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虽然今天的饭菜很丰富,平常十个人个人都吃不完的量,硬生生被徽之消灭干净,加上那两只野鸡,只得七分饱。
知道等会儿谢毅会送货上门,徽之也不客气,坐在秋千上等人来。
没等到谢毅,倒先等到爬狗洞进来的谢忻。
刚好,狗洞对着秋千,谢忻怎么爬进来,徽之看得清清楚楚。
爬进来弯着腰企图藏身的谢忻发现眼前的秋千一摇一摆,秋千上分明坐着一个女子。
宁兄长家向来没女眷,这个姑娘自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徽之。
思及此,谢忻慌忙趴下,小心挪动,跟乌龟一样四脚八叉慢慢移动。
徽之轻笑,闭上眼睛,假寐。
旁边灯光微亮,依稀看得清秋千下的人在沉睡,谢忻急忙加速,刚好听到敲门声,连忙找个隐蔽处躲起来。
柴叔闻声开门,谢毅走进,发现秋千在轻微摇动,秋千上靠着一个姑娘,想必就是宁之所说的妹妹。
他只看了一眼,直接去找宁之。
宁之并没有住江家老宅,而是买下离谢家不远的一处不大不小院子。此时他正在正房左侧书房处理公务,听到正院传来细碎说话声,出门,见谢毅提东西走来。
“兄长请进,你还没用膳?”
“用了,明日是你生辰,提前跟你喝喝酒。”
“小忻怎么样?”
“还行。家里带来的糕点,小忻最喜欢吃的,小妹应该也喜欢,不如把她叫上。”
谢毅看向秋千处,江宁之也看去,见人靠在秋千上,似乎是睡着了,他上前走。
“这孩子,怎么睡着了。”
等他走到跟前轻轻拍醒徽之,谢毅也跟在后面,温和笑道:“小妹,兄长给你带糕点,进来一起用些?”
徽之点头,揉了揉眼睛,离开秋千,跟两人进屋。
门关上那一刻,柴叔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凑过去听墙角,假装没看见。
进门坐下,江宁之看出谢毅有心事,这次来访,是为徽之,想必跟小忻脱不开关系,直接说:“兄长有事找徽之。”
谢毅点头。
徽之拿起筷子不客气夹肉吃,“你想问护身符的事?”
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儿。
“正是。”
“你不信任刚刚访问的人。”
谢毅和江宁之皆为震惊,她怎么知道他来之前见过其他人。
徽之放下筷子,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被美食俘获,满眼赞美,面对两人的惊疑,淡定喝一口茶。
“猜的。你身上有香烛燃烧特有的香味儿,能染上这么重的味道,必定不是在家里,这味道在你身上经久不散,说明你刚从那儿离开不久。香烛之前的味道,十有八九去了道观寺庙,现在能让你连夜出门求神拜佛的,只有你弟弟谢忻。”
谢毅赞赏,点头道:“正是。”
江宁之问:“小忻出什么事?”
谢毅看了江宁之一眼,看向徽之。
“小妹送的护身符对舍弟有大用,不知这护身符经过哪位大师之手?实不相瞒,高人算过舍弟今年有一劫,这劫他帮不了忙,让我们另请高明。”
听到小忻今年有劫,思及前几日的事,江宁之宁可信其有,也看向徽之。
高明就是她啊。
徽之脑子一转,心里一算,拿起一块鸭肉:“你若信得过,我可以帮你书信一封,七日后,会有人来帮忙。”
诧异她的豪爽,谢毅小心询问:“不知是哪位高人,我们……”
“你们不认识,你要找的是给护身符开光的主人,我给你找来,能不能帮上忙,就另说了。”
闻言,谢毅起身下跪,江宁之惊讶之余连忙阻止,却被谢毅阻拦,唯独徽之还在淡定吃点心。
“这一跪,实在是没办法。”
偷听的谢忻打开门,红着眼眶看向跪地的兄长,连忙跑过来,跪地安慰:“兄长,我现在没事,那臭国师一定在撒谎。”
“你怎么来了!”
“你都知道了!”
两位兄长异口同声。
徽之眨了眨眼,“狗洞。”
……
谢忻咳了咳缓解尴尬,“就算真有什么事,这些年来我也知足了……只恨不能在父母身旁尽孝……以后只能靠二位兄长了。”
话说到这份上,江宁之也明白,大劫是什么。
江湖术士怎能取信于谢家,能算出大劫让谢家上下不安的,只怕是那个深居浅出的国师。
“谁也不能算无遗漏,兴许是算错了。”
谢毅看向徽之,坚定道:“还有转机。”
几人争论间,徽之已经吃完所有食物,满意点头,从袖口变出一只白鸽,在几人震惊中松手,白鸽飞出门。
谢忻:“你的袖口能装鸽子?”
一连几日怎么没被捂死。
徽之张口就来:“这些年跟着道士长大,他们都是我的长辈,说有难就送信,刚才那个是他们给的信物,是个障眼法。”
天底下还有凌空化物的障眼法!
两位兄长皆有所保留,独谢忻满眼震惊:“真厉害!”
徽之蹲下与谢忻对视,见他楚楚可怜,轻轻拍他肩膀:“别怕,你们一家善待我兄长如至亲多年,这个忙,我帮定了。”
谢毅看着温馨互动的二人,开口道:“我记得,你二人有婚约。”
谢忻瞬间满脸通红,徽之僵在原地,江宁之诧异看向谢毅,谢毅开口:“这么多年过去,看来缘分天生注定,剪不断。”
收手,一个响指,时空静止,四周景物纹丝不动。
感受到环境的变化,谢毅看向徽之,发现她已经落坐,请他也坐下。
谢毅思考片刻,坐下。
徽之懒得拐弯抹角,直言:
“你当着兄长的面下跪,还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婚事,其中的用意虽然是为谢忻未来,但我不喜欢。”
一向察言观色,谢毅知道自己刚才的试探已经惹恼她,见她心直口快,便不再掩藏,也直言:“如此冒犯,还请见谅。身为兄长,我也是没有办法。十五年前国师预言舍弟年满十八即离世,国师一言堪比神预,我们一家为此胆颤惊心十几年,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过。当然,若有一丝疑虑,我也不会放过。”
“你有你的私心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两家的联姻,跟我徽之又有什么关系?是,作为身份,我是江家流落在外的女儿,但我能活过来,既不是你们谢家也不是他们江家出力,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个身份的责任?”
除非她自愿,谁也不能强迫。
“那你回来做什么。”
“我一心修道,准备余生留在道观给养育我长大的道长养老送终,是他告诉我前尘未尽,下山走一趟。我的确对江宁之这个兄长有几分怜惜,也感激你们谢家对他的照顾,我愿意帮谢家,全看我的心情,而不是你们的恩情,这么说,你明白吗?”
在谢毅看来,幼弟这些年被家人保护很好,天真浪漫、重情重义、只礼义廉耻、文武皆通,将来必定是个好丈夫。
“恕我冒昧,你不曾了解,为何笃定自己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是什么人,跟她喜不喜欢他没有绝对因果关系。
“我无心红尘。”
“你年纪轻轻,经历不多,怎知自己想要什么。”
笑话,她年纪轻?
“我现在耐着性子跟你说半天,你没听进去多少啊。”
谢毅低头轻笑,“我没忘记修道和照顾养育你长大的道长这些借口,难道你没领悟老道长的用意?他劝你入世,你人虽踏入尘世,心却在逃避,不是吗?”
他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嫌麻烦。”
“仅仅是麻烦?难道不是牵挂?”
“牵挂也好,其他也罢,都是麻烦。”
“你不入世,怎么知道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