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稚绾裴珩砚的其他类型小说《十里红妆,太子他高调求娶裴稚绾裴珩砚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潇潇稀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接下来的两天,裴稚绾都一直留在沁华殿中,连殿门都未曾迈出一步。在殿内休养了两日之后,她身体的疼痛已不像之前那般重。只是,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直至第三日,裴稚绾刚用过早膳不久,正斜倚在美人榻上,翻阅着话本。就在这个时候,庭芜脚步匆匆地走进殿来。她还未站定,便迫不及待地高声说道:“公主,薛将军来了!”裴稚绾原本翻动话本的手停下,双眼闪过惊喜的光芒。随手将话本丢到一旁,提起裙摆,匆忙从榻上起身,“快,让他进来。”按照宫中惯例,外臣本是不可随意出入公主宫殿的。但自从裴渊将裴稚绾与薛瑾川的婚约昭告天下后,便下旨特许薛瑾川可以进宫与裴稚绾相见。希望二人能多些相处,增进彼此感情。此刻,在沁华殿的大殿正中央,一位青衣公子负手而立。长...
《十里红妆,太子他高调求娶裴稚绾裴珩砚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接下来的两天,裴稚绾都一直留在沁华殿中,连殿门都未曾迈出一步。
在殿内休养了两日之后,她身体的疼痛已不像之前那般重。
只是,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
直至第三日,裴稚绾刚用过早膳不久,正斜倚在美人榻上,翻阅着话本。
就在这个时候,庭芜脚步匆匆地走进殿来。
她还未站定,便迫不及待地高声说道:“公主,薛将军来了!”
裴稚绾原本翻动话本的手停下,双眼闪过惊喜的光芒。
随手将话本丢到一旁,提起裙摆,匆忙从榻上起身,“快,让他进来。”
按照宫中惯例,外臣本是不可随意出入公主宫殿的。
但自从裴渊将裴稚绾与薛瑾川的婚约昭告天下后,便下旨特许薛瑾川可以进宫与裴稚绾相见。
希望二人能多些相处,增进彼此感情。
此刻,在沁华殿的大殿正中央,一位青衣公子负手而立。
长身玉立,宛如画中仙。
忽的,身后殿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薛瑾川闻声,转身看去。
只见那姑娘巧笑嫣然,提着裙摆,朝着远处小步跑来。
她瞧见他看到自己,便从提裙摆的手中腾出一只,向他挥动着。
薛瑾川见此,眸光柔和下来。
裴稚绾一路小跑至大殿,见他又要行礼,赶忙快步上前。
“我不是说过,私下里无需多礼吗?”她制止了他行礼的举动。
薛瑾川嘴角上扬,仍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礼数不可废,公主乃大晟尊贵的公主,往后更是臣心中的小公主。”
裴稚绾听不得这种甜言蜜语,双颊染上一层薄红。
她不再同他纠结行礼这件事,与他一同来到桌案前坐下。
薛瑾川将手中食盒置于案上,接着推至裴稚绾跟前。
他带着些许神秘,说道:“公主,打开看看。”
裴稚绾不解地朝他投去一瞥。
她伸出手,打开了食盒,一排精美的糕点跃入眼帘。
裴稚绾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疑惑,“这些,都是你买的?”
薛瑾川摇了摇头,目光温柔缱绻。
“这些并非买来的,皆是臣亲手制作。食盒下层还有,公主不妨再看看。”
裴稚绾的脸上涌起满满的惊讶与欣喜。
接着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层、第三层。
全都是形形色色的小点心,并且还都是依照她的口味制作的。
裴稚绾望着这些点心,笑得眉眼弯弯,甜蜜的喜悦溢满心间。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她生生压制了下去。
薛瑾川看着她骤然变化的脸色,不解问道:
“怎么了?是这些点心公主不喜欢吗?”
