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不说……”墨修然的声音,像是被电锯磨损过一样的沧桑。
“说?她怎么舍得?”叶云洲嗤笑,“她不舍得,你自责愧疚的过一辈子啊,她觉得从头到尾都觉得,是她亏欠了你,觉得你是为了她,才这么急于求成,才会陷入陷阱。”
墨修然如逢雷击,动弹不得,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哑着嗓音问道,“她在哪?”
“她在哪?”叶云洲红了眼角,“墨修然,你应该知道,她会想要在哪里的。”
“我知道……,我是该知道的。”墨修然喃呢的重复着,他缓缓的站起身,狼狈又孤独的迈向门口的方向,他的手里,始终握着那几张单薄的纸,紧紧的握着。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倒下了。
墨修然再次被送进了医院,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几次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墨母就那么静静的守在病房外。
她瞧着自己发颤的半边身子,心里五味陈杂,那种说不出的苦涩和愧疚,让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原来是她误会了那个美好的女孩,她只是借着众人的误会,让墨修然带着恨意的活下去,她只是希望,墨修然好一点,更好一点。
她比任何人都要爱墨修然,她的爱光明磊落,又无怨无悔。
穆梦琪也沉默的说不出话来,她眼前的视线清晰灿烂,可沈初夏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台的时候,会有多绝望和痛苦,在生命的最后,沈初夏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一周之后,墨修然从医院消失了,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墨母惊恐的求着叶云洲去找,她有一种强烈的,不详感涌上了心头。
她的儿子,她最清楚,这一次,他怕是不会回来。
叶云洲皱着眉,还是同意了。
……
墨修然独自一人去了南宁,他孤独消瘦的高大身躯,就那么依靠在凤凰树下,看着太阳西落,看着晚霞漫天,但他们双眸之中,没有半点光晕,只余下一片死寂。
“初夏,你真好狠心,连一块墓碑,一捧骨灰,都不肯留给我,就这么走得干干脆脆。”
“就像我说的那样,从我的世界,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心头的酸楚,弥漫到了全身,他的手掌,轻轻拂过凤凰树下的泥土,“初夏,你一个人在这里,会觉得孤单寂寞吗?”
“你……,会不会想我?”
就在这个时候,墨修然看到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打打闹闹的互相追逐着,最后男孩子狡猾的将女孩扑倒在地。
他有力的大掌,护在女孩的后脑,他们深情的对视,随后相拥深吻。
夕阳的余光照在他们身上,是暖洋洋的浪漫,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凤凰树下的墨修然,或许此刻他们的目光之中,早就已经容不下他人的身影。
墨修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沈初夏第一次,站在这棵凤凰树下的时候,也是这样年轻,也是这样彼此深爱,对未来满怀期待。
那个时候,沈初夏梳着最简单阳光的马尾,环抱着他的腰,她扬着小脸问他,“我喜欢这里,以后我们的婚礼,就在这里举办吧。”
“我不要华丽的婚纱,也不要多大的钻石戒指,只要你在我身边,一起看太阳西落,一起走到向余生,好吗?”
墨修然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心里的悸动无法言语,恨不得把眼前人揉捏进心口,与他合二为一,但他并没有告诉她。
他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给我?我可还没有说要娶你呢。”
沈初夏佯装不满,“那你到底娶不娶?”
“你这是要强迫我吗?”墨修然嘴角笑容弧度更深。
“嗯,强迫你,不娶都不行。”沈初夏霸道的说着。
“那……”墨修然俯下身,“就只能娶了。”
“初夏,我爱你!”墨修然吻上了她的唇,将她娇羞的抗议,和道嘴边的爱意,统统吞下去。
那天的夕阳,真的很美很美,那天的沈初夏,也很美很美……
“初夏,你忘了把我一起带走了……”墨修然的头,无力的外向一旁,外套的口袋里余留着一个空了的小瓶子。
落下的夕阳,是他眼前最后的风景。
当叶云洲气喘吁吁找过来的时候,凤凰树下只有墨修然一个人,他倒在树下,蜷曲着身体,好像是要将身下寸方之地,拥抱在怀里。
他的双眸紧闭,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好像是赢得了全世界一样的得意。
而那块泥土之上,盖着不染尘埃的白纱……
这一幕刺痛了叶云洲的双眼,墨修然还是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实现了他和沈初夏最初的诺言,他们相拥在,这距离海边最近的地方,白纱被海风吹起一角。
叶云洲好像看到墨修然和沈初夏携手,与他道别。
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叶云洲的努力的牵动着嘴角,过了好一会,他才释然的,哽咽的开口,“墨修然,这一次,你要好好照顾初夏。”
“祝你们……,终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