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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年,蒙古人当政,女主鲜鱼一家从大都搬到牛家镇小羊家洼村的田园生活,因猪结识吉雅赛音一家,谱写了蒙古族和汉族两家人的真挚友谊;同时围绕传世之作《江山图》展开的争夺战;伴随着鲜鱼从十岁开始的成长经历,以及鲜鱼和赢火虫、吉雅赛音的感情纠葛,一个是一见钟情从十岁的你开始,等待成长,一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陪伴成长,童话般的爱情,亘古不变。
主角:鲜鱼,赢小虫 更新:2022-12-25 19: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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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鲜鱼,赢小虫的其他类型小说《鲜鱼记》,由网络作家“西克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元初年,蒙古人当政,女主鲜鱼一家从大都搬到牛家镇小羊家洼村的田园生活,因猪结识吉雅赛音一家,谱写了蒙古族和汉族两家人的真挚友谊;同时围绕传世之作《江山图》展开的争夺战;伴随着鲜鱼从十岁开始的成长经历,以及鲜鱼和赢火虫、吉雅赛音的感情纠葛,一个是一见钟情从十岁的你开始,等待成长,一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陪伴成长,童话般的爱情,亘古不变。
元朝初年,牛家镇的集市上,人潮攒动,各色货品琳琅满目。多年的兵荒马乱,这一带很久没有过这样难得一见的繁荣景象了。
“快来呀!演杂技来啦!卖艺的来喽!”
人群中骚动起来,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们更是迫不及待的聚集过去。鲜鱼看了看哥哥鲜于诗,说:“大哥去瞧热闹吧!我看摊儿卖菜就行的!”鲜于诗有些不忍让10岁的妹妹独自看摊儿,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里小小的挣扎了一番后就一溜烟儿的跑去看杂技了。
鲜鱼蹲下身整理了一下白菜,早上和大哥背来的20颗白菜已经卖掉了大半,剩下的几颗卖完就可以和哥哥买了米回家了,她迫切的想卖完菜,这样就可以给九妹鲜倩儿买一只小鸡仔了,妹妹想要一只小鸡仔很久了,想到这儿,她就笑魇如花了,卖力的吆喝着。
“卖白菜喽!最新鲜的黄心大白菜啦!”
“白菜白菜!百财百财!”
“最后几颗!百财带回家!”
一阵杂乱的声音传来,夹杂在卖艺的锣鼓声中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鲜鱼正在全神贯注的叫卖,一个黑白相间的大家伙跃入鲜鱼眼帘,伴随着“哼哼......”的声音,鲜鱼花容失色,偌大的集市上竟然出现一头猪!
一头黑白花色的大肥猪!眨巴眨巴三角形的小眼睛看着鲜鱼,鲜鱼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和猪对视着,猪哼哼哼的试探着闻闻地上的白菜,又抬头看看鲜鱼,可能感觉鲜鱼一个小女孩不会有什么威胁,随即肆无忌惮的低下硕大的黑白花猪头用长长的大嘴巴开始边拱边吃起白菜,味道可能还挺满意,哼哼哼的声音都欢快了许多,鲜鱼被气懵了!
这头猪分明就是在抢,眼皮子底下就敢抢自己的白菜!鲜鱼已经怒火中烧啦!
“你个死肥猪!敢抢我的白菜!我打死你个坏猪!”
她卯足了劲儿结结实实的打了猪一个大嘴巴子,小手摩擦到猪毛乎乎的脸上感觉火辣辣的,她用的力量太大了,猪被打得晃了几晃,它显然被打疼了,大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哼哼哼的声音停了下来,猪生气啦!用力的嘶鸣一声,大猪头对着鲜鱼直冲过来,鲜鱼被猝不及防的拱了一个四仰八叉,后脑勺着地的时候她眼前划过一个圈儿一个圈儿,她清楚地感觉到后脑勺鼓起来一个大大的包,在丝丝拉拉做痛。
她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来,此时的猪感觉到胜利的喜悦,声音变得哼哼哈哈的,小眼睛立成两个三角形。
鲜鱼更生气了!眼睛里冒着火,炮弹一样冲上去,扳住大猪头顶上去,猪也不示弱,一人一猪当街之上头对头互顶起来了。
猪貌似有三百斤重,力气实在太大了,鲜鱼很快顶不住了,情急之下,张开嘴巴照着猪巴掌一样大小的耳朵咬下去,嘴里很快有了血腥,猪惨叫一声,声音从哼哼变成呜呜吱吱。
鲜鱼松开了嘴巴,嘴里满是猪血的腥味儿,她吐了一口嘴里的猪血,猪的眼里明显露出来怯意,没敢再往前冲过来,鲜鱼摸了摸后脑勺,真的长出一个大包包,手轻轻的触碰都疼的直冒冷汗,她抬腿对着猪就是一脚,谁知猪竟然敏捷的闪躲开,鲜鱼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再踢出去了。
“小姑娘!快跑!这是镇长不忽木家的猪!他们家的管家那海来啦!快点跑吧!咱们汉人被抓住可不得了啊!”
鲜鱼懵了,不知道打还是不打,跑还是不跑了,这时候看杂技的鲜于诗看见自家白菜摊儿前聚集着很多人,就赶紧往回跑,看见正在和猪对峙的妹妹,听了旁边的人说的话,拉着妹妹就跑。
这时的鲜鱼也回过味儿来,跟着哥哥狂奔起来,一开始是哥哥鲜于诗拉着妹妹鲜鱼跑,跑着跑着就变成鲜鱼拉着哥哥鲜于诗狂跑。
十岁的鲜鱼从小就跑得快,一样大的孩子们,没有比她跑得快的,哥哥鲜于诗虽然长着两条大长腿,奈何妹妹的两条飞腿如车轮般的转速,无论如何都跟不上了。
“不行了!不行了!”
“哥哥实在跑不动了!”
“什么女孩子家家的?跑得飞一样?”
“对了,妹妹,你怎么还和猪打起来了啊?”
鲜于诗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一截残破的树桩上问。
“那该死的猪拱我们家的白菜吃!”
“猪都给吃了怎么卖啊?妈还等着咱俩买米回去呢!”鲜鱼说起来还非常生气呢。
“那这回你和猪打完架我们是能买米还是能回家啊?”
“那我当时也忍不了啊!现在想想还挺生气呢!”鲜鱼的脸上还有怒意。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还伴随着吵杂的人声。
“是往这个方向跑了啊!”
“哪来的野丫头?还能把猪咬了?”
“看我抓住她的,非掰掉她的牙齿不可!”远处传来狠狠的声音。
鲜鱼拉起哥哥没命的往深山里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鲜于诗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跑了。鲜鱼拉不动哥哥,就蹲在旁边儿,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又仔细侧耳听听,确定没有人追来,才放心休息。
“妹妹啊!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是大元朝?汉人是什么地位吗?蒙古人打死汉人都不用赔命的,汉族人打了蒙古人就要赔钱赔命的,你还敢打蒙古人的猪?不!是咬了人家的猪!这下可惹大祸了!”
“哥哥呀,也不能赖我啊!我不能看着那个该死的猪拱我们家的白菜啊!那个破猪头还把我拱倒,脑袋都摔出大包了!”鲜鱼边说边把头凑过来给哥哥看,鲜于诗一看,妹妹的后脑勺果然肿起来一个拳头大小的包,看着就疼,便忿忿的说:“要是让我逮到那头猪,非给它点颜色瞧瞧不可!”
“现在我们怎么办呢?坚决不能回家!人家正在到处抓我们呢!让他们抓到,不光我俩遭殃,还会连累全家!”
“是啊,不能回去连累家人!那我们俩去哪儿呢?家里人会不会着急找我们?”
“我们住在山上会不会有野兽吃我们?”
“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哥,我肚子都饿了!”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
夜幕降临了。
白天的时候进山,采蘑菇采野花的,只闻鸟叫虫鸣,可是夜晚降临的时候,各种声音都变得刺耳了。鲜于诗紧紧拉着妹妹的手,耳朵立起来一样,机警的辨别各种声音,内心的恐惧逐渐放大,扑通一声,鲜鱼的人一下子不见了,鲜于诗大声的喊着:“鲜鱼!鲜鱼!!”
“妹妹!你在哪儿?”
“哥!哥!我掉坑里了!在这呢!这儿!”
鲜于诗趴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摸索,摸到了坑口,他顺着鲜鱼的的声音听去,感觉坑很深。
“鲜鱼!你把手往上伸一伸!”
“哥!我伸了!踮着脚伸的!”
“鲜于诗身高高大,手臂伸起来也比一般人的长,他趴在地上,把手臂尽可能伸下去,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摸到,鲜鱼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远。他坐起来,四下看了看周围,摸索着找到一根树藤,用力的拽,扯下一根四五米的树藤,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系在树藤的另一端,对着坑口喊:“鲜鱼!拽住我的衣服!我拉你上来!”
他顺着坑口把系衣服的一端小心地顺下去,怕藤条会扎伤妹妹,把系有衣服的一端顺下去,自己用力攥住藤条。鲜鱼蹲在土坑里,听着哥哥悉悉簌簌的顺下来东西,踮起脚尖伸手够到,两只手抓住衣服,鲜于诗感觉到藤条下沉,立刻用力往上拽,拽着拽着,扑通一声,另一端突然失去力道,鲜于诗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倒在地,他顾不上疼痛,立刻趴到坑口大喊:“鲜鱼!鲜鱼!你怎么样?”
等了半天,坑里才传来声音。
“哥!我还在!没摔死!”鲜鱼带着哭音儿喊着。
刚才都被拽到洞深的一半高度了,衣服与藤条系好的扣儿突然开了,鲜鱼自由落体一样摔下去,手脚不由得一顿乱蹬乱抓,掉到坑底的时候脸还擦到坑壁上,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坐在坑底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哇哇啊啊......"
鲜于诗一边安慰妹妹,一边把藤条拽出坑口,把外裤脱下来系在藤条的另一端,吸取上次的教训,他用手系好后,又用牙咬住狠狠的拽了又拽,才顺着坑口扔下去,鲜鱼听到东西顺下来的声音,忙站起来伸手握住,不放心的摸了摸衔接点,才用力向下拽一拽,鲜于诗感受到下面用力了,站起身向后用力,一条腿死死的绊住身后的一个树干,手攥住藤条发力,在妹妹被拽出土坑的那一刹那,鲜于诗大哭起来。
无法止住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崩溃的情绪让他,一个十八岁的男孩,无力地瘫坐在地,而此刻的鲜鱼看着哥哥,赤着上身,穿着短裤,磨破的手掌滴着血,看到哥哥哭了,鲜鱼自己也眼泪汪汪的。突然,鲜鱼大声喊道:“哥!你听!什么声音?是狼叫吗?”
鲜于诗立刻止住了哭声,竖着耳朵仔细听起来。
“嗷呜嗷呜......"
"真的是狼叫!鲜鱼,咱俩得赶紧上树!”
他一回头,人呢?
“哥!我在这呢!上面!”鲜鱼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你怎么这么快?”鲜于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行!我得把裤子拿着!”鲜于诗跑过去拿起藤条连着裤子就往树上爬,爬到树杈上,他不紧不慢的把裤子从藤条上解下来,套在腿上穿好,不好!一只鞋在提裤子时掉了下去,他抱住主树干要滑下去捡鞋。
“哥哥!别下去!”
“你看!你看!”鲜鱼大喊着,手一直指着斜下方,鲜于诗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禁后背发凉,远处游走过来一些绿莹莹的光亮 ,伴随着“嗷呜,嗷呜......”的声音,吓得他赶紧顺着树干往上爬,一直爬到树梢,和鲜鱼一起坐在树杈上,看着绿光影在树下停下来。
狼群好像嗅到了人的气息,围着树转来转去不肯走,哥俩不敢出大气,一直盯着树下的狼群,狼群似乎是转累了,竟然三五成群的趴在树下。
鲜鱼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只狼,狼群看到了他们,有几只在试图上树了,他们俩互相看了看对方,都用手捂着嘴,满脸的绝望。
他俩趴在树杈上一动不敢动,鲜于诗担心妹妹睡着掉下去,又把费力穿上的裤子脱下来,用裤腿把妹妹绑在树杈上,鲜鱼默默的脱下外衫递给哥哥,鲜于诗用衣服把自己也和树杈绑在一起,两个人就悄无声息的和狼群对峙起来,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天亮了!朝阳在雾霭中穿过枝叶照在脸上,光和影的交错,让鲜鱼在梦中醒来,她刚刚梦到妈妈叫她吃饭,端起碗使劲儿闻闻饭香,就醒了,想伸伸懒腰,才发觉自己还被哥哥的裤子绑在树杈上呢,哥哥睡得正香,嘴巴还不停的咀嚼,好像吃了什么好吃的。
”哥哥!哥哥!“
鲜于诗睡梦中听到妹妹的叫声,睁开眼睛才想起来和妹妹还在树上呢,赶紧向下望去,狼群不见了,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照进来,树丛都被蒙上了一层金色。
“鲜鱼!狼群走了?”
“快好好看看,狼群是不是真的走了?”
“哥,真的走了!我们睡一觉他们就都走了!”
“我的腿都麻了,咱俩下去吧!”
鲜于诗趿着一只鞋爬下了树,他的另一只鞋居然好好的躺在草丛里,看样子狼群对他的鞋没有兴趣。他飞身过去,捡起鞋,看了又看,又闻了闻,失而复得感觉,穿了两只鞋的他,用力蹦了蹦,又跳了跳,昨天的一路惊险一扫而过,拉着妹妹继续往前走。
“走,我们找点野果子吃去,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哥俩一路走一路找,已经深秋的树林里,只找到了几个松塔和榛子,掰开松塔取出松子,用了各种办法都磕不开松子,鲜鱼急得直跺脚。
“哥呀,实在太饿了!”
“别急!用石头砸,肯定能砸出来!”鲜于诗找来一小块石头,把松子放在平整的山石上,拿起石头用力一砸,果然松子砸碎了,鲜鱼趴在山石上细细的把松子仁的渣捡起来吃了,就这样,哥俩费了半天劲儿,只捡了一些松子仁的渣吃了,并没有解决饿的问题。
一直走,一直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坐在一块大山石上,鲜鱼把鞋脱了,揉着脚喊疼,鲜于诗侧卧在旁边,无奈的长吁一口气。
“大哥!我的鞋掉下去了!”
“你看看你,怎么弄的啊?我下去看看!你别动!等着!”
鲜于诗滑下大山石,顺着石壁往下走,石壁越来越窄,仅仅能容一个人侧身行走,到了最窄处,他探头往石壁内侧看,天呢,一个小木屋浑然天成的藏在石壁内侧,人不走到石壁最窄的的地方都难以发现。
木屋的主人一定很瘦,胖一点点的人都走不到石壁最窄处,也就无法发现小木屋,小木屋看起来非常精巧,房檐上布满了绿苔,木屋的门窗做得非常工细,门虚掩着。
“鲜鱼!鲜鱼!下来!这里有木屋!”
鲜鱼听见哥哥的喊声,她穿着一只鞋,踮着脚走下来,把另外一只鞋穿在脚上后,和哥哥一起来到木屋前。
鲜鱼敲响了木屋的门,木屋没有人,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方形的土锅灶,锅灶旁边的碗筷整齐的摆放着,右手边是卧房,一张木质大床,上面铺着整洁的被褥,左手边是书房,一个大大的案台,后面墙上挂着三个字”一峰斋“,上面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案子上一幅画只画了一半。
“哥!我们今天就住在这吧,我太累太饿了!走不动了!主人回来撵我们怎么办呢?”
“不管了!我们就不走了!撵我们也不走!”
木屋里有米有面有柴有水的,两个人做了点饭,饱餐了一顿。主人也没有回来,两个人舒舒服服的睡了。
一夜无话。
元朝初年,牛家镇小羊家洼村搬来了一户鲜姓人家。
小羊家洼村有四十九户人家,鲜家搬来后刚好五十户,而在元朝,是实行保长制的,五十户人家刚好拥有一位保长。
保长是汉族人,姓李,名叫李秋天,李保长听说鲜家搬来后,非常好奇这鲜家到底是怎样的一户人家,鲜家的房子是在村里一户老破旧的危房基础上翻盖的。当时要买这处房子的不是鲜能才,也不是鲜胜,而是这一带道上大名鼎鼎的胜大当家。李秋天当时还真挺纳闷儿,胜大当家一个黑道土匪,买这么个小山村的破房子是什么意思呢?
结果搬来的是鲜家,胜大当家和鲜家有什么关系呢?
李秋天来到鲜家,鲜家大门口看着依然很破旧,进了大门后却感觉别有洞天,院子很大,也很方正,正房和东西厢房都很大。院子里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在玩耍。
李保长四下看了看,门窗修缮的很精致,透过打开的门看到室内家具看似普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梨花木做的。
“这个房子挺大啊?原来有这么大吗?”李秋天四处看着,问了鲜胜一句。
他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蔫蔫的,目光无神,嘴巴动了动,又停下来,一副不善言谈的样子,说起话来慢悠悠的,真的是急脾气的人还真受不了这样的个性。
“家中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九个孩儿。”鲜胜使了半天劲儿才怯怯地答道。整个人低眉顺眼的。
“孩子还真不少啊!老朽李秋天不才,任小羊家洼村的保长,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都是汉人,互相帮衬吧!告辞!”李保长边说边往外走。
鲜胜的样子让李保长失去了继续探问的兴趣。正说着,远远的一团粉色飞一样的砸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李保长身上,李保长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这才看清,一团粉色竟然是个细细眉眼的女孩。白白嫩嫩的,长得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样,只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鲜胜赶紧扶起李保长,轻声慢语的呵斥道:“鲜鱼!无礼!还不道歉!”
“鲜鱼知错!请老伯原谅!”女孩愣愣的站下。
“这是在下的小女老八,让大人见笑了!”鲜胜不急不慢的轻声说。
这时,西厢房走出一位老妇人,身着布衣,却透着大户人家妇人的贵气。
“奶奶!”“母亲大人!”
老妇人先是面露怒意,却突然扑哧一笑,原形毕露的样子,这一怒一笑,看得李保长是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猜错了吧!”老妇人笑得前仰后合。
“是二祖母!孙女又被骗到了!嘻嘻......”