裴稚绾摇摇头,动作迟缓地将食盒盖子慢慢合上。
“我很喜欢。”她踌躇了一下,看向薛瑾川,“要不......我们退婚吧?”
薛瑾川双眼瞪大,震惊地看向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良久,他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
“公主为何要退婚?可是臣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周到?但说无妨,臣必定改正。”
裴稚绾再次摇摇头,“跟你没关系。”
是与她有关。
裴稚绾微微沉吟,将构思良久的理由娓娓道来:
“想来你也听闻了我的身世,我并非是帝王血亲……”
“公主!”薛瑾川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
他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澄澈的眼眸。
而后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
“臣倾心的,是公主其人,而非公主这一身份。”
“况且,如今整个大晟,无人敢对公主的身份妄加议论,臣也定当全力护公主安然无虞。”
裴稚绾定定地盯着他那双蕴含着炽热深情的眼睛。
失神了许久许久。
竟不忍心就此与他退婚。
但理智却在心底告诫她,万不可任由自己任性而为。
裴稚绾原本在心里想着,既然自己退婚不管用。
就让薛瑾川前往裴渊那里,主动请求退婚,说不定会有转机。
她也清楚这是先皇赐婚,可还是怀着一丝飘渺的希望。
薛瑾川见她面色依旧黯淡,便知她要与自己退婚,并非因身世之事。
就在他正要张嘴询问时,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痕迹,一下抓住了他的视线。
薛瑾川眉头微微一蹙。
眼眸暗沉下来,死死地盯着那隐约可见的红色印记。
他虽尚未成婚,但到底已是及冠男子,这些痕迹一看便知是欢爱所留。
裴稚绾察觉到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脖颈。
她的眼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下意识地抬手,匆忙捂住了那些印记。
这几日,她一直都待在沁华殿,也就没有用胭脂来加以遮掩。
今日薛瑾川突然到访,她一时竟忘了这件事。
裴稚绾看着薛瑾川的神情,暗自揣度他大概已明白几分。
就在她以为薛瑾川会向自己追问究竟时,他却突然轻轻一笑。
薛瑾川伸出手,隔着衣袖,握住她捂着脖颈的手腕。
稍稍用力,将她的手从脖颈处移开。
醒目的咬痕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他眼前。
薛瑾川紧盯着那痕迹看了好一会儿,凝视良久,才问:“公主是自愿的吗?”
裴稚绾呼吸一促,没料到他会抛出这么个问题。
她只能咬定是自愿的。
倘若承认是被迫的,以薛瑾川的性子,定会揪住此事追查到底。
一旦事情败露,她和裴珩砚,无疑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遭人唾弃,背上千古骂名。
虽说她与裴珩砚并非亲兄妹,但在裴渊对外宣告之前,于众人眼中,二人俨然是亲兄妹。
大晟朝素来看重伦理纲常,何况还有一众思想守旧的官员,一旦知晓此事,定会引发诸多非议。
她怎样暂且是次要的,关键是,裴珩砚的太子之位,还能坐稳吗?
虽说她对朝堂诸事不了解,却也明白,朝中百官并非同心同德。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其中必定不乏盼着太子失势之人。
一旦此事泄露,届时那些与裴珩砚针锋相对的势力,定会趁机发难,借题发挥弹劾他,要将他赶下太子之位……
她越想越慌,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裴稚绾沉默了好一会儿,垂下眼眸,没勇气去看薛瑾川的脸色。
她回道:“自愿的。”
殿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薛瑾川并未如裴稚绾担忧的那般动怒,只是淡淡地轻笑了一声。
用极其温和宽慰的语气,试图让她消除内心的内疚。
“历朝以来,公主都会有面首,这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公主若是因为这个与臣退婚,大可不必担忧,臣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当真不会介意吗?”她声音发颤,带着几分忐忑。
薛瑾川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带上和煦的微笑。
“臣心悦公主,自是喜欢公主的一切。公主的所有举动,臣皆不会介怀。”
“况且,这婚约乃是先皇亲赐,即便当今圣上,也难以将其废除,更何况臣与公主。”
裴稚绾原本脸上的不安,渐渐化作感动与庆幸。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条路都已陷入绝境,婚约根本无法解除。
既如此,那就这样吧。
只是,心底难免生出一丝愧疚,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想到这里,她微微颔首,轻声对着薛瑾川说道:“那这婚,便不退了。”
双眸紧闭,深吸一口气。
须臾,她抬起颤抖的指尖,缓缓伸向自己的腰带。
当最后一件小衣滑落,裴稚绾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的乌发如瀑般散开,披散在后背,肩处,身前。
遮掩住的白皙肌肤。
裴稚绾跪坐在床榻上,双手环紧身躯,却仍止不住一阵寒颤。
她咬着下唇,唇上很快显出一圈深深牙印。
不知所措地凝视着裴珩砚。
难道,真的只能……自己来?
