟置之不理。”岚裳赶忙拉起李大壮,
“你怎么知道,是恶鬼?”晏清将目光盯在起身的李大壮身上,
李大壮一顿,不自觉地看了眼柳婶,“这......这大家都这么说呀!”
“也许是恶妖或者是劣魔呢,他们也会为了快速修炼而吸取人的精气。”晏清沉声道,
“仙师,在你们来之前,也有其他仙师来过此处,是他们说在这里造孽的是恶鬼。”柳婶赶忙补充道。
进一步询问后,晏清又得知村子里今年出现了个怪人,此人不知是何时进到村子里的,疯疯颠颠的,与村里的犬畜抢食,村里的人看不下去,便每日施舍他些饭食。问他从何处来,他就只会嘿嘿的发笑,什么都不会说。
离开李大壮家前,贺秋又看了眼李大壮,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你经常宰杀牲畜吗?”
李大壮还没反应过来,贺秋就被岚裳拍了下脑袋,“你忘了,柳婶说了,李伯是屠夫。”
贺秋却像是没听见岚裳的话一样,眼睛冷漠的盯着李大壮,嘴角扯起一抹怪异的笑,“是啊,只是李伯身上的血腥味有些重了。”
在柳婶的带领下,贺秋又见到了其他的村民。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昨夜幻境中见过的那些人,浓妆艳抹的妇女,拄着拐杖的老伯,还有那个在幻境中形如野兽但现在看起来毫无异常的男人。
“师兄,他们说的话大致都一样,简直毫无头绪啊!”岚裳无可奈何地哀声道。
“还有一个人,那个疯子。”晏清提醒道,
“诶,师兄师姐,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走了这么多家我也累了。我想先回柳伯家休息会。”贺秋拉起岚裳的衣摆左晃右晃的。
“臭小子。去去去,回去吧!”岚裳笑骂着。
贺秋一听,笑了一下就拔腿就跑。贺秋知道,他现在必须要去见一个人,那就是秀莲。
贺秋的脚步放缓,远远看见荆存真和萧敛都还依靠在院中那棵挺拔的树上,风吹过,叶片摇曳.而此时的秀莲正坐在一旁,撸起衣袖,正在烧火做饭。
“我说,萧敛,你不会一整天都要靠在这棵树上了吧?”贺秋走至萧敛一旁,戏谑道。
但萧敛却没有任何反应,贺秋只当他这人捉摸不透。待贺秋又靠近荆存真时,他神色骤变,荆存真的脸失去了五官,空白一片。
贺秋脸上最后一丝笑意渐退,面上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
贺秋站定,唤了句,“秀莲阿姊,你能说话,对吗?”
秀莲放下手中的活计,目光落在贺秋还少年气的脸上,她细长的双眼似是带了一些笑意。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昨夜让我入的幻境,可是你?”贺秋没有发现自己的眼里只剩下了防备与警戒。
秀莲的声音如清泉般纯净,但吐出的话语却冷若冰霜。“贺秋,离开这。带着你的师兄师姐他们,离开万家村。”
“那就是你了。”贺秋呢喃道,“你让我看到那些人的样子,是想告诉我什么呢?”贺秋反问道,
“我说了,我让你离开万家村!你听不明白吗?”秀莲忽然吼叫起来,面目变得狰狞。贺秋被她的模样吓得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秀莲突然冲到贺秋面前,两手用力的抓着贺秋的肩膀,指骨发白,贺秋看见她的眼里是自己惊恐的模样,但却发现秀莲的双目无神,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贺秋无法挣脱秀莲的禁锢,只觉肩膀要被捏碎了一样疼痛。忽而,剑光一闪,秀莲的手被长剑划破,秀莲下意识地松开了贺秋。
“小秋!”晏清与岚裳赶来,与其一同的还有那个传闻中的疯子,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面容污黑的青年男子。
“仙师,就是她!!她是妖怪!”疯子此刻却像个正常人一般,恶狠狠地看着一手捂住伤口的秀莲,像是恨不得马上撕碎她。
“贺秋,快过来呀。”岚裳看着还呆愣在原地地贺秋,焦急地说道。
贺秋正准备向岚裳方向走去,却被秀莲用妖力拉扯到自己身前,她修长的手指幻化成尖锐的利爪,一手掐住贺秋的脖子,被指甲刺入的脖颈渗出鲜血,贺秋不敢再动。
“怎么会这样!”那两个被困在幻境的少年忽然清醒过来,荆存真惊呼道,萧敛看见被挟持的贺秋,眉目紧皱。
“你们别过来!”岚裳喊道,
“没用的,进了万家村,你们就出不去的。”秀莲阴笑道,“我最恨多管闲事的修士!”
“秀莲阿姊,我们马上离开万家村,你看能不能放了我?”贺秋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行!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你们这些所谓的仙师就要见死不救吗!”那个青年男人暴跳如雷的骂道,
“你快要坚持不住了吧?你的妖力在消退,不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发现他身上被你设下的失魂术。”说着,晏清运剑划过天际,一层若隐若现的屏障消散,秀莲感受到身体力量的反噬,她的嘴角渗出了血。
但令在场其他人没想到的是,万家村原本人烟旺盛的模样,忽然变成一片残破的废墟,那些草屋早已破旧不堪,房屋的梁柱歪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我阿爹和阿娘呢!阿爹!阿娘!”那青年男子不可置信的嘶喊着,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了那妖女将他诱骗到郊外,对他施展妖术的时候。
“你究竟与万家村的人有什么怨结?何至于要屠戮全村人!”晏清质问道,双手再次紧握长剑。
“怨结?那你不如问问你身边这位?问问他,他对我,不,对秀莲,又做了什么?柳瑄,你好好看看我,你忘了吗?”秀莲讽刺地笑道,
“我我......我做什么了!你这妖怪!你莫要信口雌黄!仙师,你看到了,这妖怪杀我全村,你定要替我们报仇啊!”柳瑄畏畏缩缩地躲在晏清身后。
“好,好得很。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秀莲猛地将贺秋推出去,两手都化作利爪,要夺柳瑄的命门。
岚裳和晏清两侧夹击秀莲,都被秀莲轻巧地躲开,岚裳和晏清相视一眼,便同一时间将灵力灌注在剑身上,两剑迅速飞转,剑影模糊,顷刻间,秀莲身上就出现数道伤痕。
秀莲看着岚裳和晏清,恍惚间她瞥见柳瑄得意洋洋的可憎面目。但秀莲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妖力在急速退散,她不甘心,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柳瑄一起死!她双手自空中向两侧劈下,将晏清二人的剑击退,手中集起妖力,就要置柳瑄于死地!
