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宫墙里,靠墙的地方栽着一棵柳树,这柳树长了有十来年了,很多枝条已经伸到院外,绿色的新枝搭在红墙上,红墙绿柳,格外好看。
快入夏了,又是个晴朗的晌午。院内凉亭里一位衣着华贵的娘娘,正坐着乘凉。
“皇上,有日子没来后宫了吧?”娘娘问。
“是,娘娘,皇上忙。来后宫,也必先来娘娘这里。”宫女一边给娘娘扇扇子,一边答话。
“不来才好,省得麻烦。”贵人心不在焉地说。
“哎哟,娘娘,可不兴这么说,皇上宠着您,那是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你个小蹄子,嘴甜。”贵人瞥了小宫女一眼。
“郑太医,今儿来诊脉吗?”
“奴婢刚去问过秦公公了,晚点来。”
贵人想了想,吩咐道:“去把我那件翠微色绲边的裙子拿出来,给我换上。”
“是,娘娘。”
小宫女扶着娘娘回屋,给娘娘穿戴好,又梳妆了一番。
快到傍晚时,外面公公传信儿,郑太医来了。
娘娘赶忙吩咐:“快快,准备一下。”
小宫女忙扶娘娘在桌边坐下。
外面脚步声响起,郑太医背着药箱进来了,小宫女接过药箱。
郑太医向娘娘行礼:“容妃娘娘,臣来给娘娘诊脉。”
容妃伸出手,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搭上帕子。郑太医躬身为娘娘诊脉。
诊完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郑太医,我这头痛之症,总也不见好,可有良药?”
“娘娘您的头疾,是上次那场大病,落下的病根,需循序渐进,慢慢调理。”郑远山一边写药方,一边跟容妃说着病情。
“去,把上次我收起来的渝州进贡的绿茶拿来。”容妃吩咐小宫女,宫女去厢房取茶。
容妃靠近郑远山,轻声说:“那件事已经办了。”
“谢娘娘出手相助。”
“不过,那是林家的嫡女,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若能成,娘娘的恩情,臣必做牛做马报答娘娘。”
“郑太医,别这么说。我这条命是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是我的恩人。”容妃说着,把刚刚诊脉的手,向前探了探,搭在郑太医写药方的右手上。
郑远山手颤了一下,但他没动,就这么让容妃抚着他的手指。直到门外,脚步声响起,宫女提着东西回来了,容妃才收回手。
宫女把绿茶放进郑远山的药箱,又拿了药方,随着郑远山去太医院取药了。
容妃摸着自己的手,看着郑远山远去的背影,痴痴地笑了。
谈玉琢的马车,进了宫,直奔太医院而去。
下了车,正要进门,看见牧云野从太医院走出来。
谈玉琢有些诧异,三皇子怎么来太医院了?
“谈公子,这么着急,出什么事儿了吗?”牧云野迎面走过来,问他。
“三皇子。”谈玉琢见了个礼,顾不上跟他闲聊,就急匆匆地进去了。
牧云野本来是想打探一下郑远山的消息,无奈他平时跟太医院走动太少。看谈玉琢进去了,牧云野灵机一动,转身又跟了回去。
谈玉琢直接找到自己的好友张太医,张太医正跟同僚研讨药方,被谈玉琢直接拽出来。
“玉琢兄,什么事这么着急?”
“张兄,实不相瞒,我着急跟你打听个人,你们太医院的郑远山你熟吗?”
“郑太医?那可是我们太医院的大红人,宫里的娘娘都点名要他看诊,这不又被容妃娘娘召到宫里问诊去了。你在太医院根本看不到他,人家整天游走于三宫六院,对我们这些同僚更是爱答不理。平时不是去问诊,就是在药房里鼓捣药材。那可是我们太医院的人才,没他我们太医院可就垮了。”张太医是个话溜子,一说话就停不下来那种。
“等等。”谈玉琢赶忙打断他,“你们太医院就没跟他关系好一点的?”
张太医想了想,摇摇头:“他连个家眷都没有,宫外孟老给他留的府邸,也没怎么见他回去过。成天就跟长在太医院一样。”
谈玉琢眉头紧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玉琢兄,你没事了吧?宫里还在等着我递药方呢,我得赶紧跟同僚们商讨一下。”张太医着急回去。
谈玉琢拱手拜了拜:“张兄,告辞。改天玉琢再登府拜谢。”
张太医匆匆进了屋。谈玉琢转身想走,看到牧云野还在门口站着看着自己。
“是怀夕出事了吗?”牧云野迎上来,问他。
谈玉琢皱了皱眉,又想起那天家宴上,怀夕看牧云野的样子。谈玉琢不想理他,径直向外走。
“谈玉琢!”牧云野拉住他的胳膊,“你不用这么小气吧,难道你觉得你自己比不上我?”牧云野激他。
谈玉琢被他气笑了,伸手拍掉他抓自己的手。
“上车说,此处不是谈话之地。”
牧云野跟着谈玉琢上了马车,马车向宫外跑去。
“你跟云夕妹妹什么关系?”上了车,谈玉琢开门见山地问。
“好朋友啊,我帮她查到林夫人的死因。”
“你知道她会武功?”
“知道啊,而且她功夫很是了得,她杀三姨太是为了给母亲报仇。”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谈玉琢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别吃醋了,我也是机缘巧合,看到的。林怀夕出什么事了?”牧云野着急地问。
“怀夕妹妹,被囚在州府了。”
“什么!”牧云野差点在马车里跳起来。
“郑远山行动够快的啊,我真小瞧他了。他竟不躲,还要给苏挽萝报仇。”
“他是托了宫里的关系,我怀疑是容妃娘娘。我跟着怀夕去上的堂审,我都没保下她。能动我们谈家和林家的,只能是宫里的了。”
谈玉琢简单跟牧云野说了下大堂上审案的经过。
牧云野也皱起眉头,想着要怎么救林怀夕。
“目前看来,找不到郑远山的弱点,他没有妻妾儿女,跟太医院里的同僚也不来往。”谈玉琢说。
牧云野嘴角微微向上一挑,似笑非笑地说:“他有,他的刀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你是说,容妃娘娘?”
“没错,你们大梁皇宫权势最高,但规矩也最为严格。后宫起火,这是多大的罪,谈公子比我清楚吧?”
“好主意,让容妃自己主动放了怀夕。”谈玉琢开始重新审视牧云野,难道他一直以来跟二弟在一起,都是装的?
“可是怎么找他俩的把柄?宫里不是随便能进出的。”
“这个让我试试吧,我成天混在六皇子宫里,还是交了几个漂亮小宫女的。”牧云野笑嘻嘻地说。
“看来纨绔子弟也不是一无是处。”谈玉琢忍不住揶揄他。
“你找到证据,就来给我,我表姐是宫里的贵妃,她一定非常喜欢你找到的东西。”
“啧啧,不愧是三大家族之一,宫里也是有关系的。”
马车到了宫门口,牧云野在这里下车,他的马就在宫门外。
“我的身份,就不去州府大牢了,免得给她添麻烦,你照顾好她。”临下马车时,牧云野嘱咐谈玉琢。
“我的怀夕妹妹,我自会照顾好她。”
“哼,怀夕喜欢谁还不一定呢,别叫得太早。”
牧云野转身跳下马车,跨上他的黑马,绝尘而去。
谈玉琢看着牧云野骑马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以前是小看他了。也许他跟二弟混在一起,也只是权宜之计。可他的身份,他的强大。对大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