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趣书网 > 其他类型 > 蚀骨囚婚

蚀骨囚婚

段寒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宋止不蠢,“那怎么会留疤,还是那么深的疤?”“真的没什么。”方元霜逃避着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下,我送你。”“不……”“周董找我过去,顺路。”

主角:方元霜段寒成   更新:2023-04-11 19:57: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方元霜段寒成的其他类型小说《蚀骨囚婚》,由网络作家“段寒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止不蠢,“那怎么会留疤,还是那么深的疤?”“真的没什么。”方元霜逃避着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下,我送你。”“不……”“周董找我过去,顺路。”

《蚀骨囚婚》精彩片段

酒一杯接一杯下了肚,周嘉也有些看不下去,抢走了段寒成的酒杯。

“这是谁惹你了,喝这么厉害?”

段寒成目光迷离,醉后的片段是方元霜笑着上了宋止车子离开的样子,好像自从回来后,她就没怎么笑过,就算笑,也只是扯扯嘴角,很勉强。

可对宋止不一样。

“樊姨这次又准备让宋止娶方元霜了?”段寒成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如一个重磅炸弹丢下来,炸得周嘉也头晕眼花。

他好些天没回去了,哪里知道这些,“宋止,这怎么可能?”

“我看到他们在一起。”

周嘉也缓了缓神,“不过想来也是,没了徐京耀,总要找人接方元霜这个麻烦,宋止还真是可怜,要被迫娶一个谁都不要的二手货色。”

“被迫?”段寒成嗤笑,“宋止哪里像是被迫。”

“那大概是因为他以前就喜欢方元霜吧。”

段寒成神色幽冷。

周嘉也愣了,“你不知道啊,看来你是真不在意她。”

宋止出身贫寒,离异家庭,被母亲拉扯大,进入周氏后勤勤恳恳工作才坐上周苍助理的位置,是他身边最年轻的助理,也最勤奋,经常干一些其他人瞧不上的小事,其中一项就是接送方元霜。

一来二去熟络了是人之常情。

宋止缺爱,喜欢上热情明耀的方元霜再正常不过。

段寒成嫌弃她,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

宋止跟方元霜相处得很融洽,他温柔绅士,对方元霜呵护备至,接送上下班,嘘寒问暖,两人只差临门一脚。

樊云与周苍也很满意。

这些消息通过周嘉也传达到段寒成耳中,徒增了他的烦扰。

开车路过分部,二十六层还亮着一束光,这些日子,方元霜都跟着宋止在这里工作,她大学读过工商管理,很早就被安排进家族集团工作过,生意头脑比周嘉也强得多。

她自己的爱好是画画,十六岁就开过画展与钢琴独奏会,她的前半生是璀璨夺目的。

要是换作过去,别说是宋止,就算是徐京耀这种半路发家的小门小户,连她的头发丝都摸不着。

段寒成站在周氏分部外,他的视角可以窥见茶水间的一幕。

方元霜亲手做了宵夜送来,每一份都很精致,摆在宋止面前,与他在微弱的光芒下分享,她的笑还是清浅的,但出自真心。

不知宋止说了什么。

方元霜握着茶杯,垂眸浅笑,面庞多了层红润的气色。

她对宋止,倒是比对段寒成更用心。

“你不用亲自下厨,我随便吃点就好。”宋止的眼中是有疼惜的,很浓重,无法掩藏,“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你应该去画画弹钢琴。”

她的天赋与才能到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该就此荒废下去。

方元霜小幅度摇头,“这么多年,我早退步了……”

她的手生了茧,在劣质洗洁精水中泡过,不再适合触碰昂贵的乐器与画笔,也曾因为耐不了高温摔了餐厅的盘子而被亲生父亲责罚。

被踹翻在地,电线抽打皮肉之后她就长了记性,记住了疼,下次不管多热的汤盘,都可以咬牙端着。

现在只是做点菜而已,算是幸福的了。

宋止的手搭上来,他不嫌弃方元霜生疮的手指,轻声宽慰,“怎么会,你这些天帮我查账目,不就做得很好吗?”

竟然会有人说她好……

方元霜眼中闪着盈盈泪光,亲生父亲骂她赔钱货,要她去卖,养父母将她丢弃,警告她不要再犯错,只有宋止夸她好。

本想要感谢宋止,他的眸光一聚,定在了方元霜的腕子上。

“这是什么?”