“是姨母大人!不小心又被骗了!哈哈......”
李保长一脸胡涂的看着,父女二人笑起来眉眼非常像,眼睛都是细细长长的,笑起来向上弯弯的,只是鲜胜看起来却透着一丝猥琐,而鲜鱼的五官明明每一个看起来都很普通,放在一起却格外精致,李秋水脑中只想到了两个词:“面若银盘,目若秋水。”这样的父亲竟然能生出这般女儿来,李秋水不禁轻叹一声。
鲜胜诺诺的说道:”我母亲与姨母是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一辈子在一起生活没分开过,经常与我们逗笑取乐,大人见笑啦!”
李保长摇摇头,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鲜家本是京城贵族,鲜胜曾是前朝监院,鲜胜的父亲鲜能才,是前朝观文殿大学士,从二品官。
前朝末,鲜能才委托鲜胜的老岳父土匪头子齐大胜在牛家镇小羊家洼村买下了一处老破旧宅院,进行翻修,特意安排宅院大门前翻新后做旧,院子里面低调修缮。
院子后面的一面墙隐藏着一扇小门,小门不打开时,根本看不出来有门的痕迹,宅院后面不露声色的铺了上山的小路,鹅卵石铺过之后,撒上了一层黄土,黄土上长出的蒿草也不做处理,一个夏天过去后,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有过路。
宅院的地基往下挖了很深的一层,地上房子修缮好的时候,地下多了一层密室,而这一切只有鲜能才和儿子鲜胜夫妻知晓。在一切悄悄地不声不响做好后,鲜老先生带领儿子一家辞官远走小羊家洼村,一家人过起了归田隐居的小日子。
鲜能才只有一个儿子鲜胜,他这辈子美中不足的就是感觉鲜家香火延续不旺,内心实属对不起列祖列宗。所以就想尽办法让儿子这辈子多子多福。
从儿子结婚开始,鲜能才就一直鼓励儿子生养。儿子鲜胜和儿媳妇齐星楚恩爱有加,不肯纳妾延续香火。他就鼓励儿媳齐星楚多生养,儿媳生一个孩子,鲜能才就送儿媳一幅价值连城的字画,因为他知道儿媳妇喜欢字画,心里想:“你敢生,老子就敢送 !多多益善!”儿媳妇齐星楚想要字画,就乖乖的生孩子。
鲜能才的办法很奏效,儿子儿媳不负众望生了九个孩子。四儿五女,老大鲜于诗,老二鲜于书,老三鲜于礼,老四鲜于乐,鲜老先生希望孙子们诗书礼乐易春秋样样精通,五孙子和六孙子名字都想好了,五孙子叫鲜于易,六孙子叫鲜于春秋。
可是老天不遂愿啊,自打鲜能才给五孙子和六孙子取好名字后,儿媳妇齐星楚的肚子就像换牌一样,生的清一色都是丫头,把鲜能才老先生搞得措手不及。给孙女们取名字很是草率。生老五的时候,鲜老先生早早把“鲜于易”三个字写好,结果听说生的是孙女,孙女当然不能叫“鲜于啥啥”了,就叫鲜花吧,很随意的那么一叫。生老六的时候,听说又是丫头,就叫鲜草吧,接着又生了老七“鲜苗”,鲜能才还纳闷儿呢,我们老鲜家是怎么了?
连着生了三个女孩,到了生第八个孩子的时候,鲜能才太紧张啦!他甚至做梦梦到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孙子,睡梦中居然笑醒啦!
手舞足蹈的鲜能才,一早上就高兴的把儿子鲜胜叫进来,和儿子说:“儿啊,我都梦见又有孙子了!你爹我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的!招呼厨房赶紧的给你孙子做碗长寿面,我替我孙子先吃上。哈哈......”
“这回肯定是鲜于春秋来啦!”
“爹呀,准吗?”
“准!必须准!”鲜能才拍着大腿说着。
四孙女就这样来了。老爷子都懵了!明明做梦都梦到是孙子,怎么还是孙女?这孩子就叫“鲜鱼”吧。应该叫“心有余悸”的“余”,可是,鲜能才觉得还是“鱼”的寓意更好,就叫“鲜鱼”了。
儿媳妇齐星楚生完鲜鱼就发誓不再生孩子了。老爷子再给几张画也不生了。
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只忙着生了一大堆孩子。结果两年以后又生一个女孩,鲜能才没等给孙女取名字,齐星楚就为幺女取名为鲜倩儿,又叫鲜老幺。
鲜能才也不想争着取名字了,反正又是个丫头片子。齐星楚不生不生又生了小老九,这次是真的不生了。
至此,鲜家九个子女,门楣光大且热闹。
鲜家正院分前园和后园,后园住着鲜能才和老伴赵大力,还有赵大力的孪生妹妹赵二力,前园住着鲜胜夫妻和老幺鲜倩儿。东厢房住着四个孙子,西厢房住着四个孙女。到了晚上,老八鲜鱼负责清点人数,熄灯前小丫头需要查脚丫子数才能确定所有人是否都回来。家里孩子多只能这样了。
鲜家的家规还是很严格的。搬到了小羊家洼子村不久,听说前朝也灭亡了。
新朝更替,战乱多年,可是新朝毕竟是异族当权,只有摆清自己的位置,才能带着全家活下去。
于是,鲜能才就把孙子们和孙女们都叫出来,郑重的和大家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前朝灭了,我们家也破产啦!我们没有钱了!你们的爷爷和爸爸没有官做了,我们家再也用不起佣人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们自己来做了!你们也去不了学堂了,因为我们家没有钱交学费!从明天起,你们的爷爷我就是鲜家学堂的先生了!每天卯时起床练武功,申时前劳作,申时以后学习。”
鲜能才也是看到了这一步,前朝覆灭,异族当政,不夹起尾巴做人,他的这些子孙们怎么能好好的活在当下的乱世呢。为了保全子子孙孙,就剑走偏锋,换了一种方式教育孩子们。
小羊家洼村正是适合隐居的地方。首先这里远离大都,远离了权势利益的争斗。这里还属于中原地区,只是中原有些偏远的地区,偏远地区才安全啊!又不会偏远到了愚昧落后的地区,位置刚刚好。
这里的自然环境很好,小山村依山傍水,战乱来临时,可以带着全家跑进大山里躲避战乱,依水而生,饿不着,土肥水美的地界,穷不死人的。
鲜能才正是看到了这些诸多因素才选择了这里。事实也如此,在这里的确生活得朴实简单,幸福安静。
真的像鲜能才说的那样,鲜家这些孩子们每天卯时就起床练功了。
每日卯时,鲜家的男孩们在前院练枪法,避免武器交错的声音引起邻居们的注意,鲜能才规定孩子们只能以树枝当武器,手持树枝和父亲鲜胜学习鲜家枪法,而这套枪法也是鲜家祖祖辈辈传下来了,只传给男孩。看着孩子们有模有样的练枪法,鲜能才手捋胡须不住的点着头。
儿子鲜胜自从搬来小羊家洼村,就学会了低调做人,村里人看他又蔫巴又老实,说句话都磕磕巴巴的,都叫他“鲜老蔫儿”。
可是此时的鲜胜,舞动树枝,如龙蛇出洞,浮光掠影,树枝变得出神入化。丝毫看不出蔫儿。鲜能才欣赏着儿子的枪法,脸上闪着自豪的光芒。
别看鲜家男儿清晨练枪法的时候,个个英姿飒爽,白天他们又变成文弱书生,根本看不出哪一个人会武功。
鲜家的女孩们卯时也会准时在后院练剑,母亲齐星楚教她们练习齐家星月剑。齐家星月剑在江湖上具有闻风丧胆的威名,谁也想不到,赫赫有名的星月剑的传人,竟然是个泼妇。平日里穿着邋里邋遢,张嘴就骂人,吵架吵到村里镇上无人能敌的悍妇齐星楚,竟然是地地道道的星月传人。别看齐星楚平日里掐腰骂街的,可是真的练起剑法来,齐星楚判若两妇。手持树枝,舞起剑来如白蛇吐信,蛟龙出水,那树枝上下翻飞,若舞梨花。
清晨练功结束后,家里顿时热闹起来。鲜鱼带着鲜倩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家里有两只小狗,一只是黄色的叫黄丫,另外一只叫黑丫,两只小狗特别喜欢和孩子们一起追逐跑跳,鲜鱼一只手夹着黄丫,另一只手夹着黑丫,绕过院中的凉亭往前面跑,鲜倩儿在后面追,鲜鱼就像一道光影一样,一闪一闪就不见了,两只小狗紧紧的贴着她的两肋一动不动,速度太快,怕会掉下去吧。鲜胜迎面走来,鲜鱼的影儿一闪而过,鲜胜都没看清楚,只感觉一团光影闪过,他摇摇头打算仔细看看。
“爹呀,八姐跑得太快啦!我怎么都追不上啊!”鲜倩儿跑得呼哧带喘。
“确实太快了!我都没有看清楚就过去了!”鲜胜摇摇头笑着走过去。
早饭过后,鲜家九个孩子分四组去劳作。老大鲜于诗和鲜鱼一组,负责买卖,把家里的农产品拿到集市上卖,卖完再买回来生活必须品。一进一出都归他俩负责。鲜胜认为老大和老八比较有经济头脑,会赚钱也会花钱。
老二鲜于书和老七鲜苗负责去山上砍柴,老二鲜于书身形高大魁梧,力气非常大,脑力却不够聪明,性情憨厚,鲜胜让他带着妹妹进山砍柴非常放心。
老三鲜于礼和老四鲜于乐去山脚下的自家菜地,把地里的白菜和土豆都运回家中,准备过冬的储藏。老五鲜花和老六鲜草在家里帮助母亲齐星楚做家务,老幺鲜倩儿则骑在墙头瞭望着,期盼着哥哥姐姐们快点归来。
这一天,鲜倩儿就没有盼来大哥鲜于诗和八姐鲜鱼的归来。
鲜倩儿一直在墙头坐着。今天她不知道怎么了,一颗心总是在突突的跳,时而跳得太急,整个人像要窒息一样,坐立不安的。她一直焦急的望向村口,手心出了很多汗,湿湿凉凉的,恍恍惚惚的感觉到姐姐鲜鱼一直在跑,脸上还有血,她更加不安的揉揉眼睛,村口并没有出现她熟悉的身影。她就这样一直在墙头坐着,不肯下来。
鲜倩儿直到爷爷学堂即将上课也没有盼来大哥和八姐的影子。其他的哥哥姐姐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鲜倩儿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剧,像是要掏空她,她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的,她太担心大哥和八姐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慌慌张张的跳下墙头,大步跑向学堂。
“爷爷!爷爷!”鲜倩儿跑得太快,摔倒了,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接着跑。
“爷爷!你快去找找大哥和八姐吧!他们可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鲜倩儿有些语无伦次。
听到幺女的喊声,齐星楚飞身来到院中,用她的大嗓门儿回应着鲜小九。
“怎么了?小九?别急!慢慢说!”
鲜倩儿看到母亲,眼泪汪汪的瘫坐在地上。
齐星楚扶起女儿,大声质问着,不置可否的看着孩子。鲜倩儿只是在流泪,说不清楚。后院学堂里的家人们听到声音都跑出来,看到鲜倩儿突然变得病怏怏的都围过来。
“小九说老大和老八出事了!”齐星楚大着嗓门说道。
“你带小九回屋休息!其他人去学堂上课!”鲜能才不紧不慢的说。
“父亲!”齐星楚有些不甘。
“快去!”鲜能才命令着。
齐星楚带着幺女回屋。鲜能才招呼着其他人走进学堂上课。
鲜倩儿坚持着要和大家一起去上课,齐星楚也就没有阻止。鲜倩儿一步三回头的走进爷爷学堂,她的内心还是在热切盼望着大哥和八姐这个时候闪身跑进家门。
爷爷学堂布置在鲜家祠堂的外间,为了布置学堂,爷爷和爸爸可是煞费苦心呢。学堂的九张桌子是找镇上最好的工匠专门定制的,木料是爷爷专门选的,爷爷说这些桌子是给宝贝孙子和孙女们用的,一定要选最好的木料。
现在一进学堂就能闻到书桌清香的木料味儿。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是爸爸从京城搬家的时候特别带来的。鲜倩儿最小,她的书桌摆在最前面,桌下的蒲团特意垫了两个,爷爷担心她最小,伏案练字会累,专门为她定制了两个厚厚蒲团。鲜倩儿坐在桌前,脸色煞白,额角挂着细细的汗珠。
“我已经让你爸爸带人去镇上了!别担心啦!”鲜能才闷声说了一句,关切的瞅瞅鲜倩儿。
此时的鲜胜已经和李秋天骑着马在去往牛家镇的路上了。
鲜胜和保长李秋天快马疾驰的在去牛家镇的路上。
而这时,牛家镇镇长不忽木家却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哭闹声。
“啊!呼啦这是怎么啦?”镇长的小儿子吉雅赛音抱住大花猪呼啦声嘶力竭的嚎起来。
“什么?野丫头咬呼啦耳朵了?”
“我要打死这该死的野丫头!”
“天呢!呼啦的耳朵被咬下来这么大一块儿肉啊!这也太狠啦!!”吉雅赛音气得直跺脚。
“啊...哇....”十岁的吉雅赛音看着呼啦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弄才能给呼啦缓解疼痛,就哭倒在地上,几度搂着大花猪呼啦哭得肝肠寸断。
管家那海垂头而立,非常沮丧。黑黑的脸上有五个红红的手指印,黑红相间看着特别诡异。不忽木的大儿子毕格力和二儿子莫日根不停地劝着弟弟。
“吉雅赛音弟弟,别哭啦!明天哥哥去给你把那个死丫头抓来,任凭你处置!”毕格力边说边比划着让郎中给呼啦把耳朵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呼啦的耳朵还在滴血,伤口用药擦过,张大嘴巴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吉雅赛音刚刚小了一点的哭声,听到呼啦的“吱吱呜呜”的叫声,他忍不住再一次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嚎啕痛哭......
莫日根赶紧伸出手扶住弟弟的手臂,恨恨的说道:“弟弟,你放心!哥哥一定给呼啦报仇的!”吉雅赛音听到哥哥的话,用力的点点头,用力过大,脑袋撞到了莫日根的眼眶,莫日根本能的皱着眉向后闪,重心倾斜,一屁股坐到了呼啦的身上,呼啦这个时候正在被大夫包扎耳朵,莫日根用力一坐,呼啦被突然的重力压住,笨重的身躯向旁边儿自然歪倒,正在包扎的耳朵用力一挣,伤口在外力的作用下迸裂开又出血了,呼啦不由得吱吱啦啦惨叫起来,吉雅赛音听到呼啦的惨叫,又一次躺倒在地上,哭的更凶,整个场面很是混乱。
不忽木正在这时候走进来,看着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儿子吉雅赛音,很是心疼,旁边慌乱无助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不知所措的站着。呼啦看见不忽木进来,立刻停止了惨叫,三角形的小眼睛向下垂着,怯怯的不敢动。不忽木黑着脸,又看了一眼管家那海,眼光从看吉雅赛音的慈爱焦急,变得异常凶残。他清了清嗓子,烟嗓咳了两声。
“谁家的丫头打听出来了吗?”不忽木质问的看向那海。
“镇长大人!附近的人都不认识那个丫头,明天我接着去查!”那海擦了擦额角的汗。
“明天务必给我查出来!!”不忽木厉声喝道。
“是!是!”那海毕恭毕敬的耷拉着脑袋。
父亲和哥哥们都离开以后,吉雅赛音抚摸着呼啦胖胖的脊背,呼啦也发出舒服的哼哼声,硕大的脑袋靠在吉雅赛音的胸前。一人一猪亲密的依偎着。呼啦用长嘴轻轻的拱着吉雅赛音脸上的泪水,吉雅赛音满脸心痛的看着呼啦包扎的耳朵,呼啦“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安慰主人。
小的时候,呼啦都是钻进吉雅赛音的袍子里睡觉,后来长大了,呼啦巨大的身型再也钻不进吉雅赛音的袍子,只能用猪头贴在他的胸前摩擦着一起入睡。
转眼呼拉已经五岁了。五年来,呼啦和吉雅赛音几乎形影不离。
不忽木一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连年的战乱,让一家人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不忽木身上有着游牧民族骁勇善战的特质,为了不让即将成年的儿子入伍打仗去,不忽木自己申请入伍当兵了,由于他头脑灵活,身手矫健,又擅长用兵,很快晋升到大骁骑将军,在军中有了地位后,他随即派人去接家里的老婆孩子来军中。回到家他才知道,他从军以后,家里穷的实在没办法了,老婆阿意思卖了两个女儿萨日娜和蒙娜,为了能让三个儿子活下来。不忽木看着面黄肌瘦的老婆和儿子们,当场老泪纵横,咬着牙发誓,只要活着就带着全家人一起,绝不分开。并且派人四处打听两个女儿的下落。
自从丈夫从军以后,阿意思带着三个儿子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包里,已经三天没有粮食吃了,阿意思喊来大儿子毕格力,无力的指了指外面仅有的几只羊,泪水顺着脸颊流着......
“毕格力,杀羊吧!不然都会饿死的!”
“母亲,这是种羊!杀了来年我们怎么办?”毕格力脑门上的青筋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一跳一跳的。
16岁的毕格力,在战乱中,亲眼见到自己的的亲人或战死或饿死,看到自己的两个妹妹眼睁睁的被卖掉,看到老父亲替自己从军,他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无力,那么渺小,没有任何办法保护家人,如今家里连最后的种羊都要吃掉了,吃掉仅有的几只羊后,就意味着在草原上无法生存了。不吃掉这几只羊,全家人就会全部饿死,老天爷到底是怎么了?活下去怎么这么艰难啊?他黝黑干瘦的脸在扭曲,用力的揉搓着卷曲的头发,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红色的血流出来,他一跺脚走向蒙古包外面的几只羊......
