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自酒肆出来后,就在螺石城闲逛,自然不会去看那些胭脂水粉衣裳,她一点都不感兴趣,要是有人在讲奇闻异事,她倒是好奇心起,特别是南疆人的用蛊之术非常好奇。但这些都是秘术,一般都不会外传,所以她就想到处逛逛,希望有幸目睹一番,甚至还想学。
她这身公子打扮,外加容貌姣好,神似翩翩少年公子,自然引得南疆女娃的眉来眼去,抿嘴偷笑。看得她很不自然,便匆匆的走向雷头滩,这里人烟较少,只偶尔有村民往来种作,忽然有个外人进来,附近村民都投来异样的眼光,特别是有几双眼睛好像总是盯着她,不免让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忽而前面来了一群人,奇装异服,吵吵闹闹的往这边走来。原来是雷头滩的抢亲节日,一群年轻男女相约一起,互扔信物,以表情意,嘻嘻哈哈的来到云烟这边。
云烟本来对奇异之事就颇感兴趣,这样的情投意合在西蜀是没有过的,自然感觉新鲜好奇,便也跟着嬉闹起来,竟也收到了一个信物,是一条丝帕卷成的球状样式,明显是女子的随身携带之物。
云烟心里一杵,居然忘记了自己身着公子装束了,不免心中尴尬起来,眼光往抛来信物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南疆族人服饰的女子娇滴滴的望着她,脉脉含情,低眉颔首,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云烟吓一跳,赶紧把丝帕攥紧想丢回去,却被旁边的人簇拥着推到了女子面前,不断在大笑起哄,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推推搡搡的来到一村寨里。
这村寨位于雷头滩边上的三鹤寨,祖辈都生活在南疆地上,民风淳朴,与世无争,极少与外部交往,但近些年青年男女到螺石城较多,渐渐的接触外界,眼界也开阔了,便开始接受外人。
是以云烟被女子看中,推到寨中,以便让长辈认可。此时已到夜晚,篝火升起,寨子的人围着篝火坐着一圈,摆着大圈桌子,酒肉果物尽放其上,显得极是丰盛。
没成想,看中云烟的竟是寨主的女儿,名叫羽鹤,被一众族人一起起哄着来到了寨主面前,云烟尴尬的脸面被火光映衬着更加的显得腼腆,但在夜色中,更加难以辨认她是女儿身。
她实在是不想隐瞒了,刚要开口向寨主表明,寨主见着她便哈哈笑着夸她儿女有眼光,云烟不得不把话又咽了回去。只听得寨主向着族人大声说着:“鹤山下的高贵族人们,先辈显示,今夜,鹤寨将迎来喜庆的日子。我想啊,该不会是我鹤儿大喜之日吧?”
众族人一起哄笑,杂言杂语的说着笑着,寨主继续大声说着“果然,我鹤儿看中了一个外族人,大伙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配不配得上鹤儿?哈哈哈!”在青年男女族人的大闹下,把云烟和羽鹤推到了篝火前。
云烟没办法,想趁着这机会向大家表明身份,不料被众族人叽叽喳喳的评价声淹没了,没人注意她说什么。
羽鹤在一旁低着头,尽显娇羞,捉着裙带不停的摆动,显然对云烟非常的满意。篝火越烧越旺,人们越闹越欢,不禁跳起了围火舞来,一群人围着火起舞,欢声笑语响彻山寨。
云烟实在找不到解释的机会,只得猛的拉起羽鹤的手往外头飞奔,把众族人的笑声抛在脑后,到得寨门前,羽鹤惊吓中清醒过来,嗔怪道:“你、你拉我去哪?”。
云烟耳根这才清净一些,呼呼的呼吸着,呛声道:“我说姑娘,你看中人怎么都不问问对方是个……什么什么的吗?”
云烟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只觉得越来越荒唐了。
羽鹤初听云烟声音很是奇怪,不免疑惑的看向云烟,白净幽柔,似有佳人之媚,便微笑着说:“只是多了些腼腆偏柔,声音尖些,这都没什么呀!”
