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服到了。
老曾叫了前排几个男生去拿。
一套里面有帽子，裤子，迷彩外套。刚拆出来的迷彩服有股很重的工业臭味，材质摸上去也是薄薄一层的布，不贴肤，看上去很廉价。
老曾提起昨天新生入学大会的事。
“大家记得林赋盷同学那天说的话吧。”
老曾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们还是高一，但是我们万万不能松懈。”
“以后的路还长着，若是学习这条捷径断了，就得不偿失了。”
“高中不像初中，随心所欲，高中是更难的阶层。”
我会多多重复，提醒你们。
老曾走后，陈灏说：“老师净会唬人。”
温菊附和说：“还有三年呢，头一年玩玩不要紧的。”
方知凛打心底的不认同。
因为她查看了高一的内容。是初中的升级版，更难，更多知识点融合，不像她们所说那般轻松。
林赋盷罕见开口，他讥讽道：“该不会真以为阶梯这么好爬吧。你们又不是天才，不是所有东西失去了都能弥补回来的。”
陈灏嘲讽道：“是是是，我们都比不过你这个天才。”
林赋盷勾唇，嚣张道：“知道就别说出来让你丢脸。”
嚣张气焰压倒性足够其挫骨扬灰。
陈灏气归气，但是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打不过他。
方知凛捂着嘴在一旁偷偷地笑。就真的挺好笑的。
林赋盷没理会任何声音，还是继续写着自己的习题册。
方知凛注意到，今天的他已经写到第10页了。
感叹道真的好拼。
回到家后，方知凛把书包里的迷彩服拿出来放到一个小盆里，倒一点洗衣液在衣服上方，翻动衣服让洗衣液的香味浸透，好散去臭味。
方知凛打算让衣服泡一会儿，就将它留在洗手台下方的一块空档中。
冲完手后，打算记录刚开始的高中生活。
她从小就有记笔记的习惯，一直都在坚持。
打开笔，踌躇半天也不知道如何下笔。直到林赋盷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手中的笔像是活了般，一字一句写下台上意气风发的他，这是她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
凛凛，家里没酱油了。
外婆的呼唤打断了她笔下的触动。
方知凛来到一家小商店前，盘算着十块钱内的酱油。精挑细选最便宜的酱油后准备原路返回，撞上了前来买泡面的林赋盷。
黑漆的眸子中，紧张无处遁形。
好巧。
林赋盷闻言，轻嗯了一声。
越过她，侧身拿起一桶酸菜泡面到收银台付钱。
擦肩而过的地方，留下了他独特的气息，就一瞬间便足以让少女脸红，心怦怦直跳
出了门，燥红的心才趋于平静。
林赋盷也出来了，他望着少女停留的身影，没有犹豫，直唤她姓名。
方知凛。
声音一出，两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方知凛回眸，漆黑的夜里，少年的身影依旧如此明亮。
我们一起走吧。
晚上，路上还有不少行人，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少女拿着酱油瓶子，少年拿着泡面桶。
明明是相识的，距离却隔的稍远。貌似是陌生人般。
那个。双方同时起声。
方知凛反应快：“你先说。”
林赋盷为刚刚的行为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天黑下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走着很危险。说完，心里还是一阵紧张。
方知凛愣了会，笑了。
我是吃人的母老虎吗。
不是。
那你怎么那么紧张。
被看穿后，林赋盷也没有狡辩。顺着意思继续说下去：“那你呢，为什么见我这么紧张。
方知凛瞳孔一缩，没想到自己的紧张如此明显，明显到喜欢的人一眼就看穿。她转头拍起他的马屁。
还不是因为你太耀眼了，刺得我睁不开眼。
林赋盷勾唇，笑出声，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
延续上面说的，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今天台上的你真的很酷。
护送到家门口时，一处是暗的，一处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道别后，进家门，脱完鞋，将手中的酱油放回厨房。
外婆从厕所出来，担心地问：“怎么才回来。”
“碰到同学了，叙叙旧。”
“下次把同学叫过来一起吃饭。”
“好。”
用饭过后。
晚风窜入，带来丝丝热气，卫生间里少女揉搓衣物，洗衣液的香味包裹全身。
洗完后用夹子固定衣服两侧防止掉下，湿衣服被悬挂在夜空中等待着风的到来。
方知凛在床上翻来覆去，抱着枕头，脑海想起刚刚的一幕，恨不得冲破脑袋。那种尴尬到回答也只有自己能想的出来。
但好像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进了一点。
想到这里，少女好像没那么烦恼了，反倒有丝丝甜蜜。
甜蜜的梦安抚少女的心。
一早外婆准备好饭菜就急匆匆地跑回家，说是要乡下的菜田离了她可不行。
方知凛前脚吃完早饭，许懿后脚就出门。
许懿一向都是在忙碌的路上，磕磕绊绊，从未停歇。
今天大家都格外兴奋和期待着明天的军训。谈论的问题都和军训有关。
方知凛被拉到风懿雨的课桌上坐下。一小块的凳子两个人挤，但勉强能够坐下。风懿雨周围都是女孩子，女孩子说的跟男生倒不一样。
李云说：“我听别人说军训很容易晒黑，得买防晒霜。”
早就知道了，我都备好了。说完，温菊从包里掏出一瓶小巧的瓶子，上面标注着防晒霜三个字。
spf50+pa+++的防晒力度贼好。
像什么大杯水壶啊，什么遮阳帽啊，什么军训专用鞋垫我都买了。