萧敛被秀莲击中的时候,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就在刚刚那一刻,他被人推了出去。
“萧敛!”看到萧敛苍白的面孔还有那喷涌而出的鲜血,贺秋的心脏在那一刻骤停,猛然冲到他身边。
秀莲看到她费尽力气,却没能杀掉柳瑄,突然苦笑。晏清趁其心神分散,从储物囊中召出缚妖链,长链将秀莲紧紧地捆在原地,不能动弹。
岚裳和晏清马上翻找他们随身携带的伤药和灵丹,荆存真则气愤地在柳瑄的脸上挥舞了一拳,少年人的力气不算大,他又开始用脚踢,柳瑄也被打的跌倒在地。
“师兄,师姐,快救救他!”贺秋看见萧敛奄奄一息的样子,觉得心神一阵慌乱。
晏清正要给萧敛喂下一颗灵丹,却听到秀莲说,“没用的,我是北垠的雪狐,雪狐的掌心有毒,此毒,不出一日必亡,无解。”
晏清拿着丹瓶的手有些颤抖,北垠雪狐一族是妖界的一大族系,其最令他族恐惧就是他们体内自带的毒,是天下无解之毒。
“不,你骗我们的是不是!”贺秋能感受到萧敛的手变得冰凉。
贺秋松开萧敛的手,跪爬到秀莲面前,眼睛开始忍不住的发烫发热,声嘶力竭地嘶吼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骗人的!”
“对不起,贺秋。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里,更不应该护着柳瑄。”秀莲看着贺秋的脸,秀净的面庞是无尽的冷漠。
正当贺秋绝望之时,忽而看见身侧出现一个人影,不,两个。贺秋抬头一看,两个陌生男子站在自己身侧。左侧的男子一袭白衣,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宛如天人。而另一名则身穿玄衣,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秋,眉眼中除了逼人的英气外,还有一丝对痛哭流涕的贺秋的嫌弃。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呀?”白衣男子伸出如白玉般的手,贺秋不自觉地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两人气度非凡,贺秋直觉他们定能救萧敛。贺秋没发现玄衣男子的眼睛里的不满快要把他那沾染尘土的手给烧穿了,倒是白衣男子自觉松开了手。
“不知二位前辈是?”晏清上前诚恳地问道,他查探不出他们的修为,方才他们无声无息出现的时候,他亦是没有任何察觉。
玄衣男子冷哼一声,不屑与之交谈。白衣男子思索了一番,“吾是朔泽。至于他,朔渊。”
“两位前辈!不知您二位能否救我家小弟一命?”贺秋祈求道,他有预感,这两人,能有法子救人。
朔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几近昏迷的萧敛,他踏着平稳的步子走到萧敛身旁,也不作查验,就将目光落在秀莲身上。
“做个交易如何,你的心愿我可以帮你达成,前提是你得救他。”朔泽此言一出,贺秋和晏清等人都感到讶异。
“前辈,你是说,此毒可解?”晏清惊喜的问道,
朔泽不答,只是看着秀莲。秀莲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朔泽也不恼,右手在空中一挥,一轮水镜就悬浮在半空中。水镜隐隐绰绰,渐渐现出人影来。
一个梳着两个发髻的小姑娘跳跃着敲扣着自家房屋的门,却不见阿爹开门。好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猎户打扮的男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嘴里还谩骂着,“不知好歹!”。小姑娘进屋子,发现自家阿爹正在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阿爹不高兴,只好将手中的狗尾巴草递到阿爹面前。
“阿爹,你看!这是不是你说的那棵百灵草,这可是我从后山找到的呢!后山好大一片这样的草呢!”
阿爹一听,不禁被逗乐了,自己虽是前朝御医,但自己的女儿却连草药都认不全。
画面一转,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身上是被猎具划伤的伤口,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用草药给她包扎。
然而突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一个同村的男人骗到山林中,猎户又谎称她失踪了,小姑娘的阿爹跟着几位邻里入后山找人。谁曾想,那几位邻里,其中一个拿着砍刀将他杀害,其中一个将他抛尸荒野,而上山砍柴的另一人不小心撞见他们行凶,吓得摔断了腿。而骗走那个小姑娘的男人,还是个采花贼,完事后,将小姑娘留在了有着豺狼虎豹的深山老林中。
看到这里,贺秋一行人忽然都明白了这个村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沉重而压抑的氛围中,秀莲的眼泪滴落在地上。
后来,这些邻里,闯进郎中的家,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他那可治百病的方子,将方子卖给了城里的医馆,众人分摊了银子,其中有一个男人,拿着银子给自家婆娘买了胭脂水粉,妇女笑得合不拢嘴。而猎户担心遭到郎中的索命,还寻了方士设下缚魂阵,将郎中的魂魄禁锢在后山上。
但没有人想到,那个小姑娘走回了村子,只是变成了一个再也说不了话的哑巴。但这还没有结束,猎户家的儿子长大了,还看上了小姑娘的美貌,竞对长大成人的姑娘上下其手,秀莲在反抗之中跌倒在地,脑袋磕到尖锐的石头而死去。
忽然有一天,死去的郎中的鬼魂,长年没能转世,怨气日益深重,成了怨鬼,向那些曾经杀害他的邻里索命。
雪狐此时已经修炼有所成,她听族人说过鬼界的事,凡是怨鬼,进了鬼界就免不了要进审判司,倘若怨鬼手中有杀孽,就要被镇入无妄川洗去怨气,此间过程如同将活生生的人抽筋拔骨,日复一日,小狐狸不忍心郎中受苦,用自身大部分修为遏制郎中身上的怨气,还修炼本族秘术,设下了一个幻境,以至于不让万家村的异常被鬼吏察觉。
然而,近些日子郎中的怨气越来越难以压制,雪狐的修为大减,最后难敌晏清一行人。
水镜消散,朔泽再一次问道,“如何?我能让那位郎中的魂魄不经过审判司,渡过三生河,转世投胎。但是你也得剖出你的内丹,作为解药。”
雪狐沉默良久,而后看向柳瑄所在的地方,“我要他的命。”
站立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朔渊开口,“你应当知晓,人世的恩怨,自会浮沉在三生河,今生债,他来世必偿。”
“来世?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这群人类的鬼话?我要他现在就血债血偿!”雪狐作势要剖出自己的内丹想与众人同归于尽。
忽然听见一声叹息,雪狐的动作的手被凝滞在空中,无法动弹。
只见那一身白衣的朔泽行至雪狐面前,还未等他有何动作,就看见朔渊疾速瞬移到雪狐的前面,一手穿过雪狐的腹部掏出一颗妖丹,而后用术法将妖丹的血迹除去,此间还能看见腹部被贯穿的雪狐,面上是不可置信和绝望。
朔泽看着眼前朔渊递上来的妖丹,眉目稍皱,“多事。”
话是这般说着,朔泽却是施起术法,雪狐顿时整个身子就被光圈护着,而后自然的接过那颗妖丹,须臾之间,朔泽手上如同明珠一般的妖丹便化作一颗小巧的丹药。
朔泽把弄着丹药,迈着悠然的步子,行至萧敛前方。贺秋故作镇定的抬头看着面前这面容姣好的男子,“前辈能救我家小弟?”