"毕格力哥哥!!”吉雅赛音声嘶力竭的喊着,慌忙的跑过来,张开双臂挡在几只羊的前面。
“不要!不要杀它们!”吉雅赛音的叫喊声,让几只羊好像也明白要发生什么了,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吉雅赛音的身后。吉雅赛音的两只破烂的靴子中间突然冒出一个黑白花的小脑瓜,小三角形眼睛眨巴眨巴,悄悄的抬头望着毕格力。
“这是什么?”毕格力惊讶的看着小家伙。
“这是呼啦!我捡的!它是一只小花猪,哥哥,是不是很可爱?”吉雅赛音说起小猪呼啦,语气变得很兴奋。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小猪呼啦对着毕格力“呜呜”两声,算是打过招呼认识了。小猪是商队经过的时候,被土匪抢得四散而逃的时候丢下的。吉雅赛音牧羊的时候就捡到了它。
在草原上,牛羊是最常见的家畜,而猪是非常少见的,吉雅赛音捡回来的小猪趴地上直发抖,他把小猪放进自己的袍子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小猪取暖,回到蒙古包,吉雅赛音给小猪挤了一碗羊奶,小猪呼哧呼哧一气儿喝光,喝完还哧撸哧撸的舔着碗,可能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了,它饿坏了!又呼哧呼哧的喝了一碗羊奶,喝的小肚子圆鼓鼓的,吃饱后心满意足的又钻进吉雅赛音的袍子里,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吉雅赛音太喜欢这只小猪了,给它取名叫“呼啦”,每天怀里揣着小猪去牧羊,在草地上和呼啦玩耍,贫穷的日子竟因为呼啦的出现变得有趣起来。他和它躺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他用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对着天空闭上眼睛默默的祷告。然后睁开眼睛,手型喇叭对着小猪呼啦,呼啦眨着小三角眼睛也瞪着他。
“呼啦呼啦!带给我们好运吧!”
“我想把姐姐们找回来!”
“再没有好运,我们一家都会死掉了!”吉雅赛音有些忧伤。
呼啦像是听懂了一样,点着小猪头,“呜呜”的回应着。而吉雅赛音放的羊群,严格意义上说,已经不能叫做羊群了,因为只有五只羊了,一只腿瘸的,二只要下小羊羔的,还有两只年老的公羊,可是他爱它们,不舍得哥哥把他们杀掉吃了。
吉雅赛音到现在都深信不疑,是小猪呼啦带给他们好运啦!父亲回来了,而且父亲在军队里升官了。他们不用挨饿了,也不用杀掉他心爱的羊了,他要带着五只羊和呼啦,一起和家人们去军队生活了。父亲原本不让带着羊和小猪,奈何吉雅赛音哭求,就同意带着五只羊和一头猪去军队生活了。
前朝灭亡后,大元初年。不忽木原本可以留在大都,成为朝中的武官。可是阿意思和三个儿子都不喜欢大都,感觉大都离草原太远了!想去有山有水的地方生活,离草原近一点,他们才会有回到家乡的感觉。不忽木就辞去官职带着妻儿来到了牛家镇,做了牛家镇的镇长。牛家镇是不忽木打仗的时候曾经路过的地方,不仅山清水秀,离草原还不太远,老婆孩子想草原了,就可以带着他们骑马大半天的时间去草原,又不用真正回到草原过穷日子。他前思后想,最后才选择了牛家镇。
来到牛家镇,他盖了一所大宅子,和普通汉人的宅子不同的是,他家的宅子院子很大,东西院子之间分别搭有四个蒙古包。最大的蒙古包是他和阿意思居住的,三个儿子分别各住一个蒙古包,正房和东西厢房反倒空着,只放了一些杂物,因为他们一家人还是习惯住蒙古包。三儿子吉雅赛音的蒙古包里还住着五只老羊两只小羊和一只猪。两只小羊是五只羊里面的母羊生的幼崽,家里的佣人除了伺候好他们一家人以外,还有专门的佣人照顾七只羊和大猪呼啦。七只羊被伺候的干干净净,毛色打理得雪白,它们成日里有吃不完的草,草都是不忽木让人去大草原割好,用专车送来牛家镇的。至于呼啦,日子过得像猪大爷一样舒服,这七只羊和一只猪,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过上如此传奇的羊生和猪生。
今天,管家那海要带人去集市采购,呼啦看见了非要去,不让去就用大长嘴巴“哼哼唧唧的”拱吉雅赛音的裤腿儿。因为吉雅赛音着急要去镇上学堂上课,就让那海带着呼啦出门了。呼啦已经三百多斤了,是身型非常大的一头猪,没办法像狗一样拴住,只能让呼啦四只小腿快点儿跑,跟上采买的队伍。好在呼啦能听懂人说话,紧紧的跟着一行人。
那海正在和肉店老板讨价还价,肉店的老板一看是镇长家的管家,满脸堆笑的点头哈腰,呼啦趁着没人注意到它,悄悄地溜出去玩。
呼啦心情非常的愉快,边走边轻声哼哼着,这时候,它的两只三角眼看到了新鲜的白菜,小眼睛闪出惊喜的光,它最爱吃白菜了,吉雅赛音经常会买一些白菜放在蒙古包门口,呼啦想吃的时候就去吃,特别方便,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它看到白菜就兴奋不已。
呼啦用力闻一闻,大猪嘴高兴的都咧开了,冲到白菜摊儿不管不顾的拱过去,结果就和女孩打起来啦!
......
鲜胜和李秋天来到了集市上,看到白菜摊儿只剩白菜不见人了。听周围的人说了大概的情况,鲜胜急的直冒汗。保长李秋天很冷静,了解了一下鲜家兄妹逃跑的方向,大概判断出会逃到哪里了。毕竟他在牛家镇生活了五十多年了,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
可是目前的情况是,鲜鱼兄妹并没有受伤,而镇长家的猪受伤了。镇长一家是当今最高阶层的蒙古人,他家的猪也会是最高贵的,而汉人是最下等的贱民,人不如猪就是现在的事实,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还是要去镇长不忽木家主动解决问题的。
李秋天和鲜胜说了自己的判断。鲜胜仔细想了又想,的确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鲜胜和李秋天来到了镇长不忽木的府邸,管家那海走出来,李秋天报出身份,说明来意。那海引着二人走进镇长家。只见院中几座蒙古包映入眼帘,不忽木黑着脸从一座蒙古包走出来,后面跟着三儿子吉雅赛音和黑白花色的大猪呼啦,呼啦的一只耳朵还包扎着白色的纱布。鲜胜一看这情景,立刻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镇长大人!是小女鲁莽!伤到了您家的猪!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对!我,我会负责的!”鲜胜迫不及待的一下子说了一连串儿。
“是你女儿?人呢?”不忽木恶狠狠的问。
“小人不知!听说跑了!我听说此事,立刻就赶来府上,对此事负责!回头一定狠狠教训小女!”
不忽木脸色有所缓和。
“父亲!我就要那个死丫头来!她爸爸不能代替她的罪责!”吉雅赛音边擤着鼻涕边扬声说。
“我现在找不到她!孩子是我的,养不教父之过!要打要杀您就来吧!我甘愿代女受罚!”鲜胜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表示出受罚的决心。
不忽木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看到儿子哭红的眼睛和委屈的表情,脸愈发黑了下来。
“来人!把这位父亲抓起来,送进牢里!李保长请回去带个话,伤害猪的女孩全镇搜索,抓到当场乱棍打死!抓到打死者赏!”不忽木话音刚落,立刻就上来几个黑衣打手,摁住鲜胜五花大绑拖进去了。
李秋天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蒙古人不忽木这么不近人情,下手如此歹毒。也容不得他想什么了,整个人就被推搡出镇长府邸。
话说李秋天一个人回到小羊家洼村,来到鲜家门口。心里正在合计着怎么和鲜家人说一下刚才的事情,大门就开了,齐星楚怒目圆睁铁青着脸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看到保长李秋天,她愣了一下。
“鲜胜是不是被抓了?”她的语气并不惊讶。
“额......是。”李秋天说完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人家的男人被抓了,只有自己回来了,唉!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刚才说的话是自己想和她说的啊。
“孩子们跑了?”齐星楚似乎知道一切。
“额......是!”李秋天闷声说。
鲜家大门重重的关上了,齐星楚不见了。天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李秋天怎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呢,可是她到底怎么知道的呢,李秋天也弄不明白。
她的确什么都知道了。她的幺女鲜倩儿好像有透视眼,鲜胜和保长李秋天刚走,鲜倩儿就紧张的拉着母亲的衣角,哆哆嗦嗦的说:“父亲会被抓,是被几个黑衣人抓走的。”齐星楚从老幺哭着闹着说老大老八有事的时候就发觉,幺女好像有未卜先知的特别能力,她一点也不奇怪。她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自己的姥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看来这个能力一定是遗传给了鲜老幺。她确信女儿说的一定是真的。
齐星楚现在心里一团糟。别看丈夫鲜胜平时蔫蔫的,一副不善言辞的样子,家里的好话废话都让自己说了,其实,家里所有的大事小事都是鲜胜默默的在操持,就连平时在外面打架吵架,最后都是鲜胜来处理善后,她只管吵,只有吵架吵得痛快淋漓,不让对方有任何还嘴的招架之力,迅雷不及掩耳的获胜,才能让她开心,其他的她才不管呢。
“不要乱!不要乱!”齐星楚再三提醒自己。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要稳住,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指着自己呢,自己要像丈夫一样撑起一切。
但是,自己的老爷们儿被抓起来了。老大和老八跑没影儿了。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她其实心里还是没数的。自己现在就恨不能冲进不忽木家打他个稀巴烂呢,山里那么大,两个孩子会跑到哪里呢?这一切该如何是好,她心乱如麻。
“齐公爷!齐公爷!”齐星楚听见老公爹鲜能才喊她。
齐星楚知道只有老公爹才会称呼自己为“公爷”的。因为在打架吵架这方面,鲜能才认为自己的儿媳妇是真的很厉害,不!是真的很“男人”!虽然长了女人的皮囊,但是打起架来那个生猛劲儿,配上自己蔫了吧唧的儿子,那真是绝配啦!齐星楚也不知道孩子们的爷爷这么称呼自己是褒义还是贬义,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呗,老爷子高兴就行,自己反正也不在乎。
“父亲!鲜胜他被不忽木的人抓了!”齐星楚语气里带着颤音,还有一些委屈,一想到鲜胜被抓,她的情绪就有点失控,头顶上愤怒的熊熊大火恨不能马上烧到不忽木家。
“没事儿!他们现在不能打死他!他们要打死的是鲜鱼,抓鲜胜是为了钓鲜鱼自己出来。”鲜能才慢悠悠的说着。嘴里不忘了吸一口烟,小烟儿袅袅的,也看不出来他是着急还是不着急。可是,齐星楚着急啊,她可等不了了。
“我们现在,现在,该,该怎么办?”齐星楚压了压怒火,说话的嘴都有点不利索。要知道她可是齐大巴巴,在斗嘴皮子这方面,没人能赢得了她。
“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们!”鲜能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幽幽的说出来。
“谁呀?”齐星楚火急火燎的探问。
“孩子们的土匪姥爷齐大胜!”鲜能才神秘兮兮的悄声说。
“好啦!我知道啦!”齐星楚抬腿就走,整个人带着一阵风飘出去了。
第二天,土匪头子齐大胜就收到了消息。他的女婿鲜胜被不忽木抓了。大外孙鲜于诗和八外孙女鲜鱼跑没影儿了。因为鲜鱼咬了不忽木家的猪,就要被抓住直接打死。
齐大胜吧嗒吧嗒嘴,挠着耷拉下来的一撮头发,反复的揉搓,硕大的黑眼珠儿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咬了人家的猪就要被打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使贱民,咬了猪就要被活活打死,而且是要打死他的外孙女,这可太气人啦!他齐大胜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来,真他妈的活腻歪啦!”
“呸!啊呸!”齐大胜的脚用力的碾碎一根小草棍儿,嘴巴还配合着呸了几下,雪白的满口大牙咬得咯吱咯吱的。
齐大胜是牛家镇周边的老黑山脉的主峰老虎峰上青纱寨的土匪头子。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砍死牛家镇镇长全家而跑路的,当时穷途末路的他,逃到老虎峰进了土匪帮,土匪大当家怎么看齐大胜长得都不像好人,尤其是一呲满口的大白牙,怎么看着都比自己更坏呢?大当家就想方设法难为他,想让他自己知难而退,可齐大胜哪里是会退缩的人,他知道土匪大当家的看他长得太坏,不想收留他,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做了恶人,杀了土匪大当家,二当家看清了形势,立刻表态跟了齐大胜。就这样齐大胜独立了山头成为真正的土匪头子,人称胜大当家。
自从他当上土匪头子,就更没怕过什么。他是土匪没有错!欺负穷人的事情他们可是不做的,他们只抢有钱的大户人家,当官的有钱的都是他们的目标。有一年,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不光抢回来大批钱财,还在山下捡回来一个大家闺秀。这个大家闺秀竟然是京城的左丞相楚大人的闺女楚青纱。
要说楚青纱吧,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跑到了大黑山老虎峰来了呢,还被土匪捡了去,这都是左丞相想出来的好主意,是的,真的没有错!
左丞相楚怀化,进士出身,官场多年,眼见着朝廷腐败,国家岌岌可危,朝中官员无不给自己做打算,他也不例外。他和夫人赵敏之育有一女楚青纱,只有一个女儿的他是很知足的。他没打算再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乱世难活啊!生了儿子得多找罪受啊!他自知风雨欲来,只想保全女儿不受战乱之苦。他冥思苦想的为女儿打算后路,要么把女儿嫁个平民人家,隐姓埋名的低调过活。可是战乱来临,平民也难活啊,他当即否定了这条路。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把女儿嫁给土匪吧,无论怎样的战乱,土匪比平民肯定好活一些,目前的京城有钱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怕土匪啊,更何况那些纨绔子弟,他一个也看不上。战乱来临的时候,他们就是靶子,被抢被杀的结局免不了,他可不想女儿跟着受这个罪。女孩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再逢乱世,想想都没活路......
把女儿嫁给土匪吧!楚怀化疯了一样在琢磨这个事。最好嫁一个土匪头子,这样楚家的金银财宝全给女儿就绝不会被抢走。他打定主意后和夫人商量,他心里其实是担心夫人不肯的。没想到夫人满口答应,还嘱咐他一定要快点落实。楚大人的夫人可不是一般人,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不然楚大人怎么会那么快就官至左丞相。
虽说是皇族后裔,赵敏之却和其他的公主不一样。
她从小就不爱说话,可是一双眼睛却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她有这个不同寻常的预言能力后,她的母亲就严厉的告诉她,不可以和任何人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说出来,否则就要她的命。长大以后,她才知道母亲其实是在保护她。正是这个超级预言能力让她生活得苦不堪言,夜不能寐,近乎疯癫。
她成日里躲在房间不敢出门。窗户都用厚厚的帷幔挡住,她不想见到阳光,阳光每每照射进来的时候,她感觉到就像万箭穿心,痛彻心扉的要被光夺走性命,所以她怕光。她最担心自己的女儿楚青纱也有这个预言能力,好在楚青纱并没有。
女儿楚青纱从小就知道母亲怕光,从不要求母亲带她户外玩,进母亲的房间,总是用最快的速度闪进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严,这样的速度她是和父亲学的,父亲进母亲的房间,速度总是能超过她。
日日不见光的赵敏之,脸色要比正常人苍白,苍白到了惨白,眉眼细细长长的,普通的五官搭配到一起,却有着极致的美,美到了她若不动,就如一幅画一样,风若吹来,衣带飘飘,会宛若仙子,哪怕是微微蹙眉,也会有让人怜惜到心碎的感觉。
楚怀化下朝后,健步如飞,他着急赶回家告诉夫人好消息,他选好土匪头子女婿了。
“夫人!夫人!”他飞一样进入房间,闪电一样关紧门,生怕有一丝光透进来。
“我选好了人选!”他拉着夫人赵敏之的手兴奋的说。
“谁?是谁?”赵敏之如水的眼波中闪过一道涟漪。
“牛家镇老黑山上的土匪头子齐大胜。他长得和其他的土匪不同,长得太坏啦!坏!长得天生就是个土匪头子的料,找人了解了一下,他的大脑袋里只有一根弦,选来做女婿一定没错!”
“一根弦?”赵敏之皱了皱眉。
“不是傻吧?”赵敏之有些不屑。
“傻倒不傻!是没有花花肠肠子!”
“夫人,我已经让画师画出齐大胜的画像送过来,一会儿你好好看看,闺女跟了他一定不会被人欺负的,这就是找个土匪做女婿的好处呀!他齐大胜不欺负别人都不错了!哈哈......”
“他可曾娶妻?”
“不曾娶妻!长得太坏了,应该没人敢嫁吧!”楚怀化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他,堂堂一个丞相,居然选女婿要选个长得最坏的,这是什么世道啊?这要不是乱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这样的一个女婿的。”
赵敏之拿到画像,确实惊讶到了,齐大胜长得太像坏人了!说是丑吧,也不是丑能形容的。就是看着坏。黝黑的皮肤,两只圆圆的象棋子一样的眼睛,黑眼珠特别大,看起来好像看不到眼白,硕大的黑眼仁,闪着坏坏的光芒。赵敏之看了片刻,不由得打了冷颤。这张的脸真的看着让人冒冷汗。齐大胜的鼻子还有一点鹰钩,显得大黑眼珠子看起来有点顽皮,最奇怪的还是齐大胜嘴,略厚的上唇下唇中间满口的大白牙,一颗一颗的白牙,每一颗都四四方方的,多看几眼就会感到大白牙会咬人,肉疼的感觉。赵敏之感觉手臂上的皮肤嗖嗖冒着大凉风。
入夜,赵敏之把齐大胜的画像用红布遮住,不然,对着那样的一张脸,更加无法入睡。
这一夜,赵敏之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父兄姐妹被杀戮的血腥场面,会出现被砍掉的头颅,张着大嘴满脸戾气,满世界充斥着血浆的气息,而女儿出现在画面里却是和满口大白牙的齐大胜一起骑着马在跑,他们的背影里没有红色的血腥,所到之处的背景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女儿手里还握着一束小花,女儿在笑,大白牙也在笑......
