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母亲生前总爱用冷毛巾给她敷头疼。
十年前守灵那夜,父亲执意要为母亲擦身,雪菲在一旁打下手,发现母亲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胎记,像片蜷曲的银杏叶。
此刻她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腕,那里纹着同样的图案。
“雪菲,快来帮我!”
父亲的呼唤打断回忆。
老人正趴在石桌上研究手机,屏幕反射出他眼角深深的皱纹。
雪菲凑近,发现他在看短视频平台的剪辑教程,页面停留在“如何制作带转场特效的家庭录像”。
“朵朵的幼儿园要交成长视频。”
父亲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想把她小时候的照片都放进去,再配上你妈生前最喜欢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掏出泛黄的手帕擦拭镜片。
雪菲轻轻握住父亲苍老的手,指腹的茧子蹭得她生疼。
十年前那个清晨,父亲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手里攥着母亲的毛线团,把深蓝毛线缠成了歪歪扭扭的麻花。
如今他腕上戴着母亲临终前织的护腕,针脚密集得几乎看不出纹路。
手机再次震动,陌生号码又发来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市眼科医院会议室,我等您。”
雪菲深吸一口气,点开通讯录,找到“王医生”的号码。
十年前是他为母亲做的角膜摘除手术,当时他说:“您母亲的角膜非常健康,能让两个人重见光明。”
“朵朵,过来给奶奶磕头。”
父亲的声音带着鼻音。
孩子跑过来时,手里攥着朵蒲公英,绒毛被风吹散了大半。
她踮起脚尖,把蒲公英放在墓碑上,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我会乖乖吃饭,长得比爸爸还高。”
雪菲望着墓碑上父母的合影,母亲穿着蓝布衫,父亲的中山装笔挺。
十年前父亲坚持要穿这件衣服拍遗照,说这是他们结婚时唯一的新衣裳。
照片里的母亲笑容温暖,父亲的眼神温柔得能化开积雪。
“爸,我明天要去趟医院。”
雪菲斟酌着开口,“有个……朋友想见我。”
父亲怔了怔,随即点头:“去吧,路上小心。”
他掏出保温杯,倒出半杯枸杞茶递给雪菲,“你胃不好,记得喝热的。”
暮色渐浓时,三人沿着青石台阶下山。
朵朵骑在父亲肩头,唱着新学的童谣,清脆的嗓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雪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