“前辈,”晏清刚准备上前说话,却被朔渊的眼神钉在原地。
“这世上可没有无偿的买卖,你可想好要拿什么与我交换了吗?”朔泽低头看向贺秋。
“我......我.....”交换?贺秋顿时脑袋一片空白,没错,萧敛是今后可能会杀了自己的反派,自己确实是要先向他示好,然后换取生机。但是,倘若萧敛就此死去,最后得利的不还是自己吗?贺秋低头看了眼痛苦不堪的萧敛,犹豫片刻,心里叹了口气,而后看着朔泽,坚定的说道,“只要你能救他,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交换。”贺秋说完,在心里狠狠记了萧敛一笔,心里想着以后定要好好从他身上赚回来,不然可是亏大发了!
贺秋本以为朔泽会说出什么令人恐惧的条件,比如他那美丽的眼珠子,鲜活的肝脏等等。却没想到朔泽开始发笑,笑声从压抑到放肆,把贺秋笑得一愣一愣的,而不远处的朔渊看着笑得开怀的朔泽,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朔泽将丹药送入萧敛口中,“休息片刻,他体内的毒素便会消去。”
“前辈你还没说交换何物呢?”贺秋看着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的萧敛,又担忧起自己的安危了,万一这前辈想要自己的小命,那自己今后哪还有机会向萧敛索要报酬啊?
“嗯......我还没想好,待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朔泽笑道。
晏清和岚裳见萧敛面色恢复如初,二人相视一眼,一致走上前行礼,“多谢二位前辈相救,不知二位前辈是出自哪一仙宗?待我等返回长真仙门,必定将谢礼送上。”
“我们无门无派。你们要返回长真?谢礼就不必了,不如带上我如何?”朔泽手中忽然出现一把扇子,被朔泽悠哉悠哉的扇着。
“这......”晏清有些许犹豫,他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朔渊。
朔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朔渊的脸快要黑成炭了,朔泽用扇子扶额,而后示意朔渊过来。
朔渊拎着半死不活的雪狐,一脸不情愿的站在朔泽面前。
“别忘了,你还欠狐王一个人情呢。你且先将这狐狸送回去。”说着,朔泽将朔渊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挂在了自己腰间。
“待你完事,再来寻我。”
朔渊看着朔泽乖乖的戴上了玉佩,眼睛里忽地变得明亮,然后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嗯了一声,见其转身片刻,便消失了身影。
“现在,可是能同行了?”朔泽转身笑道。
贺秋见那个如同阎王一般的人离去,终于敢放声说话,
“前辈,那只雪狐没了内丹会死吗?”贺秋问道,
“不会,不过她的修为算是没了。”朔泽的语气了有些许遗憾。
贺秋感到心安,他虽然畏惧这只雪狐,但也清楚雪狐的苦楚,更恨那群恶人。想着,他就恶狠狠的看向柳瑄,却发现原先柳瑄站立之处空无一人。
“糟了,柳瑄跑了!”贺秋惊呼。
“没跑,我看见了,那位朔渊前辈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将柳瑄用锁链拉进了地里。”荆存真还有些后怕的说道,他虽然出身贵族,但是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把活人直接拉入地下的法术,感到害怕的同时,也开始向往修仙的日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岚裳或许不懂这是什么术法,但晏清知道,生人入土,锁链,这是鬼界之人惯用的法术,想到这里,晏清望向朔泽,恰巧看见朔泽浅笑着看着自己。
这时,萧敛也清醒过来,他方才痛苦难堪,却也知道自己周边发生的事情,转醒后,面色复杂的看向贺秋,想不明白贺秋为什么费尽苦心的救自己,从荆王府便是如此,他看见,贺秋看自己的眼睛里是算计,所以即使贺秋将他从王府带出来,他也不曾掉以轻心。但是这一次,自己是死是活,分明与他无关,他却还是选择救了自己......他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见萧敛醒过来,贺秋欣喜的喊着,“太好了,你醒了!萧敛,你看,今日可是我救了你!”贺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萧敛,好像只要萧敛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他就要再重复一遍的样子。
“嘁,分明是人家朔泽前辈的功劳。”荆存真不屑的看着领功劳的贺秋。
“那...那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吧!我还欠了朔泽前辈的一个要求呢!”贺秋支支吾吾道。
“我知道了。”萧敛借着贺秋的力,起身走向朔泽,正当他要跪下谢恩时,朔泽挥袖,萧敛怎般都跪不下。
“你不必跪,更不必谢我。”说着,朔泽就将骨架瘦小的萧敛扶正,让他站直。
萧敛闻言,似是明白了什么,便不再多言。
“如今这万家庄一事已平,你们准备前往何处?”朔泽看着面前的晏清问道。
“我等本打算用传送符返回仙门,但符咒在一次打斗中失效了,所以我等返回仙门还需要多费些时日,下一个地方是白松镇。”晏清解释道。
“传送符?”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长真还在用这种老套的方式。朔泽不禁腹诽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便一同去吧。”朔泽说着,便见晏清准备去牵马车。
却见朔泽轻轻摇头,他一挥袖,众人便从破败不堪的万家村瞬间移动到了人声鼎沸的白松镇。
“我的天啊,朔泽前辈,您竟然会瞬移术!”岚裳惊喜的看着朔泽,晏清看向朔泽的眼神的则多了几分敬畏。
其他三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贺秋,“好神奇!朔泽前辈,您也太厉害了吧!”贺秋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前辈,开始毫不客气冲到前辈身边,用充满敬佩的星星眼望着他。
朔泽看着眼前令人逗乐的贺秋,不禁发笑,“不过是修真界的小术法罢了,你今后若是入了仙门,也会学到的。”
贺秋很是赞同的点头。荆存真一听,对着入仙门一事更是心动不已。晏清与岚裳一致走进人流最多的客栈置办房间,朔泽则忽然变成了三个少年的监管者,看着面前三个少年,一个已经冲向卖糖娃的摊贩观看把戏的贺秋,一个还镇静的站在自己身旁的萧敛,还有一个明明很想去看看不远处的杂耍,却故作冷静的矜持少爷荆存真,朔泽顿时心有感慨,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朔泽前辈!快看!这个娃娃好生可爱!”贺秋拿着一个抱着桃子的娃娃形状的扁糖,像是献宝一样的拿给朔泽看。
“你哪来的钱买的呀?”荆存真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却也被贺秋听见。
而后便见贺秋对其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当然是岚裳阿姊给我的!”