赵敏之也在笑,笑醒了。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笑醒了。
赵敏之叫来楚青纱,拉下红布让楚青纱看看画像,赵敏之心里有些紧张,担心女儿害怕长相这样的一个男人,楚青纱仔仔细细的看了画像中的男人后,笑眯眯的看着母亲。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牙真白!”楚青纱满眼的赏识。
“这,这,这就是命啊!”赵敏之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一张脸,女儿会认为好看,那样的一口牙,她居然只看到“真白”,自己却在妄自担心,赵敏之看到女儿心生欢喜,只有轻叹了。
齐大胜在山上布置好入夜的计划后,有张字条递上来,上面写着:胜大当家,快下山来!
齐大胜满脸狐疑的看了一圈,没有人知道字条是怎么来的。这样的情况,齐大胜都会判定有诈,不会下山的。可是这一次,他不知怎么的,就是管不住自己想下山,无论有没有诈,他不顾一切的下了山。
楚青纱就骑着马出现在了老虎峰下。姻缘来的就这么顺理成章,齐大胜娶了丞相家的大家闺秀楚青纱。还把山寨的名字改成“青纱寨”。
一个是土匪头子,一个是大家闺秀,这样天壤之别的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后,两个人依然恩爱如初。只是,土匪头子和大家闺秀一起生活多年以后,大家闺秀变得匪气十足,而土匪头子只要在大家闺秀面前,就会变得婆婆妈妈。
......
齐大胜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楚青纱。
齐大胜咯吱咯吱咬着满口大白牙,带着几个小兄弟往山下走。迎面碰上楚青纱。
“女婿被抓了!老大和老八跑没影儿了!”齐大胜脸上的阴沉一扫而过,换上了讨好和谄媚。
“谁这么大手笔啊?根儿在哪?”楚青纱一听和闺女有关,眼光立刻凌厉起来。
“还不是老八咬了镇长家的猪嘛!”
“不就是一头猪嘛,给镇长家送去二百头猪,赔偿不就完事了嘛!是你抠门不肯赔偿吧?”楚青纱非常质疑,挑着眉头,盯着齐大胜。
“哪儿能呢?赔他二百头猪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人家要打死老八!”齐大胜不敢出大气的解释着。
“老娘还不信邪了呢!给我弄来二百头猪,我去会会要打死我孙女的镇长去!”楚青纱恶狠狠的命令着。
......
牛家镇的大街上,依次排开的来了二十辆马车,每辆车上拉着十头猪。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坐在第一辆马车上。马车的阵仗太大了,没等到镇长家门口,不忽木就收到了消息。
不忽木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远远的马车队伍徐徐驶来,车上的猪随着车辙滚动的声音哼哼着,不忽木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禁嘀咕着:“怎么又是猪!这两天怎么和猪杠上了!”
容不得不忽木多想,老太太已经闪身下车。
“您是镇长?”
“正是!”
“听说我的孙女咬了您家的猪,我今天特意上门赔罪的!这二百头猪是赔偿给您家的!放了我女婿吧!我替孙女认罪啦!”
“这......这......”不忽木有点上头,这是什么人家啊?二百头猪来赔偿,这是大手笔啊!不忽木的确有些动心了,但是一想到儿子吉雅赛音,心里又多了些许犹豫。
“等一下,我要问问我儿子。”不忽木转身进去了。
吉雅赛音听说咬猪的人的姥姥来赔偿二百头猪,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一个人做事一人当!我就要当事人来给呼啦认罪!”吉雅赛音认真的说着。
不忽木出来了。
“我儿子不同意!把你的二百头猪带回去吧!让你的孙女来吧!谁都解决不了这件事!”不忽木说完心里真的有些不忍,二百头猪,好大一笔钱啊!
“什么?二百头猪你儿子还不同意?把你儿子叫出来,欺人太甚了!就是贱民,咬了一口你家的猪,又没咬死,赔偿这么多还没有诚意吗?你们抓了我的女婿,还要打死我的孙女,我今天就要见见你儿子,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楚青纱抬腿就冲上不忽木家门口的石阶,叉着腰和不忽木面面相觑。
“你!你!”不忽木横在石阶上挡住老太太。
“我就不让你见我儿子!”不忽木被老太太的气势吓到了,但是嘴还是硬的。
“我就要见!看谁不让我见!”楚青纱抬手就抓住不忽木的衣领,不忽木反手就用了摔跤的手法反背起了楚青纱,楚青纱情急之下,张嘴就咬住不忽木的耳朵,狠狠的一口,立刻就咬出血了,把不忽木疼得骤然松手,捂住耳朵。
“你,你!死老太太!敢咬我的耳朵!”不忽木气得跳脚。
“来人,给我抓了这个死老太太!”不忽木一挥手,黑色衣服的打手们立刻冲上来。
楚青纱正要往上冲,被赶车的车夫拦腰抱住扔上马车,车夫跳上马车赶车就跑。后面的拉猪的车挨着就往前挤,不忽木家门前一片混乱。马车和打手乱作一团,不忽木顾不得门前,捂着耳朵赶紧进院儿。等他包扎好再次出来的时候,马车都不见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忽木只觉得血往上涌,怒火中烧。
“给我抓!都抓起来!!”
鲜鱼的外祖母楚青纱是被扛回山寨的。
齐大胜都听说了,自己的夫人一出手,就把镇长的耳朵给咬了。想想外孙女鲜鱼把镇长家的猪耳朵给咬了,这咬耳朵的习惯难道是祖传的?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也就我齐大胜的夫人吧,一出手就惊天地泣鬼神的。肯定把镇长不忽木气疯了。
可是,下一步怎么办呢?和解是别想了。
“进山去找孩子们的兄弟还没有信儿,这两个孩子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不会被狼吃了吧?”他想到这儿,赶紧用力摇摇头,嘴里不住的“呸呸呸......”
“我齐大胜的后代不能那么蠢!”
“再多派出去两拨人马去找!给我仔细的找!”
他刚吩咐完就看见楚青纱怒气冲冲的被弟兄们抬回来了。二大当家田二爷冲着齐大胜挤眉弄眼儿的笑了。楚青纱要去找不忽木,齐大胜不放心,就让田二爷跟着一起去了。
“夫人息怒!此事还是让你的大胜哥去解决吧,莫要生气了!”齐大胜顿了一下,“咬完镇长是不是累了?我给你弄点好吃的啊?”齐大胜点头哈腰的上前扶楚青纱,楚青纱一个高就蹦了下来,对着齐大胜就“呸”了一声。
“吃个屁!吃吃吃的!孩子们还没找到!我怎么能吃的下去?”
“我今天非要把不忽木的两只耳朵都咬下来!气死老娘啦!”楚青纱显然还在生气。
“夫人咬得太对啦!要是我去,也得咬他!不!我还是揍他吧!还是夫人咬得好呀!太给我们家出气啦!老八要是知道她姥姥咬了镇长的耳朵,非乐开花了!”齐大胜有滋有味的拍着马屁。楚青纱听了居然转怒为喜,点着头开心的笑了。
而这边他们的女儿齐星楚懵了。才听说自己的老母亲,孩子们的姥姥去把镇长不忽木的耳朵给咬了。母亲用的是什么招数啊?她也想不明白了。
鲜能才前仰后合的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齐星楚。
“齐公爷,令堂大手笔啊!”鲜能才似笑非笑的伸出大拇指比划着。
“带二百头猪去道歉,不忽木儿子还不同意,难怪姥姥咬他耳朵,要是我也得咬!干得漂亮!”鲜能才心悦诚服的夸赞着亲家。
“真的漂亮?”齐星楚挑着眉毛斜眼看着老公爹。
“漂亮啊!哈哈......”
“您儿子可还关着呢!”齐星楚略带狡黠。
“额,这倒是呀!”鲜能才干咳了两声继续说:“他们姥爷会有办法的!”
齐星楚再也等不了了,她打算明天自己亲自去镇长家,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要把丈夫救出来。大不了和丈夫一起关着,也受不了这样无尽的等待了。如果自己被不忽木抓进去了,自己的土匪老爹会更有动力救人的。
山岛耸峙,水潭清澈,清晨的“一峰斋”里,鲜鱼和哥哥鲜于诗正在看书桌上的那幅画了一半的画,画面是由近及远开始的,仔细看就会发现画的是老黑山,他们俩一路狂奔过来的景色就是画面上,画的线条遒劲朴拙,能看得出画画的人笔力非常雄厚,皴法用的是披麻皴和小斧劈皴,简洁又不失淡雅,山的缓坡和暗面用了一些染法,画到老黑山的半山腰就停下来了。
鲜家的孩子们都是懂画的。母亲齐星楚就是爱画之人,母亲有很多名家的画,经常拿出来与他们赏玩,母亲平时虽然是大嗓门子的泼妇样子,其实是最懂画的,据说母亲是和姥姥学的。母亲特别会画赝品,母亲画过很多名家赝品,拿出去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大都非常厉害的收藏家也被她糊弄过的。
鲜家的孩子受母亲熏陶,都很懂画,也都会画画。鲜鱼看到这幅画没画完,就手痒的想接着画,鲜于诗其实也有些按捺不住的,两个人你画一会儿,我一画一会儿,一天的时间,一幅画作就大功告成了,整个老黑山的景色跃然纸上,山峦叠嶂,草木葱葱,溪水潺潺......
“我们把人家的画给画完了,不知道主人会不会生气呢,别落款了!”鲜鱼仔细的看着画面上的细节,最后又添上去几个苔点,用淡墨染了几笔,终于放下了毛笔。
“我想在树丛里添两个点景人物,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是不是很好玩呀?”鲜于诗边说边在树林密集的地方,半遮半露的添上了两个小的点景人物。不仔细看还真的不容易被发现呢。
“那我也要把我们的名字藏画里。”鲜鱼调皮的说做就做了,她把两个人的名字藏在茂密的夹叶树里面了。她确信不会有人发现,树叶里面会藏着人名的。
画画的确能让人快乐。画了一天,两个人都暂时忘记了烦恼。
可是到了夜晚,睡梦中的鲜鱼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怀疑自己睡懵了,坐起身仔细听,门的方向的确传来细微的声音,像人的喘息声,又像风的声音,时而近,时而远,听得头皮都发麻。她推了一下熟睡的哥哥。
“哥,你听!有声音!”她低着嗓子说。
“什么声音?”鲜于诗睡梦中被推醒。翻身坐起来,侧着耳朵仔细听,听了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
“哥,你去推开门看看,肯定有什么东西!”
“我可不去!”鲜于诗翻身又躺下了。
“那我去吧!”鲜鱼刚要起身。
“不!别去!这深山老林的,万一有东西也太吓人了吧!”鲜于诗拽了一下妹妹。
再次躺下,两个人内心都是紧张惊惧的,不敢睡去的时候,只能听见自己因紧张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越听越害怕。不知不觉困意上来,又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着睡着,鲜鱼又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却特别刺耳。鲜鱼越听越怕,头发吓得都要竖起来了。她悄悄的起身,一步一步的挪过去,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不要!鲜鱼!”鲜于诗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鲜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哇啊....."鲜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整个人都快被吓死了。
“你听!你听!”鲜于诗一把用手捂住妹妹的嘴。
鲜鱼立刻止住了哭声。竖起耳朵听,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不然要被吓死啦!”鲜鱼一骨碌爬起来,在地上摸到一根烧火棍,她紧紧的握住烧火棍慢慢的往前挪。鲜于诗紧跟着妹妹身后,踮着脚尖一步一步的来到门口,鲜鱼示意哥哥推门,自己手持烧火棍,鲜于诗摇摇头表示不敢。没办法,鲜鱼只得自己伸手打开门拴,猛地一脚踹开门。
鲜鱼踹开门的那一刹那,惊恐指数到达了极点,握着烧火棍的手不停的抖着,哥哥紧跟在她的身后,门外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鲜鱼长出了一口气,四下看看,还是什么都没有。鲜于诗赶紧伸手把门关上拴好。
“我们是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啊!妹妹,你太紧张了吧!”因为松了口气,鲜于诗才敢说的。
“肯定有东西的!天亮我们出去找找吧。”鲜鱼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一夜无眠。
天刚亮,他们就开始在木屋附近搜索,木屋门前有一些杂乱的印记,看起来不像人的脚印,仔细看也不是动物的脚印,没有任何规律,他俩循着这些印记来到木屋的后身,木屋是依着峭壁盖的,后面的墙和峭壁仅有不大的距离,里面整齐的摆放了一些柴草,鲜于诗探头往里面看,都是一捆捆的柴草,没有藏匿的迹象,他俩转身要走,鲜鱼的后背感觉簌簌的,像是有双眼睛,她又转回身盯着柴草堆看,鲜于诗也停下脚步回头看。
“鱼儿,就这么大个地方,根本不可能藏人!”哥哥的话没有影响到鲜鱼,她一捆一捆的搬着柴草,鲜于诗没动手,只是不解的看着。
鲜鱼虽然只有十岁,但是从小就特别有主见。哥哥鲜于诗虽然大她八岁,他俩一起出来卖货和买货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听妹妹的指挥。鲜鱼把最外面的一摞柴草都搬出来了,继续搬第二摞,她的手拎起最上面的一捆,就感觉到草堆在动。她后退两步,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柴草堆。鲜于诗吓一跳,也跟着跳起来后退。鲜鱼一手拾起地上的树枝,向前探探身,鲜于诗目测了一下周围没什么可拾起的,赶紧握紧拳头,鲜鱼一步一步的往前凑,用手里的树枝捅了捅柴草堆,柴草堆反而不动了。
“什么人?出来!”鲜鱼厉声喊道。
“什么人!赶紧出来!”鲜于诗也跟着喊道。
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峙了一会儿,鲜鱼举起手里的树枝对着柴草堆一顿乱捅。
“哎呦!哎呦呦呀...”一个嘶哑又微弱的声音冒出来。
鲜鱼示意哥哥搬开柴草,自己对着里面举着树枝。第二摞柴草搬出一半儿时,一个黑黑的小脑袋瓜露出来了,头上顶着杂草一样的还油腻腻的乱发,黝黑的脸上,厚厚的污垢也盖不住的各种皱纹,凹陷的眼眶里,两个乌突突的眼球间或一轮的动一下,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藏身这里?”鲜鱼看着这样的一个苍老的像枯树枝一样的面孔,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这屋子有鬼!我在这里很久了!”苍老的声音哆哆嗦嗦含糊不清的说着。
“昨晚是不是你在门口发出声音?”鲜于诗想起昨晚的事情。
小黑脑瓜摇了摇。
“扶我出来,小崽子们!”
鲜鱼和哥哥鲜于诗把这个像鬼一样的怪物从草堆里搬出来,一股恶臭的味道弥漫四周,怪物一样的人搬出来后,草堆里还散落着蔫蔫巴巴的几个野果子,还有一些秽物。
“太臭啦!”鲜于诗捂着鼻子说。
“我们把他抬到那边的潭水边,给他洗洗吧。”鲜鱼回到木屋找了几件布衣,拿了一个竹筐出来,哥俩用竹筐抬着怪物去潭水边。
“请问您是男还是女?”鲜于诗盯着怪物瞅了又瞅。也没敢确定。
“不知道!”怪物人呆滞的眼睛转了一转,又停下来了,一脸迷茫。
鲜鱼看看哥哥,哥哥也在看她。
“怎么办?你看还是我看?”
“哥——哥!”鲜鱼故意拉长了声音。
“我看!我看!”鲜于诗最受不了妹妹的小长音儿了。
怪物太脏了。下身的衣裤破烂不堪,还有些污秽硬结在上面,甚至还有好似尿液的黄黄的东西在慢慢的渗出。
鲜于诗用小棍试图拨开怪物的衣结,拨了几下都没开,可能是穿的太久了,拧成死结了。没办法他只能用手一点一点地解开,解开了一个里面还有一个,用了半天的力气,解开第五个的时候,他闭上眼睛,用力一拉,怪物下身的衣物都被拉了下来。他的眼睛欠条缝儿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像被弹起来一样跑开,边跑边喊着:“妈呀!是女的!”
鲜鱼听到哥哥嚷嚷,忙起身过来看,怪物真的是女的。
鲜鱼动手给怪物洗了又洗,洗了好几遍,总算干净多了。给她换上布衣,衣服太长了,怪物非常瘦小,根本撑不起衣服。她的腿还受伤了,因为受伤太久,皮肤溃烂了,一只腿的膝盖骨明晃晃的露出来了,看着特别狰狞。她杂乱的头发被鲜鱼编成了几个小辫儿。至少怪物现在看起来清爽了很多。
鲜鱼和哥哥用竹筐把怪物抬回木屋,鲜鱼用菜刀把怪物的衣服裁去一大截,裤脚也裁掉了半个裤腿,用针线简单的缝了一下,衣服的大小看起来合适多了。鲜鱼用裁下来的布把怪物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整个过程中,怪物始终没有吭声,也不反抗,甚至非常顺从,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可能她太久没有见到活的人啦。
“我们叫您怪奶奶吧!”鲜鱼看着焕然一新的怪物说。
“我不是奶奶!我是老虎!”怪物摇着头说。
“您是人!人怎么能是老虎?”鲜鱼大声的给怪物纠正着。
“那我是狮子!”怪物张了张嘴巴,牙缝儿里挤出声音。
“您也不是狮子!您是人!”鲜鱼继续纠正着。
“那我是猪!”怪物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奸诈。
鲜鱼听到“猪”,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呼呼冒着凉风呢。
“不要提“猪”!要不是那该死的猪,我和哥哥怎么能跑到深山老林来啊!我讨厌猪!!”鲜鱼像变了脸一样,愤愤的嚷嚷着。
“既然您不愿意是人,就叫您怪物吧!”