云烟急得跺脚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可能,我是、我是……”手舞足蹈的解释,羽鹤看着又是疑惑又是咯咯笑着,满心欢喜。
“是谁?”云烟猛诃一声,回头望向寨门前方,夜色中隐隐现见七八个黑影,身着夜行衣,连脸也遮住,手拿横刀,站于寨前,寒光微现,来者不善。
羽鹤见状,略显害怕,不自觉的站在云烟背后。云烟都还来不及解释便出现这几个怪异的黑影,还不知是人是鬼,只得应付这些黑影,以后再找机会向羽鹤解释了。
当下警惕起来,右手往背上的弓彀摸去,准备随时拿出天蚕弓迎敌,不料后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再往后点摸去,只抓到了羽鹤的束带,这可把羽鹤吓了一跳,啊啊啊的叫了起来:“你你你还摸我,这这这有人啊!”极是温柔娇羞的说。
云烟忙回头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想找……”,话没说完,便觉得后面几道刀风劈来,闪无可闪,只得右手叉住羽鹤的腰,随着一起转身到寨门,躲过了劈来的刀。
这几个黑影不出一言,上来便杀招,要人性命,内力强劲,都是高手,只是招数生硬,不见章法,更像是土匪山贼的砍人的昏招。
云烟不明所以,好像是针对自己来的,但是自己初来南疆,又没有树敌,哪来的仇家呢?羽鹤从小在鹤寨长大,不会武功,也没见过打打杀杀,这场面,尽管被云烟抱腰转身,也直接被吓傻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黑影们偷袭不成,一拥而上,乱刀乱砍,云烟没有天蚕弓,只得用匕首格挡,黑影内力又强,乱劈下来也力道强劲,匕首是短刃,只能防守,无法反击。加上要时刻护着羽鹤,左右躲闪,且战且退。
进得寨门后,地方变宽,两旁都有火盘,看得真切些,这伙黑影就把云烟、羽鹤团团围住。
羽鹤情急之下,向远处广场篝火跳舞的族人大喊求救,只是吵闹声太大,根本就没人听到,所以就向广场方向跑去,云烟见状,大感不妙,回身去拉她,黑影觉得机会来了,全力攻将过去。
只见一刀劈中云烟左肩,鲜血淋漓,染红了长袖,疼痛难忍,但右手却拉住了羽鹤,往后一拉帮她躲过了砍向她的一刀。
羽鹤见到云烟刀伤,哭将出来,抽噎着:“你你受伤了。”双手捂向伤口,满手是血,吓得她无所是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羽鹤愤怒的喊道,显然是因为云烟为她而受的伤,对云烟好感顿增,如若相爱般生离死别。
云烟肩膀受伤,知道已经很难护住羽鹤了,便悄悄对她说:“等会我挡开他们,你就全力跑去广场向他们求救,如果打不过,就躲进鹤山。”
羽鹤听着更加伤心,不住的摇头。黑影们呼啸着挥刀砍来,想一举把云烟砍死,都使出了全力。
云烟想着自己怕是要死在这了,但是不能连累了羽鹤,运尽全力一送,把羽鹤推飞出围圈外,而后不停的飞舞着匕首连档数刀,运力过猛,肩膀伤口血流更快,渐渐内力不支。
黑影们似乎都不理羽鹤,全都攻向云烟,羽鹤摔出来后爬将起来,不停的向广场飞奔,边跑边喊,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寨主带着族人们迎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是谁等等一连串的问着,羽鹤只顾拉着他们一起到云烟这。
云烟受伤,挡不住这么多内力强劲的高手围攻,内力不支被横刀架住脖子,其中一个黑影喝道:“天蚕弓呢?交出来,饶你不死。”
云烟一听,怎么这声音这么耳熟,忽然想起酒肆里的那个山贼大哥,只是想不通,怎么他们的内力变得如此之强,自己居然没有还手的机会,还被砍伤。
云烟冷笑道:“果然是山贼还是贼,换了身皮,还是贼心不死。想要天蚕弓,门都没有。”
山贼大哥被云烟识破了身份,而且依旧侮辱他们,恼怒成羞,便要把云烟杀了,哐当的一声,一根法杖挡开了横刀,随后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混账,天蚕弓还未到手,杀了还怎么拿得到?”来者虽然同样穿着夜行衣,听声音便可知道是巴图松。
云烟气愤说道:“知道我是白虎堂主千金,还敢杀我,就不怕你们朱雀阁血流成河?叫你们阁主出来,我看你们谁敢?”