方知凛看这个架势，温菊是来度假的。
她该不该提醒说军训是有帽子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没有去怼什么。开心地换了下个话题。
陈灏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风懿雨疑惑：“你个大男人，插进女生话题想干嘛？”
陈灏挑眉，语中带刺：“关你屁事，我又跟你说话吗，你就讲。”
风懿雨一听，被精准踩中雷区，怼道：“就管我事了，我也说话了，你个耳聋的听不到有我讲话吗。”
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愈来愈浓，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方知凛在一旁也不敢坐以待毙，拉着她就要离开
有几个男生本聊得火热，看到这种场面，也拉着陈灏。叫他舒缓口气，不要跟她计较。
什么叫不要跟我计较？风懿雨怒了，挣脱出方知凛的手，上去就要干架。幸好几个女生拦住了。
方知凛冲上去说了他一嘴：“明知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你还在火上浇油。”
剑拔弩张时，老曾进来了。
干什么呢你们。
大家看到老曾来后纷纷散开了。
你给我等着。
风懿雨也不甘示弱。等着就等着，谁怕你。
老曾说：“等会，你们的教官会来教室，都好好表现，不要丢班级的脸。”
短短一周的军训，足以让你们吃点苦头。
方知凛听着，大概知道军训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乐。下巴抵住笔，军训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光是想想汗就出来了。
一旁的林赋盷趴在桌子上熟睡，呼吸均匀，却一脸疲态。
他都不睡觉的吗，怎么看上去这么累。方知凛端详着，有些疑惑，但更多是心疼。
林赋盷的额头上骤然露出虚汗，嘴唇发白干燥，呼吸开始急促。
方知凛以为是热了，做噩梦。就拿起一旁的书给他扇风。风轻缓地掠过他脸上的小毛绒，平定住他心底里的恐慌。
到后面她扇的手都酸了，都没有停下，而是换着手给他扇风。
看到他安心的睡颜，心里也不知觉地放松。
下课后，教室外，走廊上吵闹声四起，人流拥挤成团。
只听到外面喊着有教官来了。
听到风声，大家都被勾起好奇心，走廊水泄不通，就为一睹教官的容颜。
风懿雨喊方知凛一起去看。
方知凛握着手腕左右扭动，活动酸痛的手臂，慢悠悠地走出教室门。
在外面都是人，空隙都没有，加上个子矮，什么都看不到，毛都看不到。
但是风懿雨看到了。她个子高，170。在人群中格外显目。
她激动地扶着方知凛的肩头，露出花痴般的笑容：“下面有个教官贼帅。”
能有王嘉尔帅吗。方知凛抛出致命问题。
那当然是没有我老公帅的，不对，这两个压根没有任何可比性。
方知凛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回到教室，屁股都还没坐热。
林赋盷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指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走廊，旁敲侧击道：“他们在干嘛？”
“看新来的教官。”
又问“好看吗？”
方知凛想了想。“感觉还不错。”
你也想看吗？
林赋盷勾唇，散漫的劲一下消失，笑容凝固，重重嗯了一声。
起身就打算去看
他倒要看看教官长什么样。
好死不死，铃声响了。
班主任带着教官进来。
教官穿着迷彩服，眼睛不大，长相憨厚，身姿挺拔。
他面对大家露出个憨憨的笑容，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陈教官。”
陈教官在离开前特别强调道：“服饰要准备好，统一穿小白鞋，不然要被罚哦”
小白鞋。方知凛看向脚上的鞋，鞋边有开胶的迹象，鞋边磨损的有些厉害，鞋带灰里透白。
脚上的鞋子穿了三年，还未曾换个新的她懂事的不开口，心里还是对这普通的东西有所期待。
今天，许懿罕见下班早，可是脸色不好。回到家的方知凛看着，心里总觉得有点犯怵。
许懿的脸色有些发白，青黑色的眼圈下耷拉着厚大的眼袋，脸上的皱纹一圈又一圈，像皱巴的褶子。
水壶架在灶台上，开火加热。壶嘴随着体内温度的升高不断冒着热气，呼呼作响。
许懿疲惫躺在沙发上，哑着嗓子问：“在学校还好吗？作业写完了吗？跟同学相处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妈，你是机关枪吗，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
怎么，我问我女儿问题不行吗？许懿有些生气。
方知凛笑了笑，一一回答：“一切都好，学校要军训所以暂时老师不上课，都是预习，也没有什么作业可做，新学期大家都没混熟，没有人欺负我。”
军训需不需买些什么啊？
方知凛微怔，脑子里都是自己破旧的白鞋子，从口里说出来却是：“什么都不用。”好像懂事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不用成为了口头禅。
母女两对视，相相沉默
却又不知开口为什么，又或者说能说些什么。
好久好久都没有静下来说过话，看看自己的女儿。
她心里感慨道时间一晃而过，小小的孩子也变成大大的姑娘了。
水烧开了。打破了沉默
方知凛回头将火关掉，装满杯子。滚烫的水冒着热气，端着即将溢出水面的杯子放置茶几前。
提醒她记得多喝点水，脸色会好点。
夜空中悬挂月亮泛散着银银月光，打在于粗糙的瓷片上，落于少女忧伤的眉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