怪物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满意。整个人变得很平和。
“大哥!怪物的腿都烂了,应该去看郎中!我们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爹妈着急了没有?不忽木会不会找我们家的麻烦啊?我们俩现在回不回家啊?”鲜鱼一连串儿的问出来。
“不忽木肯定不能放过我们家的!爹妈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我们去哪里找郎中啊?”鲜于诗满脸愁容的说。
“要不我们现在就背着怪物回家吧!怪物的腿要是不治,肯定会烂没的!是福是祸总要面对吧,不能让爹妈有危险啊!不行!我们现在就走吧,一人做事一人当,猪是我咬的,找我好啦!”鲜鱼说着说着,起身就想走。
“要不我们明天走吧!总得给木屋打扫一下吧!要不我们留张字条吧!以后我们一定给木屋送点吃的用的过来!我们还要拿走木屋的竹筐,不然怪物怎么办?再采一些野果以备充饥。我们必须早点出发,这样才能不在树林里住宿,要不然怪物也上不了树啊!”鲜于诗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边打算着一边说。
“不住!回家!”怪物突然冒出一句。
“这儿有鬼!!”怪物说完表情变得很惊恐。
“真的有鬼!”怪物神秘兮兮的重复着。
“昨晚你在门口出声了吗?”鲜于诗警觉起来,又问一遍。
怪物的脑袋不停的摇着。
“那昨晚是什么人呢?”鲜鱼和鲜于诗顿时感觉后背发凉。
我们现在就收拾,马上出发。
就这样,两个人抬着装有怪物的竹筐就出发了。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怪物突然发出“啊呜吱呜......”的声音,两只干枯的手向筐外不停的挠着抓着。鲜于诗和鲜鱼都被吓到了。怪物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狰狞啦。
“怎么了?怎么了?”他俩赶紧放下竹筐。
“出——去!”怪物吱吱啦啦叫着。
鲜鱼探身把怪物抱出筐,怪物搂住鲜鱼的脖子就不松手了。没办法,鲜鱼背着怪物,哥哥鲜于诗背着竹筐,三个人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鲜鱼背着怪物,鲜于诗背着竹筐,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怪物虽然不太重,可是一直背着,也是负重前行。鲜于诗想背一会儿怪物,他担心妹妹太累,可是,怪物说什么都不让鲜于诗背,鲜于诗甚至都在讨好她,可是只要他一打算背她,怪物就唧唧呱呱大喊大叫,还张牙舞爪的,没办法,只能是鲜鱼一路背着怪物。
山林里一到了夜晚,各种奇怪的声音就出来了。每每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他们都要驻足侧耳听,仔细辨别,神经变得非常紧张。怪物却不紧张,鲜鱼背着她,她心情好像还挺好,嘴里“咿咿呀呀”的,似乎还有点调子,天呢,怪物好像在唱歌!鲜于诗把头凑过来听怪物哼唱,怪物突然张大嘴巴“啊呜”一声,吓得鲜于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脑瓜子吓得嗡嗡的。
“妹妹,咱俩把这个老怪物扔了吧!背着她多累啊!”鲜于诗假装生气的说。
“再说咱俩捡点什么不好啊,捡个老怪物回家,不得把全家人吓坏了呀!”鲜于诗看向怪物笑着说。
怪物依旧自我陶醉的哼哼着,像长在鲜鱼身上的八抓鱼一样。她并没有听懂什么,或者听懂了也装没听懂,鲜于诗逗了个无趣。正走着,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迎面射来,擦着鲜于诗的头发,直接射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树干里。差那么一点点,就射中了他的脑袋。
“快趴下!”鲜于诗大叫一声。丢了竹筐慌忙趴在地上。鲜鱼背着怪物,没办法趴下,只能闪到一个粗一些的树桩后面。
山林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哪里射来的箭根本看不清。射箭的人在哪里,有几个人,更是无从知晓。可是,都看不清,对方是怎么看到他们的?想到这里,鲜于诗和妹妹就不寒而栗,感觉到了危险扑面而来!每个方向都会有,随时随地都会射过来,随时随地都会毙命,可是又不知道危险到底在哪里,实在是太可怕啦!
来不及多想,鲜于诗匍匐着拿到竹筐,爬到鲜鱼身边,指了指竹筐,鲜鱼迅速把背上的怪物放进筐里,鲜于诗把竹筐举过头顶,鲜鱼刷刷两下子就爬上树,回过身双手拽住竹筐往上拉。鲜于诗看鲜鱼拉住竹筐,自己飞身爬上树,哥俩合力把装有怪物的竹筐搬上树。鲜于诗扯过旁边的藤条把竹筐结结实实得绑在树干上,才放心地坐在树杈上四下瞭望。
可是鲜鱼打了个冷颤,黑暗中不知几双眼睛在看着他们,耍猴一样看着他们忙完,然后射死他们,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如此的近。
黑暗像座无形的大山,山形越来越大,不断的吞噬着他们,他们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黑暗中有一张大嘴,张开了要随时吃掉他们,可是自己又无法知道这张嘴什么时候出现。等待让恐怖一发不可止,他们甚至惊恐到了不敢呼吸。
三个人坐在树杈上大气不敢出,耳朵使劲儿听,越听越听不到什么,都快听出幻觉啦!
“嗖...嗖...”两支利箭稳稳的射到他们所在的树干上。明显是故意没射中人。
“嗖...嗖...”又是两支利箭射过来,换个方向扎进他们所在的树干上。紧跟着又是两箭,又来两箭......不多时,树干已经变成刺猬一样。他们一动不敢动,老老实实的趴在树杈上,如案板上的肉一样。
“鬼!有——鬼!”怪物沙哑的声音打破死一样的寂静。
“啊!啊!啊!...”鲜鱼也尖叫起来。
“天呢!啊!啊!”鲜于诗也跟着喊起来。
一个巨大的影子在两棵树中间飘飘忽忽,虚无缥缈的漫天舞动,黑洞洞的大口飘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三个人像被窒息的感觉死死的缠住,身子僵硬着动不了,那张大嘴无声无息的贴近,嘴里还滴滴答答的淌着什么,鲜鱼闻到了血的味道。黑影在贴的很近的时候,又悄无声息的飘远了,一会儿飘近,一会儿飘远,这一次在黑影飘近的一刹那,鲜鱼看清黑影长着两个深不见底的白洞般的眼睛,没有眼珠儿,嘴里还伸出一条肉一样的东西滴答着什么,血腥的气味儿更浓烈了。
“怕怕怕...”怪物的含糊不清的呜呜着,在竹筐里挣扎着。
鲜鱼听到怪物的惊叫声,恐惧到了顶点。人到了彻底绝望的时候,反而平静了,反正是一死,怎么都要死,鲜鱼反倒横下一条心,拼了!不拼就是死!她在黑影越来越接近她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量,扑向黑影,致命一击。总归是同归于尽,力量出奇的大。随后,她和黑影同时落了下去。
黑影“啊!”了一声,“噗哧”,重重的摔在地上。
鲜鱼落下的时候在黑影之上,落下去刚好砸在黑影的身上,并没有受伤。
“妹妹!妹妹!”鲜于诗吓坏啦!
“哥,我没事!是人!不是鬼!可是他被我压死啦!”
说完,鲜鱼警觉的起身,四下环顾,没有发现其他的人影。
“有本事就站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东西?”鲜鱼向着四周大喊着。
山林里一声都没有,只有远处响起鲜鱼自己的阵阵回音。
这时候鲜于诗也爬下树,踢了踢地上的死尸,对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下。手里还拿着一支箭反复摸索。
“鱼儿,这箭是蒙古人的,不是我们汉人用的!”
“难道是不忽木的人追来了?”鲜鱼猜测着。
“蒙古人不直接打死我们,是要吓死我们吗?还能玩这样的手段啊?”鲜于诗怎么也想不明白。
“下来!下来!”怪物在树上发出呼喊,她大概是担心被忘记吧。
鲜于诗爬上树,把装着怪物的竹筐搬下来,强行背起竹筐就走,不给怪物反抗的机会,怪物坐在筐里,唧唧哇哇的嘟囔着,并没有过于强烈的动作。鲜鱼跟在哥哥后面。
“哥,等我一下!”鲜鱼转身又回去翻了一遍地上死尸的身上,什么线索都没有。
“好像应该是两个人,一个人在地上拉绳索,一个人飞在上面吓唬我们。下面的那个人肯定跑了。”鲜鱼越看越有些确定。
可此时的树林里,什么声音都有,就是没有人的声音。
的确是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看见同伴被打下来当场毙命,吓得直接就逃跑了。没见过这么狠的小丫头,明明快被吓死了,谁知道她还能来个同归于尽,把人给打死了。黑衣人也害怕,不敢在树林中跑,怕发出声音,直接在山坡上往下滑,屁股刚刚感觉火辣辣的就被两个土匪给抓住了。一高一矮两个土匪正在山坡下躺着看星星,天上就滑下来一个黑衣人。高个子土匪叫李大志,矮个子土匪叫田贵牛,他们俩跟随齐大胜很多年了。
“我说咱俩这运气,没谁能比吧?”李大志笑嘻嘻的说。
“胜大当家让咱们出来找孙子,孙子没找着,抓了刺客回去,是不是也有个交代啊!”田贵牛絮絮叨叨的说着。
“刚才你还非要往山里走,我说躺着看会儿星星吧,这么黑,上哪儿找孙子去啊?听我的没错吧!看星星的功夫,天上掉下来个黑衣人,哈哈...”李大志眉飞色舞的说着。
这俩土匪高高兴兴的抬着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回了青纱寨。
听说寨子里抓来了刺客,大当家齐大胜和二当家田二爷都来看刺客啦!寨子里灯火通明,黑衣人去掉蒙面后一看就是汉人,身上背着的却是蒙古箭和蒙古刀。齐大胜有的是办法让刺客开口,经过一番审讯后,齐大胜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带人出去寻找外孙和外孙女去了,领路的自然是李大志和田贵牛,这俩土匪刚刚被胜大当家一顿表扬和奖赏,心情好得很呢。
一行人来到抓到刺客的那一带,开始搜索。找到了刺客的死尸,却并没有找到鲜于诗和鲜鱼的任何踪迹。
“孩子们去了哪里了呢?”齐大胜真是有点着急了。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在这荒山野岭的,坏人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别说外孙女还是个十岁的女娃,就是成年人也受不了这一套啊。
“给老子传话,就是铲平老黑山也要找到老子的外孙子外孙女。谁先找到赏金一万大元。”
“抓到害老子的外孙们的贼人乱棍当场打死,有一个算一个,绝不手软!”齐大胜急了,这回是真的急了,他当土匪这么多年都没用过这样的阴招儿。而他的外孙们,让人给下这等损招儿了,他气坏了!满口大白牙夜色中冒着青光,看着阴森森地。
牛家镇不忽木家,毕格力匆匆的赶回来,来到莫日根的蒙古包里。
“二弟,派出去的三伙人进山,还没有信儿呢?这个野丫头这么难抓吗?”毕格力有些按捺不住了。
“是啊,大哥,我这边从草原调来的两大高手,应该这时候把野丫头和他哥都吓死了啊!他们俩可从来没失手过啊!不应该啊,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信儿呢?”莫日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再派几个人去接应一下!”毕格力忧心忡忡的。
“老三怎么样了?”毕格力想起吉雅赛音。
“老三吉雅本来心眼儿就小,心又软,看到呼啦受伤,他就跟着上火了,这两天都没去学堂上学。”莫日根说起自己的弟弟还是有些无奈。
“他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不去就不去吧,在家和呼啦玩几天也挺好的。”毕格力倒是非常宠爱小弟弟吉雅赛音,当年两个妹妹被卖掉的情景,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吉雅赛音的眼神和两个妹妹非常像,他只要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心就会暗暗做痛。
离开草原以后,毕格力到处派人找妹妹们,都杳无音信,可是他从未放弃过。所以,毕格力把对妹妹们的歉意变成对两个弟弟的溺爱,只要弟弟们想要的,他无所不从的。
毕格力查到了鲜鱼家,对鲜鱼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他不知道鲜鱼还有个土匪姥爷,那天突然冒出来个带着二百只猪的姥姥咬了父亲的耳朵,毕格力也蒙了,哪里来的姥姥呢?
齐星楚嫁给鲜胜前,并不住在山寨里,因为楚青纱在女儿十岁以后,就安排她住在牛家镇的一处小别院里,请了先生教她读书写字,女儿喜欢画画,楚青纱就把父亲留给他的一些名家珍藏拿出来给她临摹,让女儿过正常人家的日子,还叮嘱女儿对自己的家世保守秘密。所以,没有人知道齐星楚还有个土匪父亲,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小家碧玉。但是,齐星楚和鲜胜结婚的时候,她说了这个秘密。其实,齐星楚不说,鲜能才也知道,他虽然官至二品,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些懦弱,官场上就这样了,没什么发展,而且朝廷也岌岌可危的,发不发展也没什么意思,找个土匪丈人,说不定以后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人必须要有远见卓识,鲜能才就是这样的,早早的预见了这一步。到了关键时刻,土匪姥爷发飙了。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孩子们,齐大胜暴躁了,二当家田二爷却十分清醒。
“胜大当家,我们不能这样默默地找,被动就是坐以待毙,我们出其不意的搞出点动静来,让镇长一家也别老呆着!”田二爷的小眼珠儿转来转去的,一看就是有办法了。
齐大胜迫不及待的看着田二爷。
“我们也以牙还牙的去镇长府上闹鬼去,吓唬吓唬镇长多有意思,哈哈哈...”齐大胜听了以后会心的大笑起来。
......
镇长不忽木这两天因为呼啦被咬的事搞得有些闹心,昨天晚上,老婆阿意思特意做了他最爱吃的手把羊肉,不忽木一边吃肉一边喝着酒,和阿意思抱怨着野丫头到现在还没抓住,野丫头的姥姥又来闹事,儿子吉雅赛音还是不开心。他正说着,阿意思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孩子他爸啊!那丫头咬了呼啦一口,也没咋地,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你太溺爱三个儿子啦!”
“虽然那丫头是贱民,可是以前我们在大草原上穷的快饿死的时候,不也是贱民嘛!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穷人家里的孩子,听说那丫头的爸爸被你抓了,人家来赔罪的,我们这样做不大好吧?”
“什么?你还帮着贱民说话?”不忽木听了显然有些生气,“那丫头的姥姥还咬我的耳朵了!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忽木气的把手里的肉摔在盘子里,把酒杯推到,走出蒙古包。他从来没有这样对阿意思发过脾气,在院子里吹了吹凉风,冷静了有些懊悔,又去小儿子吉雅赛音的蒙古包里看看小儿子和小儿子的猪羊们,不忽木就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和阿意思没话找话,阿意思并没有计较不忽木发脾气,给他倒了杯酥油茶,两个人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第二天,不忽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习惯的身手拿袍子,没有摸到,他坐起身看,袍子和靴子都不见了,抬头看见一支箭插在门框上,上面带着一张纸,他拔出箭,打开纸一看,上面画着一个猪头,还少了两只耳朵,他勃然大怒。
“父亲!父亲!”毕格力拿着一支箭,箭上插着他的帽子。
“父亲!父亲!”莫尔根也跟着进来,手里拎着靴子,一只靴子插了一支箭,另一只靴子里面装的居然是粑粑,特别的臭。
“你们弟弟吉雅呢?”不忽木紧张的问。
三个人急急的跑到吉雅赛音的蒙古包,就听见里面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三个人的心“咯噔”一下子,推开门,看见吉雅赛音躺在床上,整个人被被子包住,只露个脑袋瓜,被子的四个角被四支箭扎在床上,三个人赶紧拔出箭掀开被子,吉雅赛音并没有受伤。
“这是先给我们点颜色看看呢!”不忽木阴阴的说。
不忽木增加了镇长府邸的护卫队,把原来部队里的几大高手也调集过来了。并且让人把鲜胜胖揍了一顿,放出口风说打折了鲜胜的两条腿。张贴出告示缉拿鲜鱼,而且把告示还贴在了小羊家洼村鲜鱼家门口了。
鲜家上下都乱作一团了。
最先惹事的是孩子们的奶奶赵大力和姨奶奶赵二力。没有人敢告诉奶奶家里出事了,可是奶奶一天看不见自己儿子鲜胜就到处找,姨奶奶赵二力嘴上不说,找的比奶奶还急。这二位老太太找不到鲜胜,急得要把鲜宅翻个底朝天了。鲜能才按倒了葫芦起了瓢,刚安慰走媳妇赵大力,小姨子又跳出来,鲜能才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两个老太太知道鲜胜被抓,大孙儿和八孙儿跑了后,一言不发了。
总算消停下来,鲜能才又想起儿媳妇齐星楚来,赶紧起身找儿媳妇,可是,儿媳妇齐星楚已经在去牛家镇的路上了。她一刻也 等不下去了!一定要赶紧去不忽木家了!不忽木还敢打折丈夫鲜胜的腿?我不打他个人仰马翻就不是齐星楚!我不把不忽木的两条腿掰下来我就不姓“齐”!今天说什么也要救出丈夫鲜胜来!怎么救?还没想好呢!是拆不忽木家的门还是窗?还是干脆把房子拆了?不行就一把火给他家烧了吧!她一路怒气冲冲,边走边想,可是还是想不出来,唉!到地方了自然就会想出来的,她总是会想出办法安慰自己。
鲜能才找不到儿媳妇齐星楚,就知道她自己出手去救鲜胜了。赶紧折回屋想和赵大力商量一下,赵大力和赵二力都不见了。鲜能才这下可懵了!赶紧招呼孙子们和孙女们,大家研究一下对策啊,不然家里的人都跑光了,跑光了倒是小事,出了事可是大事啊!
二孙子鲜于书领着弟弟妹妹们小跑着来到鲜家学堂和爷爷一起商议救父亲的事,他才听说母亲、奶奶、姨奶奶都悄悄地去救父亲了,心里很是担心。
“爷爷,我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出发,现在就去牛家镇,如果能截住母亲和奶奶们最好,截不住就一起动手,如果他们先动手了,我们哥仨也能照应一下。您看行不行?”鲜于书看着爷爷着急的说。
“爷爷,我们几个也可以一起去救父亲的!”鲜花带头说着。
“爷爷,我们都能去!”鲜草、鲜苗也都很着急的说。
“爷爷,奶奶们救出来父亲了!”老幺鲜倩儿幽幽的说了一句,让大家都很惊讶的话。
“小九呀,你仔细和我们说一下呗!”鲜能才担心小孙女害怕,特意放慢了语速。
“是奶奶和姨奶奶救的,真的!”鲜倩儿认真的说着。
“这样安排吧,老二、老三、老四你们三个现在就出发,到了牛家镇不忽木家附近,别动手,四处打探,如果奶奶们救人成功,你们负责接应。”鲜能才对几个孙子吩咐着。
“鲜花你们几个先别去,和爷爷在家等消息,小九啊,你如果看到了什么赶紧告诉爷爷啊!”