袖子在摩擦中往高处滑去,露出了小臂上的几道疤痕,方元霜慌忙遮掩住,宋止却已经看见了,他轻扶眼镜,严峻了几分。

“是我不小心划到的。”方元霜找了借口搪塞。

宋止不蠢,“那怎么会留疤,还是那么深的疤?”

“真的没什么。”

方元霜逃避着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下,我送你。”

“不……”

“周董找我过去,顺路。”

在车上,方元霜时而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时而平和,但都是转瞬即逝的,小臂手腕上的疤的确是她自己划的。

那是不怎么值得回忆的经历。

讨债的人追上门,父亲弃车而逃,将她锁在车里吸引注意力,没成想那群人没上套,她就那样被关在面包车中。

车里什么都没有,门被反锁。

将近两天,滴水未进,车子里只有一把美工刀,刀片太薄,破不了窗,开不了车门,在快要渴死时,方元霜的手腕被划破,血流了出来,她试探着含住伤口,让血沾湿了嘴唇,那种腥甜的,伴随着疼痛与汽车中氧气缺失的味道,是她的噩梦。

送方元霜上了楼,宋止转身进了周苍的书房。

周苍快速瞥了眼,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语气轻快,像是唠家常那般,丝毫没注意到宋止面上的凝重。

“元霜回来了?”

“看着她回房了。”

满意点点头,周苍信赖宋止,才安排他代替徐京耀娶方元霜,“元霜不姓周了,但也算周家半个女儿,跟你结婚,你不吃亏。”

“周董……”宋止欲言又止,“最近我跟小姐接触,发觉她有些异常,她这些年恐怕并不像您想的过得那样好。”

周苍笔下一顿,“这话什么意思?”

“小姐身上有疤痕,不止一处,在车上睡着后会说梦话,有时候还会哭。”宋止是细心又多疑的,“跟人起冲突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哪怕不是她的错。”

“这不是什么大事,她是该改改她跋扈的性子,知道收敛是好的。”

宋止眸距涣散了下,又聚拢,心一横,道出了那天所看到的,“还有一次……我陪小姐去吃饭,在餐厅遇到一个男人。”

周苍合上面前的文件,往椅背上压了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那个男人抓着小姐,口口声声说她在招待所工作过。”宋止怕周苍没理解,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不怎么干净的招待所。”



车子里被宋止布置得很舒适,这一台车是接送方元霜用的,副驾驶的椅背后垫着靠枕,她坐再久也不会疲惫。

宋止开车很平稳,在他身边,方元霜总是安稳些。

她握着自己的膝盖,身体不算很舒展,拘谨道:“我们要去哪里?”

宋止是真君子,言谈举止都是尊重她又温柔以待的,他嗓音温淡,“马上就要到了。”

跟着宋止进入和香公馆,这里与度假山庄一样,都是这两年新建的,是方元霜没来过的,这里更加雅致安静,中层为日式风酒店,楼上是配套的温泉屋。

想要知道她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只能用这种方式。

站在入口,淡淡的热气扑了出来,透着氤氲雾气中自然的香。

方元霜的局促写在脸上,没有去接宋止递来的钥匙,“可以不进去泡吗?我……有点不舒服。”

宋止可以想到这点,方元霜也可以想到。

“我不跟你进去,我在隔壁,不用不好意思。”宋止微微笑着,让方元霜松了一口气,“周董怕你最近太累,特地让我带你来的。”

简单两句话,消散了方元霜的顾虑,哪怕还是有些勉强,却没有必要拒绝了。

拿上钥匙进入女更衣室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温泉池中被强烈的雾气遮挡视线,踩着温暖的石阶踏入水中,水流是合适的温度,加之热气的裹挟的确可以适当的放松。

可没等闭上眼睛,池水便有了波动,像是有人慢慢走了过来,陷入水中,但脸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元霜?!”女人的声音即惊又喜。

方元霜应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纯净却明艳的脸,被池中热气蒸腾着,她面上浮出了些绯红,发丝挽在头上,脖颈纤细又修长,浑身上下都是娇贵的。

“真的是你?”