裴稚绾在短暂激烈的思想交锋后,终于伸出手,掀开覆在他身上的锦被。
她双膝微屈,向前挪动。
手指颤抖着,开始去解他的衣裳。
随着衣物一件件褪下,裴稚绾的下唇几乎要被自己咬出血来。
她本就对闺房之事一窍不通,一想到接下来的种种都得由自己主动。
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就在她的指尖刚触碰到他里衣的系带时,手腕处突然一紧。
紧接着,天旋地转,眼前景物颠倒。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压在身下。
她双眼圆睁,怔怔地看着身上的人。
裴珩砚竟然醒了?!
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半张的唇不停地颤抖。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凝视着她的那双眼。
邃暗,寂淡。
全然没有第一次中情毒时,那双眼眸中所流露的失控与疯狂。
裴稚绾心底顿时没了底,一颗心“砰砰”直跳。
难不成他认出自己了?
可记得方才太医明明说过,毒发的时候,他是不会有记忆的。
她努力稳了稳心神,暗想许是自己想多了。
裴稚绾被他目光盯着,耳后根泛起一抹醉人的嫣红,一路蔓延至细腻的脖颈。
她慌乱地侧过头,眼波流转间尽是羞怯。
然而,她才刚将头侧转,下巴便被他猛地用力掰正。
下一刻,她的唇便被身上之人狠狠堵住。
裴稚绾惊恐地紧闭双眼,双手下意识死死攥住身下的衾被,身躯止不住地战栗。
紧接着,齿关被他强势撬开。
他的手亦不老实。
牢牢攫住她的纤腰。
而后向上游移。
一寸寸攀爬……
裴稚绾睁大双眸。
他松开她的唇,炽热的吻转而落于她耳畔。
而后,一路蜿蜒向下......
裴稚绾咬着朱唇。
眼神呆滞地望向床幔顶。
她以为,这次会如同上回一般,直入主题,速战速决,尽快熬过这折磨的时刻。
可怎奈,这次他的前奏竟如此冗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要步入正题。
裴稚绾下意识阖上双眼。
紧接着,她的手迅速伸出,一把拽过被角塞到嘴里,死死咬着。
下一秒,熟悉的痛意,再次来临。
含在嘴里锦被间,痛呼声闷声传出。
裴稚绾拧紧眉间。
腰肢绷紧。
双手僵直地攥着身下锦衾。
她咬着被角,牙关紧咬到几近颤抖。
不敢漏出一丝声音,生怕被殿外侍从察。
哪怕痛苦难耐,也不敢碰到他身子分毫,唯恐像上次那般留下抓痕。
这一次,她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为他把毒解了。
翌日,辰时一刻。
东宫,寝殿。
裴珩砚坐在床边,捏了捏眉心,身上仍穿着昨日昏倒前所着的衣物。
“柔曦呢?”他抬眸看向禄顺。
他记得,昨日带着裴稚绾离开乾承殿。
回到寝殿后,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随后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禄顺回禀道:
“昨日殿下晕倒之后,太医诊断说是残余的情毒复发,公主用圣上赐予的神农丹为殿下解了情毒。”
她这仓促的后退,生生打断了裴珩砚正欲为她系上披风带子的动作。
披风的系带,从他的手指间,寸寸滑出,眼瞧着便要完全脱落。
直至系带的末梢,裴珩砚才猛地伸手抓紧。
此刻,披风半悬在裴稚绾身上,显得她有些狼狈。
裴珩砚乌睫轻敛。
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的双眸。
“不过才三个月未见,绾绾倒是与我生疏了不少。”
他嘴角仍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眸中却不见暖意。
裴稚绾轻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急忙定了定神。
她从未想过与他变得生疏,也不愿和他变得生疏。
既然下定决心忘掉那晚,就应该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那一夜的事情并非裴珩砚的本意,错不在他,她并不怪罪于他。
她也做不到,将从小到大相伴多年的兄妹情谊,就此一刀两断。
念及此,裴稚绾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弧度,向前迈出一步。
她仰起头,目光盈盈地看向裴珩砚,笑意嫣然道:
“哥哥接着帮我系吧。”