“对了,小九啊,你父亲咋样啊?有事没?”鲜能才试探着问。
“父亲没事,被人打了一顿,腿还能走。”鲜倩儿有些不高兴的说着,“我告诉母亲了,母亲不信。非要自己去救父亲,还不让我和你们说。”
“那你大哥和老八呢?”
“大哥背着筐,筐里有个鬼。八姐打死了一个鬼。”鲜能才听着听着有些糊涂。可是他确信小九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孩子说的一定是真的。
话说回来,齐星楚一个人来到了不忽木家后院,她想了一路,想到了要从后院入手,可是镇长府邸周围有好多护卫,自己一个人根本靠近不了。她急的在后院的巷子里走来走去的。
赵大力和赵二力也来到了镇长府邸。
赵大力和妹妹赵二力长得一模一样,别说旁人难以分辨,就连他们的父母也经常弄错。
赵大力和赵二力出生在武将家庭,从小就和父亲习武,曾跟随父母驻守边疆多年。小的时候,为了方便在军营生活,都是以男装示人。父亲是武将,给女儿取名字都是男性化。所以赵大力和赵二力的性格也和名字一样,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且身手非常厉害!
两个人现在都六十多岁了,岁数大了以后,就爱上了穿穿红戴绿,平日里爱上了花枝招展的装扮,每天两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大绿的衣裙,头上戴着十分鲜艳的各种钗环,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连戴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家里人每天都会猜错她们,每每猜错,她们俩个就会非常得意。今天她俩穿着同款的黑色夜行服,脸上蒙着一样的黑纱,看起来像两个鬼影子。一路疾行,他们要追上儿媳妇上齐星楚。这两个老太太,当年在京城可是大名鼎鼎、威震四方呢。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赵父的这两个双胞胎女儿着实让他头疼。京城里官宦家的女儿,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他们家的两个女儿只会舞刀弄枪的,赵父也曾试着带她们去一些体面的宴会,让她们和那些大家闺秀一起交际往来,受受熏陶。可是人家大家闺秀的群体根本不待见她们俩,看到她俩都像看到妖怪一样。倒是有几个京城的公子哥被她俩一身豪气吸引,很快称兄道弟的,哥几个把酒言欢的就地拜起把兄弟来了。把赵父气得直要抽刀。
到了赵大力和赵二力婚嫁的年龄,赵父打算在京城给两个女儿择婿。可是赵大力和赵二力这样打打杀杀,来去带风的女子,京城上下无人敢娶。把赵父愁得快得心病了。可是二品文官鲜能才却喜欢这样的女子。鲜能才小的时候长得瘦小,经常被人欺负,他打心眼儿里喜欢厉害的女孩,赵大力和赵二力的在京城的威名他早就听说过,于是,他去赵家提亲了。
“你听说过我家大力和二力?”赵父有些不安的问。
“听说过。”鲜能才点头哈腰的,甚至有点谄媚。他生怕赵父不待见自己,不把女儿嫁给他。
“她们都会武功,你就不怕被欺负?”赵父继续试探。
“不怕的,我就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子。欺负我,我就更喜欢了!”赵父点点头又忍不住摇摇头。心里寻思这个小伙子莫不是有受虐倾向,咋就这么甘心遭人欺负呢?我得快点,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那你是选大力还是二力?”赵父直入主题,恨不能一下子就成亲。
“大力吧,我选大力。”鲜能才略加思考,他觉得姐姐总会比妹妹更善解人意吧。
“好的,就这么定了!三日内成亲!一切繁复礼节全免!我们陪嫁五处宅子和千亩耕地。”赵父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口气。赵家战功赫赫,有的是钱,多给些陪嫁,总比反悔好吧。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
鲜能才离开赵家的时候,两条腿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居然能娶到这么厉害的女子!还带着这么嫁妆,简直天降甘露啊!我鲜能才做梦都要笑出声啦!
赵父送走鲜能才,悄悄的在后面跟着观察了半天,他太担心这个小伙子反悔了!确定小伙子没有回来悔婚后,赵父小跑着回到家,立刻让赵母摆宴庆祝,女儿终于嫁出去了,心病终于没了。
就这样,鲜能才娶了赵大力。自从娶了赵大力,鲜能才的腰板都直了,整个人变得异常有底气。鲜能才确实是捡着了!他娶了赵大力,赵大力对他那是百般宠溺,像个大“哥哥”一样呵护他,从来不欺负他。家里的钱财都交给鲜能才管,随便花,从不在意。
赵二力同样在京城没办法择婿,后来只能远嫁了一个将军,随夫一起出征打仗的时候,将军战死沙场,赵二力悲痛欲绝。回京后就住进了姐姐赵大力家,姐妹俩再也没有分开过。
赵大力只有一个儿子鲜胜,儿子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一天看不到儿子就会心慌,她更喜欢儿媳妇齐星楚,辛辛苦苦给鲜家生了九个孙子孙女。自从有了九个孙子孙女后,赵大力的注意力被孙子孙女们吸引,不那么爱缠着儿子了。儿媳妇的小暴脾气特别合自己的意,爆发起来还真像自己。赵二力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外甥鲜胜,她视外甥如儿子,更喜欢外甥媳妇,看着外甥媳妇掐着腰吵架骂人的样子,赵二力其实是很羡慕的,要不是自己这个祖母级别,一定会和外甥媳妇一起出去吵架打架,肯定很过瘾的。
这时候的两个老太太真是着急了!她们太担心儿媳妇齐星楚了!怕她一个人救不了鲜胜,自己再有什么危险,越想越急!
两个老太太来到不忽木家门口,绕着宅院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地形,打算前后夹击进入不忽木家。可是,齐星楚去哪里了?
齐星楚正在不忽木家后门附近,转悠着找狗洞呢,她就不信不忽木家不养狗,可是,真的没有。她好不容易才想出来从狗洞爬进去,可是没有狗洞怎么办啊!她正犯愁呢,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狠狠的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不用猜就知道,是婆婆们来啦!
三个人躲在巷子里,赵大力给齐星楚带来一套夜行衣,让她换上。
“我一会儿去正门口敲锣,然后大呼小叫让他们放人。这样护卫的注意力会被我吸引过去。你们听见正门闹起来,就抓紧从后门下手。”赵二力部署着。
“姨婆婆,你穿的是夜行服,直接出现不好吧?去正门闹的应该是我呀!我脱下夜行服就可以的。”齐星楚看看两个黑色的老太太,把自己刚穿上的夜行服又脱了下去。
“对啊!穿夜行服怎么可以直接现身呢?许久不行走江湖了,真的有点糊涂呢!”赵大力一拍大腿说,“对,齐大巴巴去正门闹,这个她擅长!我们俩从后门进去!”
“铛——铛——铛”
“放我丈夫!放我丈夫!”齐星楚边敲边喊,引来很多路人驻足观看。
“镇长抓我丈夫啦!孩子咬了他们家的猪!他们就抓人,还打折了我丈夫的腿!”齐星楚越说越生气。
“放我丈夫!贱民也是人!”齐星楚拿出自己撒泼耍赖的看家本事,大着嗓门子在不忽木家门前闹起来啦,还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哭嚎。一个人的阵仗像百十来人搞得一样。
不忽木出现的时候,脸色铁青。
眼前这个疯女人是野丫头的妈妈,嚣张跋扈的在自家门前撒泼,难怪她的野丫头会和猪打架。这么多人都看着,要不要直接抓这个泼妇呢?不忽木不动声色的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了。护卫们听到正门有人闹事,都跑过来剑拔弩张的等着命令,这个时候,两条黑影闪进了镇长府。
赵大力和赵二力听到正门已经闹起来了,就从后门闪身进了镇长府。镇长府真的太奇怪了,精巧的院子里居然还搭着四个蒙古包,这么多房子,鲜胜会关到哪里呢?
“他们是蒙古人,一定是住蒙古包的,我们从后面的房子开始找。”赵二力和赵大力分头在院子里寻找。很快找到一个有护卫把守的两间房,门口有四个护卫,赵大力递给赵二力两个小石子,用手指示意妹妹打左边的两个护卫,自己则打右边的两个。
“噗——噗”“噗——噗”四个护卫应声倒下。
赵大力、赵二力撬开门锁,找到了鲜胜。鲜胜被绑在柱子上,人看起来更蔫巴了,满脸的胡茬看起来更加憔悴,衣服上还有很多血迹。
“谁是母亲?谁是姨母?”鲜胜看到两个黑衣人便问。
“你猜?”赵大力和赵二力同时说。
“哎呀,疼啊......”鲜胜立刻装作很疼的样子。
“不猜不猜啦!”赵大力和赵二力又同时说。
“孩儿咋样?腿折了吗?”赵大力有点难受。
“腿没事,只是皮外伤。”鲜胜立刻挤出点儿笑容安慰母亲。
解开绳子后,赵大力和赵二力一人驾着鲜胜的一个手臂就往外跑,迎面遇上一个蒙古妇人,三个人立刻停下脚步,双方互相对视着,赵二力手中的石子马上飞出去的时候,听见正门外的齐星楚大喊大叫的声音,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我带你们出去!别怕!”蒙古妇人轻声说。
赵大力和赵二力对视一下,点了点头,三个人跟着蒙古妇人来到一个小门前,妇人拿出钥匙打开门,说:“快走吧!”三个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说点什么,看了看蒙古妇人,就飞速跑了。
出了门,赵大力拽着鲜胜就往左边跑,赵二力却拽着鲜胜往右跑。两个人各持己见,鲜胜大叫一声:“疼!疼!我要散架子了!”两个人立刻就和解了。三个跑出去一里多地了才想起来齐星楚还在镇长家门口呢。
“我去叫儿媳妇!你俩先跑!”赵大力说。
“我去!你俩先跑!”赵二力说。
两个人再一次僵持不下。
“我去救星楚!你俩先跑吧!”鲜胜说。
“好吧!我们俩先跑了!”赵大力和赵二力抬腿就要跑,想了想,“不对啊!鲜胜有伤啊!”
这时候的齐星楚,在镇长家门前闹了半天,不忽木实在气急了,一摆手,十几个护卫们把齐星楚围了个水泄不通,十几把刀对着她,齐星楚正坐在地上撒泼,一看动真格的了,手执树枝缓缓站起身,大喊:“镇长要打女人啦!镇长要打女人啦!”
护卫们本来以为齐星楚拿着树枝要反抗了,没想到她跳着脚嗷嗷大喊,一下子让她给喊懵了,不知道动手还是不动手了。
不忽木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曾几何时,不忽木也是英雄一世,打过胜仗,打过豺狼,可从来没打过女人。让个泼妇当街喊打女人,他的一张脸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抓起来!抓起来!”不忽木气急败坏的喊着。
齐星楚看时机差不多了,拿起树枝,还不忘了活动活动腰,护卫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泼妇,手执树枝,霎时间,上下翻飞,如电闪雷鸣,明明是树枝,却舞得剑光闪闪,游龙穿梭,剑尖直指咽喉。转眼间,十几个护卫倒下了。
不忽木看傻眼了,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泼妇,能把树枝舞成利刃,招招锁喉,如此狠辣。“给我上!要她的命!”不忽木大喝一声。
齐星楚,那可是齐家星月剑的传人,树枝当剑,亦能寒光利刃,十几个护卫也没有占上风。这个时候,冲进来三个黑影,手持短棍,几个回合就逼退护卫,拉着齐星楚转头就跑,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忽木家门前立刻恢复了平静。这时候,有个护卫在不忽木身边悄悄的耳语了几句,不忽木又惊又怒,转身回府了。
不忽木回到府中,知道鲜胜被救走了,并且知道是阿意思放走的,他真的太生气啦!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羞辱。第一次被一个泼妇骂街,第一次被人入室挑衅,第一次被自己的老婆把犯人放走。真的是要疯了!自从猪被野丫头咬了以后,家里不知道是怎么了?简直是件件事都不顺利。
阿意思很平静的坐在蒙古包里,喝着酥油茶,等着丈夫来责骂、处罚。
阿意思从小生长在大草原,和不忽木家一样,父母都是游牧民。阿意思和不忽木经常在一起牧羊,不忽木很喜欢漂亮的阿意思,阿意思不仅人长得美,她的歌声也非常美,是人们心中的草原小百灵。
阿意思家里有三个哥哥,一家人过着游牧民的生活,谈不上富裕,但是可以丰衣足食。阿意思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尽情歌唱,快乐得像只百灵鸟。原本美好的生活被连年的征战打破,三个哥哥和不忽木都被征兵去打仗,家里就剩下自己和年迈的父母,壮劳力都走了,不忽木也走了,日子过得愈发艰难了。
战乱带来的灾难远不止这些,送去打仗的亲人们很多都死在了战场上,阿意思的三个哥哥战死沙场了,阿意思再也唱不出动听的歌声了。即便如此,年迈的父母还没有从丧子之痛走出来,父亲又被要求带病去打仗了,对母亲来说,儿子们都死了,丈夫也走了,可能此生都不能再相见了,母亲心上的痛再也不没办法愈合了,她哭瞎了双眼。
阿意思带着母亲漂泊在草原上,饥一顿饱一顿艰难的活着。在一个夏日,阿意思的母亲病故了,带着无尽的悲苦和惦念永远走了。母亲走后的第二天,阿意思被自己唯一的舅舅给卖了,她并不惊讶,也不想怨恨,舅舅一家的孩子们也快饿死了,卖了自己也许舅舅一家可以活下来吧。
阿意思被辗转卖了三个地方,她又要被卖掉了,她的内心近乎平静了。对她来说,只有绝望的活着,活着就有可能再见到父亲和不忽木,她不再唱歌,甚至不再说话,卖他的人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现在的她,眼里满是死灰,嘴唇苍白,行尸走肉一样。这时,她看到了不忽木,满是死灰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不可能!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的确是不忽木。
不忽木在军队里,因为人很机灵,很快就晋升为管事,负责征兵,他遇到家乡的兵就打听阿意思,才知道阿意思被舅舅卖了。他逢人就打听,终于打听到了阿意思的下落。当天夜里,他藏匿在死尸堆儿里,被扔进土坑埋了,一直等到军队撤离才敢爬出来,他找到阿意思被卖掉的地方,听说她又被换地方卖了。辗转数次,终于找到了阿意思。
不忽木找到阿意思后,装作不认识就离开了。当天夜里买阿意思的人忽然死了,不忽木随即悄悄地出现了,带着她逃跑了。就这样,他们生活在一起啦!不忽木给了她一个小家。
不忽木对阿意思永远都是言听计从,他的快乐永远是建立在阿意思快乐的基础上的,阿意思开心,他就开心,阿意思忧伤,他就会奋不顾身去解决忧伤,哪怕是拿命去换阿意思的幸福。质朴的温情让一贫如洗的日子,变得温暖幸福。
十年的时间,家就变成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的七口之家,一大家子的生活重担,从来没有压垮这个坚强的蒙古汉子。可是,无论多么用力的生活,在战乱纷飞的年代,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这样的简单愿望终将无法实现。不忽木再次从军的时候,心如刀绞,他真的不忍心离开,这个家离开了他,他心爱的老婆,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啊!他不去从军,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刚成年的儿子奔赴战场,况且他确定,只有回到军队里,他才有可能改写这个家庭的命运。所有的一切,让这个蒙古汉子无所适从,彻夜难眠。他最终选择替儿从军,离开他眷恋的家。咬着牙走出去,这个家才有希望。
不忽木从军以后,战乱就近在咫尺,草原上的日子也越来越难。为了三个儿子能活下来,阿意思不得已卖了两个女儿,这成为她一生的痛,什么时候想起女儿,她都痛不欲生,心如刀割。多少次夜不能寐,梦到女儿们被杀、被抢、被虐,畜生一般活着,甚至生不如死,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种炼狱般的滋味,彻底毁掉了阿意思的幸福。
不忽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说过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就真的带着家眷在军队里走南闯北,就真的放弃做大都的高官,带他们一家来到小镇,只要是阿意思想要的,不忽木无不满足。阿意思怀念草原上的生活,怀念蒙古包,不忽木在好好的合院里为全家人搭建了蒙古包。小儿子喜欢小猪小羊,他们一家这些年颠沛流离,无论多难,不忽木都带着小儿子的猪和羊,只为儿子喜欢。
可是这一次,阿意思就想和不忽木做对。不忽木自从当了镇长,每天都很忙碌,最近更是因为猪被咬的事,没完没了和人家纠缠,虽然是因为他溺爱儿子。可是,阿意思是不赞成的。咬猪的是个小女孩,这要是他们的女儿被人这样,做父母的心要多痛苦啊!
