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曦落荒而逃,转身跑开。
她一个人如幽魂般在天桥上走着,身边的行人匆匆,陆续撑起了伞,她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雨丝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
她没有哭,只是脸上的雨水很像眼泪,只是眼睛感到无比地酸涩,她以为自己又要忍不住地失声痛哭,但最后并没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下完雨的城市格外洁净,空气中漂浮着泥土与柏油路混合的气息。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停在一个老旧的公交站台。
原本约好的见面,原衡并没有见到陆言曦。
他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通,一向直觉敏锐的他早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幸好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位置,原衡找到她时,她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雏鸟,静静地坐在公交站台的座椅上。
他快步走过去,看着被雨淋得狼狈的她。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陆言曦缓缓抬头,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滚落。
原衡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脱下西装裹住她发抖的身子,声音也有些冷,“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车上,陆言曦缩在副驾驶一言不发,眼神呆滞不已。
当车停在别墅区前时,她的眼神才发生了点波动,这不是她住的地方,她不要在这里下车。
但原衡几乎是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强硬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塞进浴室里面。
花洒的热水从头顶淋下,她很快便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裙子变得透明,紧紧贴在皮肤上。
热水氤氲的浴室里,她仍旧心不在焉,脸上面无表情,任由他吻去睫毛上的水痕。
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原衡叹了口气,伸手拨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将她拉进怀里。
呼吸扫过她湿润的皮肤,“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不说话。
不点头,也不摇头。
但是眼神慢慢地聚焦看向他,而原衡却看不出这其中隐含的情绪。
他忽而动情,贴着她的耳畔辗转,一切本应该水到渠成。
但直到毫无阻拦地相拥,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无论他做什么,都一片干涩。
浓密的黑发铺在床上,湿润的发丝贴着白皙的脖颈,陆言曦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自己的心已经一片荒芜。
身体也已经对他没有反应了。
而原衡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他坐在床边沉默半晌,转头看着她,心里忽然涌出说不明的滋味。
他甩开了她的手,径直走了出门。
背影慢慢消失,陆言曦的目光始终没有追他而去。
次日清早,陆言周的信息发过来,约她在餐厅见面。
她讽刺地打了一行字:不会又有第三个人在吧。
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迟迟没有新的短信。
她没有耐心地退出聊天框,陆言周的头像才又出现一个新红点,消息提醒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放心。
今天约的是一个日料店,对方已经提前点好了所有她爱吃的菜。
她只尝了蓝鳍金枪鱼便没有胃口了,低着头的时候,听见陆言周对她说,“你还是在怪我。”
她淡淡地抬眸,说:“没有。”
他说:“你今天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喊我哥哥。”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动了陆言曦,她一直失魂的表情开始皲裂,但随之而来的是有点痛苦的扭曲。
“哥哥……”
陆言周的眼中似乎也有水光闪烁,一向温柔浅淡的瞳孔,染上了忧郁的色彩。
“从我有印象开始,你第一次喊我哥哥的时候,还不到一岁。”
他似乎也很怀念从前,语气有点悲悯惆怅。
“那时候爸妈都还在,不管工作再忙,都会抽时间陪我们。爸爸经常把你的小手放在我的掌心里,告诉我,这是妹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两个都要相互依靠,你是哥哥,你要保护好妹妹。”
“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哭得很可怜,之后的每天都抱着娃娃躲在衣柜里,我每次找到你的时候,你都缩成一团,不肯出来,说你害怕……我问你害怕什么,你又说不出来……那时候我告诉你,无论怎么样,都还有哥哥呢,哥哥帮你兜底,哥哥生下来就是要保护妹妹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每天这样哄着你,渐渐的,你才好起来,妈妈走了,但是我们的家依旧那么温馨——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是从爸爸生病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支撑起这个家了,我没用,也醒悟得太晚,最后连最亲的你也要弄丢了……”
陆言曦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见哥哥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皮夹,抽出那张很多年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陆言周还是个小小少年,正小心翼翼地把年幼的她举在肩上。
爸妈的容颜也尚且年轻。
陆言周突然抓住她无力垂落的手,滚烫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我多想回到小时候,只有我们一家人的世界里,无忧无虑,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陆言曦已经摇摇欲坠,在即将坠入黑暗前,落入了哥哥熟悉的怀抱里。
“哥……”
望着臂弯中不省人事的陆言曦,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陆言曦在黑暗中浮沉,迷糊溃散,恍然间能感觉到身体深处燃起一团热烈的火,炙烤着她无法清醒。
她费力地睁开眼,眼前却仍然也是模糊的,灯光刺得她眼眶生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是汗,还是泪?她分不清。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费力地转动脖颈,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四肢软得不像自己的。
身下传来异常的燥热,令她口干舌燥,心下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