裴珩砚凝视她了须臾,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动作。
他眼底的冷意消散了大半,可仍旧残留着几缕。
裴稚绾心里明白,他在生气。
气她一直将与薛瑾川的婚约隐瞒他,更气她对薛瑾川的那番情意。
此时,一个古怪的念头在她脑中倏地闪过。
总觉着自己所瞒的并非单纯的婚约,倒像是那见不得人的私情被裴珩砚抓了个现行。
这感觉,如同去年有位妃子与人私通,当场被裴渊擒获,随后那位妃子便被直接赐死。
裴稚绾晃了晃脑袋,将这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披风的带子系好后,裴珩砚垂下胳膊。
手指沿着裴稚绾的衣袖,一路滑至袖摆,寻到纤软的手握住。
穿插进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裴珩砚手上略微用力,顺势一带,她的身子便又朝他靠近几分。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语气笃定,容不得她拒绝。
裴稚绾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她点点头,应道:“好。”
冬夜的宫道,好似一条无尽的黑暗甬道,令人望不到尽头。
裴稚绾本就腿间隐痛,今日又在乾承殿硬撑着捱过漫长一日,此刻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没走上多久,双腿又酸又麻,绵软得使不上力。
全靠裴珩砚牵着她的那股力量,支撑着她勉强前行。
裴珩砚放慢了脚步,直至完全停下,侧过头看向裴稚绾。
随后目光顺势下移,冷不丁地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猝不及防被他发问,裴稚绾心中一紧。
没想到,自己这般细微的异样,竟也能被他察觉。
她编造了个借口,试图以此搪塞过去:“许是方才走得久了些,腿有些乏累。”
裴珩砚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紧接着,目光落到她身后不远处的乾承殿。
他又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
深邃漆黑的眼眸,似乎要将她心底的秘密一丝不落地看穿。
裴稚绾下意识地轻轻咬住下唇,心中顿时没了底。
两人这般僵持了一会儿,裴珩砚松开了她的手。
他转过身去,微微俯下身。
背对着她说:
“上来,我背你回去。”
“啊?”裴稚绾一怔。
且不提上次裴珩砚背她还是在儿时,如今若被旁人瞧见,该如何是好。
况且,在后方有些距离处,还跟着她的侍女以及他的属下。
虽说他们会佯装没看见,可裴稚绾还是犹豫了一瞬,拒绝道:
“不必了吧,堂堂太子殿下背人,若是传扬出去,有损声誉。”
裴珩砚直起身,在这月色中转过身来。
他垂下眼睑,与她对视,那眸中倒映的月光,也被他的目光禁锢。
“我背自己的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你我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身份的悬殊差异。只要我在,没有人敢对你妄加议论。”
他顿了一顿,语气染上不容置疑的压迫: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砸落在裴稚绾的心尖。
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安全感将自己包裹。
这种安全感,是从前任何人都未曾让她体会到的。
就连薛瑾川也未曾给过。
裴稚绾蛾眉轻颤,眼底的明亮之色愈发浓重。
不知是月光,还是泪水。
她携着夜晚的瑟瑟寒风,扑进了裴珩砚的怀中。
裴稚绾的胳膊紧紧环绕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前。
耳畔皆是他有力的心跳声,连着她的心跳也一同被牵引。
裴珩砚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顺势将她圈在怀中。
不出意外,又要落泪了。
裴稚绾的眼眶沁出泪光,一直故作坚强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卸下。
今日秋琴说的那番话,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秋琴说,为何自己不陪着母妃一同赴死?