不忽木永远把家放在第一位,却从未真正理解阿意思的苦楚,思念女儿的痛苦无情的折磨着阿意思的时候,不忽木要么憨憨大睡,要么大碗喝酒寻欢,在他的眼里,好房子好酒好肉就是他给她幸福吧。
这一次她就想好好任性一次,把他气疯了。放走鲜胜以后,她甚至有点开心,有些期许。想象着不忽木怒火中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敢不敢迎着他的目光站出来,应该是不敢的。想象着如果他敢大发雷霆呵斥自己,自己能做的就是离家出走;如果他太生气打了自己,能做的还是立刻离家出走;如果他闷声不响,冷落自己,那么一刻也等不了了,马上离家出走;她想了各种情况,结果都是离家出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离开家,离开家干什么去,这都不重要,关键就是想离家出走。
她等到夜深,不忽木也没回来。这有些出乎意料,所有的想象都没发生。他肯定不想见自己了。她心里确定了这一点后,心里有点难过,反倒一整夜睡得很好,没有噩梦,没有惊醒,难得的没有失眠。天刚亮,她离家出走了。
不忽木昨夜进山了。派去的打手都没有回来,他打算亲自去会会那个野丫头。一个野丫头,能把这么多高手都干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带着大儿子毕格力和几个蒙古高手一起进山了。他还需要静一静,出去走一走一切都会好了,情绪好了他再回来见他的阿意思。
他可不想因为放走鲜胜的事惹阿意思不高兴,放走就放走吧,只要她愿意吧。可是现在马上见到她,他担心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惹阿意思不开心。进山去还可放松一下心情,最近让野丫头搞得太焦头烂额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意思会离家出走了。
阿意思一个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就是想让不忽木生气,让他着急,一想到他疯了一样去寻找自己,心里还有一点兴奋呢。既然离家出走了,她打算亲自寻找两个女儿去,无论在哪里,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女儿们找回来。想到可以找到女儿,她就浑身上下充满力量。好像马上就可以和女儿们相见了的一样。
可是女儿们现在在哪里呢?阿意思没有任何头绪。她活了一把年纪了,从来没有自己出过门,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不忽木在,现在她真的是一个人在走了,心情却从刚出来的轻松,转变成了有点害怕了。她的眼神已经流露出怯意了。不要说找女儿们了,自己甚至有些迫切的想回家了。
这一切,都被两个人看在了眼里。那就是李大志和田贵牛这两个土匪。
齐大胜自从得知不忽木的人装神弄鬼吓唬自己的孙子孙女后,就每天晚上派人来不忽木家搞事情,第一天得手了以后,不忽木加强防范,后面都没有得逞。但是他派去的人都在不忽木府邸附近转悠,鲜胜被鲜家两个老太太救走的消息传给齐大胜,他立刻多派了些人马去不忽木家附近打探消息。这其中就有李大志和田贵牛,他们俩自从抓住黑衣人以后,足足得意了好几天。
“你说,我们俩这么走狗屎运,今天能不能捡个宝回去呀!嘻嘻...”李大志笑嘻嘻的说。
“李大哥,我,我敢说,肯定能捡个宝贝回去!我们俩的运气那叫一个无敌呢!”张贵牛高兴得有点磕磕巴巴。
这一高一矮两个土匪一大早就发现了目标。
“那个好像是不忽木的老婆呢?”李大志指了指前面。
“啥,啥叫好像啊?那不就是嘛!”张贵牛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说能捡到宝吧!真的捡到宝啦!嘿嘿嘿嘿...”
阿意思迷迷糊糊就被人扛到了老黑山青纱寨来了。她肯定做梦也没想到,离家出走才一个时辰就被土匪抓到土匪窝里来啦。
阿意思清醒后发现自己被绑着双手和双脚,打量了一下,地方也很陌生。仔细回忆一下也没想明白,自己走着走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又是哪儿呢?
这时走进来一个老妇人,面容姣好,衣着华贵,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老妇人一进来就赶紧俯身给阿意思解开绳索,满脸笑容的说:“我叫楚青纱,是咬您家猪的那孩子的姥姥。我给您道歉啦!是不是吓着您啦?”
阿意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听完老妇人的一番说辞,赶忙起身行礼。
“我是阿意思,我丈夫不忽木这件事做得不对,我给您道歉啦!”
楚青纱连忙扶起阿意思,两个人握着手一遍遍的道歉着。楚青纱得知阿意思因为放走鲜胜,和不忽木生气才离家出走的,更是感动得不得了,亲亲热热的挽着阿意思。
再说,不忽木一行人在山里走了一夜,也没找到自己的人,自己派出来了六个人,怎么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野丫头的踪迹也没有,几个人坐在土坡上休息。看着朝阳升起,山林里的雾气渐渐褪去,虽然什么也没找到,不忽木的心情好了很多。
几个人起身继续前行,走着走着,毕格力“扑通”一声就不见了。
“毕格力!毕格力!你在哪?”不忽木急得嗓音都变得沙哑。
“父亲!我在这儿!这里有个坑,很深!”毕格力的声音听着好像很远。
几个人这才发现,草丛里有个坑,坑口不太大,顺着坑口往下看,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不忽木伸手拽了一根藤条,顺着坑口扔下去一端。
“摸到了吗?”不忽木对着坑口用力喊着。
“没有!”
几个人在周围到处找藤条,可是两个藤条不好接到一起,焦急的不忽木担心儿子在坑里太久会有危险,就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两条裤腿分别系在两个藤条的末端,正要往坑里顺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是高个子男孩,身后背着个竹筐,一个是小巧玲珑的女孩,走在男孩的身边,不忽木这边的几个人都听到动静看了过去。
“这肯定是那个野丫头!给我抓!”不忽木低声喝道。
鲜于诗和鲜鱼打死那个鬼以后,急匆匆的继续赶路,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鲜鱼发现他们又走回来了,他们其实一直在转圈走,这一定是迷路了!既然走不出去,莫不如干脆爬上树睡一觉,天亮了通过太阳的方向再辨别吧。两个人搬着怪物一起爬上树休息了一晚上。齐大胜的人在山林里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他们,是因为没想到他们会藏身在树上。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三个人都精神很多,看天色大亮了,起身继续往家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严格意义上说,是不忽木分外眼红了。不忽木想起这几天让这个该死的野丫头闹腾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咬了自家儿子的猪,自己怎么会被她奶奶咬,要不是她咬了自家儿子的猪,自己家怎么会噩梦般的被人夜探,要不是因为她咬了猪,自己怎么差点就和阿意思发脾气,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该死的丫头,不忽木把所有的怨尤都加到了鲜鱼的头上。
“给我抓住这个野丫头!立刻打死!”不忽木恶狠狠的命令。他起身就要去追鲜鱼,才发现自己没穿外裤,也想起来毕格力还在坑里,心里又着急去抓鲜鱼,又想拉儿子上来,不忽木一下子有点犹豫不决了。
几个蒙古高手一眨眼就冲上去了。
“妹妹!快跑!别管我!他们要抓的是你!”鲜于诗停下来,跳着脚大喊着。
鲜鱼犹豫了一下,仔细一想,哥哥说的有道理啊,不忽木抓的是自己,是自己咬了他们家的猪啊。自己跑了,或许哥哥和怪物就安全了。鲜鱼想明白了,转眼就跑没影了。
几个蒙古高手,有两个直奔鲜于诗过去,两个飞身去追鲜鱼。他们刚抬腿跑,小丫头已经一骑绝尘,踪影全无。这两个蒙古高手,见过马跑得快的,没见过人跑得这么快的,而且还是个小丫头。两个人一脸茫然的转回来,看着另外两个人和鲜于诗交手。
鲜于诗身手不错,从小就练鲜家枪,他从地上拾起一根粗树枝,直接迎上了两个蒙古高手的蒙古刀,两把刀上下翻飞,鲜于诗一根树枝舞得出神入化,以一战二,也没有让对方占上风。竹筐里的怪物却十分害怕,唧唧哇哇大喊大叫。怪物的叫声,让两位蒙古高手大受惊吓,那是人是鬼,凄厉的叫声听起来特别毛骨悚然。高手过招,就怕分神,两位一个分神,瞬间被鲜于诗的树枝抽了大跟头。
不忽木这时候还是把藤条顺进坑里拉儿子上来,他一条腿绊住一截树桩,整个身体都在用力拽,突然,不忽木摔倒了,应该是藤条突然断开,毕格力再一次掉下去了。
四位蒙古高手都懵了,不知道是帮不忽木拉儿子上来,还是一起围攻这个背竹筐的少年,少年竹筐里面背着东西太可怕了!这个时候,鲜鱼又跑回来了!她跑出去后,发觉没有人追来,就担心哥哥和怪物有事,索性又跑回来看看。
“妹妹,回来干什么?快跑!快跑!”鲜于诗看到妹妹跑回来着急的喊。怪物看到鲜鱼回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嚷嚷着。
“哥,一起走!不然我也不走!”鲜鱼坚决的说。
这时候,不忽木终于把儿子毕格力拉上来了,毕格力脸上擦破了,流着血,头发上有很多土。不忽木关切的看看儿子,大声说:“儿子没事吧?”
“父亲,我没事!”
“那我们今天就来打死这个野丫头给吉雅赛音出气!”不忽木一使眼色,几个人一起包围过来。
不忽木、毕格力和几个蒙古高手一起包抄过来,虎视眈眈的握着蒙古刀。
鲜于诗和妹妹鲜鱼背靠着竹筐,手执树枝,怪物在竹筐里手舞足蹈的哇哇呜呜大喊大叫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要摇旗呐喊,嘶哑的声音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几个人被怪物惊悚的叫喊声震住,脚步变得有些迟疑,动作也缓慢了许多。
“哇!有鬼!怪物,快吓他们!”鲜于诗见他们有些忌惮怪物的喊叫声,就大喊着鼓励怪物。
怪物好像听懂了,半个身子都探出竹筐,面目狰狞的对着几个人张大嘴巴,阴森森的狂笑起来,露出仅有的斑驳残破的两颗牙,看起来更加凄厉可怖。
几个人被怪物这么一吓唬,都有点不敢往前冲了。
“莽古思!莽古思!莽古思!”怪物嘴里突然很清楚的发出声音,细细尖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不忽木等几个人,听到这个声音,如被雷击一样,面目扭曲,浑身颤抖,惊恐不已,丢掉手里的刀,跪在地上。
鲜于诗和鲜鱼被突然出现的场面吓到了。
“莽古思饶命!求莽古思饶命!”几个人不停地叩首求饶。
“哼哼哼...”怪物有些得意。
不忽木偷偷观察着怪物,发觉这个怪东西虽然面目可憎,表情还是更像人,不像传说中的莽古思,心里起了怀疑。纵身上前,想把怪物从竹筐里拉出来,怪物吓得整个人都蜷缩在竹筐里,不敢出来。鲜鱼赶紧护住竹筐,用身体挡住不忽木。
“他不是莽古思!”不忽木笃定的喊道。莽古思是蒙古传说中的吃人魔鬼,蒙古人都知道。
“给我上,全都抓起来!”不忽木一声令下,毕格力和几个打手挥着刀就杀上来。
鲜于诗和鲜鱼挥舞着树枝迎上去,哥两个背靠背夹住竹筐,一面迎战,一面保护怪物,可是蒙古武士的刀法太厉害了,刀刀直奔要害,而且对方人还多,每把刀砍过来都是致命的。鲜于诗和鲜鱼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渐渐有些不支。鲜鱼急了,这样下去,哥哥和自己都要毙命了。
“停!停!停!我有话说!死也要死得明白!”鲜鱼铆足了劲大声喊。
双方都停下来。不忽木看着这个稚气未消的小丫头,的确有些不忍心就这样打死,暂且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说吧,让你死得明白!”毕格力说。
“你们是大人,在欺负小孩!”鲜鱼煞有介事的说道。
“首先,你们几个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这样就是打死我们,也是胜之不武!“鲜鱼顿了顿继续说。
”那怎样不欺负小孩呢?”毕格力看着这个肤白如玉,眉眼弯弯,绝美如画的小女孩。饶有兴趣的说。
“我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丈夫尚且如此,小女子又怎能差得了呢?”鲜鱼说得言辞凿凿,让人不得不信服。
“你一个人打算怎么担当?”不忽木看这个野丫头说得条条是道,想立刻打死她的心有些动摇了。
“猪是我咬的!这个事我来担当!不能连累我哥哥和怪物!我跟你们走,当面给你儿子赔罪,要杀要剐随你们,但是你们必须放了我哥哥和怪物!”鲜鱼斩钉截铁的说出来,不容置疑的看着不忽木。
“没看出来你这个野丫头还有点担当!当初你咬完猪就跑了,我以为你是个胆小鬼!”不忽木对鲜鱼有些赞许。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跟你们走,怎么责罚和我家里人都无关!不许伤害我的家人!拉钩行不行?”鲜鱼看说动了不忽木,立刻有些开心。又不放心的用手指在不忽木的手上轻轻触碰了一下,说:“不能反悔喽!”整个人蹦蹦跳跳,笑得眉眼弯弯。
不忽木的手被鲜鱼触碰了一下,脸居然有些热了。
“哥,你背着怪物回家吧!我和他们去一趟,别担心!”鲜鱼用力推着哥哥,示意快走。
“不行,抓我吧,我不能让妹妹自己和你们去!”鲜于诗把鲜鱼拽到身后,自己挡在妹妹前面。
不忽木被这哥俩逗乐了,他就欣赏年轻后辈有骨气、有担当,鲜于诗和鲜鱼的一番话让不忽木改变了最初印象,心里的怒意也消去了很多。
“既然哥哥不放心妹妹,那就都和我们走一趟吧。”不忽木有些柔和的说,他必须给吉雅赛音一个交代,不能让小儿子心里因为猪受伤留下仇恨的种子。
“不!不让我哥去!”鲜鱼用力把哥哥拽到一边。自己挡在前面。
“妹妹!不行!”鲜于诗有些生气。
“行了!都走一趟吧!野丫头,我们不会伤害你哥的!你做的事,你来负责!”不忽木说完,带头走在前面。
一行人回到牛家镇不忽木的镇长府。
齐大胜很快得到了消息,自己的孙子孙女被不忽木抓了。这个消息气得他的心怦怦直跳,血流速度加快。满口大白牙咬得咯吱咯吱的。
“我的孙子孙女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他妈的和你不忽木没完!”齐大胜恨恨的嘟囔着。
楚青纱正和阿意思在青纱寨院子里喝茶,听说了孙子孙女被不忽木抓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得直转圈圈。
“大姐别急!我这就下山回家,你放心!我一定让两个孩子安全回来!”阿意思边安慰边起身。
这时,齐大胜进来了。
“我已经派人去您府上了,告诉镇长您在我们手里,这样孩子们才能安全,多有得罪,请您见谅!”齐大胜拱手一拜。
阿意思满脸通红。
“是我家镇长做得不对!应该是我们赔罪!您可折煞我啦!您说怎么办能救孩子,我听凭吩咐!”阿意思心里是真的感觉过意不去。特别想为楚青纱家做点什么。
......
不忽木回到家,就听说阿意思不见了,而且听说是阿意思自己离开的。
不忽木感觉整个世界在轰然倒塌,他的心在滴血,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他豁出命保卫的家,阿意思自己离开了。她到底为什么自己出走了?到底是有多狠心,到底有多失望,到底有多无情,自己走了!离开家,离开了自己,离开了儿子们!这些年无论多苦多难,他都怀揣着一个信念:一家人在一起!死都不分开!可是......
他越想越心碎,嘴唇一直在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个儿子都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明白母亲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呢?
“镇长,有人来,说是有话说!”一个护卫跑进来。
“进来!!”不忽木的脸色紫黑,面部不自觉地痉挛着。
“您,您夫人在,在我们手,手上,我们可以交,交换,镇长意下如,如何?”来人是李大志和田贵牛,一高一矮的两个土匪,慢悠悠的走进来,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们是?”毕格力上下审视着这两个奇怪的造型。
“我,我们是,是胜,胜大当家的青,青纱寨的土,土匪,您,您夫人现,现在就在青纱寨!”矮个子田贵牛趾高气扬的说着,本来说话就磕磕巴巴的他,由于激动更加磕磕巴巴了。
“怎么个换法?”毕格力上前一步恶狠狠地问。
“孙子换夫人!卯时老黑山下换!不能伤害孙子,否则我们是土匪,绝不客气!”高个子李大志一口气说道,特意在语气里加重了一些凶狠的口气。他在心里背了无数遍,生怕说错了。可算说出来了,他感觉长舒一口气,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凶,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一言为定!不许动我夫人一根毫毛!否则别想要孙子!”不忽木歇斯底里的吼道。
来到镇长不忽木家,鲜鱼主动提出来,去给猪和猪的主人道歉。
大哥毕格力和二哥莫日根带着鲜鱼来到吉雅赛音的蒙古包。鲜鱼第一次进蒙古包,到处都让她感到新奇。两只眼睛四处打量着,两只雪白的小羊羔跑到鲜鱼腿边,咩咩咩的叫声,听得鲜鱼的小心脏都要融化了,立刻俯下身去抚摸,小羊羔似乎很喜欢鲜鱼,争先恐后的扒着两只前腿让鲜鱼抱抱。鲜鱼从来没见过小羊羔,眼前的小羊羔太可爱啦!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小羊羔,生怕弄疼了它们。
“白嘴巴的名字叫米亚,小黑嘴的叫黑瑞。”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鲜鱼抬头一看,是一个蒙古少年,身着蒙古服饰,脸庞非常白皙清秀,个子和自己差不多,说起话来温文尔雅。
“我叫吉雅赛音,小羊羔很温柔的,不用怕!”
“我叫鲜鱼,是我咬了你的猪,让你的猪受伤了,今天是来和你道歉的!那天你的猪吃了我的白菜,我要卖了白菜买米回家的,你的猪把白菜吃了,我就没钱买米回家了,情急之下才会咬了你的猪,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啦!”鲜鱼抱着两只小羊羔弯下腰表示歉意。
“我再给你的猪道个歉吧!”鲜鱼走到呼啦身边,继续说道“都是我不好!和你打架,顶不过你,就上嘴咬了你,把你的耳朵咬伤,真心的对不起哦!你能原谅我吗?”
