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4 月 1 日“建国,我忘了很多事。
昨天给远儿打电话,接通才发现是空号。
邮局说匿名汇款被退回来了,柜员指着汇款单笑:大妈,现在孩子谁还穿自己做的衣服呢?
最后一行字被血迹晕染:建国,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远儿不能有这样妈妈,我不配,我去找你了。”
我疯狂翻找通讯录,空号的忙音在实验室回荡,却在箱底摸到一张泛黄的车票:终点站是护城河,日期是她跳河的当天。
“远儿不能有这样的妈妈。”
她最后的字迹被水渍泡胀,我终于读懂——原来我的爸爸妈妈一直很爱我。
妻子从背后抱住我时,我正把脸埋进毛衣领口——廉价肥皂味混着血腥气冲进喉咙。
八岁那晚她背我跑过三条街,汗浸透的领子也是这个味道。
“我妈死了……”我攥着领口脱线的毛球,指甲抠进掌心旧疤,“到死...她还想着给我做衣服....!”
11.发布会大屏亮起时,我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
投影光束扫过前排记者的镜头,李秀兰和周建国的名字投在白色幕布上——那是他们结婚时拍的证件照,蓝布衫领口还别着光荣职工的铁牌。
“她叫李秀兰,是我的妈妈。”
我听见自己声音在会场回荡,像隔着一层水膜,“还有我的爸爸周建国,他们是活在影子里的太阳。”
闪光灯突然集体暴亮。
我抬手遮眼的瞬间,瞥见最后一排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记录——那是纪委的人,我今早寄出的举报材料里,有那些欺负我爸妈的凭证。
坟地在城郊荒坡。
我跪在土堆前,八岁那年的奶油糖裹在塑封袋里,糖纸上的米老鼠缺了只耳朵。
那是我躲在小卖部偷的,我爸发现后拎着我去道歉,指甲掐进我腕骨的力道,和现在掌心的旧疤一样深。
我盯着“子远立”三个字,突然想起她日记最后一页歪扭的字迹:“远儿,妈不能再拖累你。”
糖块埋进土里的瞬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纪委的短信只有两个字:“收网。”
站起身时,糖纸突然被风掀起,打着旋儿掠过墓碑。
有些爱是缝在血肉里的线,拆的时候才觉出疼。
但总得拆干净了,才能用伤疤绣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