裴稚绾从前的确曾有过求死之念。
六岁那年,母妃离世后,在这世上,自己再也没有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
是裴珩砚,给予了她活下去的希望与念头。
也让她,重新拥有了亲人的温暖。
所以,她不再想死,也不会去寻死,更不舍得就此离去。
想必母妃在天之灵,也定然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哥哥,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裴稚绾带着几分压抑的哽咽。
裴珩砚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指尖摩挲着那片湿润,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自然,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这世间,任谁都别想将他们分开。
裴珩砚的眸色忽然一暗,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些许。
盯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眸,问:
“绾绾何时喜欢上薛瑾川的?为什么不告诉哥哥?连婚约之事都瞒着我?”
殿中陷入短暂的死寂。
裴稚绾心中一沉。
她无措地扭头,看向禄顺。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裴稚绾回过头,盯着他那双毫无生气的双眸。
一个可怖的猜想在心中划过。
裴稚绾颤抖地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珩砚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犹如一潭死水。
裴稚绾面色凝重,转头对禄顺吩咐:“快去传太医。”
禄顺立刻领命,把药放下后,匆匆而去。
裴珩砚沉默转瞬,心中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他侧转面庞,朝着估摸裴稚绾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
其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绾绾,先扶我起来。”
裴稚绾当即伸出手,揽住他的胳膊,好让他借力坐起。
她的目光,落在裴珩砚身上,久久未曾挪开。
纵使此刻已然失明,他身上与生俱来对世事的淡然丝毫不减。
裴稚绾看着他这副模样,一阵钻心的酸楚泛了起来。
本应受伤的是她,该中毒的是她,失明也理当是她来承受。
可如今,这所有的苦难,他都替她承受了。
裴珩砚捕捉到耳畔传来压抑着的抽噎声,不禁暗自叹息。
他松开裴稚绾的手腕,掌心沿着她的手臂向上游移。
从她纤细的脖颈处,经过柔软唇瓣,直至最后,他的手掌终于覆上她的脸。
他的指尖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一下又一下。
“哭什么?”他轻声问。
裴稚绾抬起盈盈水眸望向他。
即便他目不能视,仍将视线投往她的方向,让自己的身影落入他失明的双眼之中。
“对不起,哥哥。”她哽咽着,手指抚上他的手背,泪水滑落,滴入他的掌心。
裴珩砚虽无法目睹她此刻的神情,却也能料想到那双眼睛中定然满是自责。
他把手从她的手心抽出,离开了她的脸颊。
旋即伸臂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裴稚绾依偎在他怀里,微微仰头凝视着他的侧脸。
她恍然发觉,他似乎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紧紧地拥抱自己。
裴珩砚微微低头,透过她散发着幽香的发丝,语气淡淡地说道:
“第二遍了,我不想再听到第三遍。”
裴稚绾听出他话中的所指,他是不愿再听到自己说出那声“对不起”。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裴稚绾料想应是太医来了。
她刚欲从裴珩砚怀中起身,却被裴珩砚的手扣腰肢。
整个人动弹不得。
裴稚绾伸手试图扳开腰间那只胳膊,然而一番努力后却毫无成效。
“哥哥,松开我,太医到了。”她焦急地劝道。
裴珩砚却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紧接着便听到他在耳畔低语:“就这样抱着。”
彼时,禄顺引太医匆匆步入内殿。
乍见床上那亲密无间之景,两人神色皆愕,惊意顿生。
宫闱之内,太子与公主亲厚非常,人尽皆知。
可眼前这般情形,却着实有些过火了,全然不似兄妹该有的模样。
太医硬着头皮上前为裴珩砚把脉,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不敢稍有抬眼。
裴稚绾羞怯难抑,睫羽簌簌而颤,恨不得能立马寻个地缝钻进去。
此刻有外人在旁,自己却还在裴珩砚的怀中依偎着。
所幸她与裴珩砚是兄妹,否则外人不知会怎样肆意地去揣度他们。
太医诊完脉,回道:
“殿下双目失明,乃是中毒后遗留的症状,无需过多干预,只需调养些时日,便会自行恢复。”
裴稚绾听到这话,心下稍安,轻舒了一口气。
旋即,她又赶忙追问太医:“皇兄需要多久才能复明?”