朔泽看贺秋活泼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捏了下贺秋的脸蛋,“是很可爱。”
晏清与岚裳查看一番后,带领几人走进一间名为“客来”的客栈,店里小二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呢呀?我们客栈可是百年客栈,不管是吃食还是客房,绝对是包您满意嘞!”
晏清上前,询问了一番厢房规格,思量了一番,本想订四间房,他与岚裳一人一间,朔泽前辈也一间,再让三个小孩同一间。却被朔泽前辈打断,
“晏清,我与贺秋一间吧。”
晏清面露惊讶,还未等其发声,萧敛也说,“我也要和贺秋一间。”
贺秋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实力强大的朔泽前辈竟要与自己睡同一间房,对自己向来冷漠也如此,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既是如此,存真,你与我一同住。”晏清笑着将荆存真拉到自己身旁,荆存真看着乐呵呵的贺秋,忍不住哼了一声。
待贺秋步入厢房,不禁发出感慨,虽是三人住的房间,其空间格局却完全不显逼仄,站在窗台往下望,恰巧能看见天色渐暗,日落天际时,街头行人仍在卖力吆喝的景象。
“朔泽前辈!此处真是观望镇上风光的好地方!”贺秋向坐在桌边饮茶的朔泽招手,朔泽轻笑却不起身,而后看向如同木桩子一样静立的萧敛,“萧敛,你不如去替我看看那儿究竟能看到什么风光?”
突然被点名的萧敛身体一僵,“是,前辈。”
虽然贺秋整个人都透露着不靠谱的气息,但是日落黄昏的景色,确实美哉。萧敛看了眼黄昏,又看了眼正在看黄昏的贺秋,“贺秋。”
贺秋闻言转头,“嗯?”
萧敛本想说多谢,但看着眼前双眼明亮,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最后吐出口的还是,“无事,你的头发乱了。”说着,用手把贺秋那被风吹至前胸的发丝捋到了他的身后。
“朔泽前辈,我等不如在此处多休息几日吧,听店小二说白松镇每逢月末就会举行新娘节。”岚裳站在门口,两手背在身后,眼中满是期待。而站在一旁的晏清则带着谦和的笑容,看向岚裳的目光带了些许纵容。
“你们随意,我不过是个顺路的。”朔泽眉稍稍扬,薄唇微启,话语中透露出清远疏淡,深邃的眸子在望向贺秋时,方才带有笑意。
“新娘节是什么?听起来很是喜庆啊!”贺秋的话语里也带了几分兴奋和期待。
此时送膳食进门的小二一听,便开始讲述白松镇新娘节的由来。
“传闻我们白松镇很久以前爆发过一场瘟疫,死伤无数,那时的国师为了镇压亡魂,就寻了位江湖术士,请来了鬼新郎统领此处,既是统领亡魂,也是守护百姓,自此白松镇瘟疫消散,百姓安康,但是请鬼容易,送鬼难。安定不到几年,镇上就频频有少女失踪,众人才发现,这鬼新郎,怕是要找鬼新娘才甘心。于是白松镇便有了纸新娘的风俗,每逢月末,镇上都会送纸新娘出嫁,一直流传至今。”小二一边说一边将饭菜摆好在桌面上。
“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白松镇的百姓早就把新娘节视作嬉耍玩闹的日子了,到了夜晚,不少人会在河边,如同放花灯一般,让纸新娘顺河而下。不一样的手艺人做出来的纸新娘模样都不同,各位客官,明日可有福欣赏了!”
而此时的贺秋虽然对所谓的新娘节感兴趣,但最让他感兴趣的是桌上的饭菜!五花肉的香味飘浮在空中,直接把他勾引到了桌前。
晏清和岚裳也已回房,贺秋赶紧将朔泽和萧敛拉到饭桌前,“快来品尝人间佳肴啦!”
朔泽看着桌上一碟碟菜肴,被红糖汁淋过的排骨,肉味醇香的叉烧肉,也有外酥里嫩的红烧茄子,确实会令人食欲大增。朔泽接过贺秋递过来的竹筷,挑了几块肥美的肉,分别放进了贺秋和萧敛的碗里,好几块肉趴在他们的白米饭上,摇摇欲坠。
“你们多吃些吧,是长身子的时候。”朔泽也不吃,就这般看着贺秋和萧敛大快朵颐。
见朔泽并不动筷,贺秋终于还是问出自己的问题,“前辈,您是已经辟谷了吗?”