毕格力、莫日根和吉雅赛音听完道歉都忍不住笑了。这样的道歉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吉雅赛音看着眼前如画一般的女孩,一颦一笑都像个仙女,无论如何也怨恨不起来了。
“没关系!呼啦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对了,我的猪叫呼啦,已经五岁了。呼啦做得有错在先,你咬它情有可原,我不生气啦!你过来看看,呼啦在这儿呢!它也不会生你的气啦!”吉雅赛音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咬伤呼啦的人。还反过来替呼啦给女孩道歉了。
吉雅赛音与鲜鱼都是十岁,一样的年龄,一样的稚气未消。少年的世界就是这样,乌云来得快,散得也快。
两个少年很快就熟络起来。道歉的活动还没结束,两个人已经蹲在一起摆弄着大猪呼啦和几只羊了。鲜鱼立刻羡慕起吉雅赛音来了,一个人可以养这么多动物在家里,吉雅赛音则兴奋的给鲜鱼讲述着捡到呼啦和养大呼啦的过程,他的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毕格力和莫日根一直静静的看着,弟弟又哭又嚎的恨了好几天的女孩,这么快就烟消云散了。一家人都在为弟弟的猪被咬了闹得鸡飞狗跳,他们却一见面就玩在一起,很是无语。
这时,不忽木悄声走进来,看着小儿子和野丫头一起蹲在羊圈里和猪、羊玩耍,儿子正兴致勃勃的给野丫头讲草原上的故事,而野丫头也听得津津有味,这和谐的场面,怎么至于双方家庭剑拔弩张,斗到了要交换人质的地步,少年的世界,真的让人看不懂了呢。
成年人的世界里,拼死拼活的争斗,都认为是在为了爱,而孩童的世界里,没有了权势与利益的纷争,单纯到了只是一起玩就开心。
鲜鱼在不忽木家并没有被关起来,而是一直在吉雅赛音的蒙古包里玩。两个人乐此不疲的讲着各自的故事,一起吃着吉雅赛音拿来的蒙古小吃,一起和动物们玩耍,两只小羊羔一直黏着鲜鱼让抱,大猪呼啦真的不记仇,长嘴巴不停地拱着鲜鱼要一起玩,几只老羊也凑热闹的围着她,吉雅赛音的蒙古包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鲜于诗背着竹筐被安排在蒙古包后面的一间屋子,毕格力端着酥油茶、牛肉干和青稞酥进来。鲜于诗早就饿了,把怪物从竹筐里抱出来,毕格力看到怪物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兄弟,这是个啥?”毕格力很好奇的问。
“这是我和妹妹在木屋后面捡的。对了,你家有郎中吗?怪物的腿伤了,需要医治。”鲜于诗的眼睛像粘在那盘子食物上了一样,说完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们快吃吧,我这就去安排郎中。”毕格力说完转身出去。
鲜于诗迫不及待的把食物端过来,和怪物一起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吃完了一抹嘴巴说:“太抠了!多上点啊!也不知道鲜鱼吃没吃上,道歉咋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呢?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放心吧!你妹妹和我弟弟一起玩得好着呢!”毕格力又端了一盘子吃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郎中。
这番话把鲜于诗说得脸红了,怎么感觉自己很小气呢。
“拿-拿-拿!”怪物看到食物后激动了,枯树般的脸上都闪现出光芒来了。
毕格力赶紧把食物端到怪物跟前,怪物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郎中一直等到她吃饱后才开始医治。打开腿上包扎的布,一条腿的膝盖骨明晃晃的支出来,把郎中都吓了一跳。毕格力也忍不住打个激灵,不知道怎么的,毕格力从怪物浑浊的眼珠儿里看到一丝的什么,但是也说不出是什么。
“这个腿伤多久了?”郎中看着鲜于诗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在木屋后面的柴火堆里捡到的她,她是女的!”鲜于诗不忘了告诉郎中怪物的性别。
“这个腿恐怕是废了,周围的肉都已经腐烂了。关键是烂掉的地方再不处理,会要命的。”郎中皱着眉头说,“一个女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那就抓紧处理吧!”鲜于诗听到会要命就有些着急。
“今天只能把表面的烂肉处理一下,后续的治疗还要来医馆才能进行的。”郎中看了看毕格力。
“治吧!人命关天呢!”毕格力表态后,郎中把怪物的伤口处理了一下,腐烂的地方散发着一股恶臭。鲜于诗和毕格力不约而同的捂上了鼻子。
此时的不忽木一个人坐在蒙古包里,看着阿意思日常的物品,举手投足都是阿意思的影子。他还是想不明白,阿意思离家出走为的是哪般?她又是怎么被土匪给抓走的?
这几天乌烟瘴气的打啊、杀啊,又是为哪般?说是溺爱儿子吧,小儿子现在和野丫头一起玩得不亦乐乎。大儿子和野丫头的哥哥也正聊得高兴。说野丫头坏吧,这丫头除了把猪咬了,也没干什么坏事。还捡了那么个狰狞可怕的怪东西,哥俩大老远的一直背回来。一般人谁能做到啊?
这几天的争斗,换来了什么?老婆离家出走了,那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为了孩子吧,仗还没打完,孩子们已经在一起开心的玩乐了,大人们却还在豁出命去斗。不忽木真的有点泄气了,戎马生涯一辈子的自己,却不识得孩童们的世界。
老黑山下,两伙人如约而至。
土匪这边,齐大胜、楚青纱、阿意思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形色各异的土匪们。
齐大胜老远就看见不忽木走过来,立刻把腰板儿拔得直直的,挺着脖子,一脸的匪气,明明小个子不高,硬生生走出高大蛮横的气质来。楚青纱是满脸焦急,两只眼睛火急火燎的寻找着孙子孙女的身影。而阿意思则是惴惴不安,看到不忽木由远及近的走过来,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镇长那边,不忽木、毕格力、莫日根、吉雅赛音、鲜于诗和鲜鱼一行人,鲜于诗还背着竹筐里的怪物。不忽木黑着脸,老远的看见对方的队伍里有阿意思,内心长舒一口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黑着脸,挺直背脊,手扶腰刀,稳健中透着杀气。
毕格力、莫日根和鲜于诗正饶有兴趣的聊着什么,时不时还“哈哈哈”大笑几声。吉雅赛音和鲜鱼则开开心心的在人群里你追我赶的跑来跑去。
两伙人逐渐走近,双方互相敌视着。
齐大胜和不忽木并没有停下,而是特意上前两步,直到两个人面对着面,像两只公鸡要斗架。齐大胜挑衅的眼神儿歪着脸斜睨着不忽木,不忽木两只眼睛目露凶光,直视着对方。
吉雅赛音和鲜鱼停止了嬉笑。三个哥哥也不再聊天。连竹筐里的怪物也伸长了脖子一声不吭地在看。
双方带的打手和护卫悄悄的包围在各自的后方,一触即发的样子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孩子他爸,把那两个孩子放了吧!”阿意思首先站出来,商量的口吻说道。
“他们有没有怎么样你?”不忽木低沉着问,语气冰冷。
“没有!他们都很好!”阿意思看着不忽木面无表情,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关切,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
“镇长大人,把我的孙子孙女放了吧!您的夫人完璧归赵!”齐大胜呲着满口大白牙,斜眯着眼睛。
“哥,谁是孙子孙女啊?”鲜鱼很奇怪的问。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我们的爷爷吗?”鲜于诗也是一头雾水。
“可是我们不是有爷爷吗?”鲜鱼还是不明白。
“我是你们的姥爷!这位貌美如花的夫人是你们的姥姥!”齐大胜听见了孩子们的对话。他知道孙子孙女不认识姥姥姥爷,便朗声介绍,还不忘记拍自己夫人的马屁。
齐大胜和楚青纱当年就商量好,女儿嫁人后,两个人在女儿的生活里尽量不露面,不让女儿顶着土匪爹的恶名生活,希望女儿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作为土匪的爹妈则在女儿身边悄悄的护卫着。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影响到子孙后辈的成长。齐大胜和楚青纱一度被自己这么完美想法感动了。
陆续有了九个外孙以后,他和楚青纱总是下山悄悄地去看孩子们,只是远远地看着。这个是老几,那个是老几,楚青纱边看边哭,每每这个时刻,她是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姥姥,围在女儿女婿身边,见证外孙们的出生、成长。她可以背着外孙们,抱着外孙们,教他们咿呀学语,给他们讲故事,所有的别人的姥姥能做的,她都会做,甚至做得更好、更认真。
人类大抵如此吧,没有什么就想求得什么。她的父母亲,让她嫁给土匪,是不愿意她的人生卑微、穷苦、悲惨。良苦用心的设计她的人生,才会让她嫁给了土匪头子。她的日子过得甚至有点横行霸道,可是,她又开始羡慕寻常姥姥儿女成群的天伦之乐了。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不断的羡慕不曾得到的吧。齐大胜和楚青纱就是,每一次去偷偷的看望外孙外孙女都是高兴而来,生气而归。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严寒酷暑,楚青纱都是不扛回去都不肯回家。齐大胜扛着楚青纱回山寨的时候,楚青纱还会时而破口大骂他,时而哭哭咧咧、絮絮叨叨的又想念孩子们了。
因为经常去偷看外孙子外孙女们,九个外孙子外孙女的样貌他们已经如数家珍了。这大概就是隔辈人无私又疯狂的爱吧。
“真的是我们的姥姥姥爷吗?”鲜鱼还是惊讶的问,“我们从来没听母亲说起过姥姥姥爷啊!”
“如假包换!”楚青纱看着这个和自己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外孙女,那个眉眼,那个鼻子,一颦一笑都像到骨头里。这就是骨血连心吧!血管里流淌着一样的东西,没办法不像。她最爱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啦!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她,楚青纱激动得嘴都不自觉地颤抖。这孩子长得像太姥姥,可说话的那个厉害劲儿、干脆劲儿绝对像姥姥啊!她恨不能立刻冲上去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可是,她不能,她生怕吓到外孙女。这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鲜于诗和鲜鱼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们俩上下打量着自称“姥姥、姥爷”的两个人,慢慢在思量真伪。
“哥,这肯定是姥姥姥爷!他们在救我们俩,真的!你看!姥姥和妈妈长得很像呢!”鲜鱼有些激动。
“对!像!我真的是姥姥!你们的母亲齐星楚是我的亲女儿。”楚青纱还是有点担心外孙子外孙女不相信自己是姥姥。
齐大胜就自信多了,他向两个孩子勾勾手指头,两个孩子立刻向他跑过来。鲜于诗身后竹筐里的怪物脖子抻得老长,观望着。吉雅赛音跟着鲜鱼也一起跑了过来,他喜欢这个女孩,两个人一起还没玩够呢。
不忽木看到鲜于诗和鲜鱼跑去对方,猛地伸手一把拉过阿意思,把她拽到自己身后。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阿意思在他的身后。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危险,只要阿意思在身后,不忽木便豁出命去守护。阿意思也习惯了不忽木的守护,只要有不忽木在,天塌了也不会怕。
其实,阿意思的心还是惴惴不安的,被不忽木这么一拉,站到他的身后那一霎那,温暖马上就包围了自己,而且自己一下子就感觉到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这个时候,交换人质的队伍稍稍有一点乱。
吉雅赛音还在齐大胜这边。
“明天我还可以找你玩吗?”吉雅赛音依依不舍的说。
“当然啊,别忘了带着呼啦、米亚和黑瑞,我太喜欢你的猪和羊啦!”
“兄弟,我们也会去找你的!”毕格力和莫日根也大声对鲜于诗说。
似乎到了告别的环节了。
阿意思站在不忽木的身后,忽然看到鲜于诗竹筐里的怪物。鲜于诗的竹筐里,怪物伸着小脑袋东看西看呢。阿意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怪物浑浊的眼睛看到阿意思的时候本能的动了动,阿意思触电般的一激灵。
“等等!”阿意思突然冲出去,抓住竹筐,瞪大了双眼用尽全力看着怪物。
“你!你!你!”阿意思的手颤抖着,眼泪刷刷的流,瞬间模糊了双眼。
不忽木惊呆了,他看到怪物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鼻子酸酸的,眼泪马上夺眶而出,难道是?他用衣袖用力的擦了擦眼睛,走上前仔细看。
阿意思也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把头伸过来贴近怪物仔细看。怪物被吓到了,蜷缩在竹筐里一动不敢动。
鲜于诗俯下身子放下竹筐,阿意思也蹲下身子,拉过怪物的一只胳膊,撸上去衣袖,看到一颗红色的美人痣。
“哇呜......"阿意思撕破了嗓子用尽全身的力量嚎啕痛哭起来,恨不能把一颗心都哭出来。这么多年的痛楚一下子全部哭了出来。
这是她的女儿!这不就是她卖掉的萨日娜吗?这是她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萨日娜!卖掉了她,她走的时候还抱着自己不肯松手,那么万般不舍的萨日娜。想起萨日娜和蒙娜,阿意思的心立刻像掏空了一样!看到眼前的萨日娜,阿意思更是哭的撕心裂肺。那么美丽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饱受了多少磨难?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突如其来的悲喜交加,让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不忽木也被怪物突然变成女儿萨日娜的场面吓到了。那个狰狞的怪物真的是他和阿意思的女儿萨日娜?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儿!阿意思这么多年的痛,他都看在眼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儿一天不找到,阿意思就会痛不欲生。自己无法用语言慰藉阿意思的痛,因为自己的心更痛。
可是,当年如果再强大一点,女儿又怎么会被卖掉?他想起女儿们,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万般责怪。他忍住眼泪,上前扶起阿意思。三个儿子也都围在竹筐旁不可思议的看着筐里的怪物。
“这是我的妹妹萨日娜!?”
“天呢,这是妹妹萨日娜!”
“这是姐姐萨日娜??”
交换人质的场面画风一变,特别悲情。
“女儿!萨日娜!我是母亲!”阿意思哭着嚎着说。
“萨日娜!你快看看!这是你的父亲!”又指了指不忽木说。
“妹妹!我是哥哥毕格力!”
“妹妹!我是二哥莫日根!”
“姐姐!我是弟弟吉雅赛斯!你最爱的吉雅弟弟!”
一家人都哭做一团,怪物还是一动不动。
不忽木弯下腰打算背起竹筐,毕格力和莫日根抢着来背竹筐,鲜于诗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傻了,扶着竹筐的一只手臂还被怪物死死的抠着,指甲都抠到鲜于诗的肉里了。怪物被这骤变的场面吓坏了,她看到好几个人都要把她背走,吓得张牙舞爪,咿咿呀呀的大喊大叫,浑浊的两个眼珠儿急得转来转去。
鲜鱼赶紧跑过来安慰怪物,怪物一把抱住鲜鱼,双臂挂在鲜鱼脖子上从竹筐里跳出来,八爪鱼一样死死缠在鲜鱼身上,哇啦哇啦的不让其他人靠近。
尴尬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即使变成了怪物,也不能不和家人回家啊!说什么都要跟着鲜鱼这个外人。不忽木发怒啦!
“把萨日娜给我抓过来!”
“不!别吓着她!”阿意思凄厉的喊着。
“野丫头放开她!不然连你也抓了!”不忽木恶狠狠的吼着。
“我看谁他妈的敢动!谁动一下子谁就他妈的死!”齐大胜一开始没想言语,直到和自己宝贝外孙女扯上关系,他才挤身横过来,挡在鲜鱼和怪物前面。
“齐大胜!别欺人太甚!这是我的女儿!让开!”不忽木的手马上要抽动腰刀。
“欺人太甚这个话你好意思说出来?你女儿是我的外孙子外孙女捡回来的,你非但不感谢,居然舔着脸要连我孙女一起抓了,你动一下试试?我他妈的是土匪,我怕谁?还有!我的孙女不是野丫头!再敢说一句野丫头试试?”齐大胜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大黑眼珠子蹭蹭冒着火,一口大白牙咬得咯吱咯吱。
“感谢是一定要有的,现在我要带女儿回家!让你孙女放开我女儿!”不忽木还要动手抢怪物。
“女儿是你的,你也不能强抢吧!我才是土匪!和我齐大胜来硬的,恐怕你找错人啦!”
“齐大胜,你是敬酒不吃啊?给我上!”几个蒙古武士立刻冲上来,蒙古刀齐刷刷直指齐大胜和鲜鱼。
“给老子上!欺负我们汉人别他妈的想!”齐大胜也刷刷亮出了武器,一把齐家星月剑。
“都给我停!停!”阿意思边喊边靠近齐大胜的剑,一副不听我的就抹剑自刎的态势。
“女儿今天不跟我们走,就让鲜鱼带她回去,改天我再来,直到女儿愿意回家,我再背她回家。”
“还要麻烦大姐一家照顾萨日娜几天!”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阿意思扑通跪在地上,对着鲜鱼就磕头。楚青纱飞一样的跑过去扶起阿意思。
“都放下武器!感谢恩人!”阿意思对着儿子们喊。
蒙古武士这边都停了下来。只有不忽木还不死心的想抱走怪物萨日娜,阿意思推了他一下,他才不情愿的收回手。
交换人质的结果还是很圆满的。齐大胜、楚青纱找回了外孙子和外孙女。不忽木、阿意思家找回了女儿萨日娜。孩子们又都成为了朋友。
两边人马各自回去。
话说怪物的确是阿意思和不忽木的女儿萨日娜。
萨日娜和妹妹蒙娜同时被母亲卖了。萨日娜被卖到了漠北,蒙娜被卖到漠南。
萨日娜是王爷家的奴隶,每天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睡觉都在灶台旁的柴草堆里。有一日,王爷喝了厨房里送过去的酥油茶,突然中毒暴毙。王妃把厨房里包括萨日娜在内的所有干活的人都狠狠地毒打一顿,因为准备第二天全部杀掉剥皮做成人皮鼓,毒打的时候都是打关节、打骨头、打致命的地方,几个奴隶的牙都被打掉了大部分,有两个奴隶当场就被打死了。当天晚上,即将处死的几个奴隶,用仅剩下的两颗牙齿,血肉模糊的啃开绳索逃亡了。他们疯狂的逃进山里,追兵一直在狂追,他们没命的跑啊跑,跑到了万丈绝壁前,再也无处可逃了。
跳下去,就摔死在悬崖峭壁,不跳下去,就会被杀死做成人皮鼓。
几个奴隶义无反顾的拉着手跳了下去。
萨日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挂在半山腰的一棵松树上,浑身上下皮开肉绽。一条腿被松枝直接穿透,人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是有生的欲望。萨日娜看着自己的血在一点一点的滴,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活下去了。但是,顽强的求生欲,还是让她用能动的一只手,扒着松果吃下去,吃下去才有可能活。
那天晚上,狂风大作,萨日娜听着树干被狂风吹折“咔咔...”的声音。她像一片树叶一样落了下去。再醒来时,她忘记了自己,像野兽禽鸟一样,生活在山林里。饿了捡山里的野果子吃,渴了喝山涧里的泉水,困了就睡在山石上,直到有一天,她到了木屋,看到了人,人在她的心里已经幻化成魔鬼,魔鬼来了,是她的世界最最可怕的事情,她藏身在柴堆里再也不敢出来。
对于萨日娜来说,真正的痛苦已经在掉下绝壁时解脱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的时候,她就没什么痛苦了。疯癫的她再次回到人世间,即使是父母兄弟,也不能走进她的心里了。
现在的萨日娜已经不痛苦了!痛苦的是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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