太医面露难色,回道:
“这具体的时间,难以确切判断。短的话,或许只需几日;长的话,数月也说不定。”
裴珩砚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与自责,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
随后,他温声宽慰道:
“不必担心,不过是暂时失明,又并非不能复明,只是这几日行动略有不便罢了。”
说着,他拍了拍裴稚绾的胳膊,“此事与你无关,是我自愿为你挡刀,莫要自责。”
“禄顺方才应该是端着药进来了,绾绾去把药端过来,喂哥哥喝。”
裴稚绾轻声应下,转身将禄顺刚放在一旁的药碗端至榻前。
她的手轻触碗壁,尚有余温。
裴珩砚目不能视,她只好将每一勺药都送至他的唇边,以便他顺利服药。
——
乾承殿。
“你这个混账,朕现在就杀了你!”
裴渊抄起佩剑,从剑鞘中抽出,便朝着那跪在地上之人砍去。
薛父大惊失色,万没想到裴渊竟真的要动手,急忙挡在薛瑾川身前,“陛下,不可!”
剑尖距离薛父眼前仅有一寸之遥时,戛然而止。
裴渊握住手中的剑柄,几番挣扎,最终一甩手,将剑掷于地上。
薛父瞅见这场景,不着痕迹地迅速给薛瑾川递了个眼色。
薛瑾川瞬间领会,重重磕下一头,言辞恳切道:
“陛下,是臣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还望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从今往后,臣定当对公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裴渊听闻此言,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怒火更盛,抬腿便是一脚,将薛瑾川踹翻在地。
“你这蠢货,可知就因为你这一刺,太子险些就丢了性命!”
薛父在一旁听了个真切,裴渊在乎的并非裴稚绾的死活,而是裴珩砚的性命。
薛父赶忙上前打圆场,“陛下,犬子他绝无半点胆敢对太子不利的心思。”
裴渊终究还是没有再追究下去,转而又向薛瑾川发问:“你为何要派人去刺杀公主?”