朔泽看贺秋迷惑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没有食欲罢了。”
“啊?”贺秋大为不解,在他看来,这一桌子菜,是他此生以来,吃过最满足的菜色了。
深夜,月上中天,淡淡月光撒在斑驳的树影上,贺秋虽早早上了榻,却没有睡意。而躺在他身侧的萧敛亦是如此,贺秋转身看见自己面前的萧敛,睡相真好,贺秋如是评价道。
看着萧敛沉静的睡颜,像是想到了什么,贺秋忽然道,“要是想谢我,不如今后对我好一些。”
贺秋说完此话,又觉得自己有些许别扭,侧身望向别处。他没看到,萧敛的睫毛微微颤动,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句话,让萧敛记了一生。
坐立于房檐上的朔泽,听到贺秋的话,他的唇角掠过一抹笑意,竟然未发觉朔渊已然站立于自己身侧。
“自从你见了他,你便愿意笑了。”朔渊坐在朔泽身旁,目不斜视的盯着朔泽的侧脸。
朔泽笑意渐淡,“如今已是最好的局面了,”话未说完,就见朔泽的嘴角渗出血迹,而后猛地一咳,吐出一片鲜血。
朔渊见状,眉目阴沉,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提掌放在朔泽身后为其疗伤。
“真不明白你们这群修仙的,你若是想让他恢复记忆,大可以寻我要一捧三生河的水,何必亲自护送他前往长真?”朔渊尽力克制着火气,瞳孔变成诡异的红色,异常冰冷。
朔泽闻言,苦笑道,“你也知是我们这群修仙的事情,我可不认为鬼王参与进来能捞到什么好处。”
像是想到什么,朔泽一顿,而后言:“朔渊,世间因果错乱,现如今,何尝不是我的因果。”
“所以你还要随他们走多久?你今日改了萧敛的命格,你现在身体被天道灵力重伤还不够吗?”
不用看朔渊的脸,朔泽也知道他现在定然是面色铁青。
“白松镇过后吧,到时候我随你回去。”朔泽安抚身后暴躁的男人。
“好,你若是食言,我便让百鬼迎亲把你抬回去。”身后的男人沙哑的嗓音在朔泽耳边低语,像是朋友间的玩笑,又像是警告。
很快到了次日晚上,白松镇更是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点亮了一条条街巷,贺秋此时早已迫不及待的拉着众人一同出去观看所谓的纸新娘了。
贺秋一行人顺着人流,果然发现一条贯穿白松镇的河流,不少男女立于河岸边,姑娘手上拿着一个纸折的小巧新娘,男儿郎则准备好给纸新娘托底的新鲜荷叶。
“凡人当真是心灵手巧,师兄你看,他们做出来的新娘模样,虽是纸折的,却也惟妙惟肖!”岚裳的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荆存真也接连点头,离开荆王府后,他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富裕繁荣的城镇,八街九陌,尽是人声鼎沸。
正当荆存真感慨之际,他余光看见贺秋又拉着萧敛,不知道要去作什么。他下意识的跟在他们身后,看贺秋笑得张扬,萧敛也在他身侧扬唇轻笑。
很快,这二人停在人潮拥挤的一处,荆存真努力的往前的挤了挤,发现众人都在看一个年迈的阿伯摆放纸新娘,这个纸新娘,不同于他人手中小巧的新娘,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女子一般庞大,河岸旁甚至准备了一片竹筏,想来是为了盛放这逼真的纸新娘的。
“这位老伯,为何你的纸新娘如此之大?与他人的截然不同?”荆存真听见贺秋的发问,周边的人开始乐呵呵的笑,其中一人站出来答道,
“小兄弟一看就是外乡人吧?我们白松镇的放在河中的纸新娘虽有许许多多个,但是我们会专门制作一个与真人极为相似的纸新娘,这位纸新娘,就是我们专门为鬼新郎准备的。”
老伯如同没听见一样,如同木偶一般自顾自地摆弄手中的新娘。老伯身边竟真有人拿着锣鼓,像是在等待新娘出嫁的吉时,仿佛吉时一到,就敲响锣鼓。
“新娘哭,新娘闹,过了桥儿要欢笑,新娘吵,新娘叫,月儿弯弯要欢唱......”贺秋听见不远处还有小孩唱着歌谣,周围的人们也都一片欢声笑语,但不知为何,贺秋闻到鼻尖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腥臭无比。他耸动着鼻子,仔细嗅了一番,这血腥味竟是从那面容娇俏的纸新娘身上传来!
贺秋拉紧萧敛的手,似是感觉到贺秋的异样,萧敛也开始打量周围的状况,但他却察觉不出有何不妥。
令萧敛震惊的是,贺秋下一刻就将纸新娘踹进河里,就当众人要教训贺秋,却有人惊呼,
“你们快看!纸新娘沉进河里了!!纸新娘怎么会沉进河里!”
众人的视线也落在纸新娘上面,看见纸新娘竟如同巨石一般,迅速沉入水底。
而原本就找不到贺秋几人的晏清也被吸引过来,身为金丹后期的他也明显闻到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下一秒,他便看见贺秋被那老伯挟持,闪着银光的匕首抵在贺秋的脖颈,周围好事的众人也被吓得后退。
“臭小子,坏了我的好事,今天就让你做鬼新娘!”老伯收紧匕首,几滴血珠自贺秋的肌肤渗透出来。
此时贺秋也慌乱不已,就当他以为自己命丧于此时,晏清施咒术将老伯甩开,岚裳则接住了浑身颤颤发抖的贺秋。
就在此时,跟随老伯的仆从面无表情的敲响锣鼓,声音嘶哑的叫喊着,“吉...时...到...”
老伯如同被下咒一般,拿起被踢落的匕首便站起来,两手紧握匕首,刀尖指向众人,“你们这群无知的人!吉时到了,再不献祭新娘,鬼新郎就要发怒了!”
晏清运剑穿过敲响锣鼓的仆从的胸膛,下一秒便见其如泄了气一般,变作纸片假人滑落在地板上。
“怎么会这样,这人怎么是个纸人!”人群有人尖叫。
晏清抽出长剑,“你从哪里修习的诡术,竟敢残害同族!”
老伯闻言,嘴角勾出一个怪异的笑,而后开始癫狂的发笑,声嘶力竭道,“同族?是谁在残害同族?除了你们这群人,还有谁?”