巴图松冷笑一声:“别激动千金大小姐,把天蚕弓交出来,一切好商量,要是双方血流成河,更好,正合我意,哈哈!”
云烟不解的说道:“你这什么意思,是以白虎堂为敌?”。
刚好此时,羽鹤带着寨主族人赶到,见到对方都手持兵器架着云烟,都愣住了,还是寨主见世面多,大喊:“抄家伙!”呼啦一阵,几十个族人都拿起了能用来打人的东西用具,显然全都不会功夫。
巴图松被这阵势唬住了,看到了所拿的用具,随即哈哈大笑:“乡野村夫,找死!”
云烟闻言急道:“喂老东西,杀我便可,不要为难他们,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瓜葛,我把天蚕弓给你便是,滥杀无辜,天理难容。”
巴图松此刻已改变主意,想着一场更大、更精彩的仇怨慢慢从他心里生起,想到这些,不禁笑出了邪魅之音,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心生畏惧。
笑完说道:“天蚕弓,呵呵,我不想要了,我要他们死,哈哈!”用手指向鹤族人们。
云烟知道巴图松已经动了杀心,跳出来向羽鹤他们大喊:“快跑……”,山贼大哥被云烟挣脱,顿时大怒,拿起横刀就往云烟刺去,羽鹤看得真切,飞身往云烟身后挡去,噗嗤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吐到了云烟身上,一把横刀刺穿了羽鹤,痛得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咳咳得都是血。
云烟回头大惊失色,抱着快要倒下的羽鹤,大哭起来:“不、不、不!”
山贼大哥把刀抽出,便向云烟头上砍去,被巴图松挥杖格开:“留着!其余人,杀……”
寨主看到女儿被杀,如何还逃?怒不可遏大喊:“鹤山下的勇士们,杀啊……”拿起大砍刀挥舞着冲了上去,其余人也一拥而上,扭打在一起……
云烟抱着羽鹤跪在了地上,止不住的哭喊:“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
羽鹤抽搐着还没有断气,伤口疼得她很厉害,鲜血淋漓,把手吃力的伸向云烟的脸,慢慢地抹着云烟的眼泪:“还、还不知道你名字,我……”流下两行清泪。
云烟不想再让她伤心了,不再告诉她真相,只俯身下去,贴近她耳朵哽咽道:“我叫云烟……”
羽鹤的手从脸上滑落,她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云烟失声痛哭,虽然相识很短,已然知道她是一个好女孩,纯真质朴,心地善良,却因自己不明不白死于非命,心里感到难过非常,抓紧羽鹤送她的丝帕信物暗暗发誓,只要自己不死,必定血洗朱雀阁为她、为鹤族报仇雪恨。肩膀的伤流血过多,内力耗尽,又伤心过度,竟昏死了过去。
鹤寨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血,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全被巴图松等杀了个干净,几个山贼却也被一拥而上的族人们乱刀乱具打死,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血腥非常。
山贼大哥向巴图松禀告:“长老,都搜过了,不见天蚕弓。那女娃如何处置?”
巴图松把法杖上的血擦拭干净:“留着她向朱雀阁报仇去吧,把死了的弟子带走埋了,回阁去。”说完扬长而去。
阴风阵阵,吹拂着这座古老的鹤寨,原本热闹的场面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火光时不时的左右飞舞,慢慢的熄灭,天也慢慢的亮了。
干咳了几声,云烟顿觉肩膀疼得厉害,醒了过来,羽鹤还在她的怀里安静的躺着,不禁又伤心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费了全身力气在寨子边上挖了个大坑,把鹤族人都一一埋入进去。专门在旁边挖了个坑,轻轻的把羽鹤放下,用丝帕信物盖住了她美丽善良的脸,哭着埋葬了,立了一块墓牌,上书“爱妻羽鹤之墓”,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一切安好后,便想着要去找朱雀阁算账,随后想到没有天蚕弓,自己连巴图松都打不过。是了,天蚕弓他们没有找到,会在哪呢?想着可能会在广场上推来推去,可能掉了下来没有留意,便跑去广场找,果然在围桌底下找到了弓彀。心想着肩膀的伤未愈,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先回西蜀,再让父亲举白虎堂之力血洗朱雀阁。
打定主意,便向羽鹤的墓鞠躬告别,回西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