薛瑾川很快回道:“臣起初觉得公主并非皇室血脉,婚约又无法解除,才出此下策。”
顿了顿,他又急切地表忠心。
“不过陛下请放心,臣已经认清自己的内心,往后定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公主之事。”
他没有把真正的原因告知裴渊。
裴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权衡之下,决定饶恕薛瑾川这一回。
在当今朝堂之上,丞相一脉的势力最大,其次便是薛家。
丞相与薛家,恰似左膀右臂,二者缺一不可。
最主要的是,当年那场剿灭贺兰族的计谋,是与薛家共同策划。
当年,贺兰一族势力如日中天。彼时,裴渊初登皇位,为巩固皇权,遂迎娶贺兰芷为后。
后来,裴渊心中始终忧虑皇后背后氏族势力过于庞大,对皇权构成威胁。
于是,在漠北之战爆发之际,他诏令贺兰族与薛家一同出征。
薛家则于暗中精心布局。
先是将贺兰族引入敌方设下的陷阱,待双方苦战至精疲力竭时,薛家才现身,坐收渔翁之利。
他与薛家,犹如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薛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将此事大白于天下。
届时,便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他的皇位也就不稳了。
——
东宫。
又一次喂完药,裴稚绾把空碗放下,刚欲起身。
“哥哥,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偏殿去了,就不打扰哥哥休憩了。”
话才出口,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重新坐回了床边。
“今晚就留在此处歇下吧。”裴珩砚紧拉住她胳膊,目光迟缓地转向她。
“这不行,有失分寸。”裴稚绾一惊,急忙出声拒绝,同时用力想要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
但一介女子的力气,又岂能抗衡久经沙场的人。
裴珩砚稍微松了些力道,可她依旧被牢牢禁锢,难以挣脱分毫。
“绾绾在怕什么?你我不是兄妹吗?”
裴稚绾抬眼,望向他那黯淡无光的双眸,轻抿下唇。
短暂沉默后,她才缓缓开口:
“我们自是兄妹,可即便如此,也该守好分寸。像这同床共枕,分明是……”
分明是夫妻之间才会有的亲密行径。
裴稚绾话到嘴边,赶忙生生止住,不敢再往下说。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他那一夜的缱绻春情。
那又何尝不是夫妻之间才应有的缠绵?
还好,裴珩砚如今双目失明。
他一贯洞悉人心。
否则她现在脸上怪异的神情,早已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分明是什么?”裴珩砚顺着裴稚绾的话,紧追不舍地追问。
旋即,他直言不讳道:“是夫妻之间该做之事吗?”
裴稚绾听到这话,心脏一缩。
尽管知晓他当下双目失明,可她仍是不由自主地垂眸,躲开那莫名的窘迫。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只听他用一种颇为怪异的语气说道:
“也是,将来妹妹是要和薛瑾川结为夫妻,自然也应当与他同床共枕。”
“可是,妹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瞬。
“既然你曾言喜欢我更甚于他,那与他能做的事,怎的与我反倒不行了?”
同一时刻。
中宫。
寝殿中传出阵阵咳嗽声。
贺兰芷端起那碗药。
看着那日复一日未曾改变的苦涩汤汁,眉头折了起来。
她缓缓地将药碗凑近嘴边。
就在刚要喝下第一口时,外面一个侍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事不好啊!”
贺兰芷只得将药碗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问:
“何事如此慌张?”
侍女风兰神色焦灼地回道:
“太子殿下在宫宴上突遭刺客袭击,不幸身中剧毒,此刻性命危在旦夕!”
“啪!”
药碗脱手坠地,碎片携着药汁向四周迸射,溅落一地狼藉。
贺兰芷拿起帕子,掩住嘴,又剧烈地咳了两声。
她愣愣地望着自己颤抖的手。
嘴唇翕动,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关切的话语。
“太子殿下武功卓绝,怎会被刺客所伤?”
风兰诧异不已,这可是皇后头一次关心太子殿下。
“是有人图谋行刺柔曦公主,太子殿下为公主挡了一刀。”
风兰捕捉到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娘娘要不去东宫看看去吧?”
内殿陷入了漫长的安静。
贺兰芷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淡漠疏离的模样。
她摆了摆手,语气冷淡地说道:“不去了,再给我熬一碗药。”
风兰脸上满是震惊,又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神情。
她再度开口劝道:“娘娘,太子殿下好歹也是您的亲生儿子,万一......万一这是最后一眼......”
贺兰芷一听到“亲生儿子”这四个字,脸上瞬间涌起几分嫌恶与痛恨。
表情变得扭曲。
她扯着沙哑的嗓子怒吼道:
“我说了多少遍了,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大晟君主,但我从来没认过这个儿子!”