老伯拿着匕首,指向围观的众人。
下一刻,便见老伯拿起匕首在自己手中划开一刀,迅速的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他用手划过的地方都冒出黑雾,然后老伯像是力气费尽一般,匕首落地,双膝跪地,眼神痴狂地看向前方,“鬼新郎,今日来场浩大的献祭吧!”
只见老伯手中的符咒骤然变大,黑雾旋转扩张置于高空,如飓风般席卷周围,见情况不妙的人群都慌乱的逃离,街巷高挂连片的红灯笼在摇晃之中掉落在地上。
平地而起一个分不清是人是鬼的怪物,身穿黑袍,浑身散发着幽深的黑雾,尽管面容被凌乱披散的长发遮挡,却隐约能看见双眸流下妖冶血红的液体,脸上划过几道长长的沟壑。往下一看,他的手已化作森森白骨。
“贺秋,快走!”晏清急叫已经呆愣的贺秋,萧敛闻言直接拉着贺秋就要转身跑开。
但为时已晚,怪物迅疾的抬起手,隔空掐住住贺秋、萧敛的脖子,二人被腾空架起,贺秋能清楚地感受到呼吸愈发艰难,一旁的萧敛面色青黑。
“铮”地一声,贺秋与萧敛二人摔倒在地,原是晏清运剑划过怪物的双臂,竟生生地将这怪物的手臂卸了下来,白骨掉落在地,晏清的剑上还残留些许黑烟。
晏清本以为已重伤这怪物,不曾想,这怪物如无事一般,拖着尤为沉重的身躯,发出桀桀的笑声。
身后的岚裳本欲上前助其一臂之力,肩膀却被身后的人按住,手上还被来人塞进了一个红灯笼。岚裳尤为不解的看向朔泽,不明白朔泽为何阻拦自己。
“金丹后期都解决不了的东西,你上去有何用?”朔泽懒洋洋地漫不经心道。
“可......”岚裳还未说完,便见一位身穿黑衣,身材欣长的男子从远处的阁楼一跃而下,立于怪物前方。霎时间,鬼魅的气息从男人身上弥散开来,散发出威压之色。
怪物见来者,竟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朔渊站定,眼神扫过四周。
“真是废物。”朔渊嘲弄道,也不知是在说面前的怪物,还是说未能迅速解决怪物的人。
“鬼新郎,你快撕烂他们!”那老伯还在恶狠狠的叫喊着。
岚裳不能上前收拾眼前的怪物,但是区区人类,还不是她的对手。她抓住面前的老伯,探查了一番,发现他身上当真是人类的气息。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你的鬼新郎,现在已经被吓得动弹不了了!”岚裳得意道。
“不....不可能....”只见老伯甩开岚裳的手,如同陷入幻境一般,开始痴狂的喃喃自语。
“不....不会的......那个人怎么会骗我呢,明明我之前就是按照他说的那般做了.......少爷......少爷他......”
见老伯陷入疯癫的状态,岚裳叹气,却忽然听见身后的朔泽开口道,
“你的少爷,如今成了怨鬼了。”
“什么?什么怨鬼!他不是怨鬼!我的少爷他是复活了!他不是怨鬼!”老伯的目光透露出凶狠,看向说话的朔泽,拿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冲向朔泽。
还未成功近身,老伯就被岚裳的剑柄挡住去路,动弹不得。
“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他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一丝生人的气息?我还真是从未见过手是白骨的活人。”朔泽嗤笑道。
老伯闻言,抬头看眼前一袭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的男子,似乎他与少爷相识的场景又浮现眼前。
那是一场滂沱大雨,周边是数不尽、听不尽的哀嚎声和啜泣声,泥泞的地上有人蜷缩着,有人痛苦在挣扎着,老妇用身子环住年幼的孩童,企图用身躯抵挡这刺骨的雨水,青壮年看着自己身上开始溃烂的皮肤,面如死灰。
他们都是黑竹镇逃离出来的难民,不知何时,黑松镇出现一种怪病,接连有人死去,朝廷闻声,下令派兵封锁黑竹镇,将士骑着骏马,马蹄踏在黑松镇的领土上,百姓欢喜,都在庆幸君王仁爱,谁曾想,等来的是长枪和一把烧毁整个黑竹镇的烈火。
有幸出镇的人就在远处看自己的家被摧毁,为了寻条活路,一行人向隔壁的白松镇行进,但抵达之时,只能看见紧闭的城门。城墙上的士兵面无表情的扫过他们这群难民,那刺眼的眼神如同在说,你们这群人怎么还不快点自行了断。
可是城门忽然开了,一位身穿白袍,身姿飘渺的公子面色紧张的指挥身后的士兵和医师,将这群将死之人安置在城内的偏远之处。
妇女老幼,都在他们的带领下进了城,雨水浸湿了公子的衣裳,他的眉目却只因难民哀嚎而紧锁。
公子忽然发现角落有一个小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踱步上前,轻声的问他,
“你可愿意跟我走?”
年岁约莫十一二岁的孩童眼里倒映出公子纤细的手。
孩童有幸成为公子身边的侍从,他方才知晓,公子是白松镇知县家的公子,他冲破众人的阻拦才得以让他们这群难民得到医治的机会。公子是好人,他一直都知道。
明明身患疫病的他们,在医师的医治下都在慢慢好转,可是不知为何,他至今也不知为何,疫病还会传播,白松镇的百姓也被怪病缠身。
“当初就不该让这群祸患进城!”
“真的是造孽啊,这就是引狼入室啊......”
“我的孩子啊.....医师,求你救救他......”
医馆闭门不开,白松镇再无往日繁华,公子成了千人恨万人骂的罪人。知县对白松镇的情况瞒而不报,白松镇的人都心知肚明,上报朝廷,这里恐怕就是第二个黑竹镇。
忽然有一天,一位身穿黑袍,戴着面具的巫师来到白松镇,他向众人宣称,只要向鬼神祭祀生人,就能驱除瘟疫。
公子许是感觉到什么,将那日救下的孩童托付给年迈的知县父亲。不出公子所料,百姓之中要求知县老爷交出公子的声音越来越大......
公子被羁押着跪在地上,一旁的巫师戴着诡异的面具,公子抬头望向面前围成一圈的人群,被公子扫视的人群,其中还有几位他曾经从城外救助至城内的熟悉面孔,察觉到公子的目光,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公子无言,仰头看天,刺眼的日光让他的眼睛溢出一丝热泪。他的父亲自从白松镇陷入瘟疫之中,就开始病得卧床不起。
他睁着双眼直视阳光,问自己可曾后悔,答案还不曾想清楚。下一刻,就见巫师施术让他的魂魄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双目所见之处漆黑一片,苟延残喘,失去意识之前,还听见某个熟悉声音,在哭喊着少爷.....许是,不后悔的吧。
公子想走的体面些,嘴角还朝着声音处扯出一丝微笑,却不知,在少年的眼里,他的公子双目失色,血液自眼角滑落,很快整个人如同被吸光精气一般,深凹陷下去的青灰色的面颊,一对眼睛只剩两个窟窿。
同乡的人拽住想冲上前的少年,他只能看着他的少爷活生生的死去。
巫师说替众人向鬼神奉上敬礼,公子已经成为得到鬼神认可的鬼役,今后将会护白松镇一方百姓平安。
白松镇后来果然如同巫师所说,众人身上的疫病都逐渐消散,恢复往日的景象。只是不到几年,镇子上经常出现年轻姑娘失踪的怪事。镇子上又流传起鬼役年少不曾娶妻,恐怕就是想寻个新娘的传闻。
不知是从哪日起,便有一户人家,每逢月末就往河里放纸折的新娘,不相信他的少爷如同传闻所说那般荒诞,果然,一位仙长现身告诉他,纸新娘的折纸被人下了法术,这种法术会顺着河流而下,抵达鬼界的三生河,让鬼役与白松镇保持割不断的纽带,让他生生世世都徘徊在鬼界,不得往生。
面容刚刚长开的少年跪在地上,求仙长救救他的公子。仙长告诉他,只要将活人的生魂锁在纸新娘里,就能增强鬼役的力量,让他打破原有咒术的束缚,重返人间。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过去了,少年已经成了面容苍老的老伯,他知道只要再进行最后一次生魂的献祭,他的少爷就再也不用在鬼界受苦,再也不用被这个镇子奴役了。
明明只要最后一次,可是为什么他们要破坏呢?老伯拿起仙长赐予的匕首,提前唤醒了他的少爷,不过没关系,最后一场献祭,一定能让少爷的力量更为强大!
可当老伯回过神,看被黑衣男子压制住的少爷,眼神黯淡下来。
“怎么会这样......”老伯痛苦的跪在地上
就当朔渊准备用阴火烧掉面前的鬼新郎时,朔泽走上前拦下他。朔泽手中的折扇忽然腾空,飞舞至鬼新郎身后,折扇展开,迅速而有力的击向鬼新郎的后背,恍惚之间,便看见黑烟被迫从鬼新郎的身体涌出,原本的鬼新郎竟忽然变成了一个白衣黑发的青年男子,黑发微微飘浮在空,双眼空洞的望向前方,神色淡然。
“暮冬.....”男子开口朝着老伯的方向轻声唤着。
“少爷......少爷,我在......我在......”老伯起身想跑到男人面前,却一下子跌倒在地,而后急忙跪爬着到他面前,在看见他的少爷双目无神之后,又忍不住开始啜泣。
“暮冬,你做的够多了。不必再为我做任何事了。”男子凭着声音,摸索着走到老伯面前,用手抚过他曾经救下的孩子。
“你可知......”你可知,你为你的少爷献祭的生魂,非但没有让他脱离化为怨鬼咒术,反而让他成为了真正的恶鬼。朔泽未说完,就被男子打断。
男子对着朔泽和朔渊的方向行了一个礼,而后在起身之时,彷佛又感受到什么。
他侧身,明明是空洞无神的双眼,贺秋却觉得对方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男子苦笑,开口道,“多谢仙长,子衍无能,终究是废了仙长的一番好意。”话毕,竟朝着贺秋的方向行礼。
朔泽叹气,用眼神示意朔渊收拾残局,下一刻,鬼新郎和暮冬则随着朔渊的身影消失不见。
晏清看向消失在原地的鬼新郎和老伯,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身后的岚裳还不明白发生了 何事,她小跑上前,“朔泽前辈,发生了什么?那老伯怎么随朔渊前辈消失不见了?”
朔泽合上扇子,神色淡漠的看着岚裳,又好像在看岚裳身后的晏清,“魔族鼠辈罢了。”
“魔族?可是我方才查探过那老伯,他身上的人类气息也不曾作假呀!”岚裳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朔泽看她一副万分不解的模样,用扇柄敲了下她的脑袋,取笑道,“你这水平,你师尊也敢放你下山。”
朔泽越过岚裳时还不忘说,“走了走了,不如回房早些歇息。”
自回房以来,贺秋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让萧敛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此时朔泽又消失不见,只留下贺秋与他在客房之内。贺秋就这样背对着他,坐在木窗旁,若有所思的往远处眺望。
萧敛思索再三,正想开口说话,就见贺秋扭头看向自己。
“萧敛。”
“嗯。”
“你可有注意到那鬼新郎后来说了什么?”贺秋的眼睛映入烛光,烛火闪动,让萧敛失神片刻。
“并无。”
烛光仍在,贺秋眼里的光却如同熄灭一般,眼睛黯淡下来。
“也许是幻觉吧,我竟然好像看见他对我说了些什么。”贺秋沮丧的摇摇头,看向远处高挂的残缺的月亮。
再看隔壁客房的荆存真,他坐在桌前抿了一口小二送来的茶水,眉目稍皱,嫌弃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回顾一路走来看见的事情,他此番才真正意识到他此行去修仙意味着什么。他将要面临,不再只是人间的烟火。唯有拥有真正的力量,才能俯视辽阔的天下。
“吱”的一声,房门打开。
“存真,还未睡?”晏清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师兄。”荆存真颔首。
“怎么?有心事?今日的事吓着你了?”晏清倒下一杯热茶,拿起茶盏的手指稍加磨蹭杯壁,茶水腾空的雾气便消失不见。
“师兄,青衍仙尊与我荆家是有何故事?能让我有幸拜入长真仙门修习?”荆存真恭敬的问道。
晏清轻笑,“我曾听师傅说,他踏入仙门前,曾受荆家的救命之恩,而荆家在百年间,早晚会出一个奇才,他也不过是借了这个奇才还了这份恩情罢了。”
荆存真听到“奇才”一词,内心便有些起伏,面上还是镇定自若。
“不过待你进入仙门,究竟拜入哪位仙尊门下,就未可知了。存真,修仙之人,自有自己的仙途。倘若师尊将你纳入门下,于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晏清善意的提醒道。
“多谢师兄教诲。”
次日清晨,一众人重新收拾行李,就当几人聚集之后准备推门出去,却被人阻拦住,来人正是朔渊。
朔渊也不说话,只是身上散发的威压令人不敢妄动。
朔泽无奈的笑了笑,他的目光流连在贺秋与萧敛之间,思索一番,还是抬手摸了摸现在还矮他一截的少年郎。
“你可还记得欠我的人情?“朔泽轻声问道。
贺秋重重的点头,“记得。”
“我要你带一个人到我面前来。”
闻言,贺秋顿感困惑,“是何人?”