“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毫无瓜葛!”
“滚出去!”
风兰战战兢兢,连忙应道,随后退下。
贺兰芷呆愣了许久。
缓缓从发间取出每日携带的白玉簪子,握在手中,将其贴放在心口处。
眼角悄然落下了一滴清泪。
——
东宫。
太医跪在裴渊身前,额头贴着地面,回道:
“所幸利刃刺下时,与心口尚留有一丝距离,心脉并未受损。”
“只是,那刀上淬有剧毒,殿下伤口中的毒虽已尽力清除,但体内仍有余毒残留。”
“至于能否保住殿下这条性命,一切就全看殿下今夜能否撑过去……”
裴渊听到这话,双手无力地垂落。
他身为天子,天下万民的生死予夺,皆掌控在他掌心之间。
可此刻,自己的儿子却命悬一线,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跪在床榻边的裴稚绾,听到太医的话后,强烈的不安将她笼罩。
那种感觉,与母妃离世时毫无二致。
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握住裴珩砚冰冷的手。
眼中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他的手上,溅起小小的泪花。
裴珩砚的眉间紧拧,苍白的薄唇微微张开,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一咳,连带着心口前的伤口一阵抽痛。
耳边的哭声连绵不绝,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能有这么多。
裴珩砚回想着太医说的话,黯淡的眼底晕染上浓浓的不舍与难以放下的担心。
他费力地反握住裴稚绾的手,微微使力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接着,他侧过头,看向床边那个哭得双肩不停抽动的姑娘。
“绾绾,过来些。”
裴稚绾一听到他的话,立刻往前俯低了身子。
裴珩砚目光投向她那双早已哭得通红的水眸。
用无比温和的语气,说出最令她心惊胆战的话。
“我若死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裴稚绾粘着水珠的睫毛一滞。
她疯狂地胡乱摇头,像是要把这可怕的话语甩出脑海。
“不要,不要!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裴珩砚又抑制不住地咳了两声,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在流逝。
他害怕极了,害怕下一秒就要挺不住。
裴珩砚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她的手嵌入自己的掌心。
拼尽全部的力气,把所有的话一口气给她交待完:“绾绾,接下来听我说。”
“我死后,我会将澜夜留在你身旁,有他在,定能护你周全。”
“东宫的朝文殿里有一块令牌牌,此令牌可许你自由出入宫门。你若不想在这深宫里苦熬,就拿着这枚令牌,远远地离开皇宫。”
“澜夜会带你离开京城,在淮南早有一处置办好的宅院,钱财已经备好,你尽可安心住下。”
“你若不想离宫,千万要记住,在这宫中一定要处处小心谨慎。往后没了我的庇护,切记保护好自己。”
字字句句,真情难抑,满溢而出。
无一不是在为她着想。
甚至连后路都已经为她精心铺好。
裴稚绾只觉得心如刀割,疼得身子蜷缩,胸脯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几近停滞。
眼前的泪水将视线完全淹没,裴珩砚的神色全然隐匿在这朦胧的泪幕之后。
她颤抖着轻缓地阖上眼,把眼眶里的泪水挤出去。
再度睁开眼时,眼底已是悲苦的笑意和视死如归的无畏。
裴稚绾摇了摇头,缓缓将脸贴在他的手心里。
嘴角勾勒出一抹令人心碎的凄然浅笑,轻声呢喃道:
“哥哥若死了,我也不活了。到时我们在黄泉路上还能做兄妹。”
裴珩砚看着她这副凄凄惨惨的样子,难受至极。
他侧过头去。
在裴稚绾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
眼角猝不及防地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裴珩砚再度侧回头时,眸底的汹涌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的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仔细感受着手下的温度。
“我这条命就是用来护你的。你若死了,我这死的还有何意义?”
裴珩砚的话音蓦地止住。
接着,将那从未宣之于口的情义道出:
“下辈子,绾绾与我不要再做兄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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