朔泽低下身子,在贺秋耳边耳语,“不过这次,还是两人一起来好一些。”说完,还讲手里的折扇放进贺秋手中,青蓝色的折扇到了贺秋手中晃动起来,似是不愿离开主人,朔泽握住扇柄,轻轻抚拭过后,折扇便平静下来。
此言一出,贺秋更是不解,而朔泽前辈不给他多问的机会,就见他转身朝晏清走去。
“凭你们这样走回长真仙门,恐怕要费不少时日。今日我就送你们一程,”朔泽话语一顿,双目直视晏清的眼睛,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未说任何话。
朔泽抬手在这一行人之间勾勒出一个闪着光芒的阵法,顷刻之间,这几人便消失不见。
朔渊也不在倚靠在木门上,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你还真是舍得,上古神器,说送就送。”
“他如今这般模样,连自己都护不住。”朔泽无奈的摇头。
“是是是,现在跟我走吧,墨华。”朔渊朝被称为墨华的朔泽伸出手,墨华看着朔渊黑的不见底的双眸,还是将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放了上去,甘心被他握在手中。
“真是败给你了。”
而贺秋等一行人则被传送至长真仙门山脚下,贺秋见到眼前不再是客来客栈的景象,抬头望去,山峦叠翠,仙气袅绕。
“师兄,朔泽前辈好生厉害!”
晏清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却没笑到眼底,“是啊,今后你我可得更加努力修炼了。”
说着,晏清就转身对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说道,“贺秋,萧敛,我带存真去拜见师尊。你们随岚裳去栖云峰报到,可好?”
许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一路上岚裳兴致勃勃地都向贺秋二人介绍着长真仙门的一二事。
“栖云峰啊,既是外门弟子的住处,也是长真待人接客的山峰,比如每逢仙门的弟子招新,或者是三大仙门大比,栖云峰就会变得格外热闹了。”
“想来新一届的弟子招新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举行了,你们此时上山也是恰到好处。”
“除去栖云峰,还有六座峰落,分别是落云峰,古尘峰,芜华峰,寻澜峰、药草峰以及凤回峰。主峰是落云峰,峰主就是如今长真仙门的掌门,也就是我的父亲。”岚裳说完此话,莞尔一笑。
贺秋目光闪烁,萧敛面色不变。岚裳忍不住捏住贺秋的脸,唇边的笑容渐盛。
“你们两,要是被谁欺负了,可千万别忍气吞声啊,我帮你们收拾那些小人!”
贺秋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感激岚裳对自己的关心,他抬头露出俏皮的笑脸,
“师姐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可是,倘若我二人测出的灵脉纯度不高,还能留在长真仙门吗?”萧敛语气颇为担忧。
岚裳的笑也有些许变淡,温声道,“其实长真的弟子分两种,一种是经过测试选拔出来的,灵脉纯度高的弟子,这一类弟子往往会成为内门弟子,今后会分别拜入四大峰主门下修习。”
“而还有一类就是灵脉纯度不够的外门弟子,这一类弟子可以选择下山回归凡人生活,也可以选择留在仙门修习,在仙门大比时,比分优异者仍可以成为内门弟子,另行拜师。”
贺秋一听,“那倒也还好。”
岚裳扑哧一笑,几人在谈笑间也抵达栖云峰。栖云峰果然名副其实,峰落穿过云层,站立与峰上,目光所及之处,团团白云在眼底漂浮,于凡人难以触碰的云竟成为条条俯视可见的锦缎。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走上前来,对着岚裳行礼道,
“岚裳师姐。”
岚裳颔首,“长风,这是贺秋与萧敛,他们此行也是参加弟子招新,你替我照顾下他们。”
岚裳说完,对着贺秋两人嘱咐道,“我还要先回父亲那里,你二人,有任何问题,找这位长风师兄即可。”
看着岚裳离去,被称为长风的师兄礼貌的对二人微笑,“两位小公子,请随我来。”
长风带着贺秋和萧敛,沿着碎石铺就的道路,来到一处住宅。
“这一侧的屋子,都是给上山的人准备的,最近仙门要开启弟子招新,所以上山的人也不少,不过栖云峰的客房都比较分散,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此处喧闹,食膳也会有人送到房前。”
长风介绍完,像是想到什么,从衣袖里拿出几只纸折的飞鹤,“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用这个飞鹤传音给我,对它说完话将他放至窗前即可。”
贺秋和萧敛送别长风后,两人才真正开始打量起身后这间木屋,此处木屋从外面看光洁朴素,背后是一片幽静的竹林,左前方还设有圆形石桌和石凳。
贺秋兴奋地拉起萧敛进入木屋,要件齐全,恰好能容下两人住下,厅堂正方挂了一副山水图,东面墙上是大开的窗户,窗户边设有一长案,文房四宝皆置于案上。
“萧敛,我们真的成功到长真仙门了耶!”贺秋眨巴着星星眼看向萧敛,
萧敛此时嘴角也不禁浮起笑意,“是,我们到长真了。”
贺秋整个人躺在红漆床上,看见床边的纱帐伴着微风轻轻晃动,忽然意识到,此间屋子,好像只有这一间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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