方元霜下意识想要逃,面对过去的旧人,她这个样子只会让人耻笑,可在这种地方,逃是逃不出去的,“……又青。”

姜又青喜笑颜开,“你真的回来了,寒成告诉我我还不相信。”

“嗯……”她沉默低下头,由着水中的热气蒸脸,热得骨头缝躁动着,下意识就要逃,“我先上去了。”

“别啊。”姜又青拉着她,“你是一个人来的吗?等会儿一起吃饭吧,寒成也在,不过他要迟一会儿才到,你知道的……他总是很忙。”

方元霜想要走,胳膊却被攥着,“不好意思,我真的要上去了。”

推开了姜又青的手,她起身往台阶上走去,姜又青跟在后,一起走了上来,方元霜往更衣室赶去,腿上的水滴下来,脚下本就容易打滑,刚进入更衣室,背后一道冲击力袭来,使得她直直摔下去。

“元霜——”

姜又青在后喊了声,假惺惺伸手去扶,“你怎么样,没事吧。”

方元霜膝盖撞地,红了一大片,“没关系的。”

拿了自己的衣服去隔间中换,姜又青站在外跟她搭话,“摔得那么重,真的没事吗?”

过去跟姜又青算是好朋友,她想要演出,方元霜便特地在自己的钢琴独奏会上让她露脸,她想要融入圈子,方元霜就带着她,她想要的,方元霜都送她。

可被送走后,方元霜向她求助,她却借口推辞了。

人情冷暖在低谷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真的没事。”方元霜背对着隔间门口,正要换上衣时被遮布被拉开,姜又青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蓦然顿住。

狭窄却明亮的隔间里,第一眼呈现给姜又青的是方元霜裸露的脊背,她的背原本是光滑白皙的,骨骼线生长得又很漂亮,如一块生在身体上的天然美玉,是最适合穿露背晚礼服的。

可现在,那张背上却密密麻麻,都是疤痕,红色的褐色的,还有些不规则的,如同美玉上的裂缝,层次不齐。

方元霜反应过来,忙拉上了遮帘,穿衣服的手都在颤抖,眼泪一下不受控地掉下来。

她分明藏得很好的,这下全被看到了,她这三年的伤痛过往,都在脊背上了,这下可怎么办?

心绪不安地走出去,想要跟姜又青解释,可她却不在更衣室了。

段寒成晚上才到和香公馆,这里是段家的产业,他是最大股东,这趟是来视察的。

江助理用自己的身份办理入住,在车里将房卡交给段寒成,“您直接上去就好,明天我来接您。”

走出电梯门,姜又青就等在那里,她招招手,“寒成。”

一丝烦躁爬上眉宇,段寒成越过她,径直往前走,姜又青这三年像是学会了方元霜那一套,“我就知道你会这个时间来,还没吃饭吧,楼下餐厅还有位置。”

“走开。”

姜又青一笑,从他的左边绕到了右边,“去嘛。”

段寒成像是没听见。

“对了,我还遇见元霜了。”姜又青细心观察着段寒成的微表情,他不动如山,波澜不惊。

面上是淡的,心中终归是有波动。

又走了几步,段寒成才问,“她怎么在这里,真是晦气。”

“你怎么这样说她?”姜又青笑着,笑里却不怎么和善,“她这次好像变了很多,不过那股子高傲劲儿还没改,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

这话怎么听都是刺耳的。

段寒成淡声给了句,“我不理你,我也是高傲的了?”

姜又青笑僵了下,连忙找补,“你跟她又不一样,她不是周家女儿了,没了那层身份,谁都不如了。”

快要走到了房间,段寒成急着摆脱姜又青,她却跟得紧,嘴上的话出来得更是快,“而且你知道吗?我在更衣室看见元霜换衣服,她后背上都是伤疤,真不知道这几年出去都干了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段寒成只当她在说笑,“伤疤?”

再怎么样方元霜都有樊云护着,她被送走,樊云时常让周苍去问,她怎么可能会挨打。

姜又青一脸茫然,“是的啊……我亲眼看到的,都是疤,可吓人了。”



“怎么,没胃口吗?”

盘子里的食物方元霜一口没动,被姜又青看到后便心神不宁,宋止问了两声,她才回神,塞了口东西进嘴里。

宋止轻扯嘴角,怜惜又自责。

他派人在温泉池边守着,在方元霜换衣服时看上一眼,不用细看,在雾里也可以看得到她满身的伤疤。

那是方元霜这些年受苦的证据,这远比他们所想的更严重。

“元霜,那些事都过去了,”宋止语重心长,想要舒散方元霜的郁结,“樊姨疼你,你以后还是周家的小姐,这都是周董亲口说的。”

方元霜握着刀叉摇头,“樊姨是疼我,可我不是她女儿。”

跟她相处这些天,宋止感受得到她的苦楚与惆怅,他做好了长时间为方元霜排解的准备。

这番话被走近的段寒成听到。

姜又青站在他身边,顺势挽住他,跟那桌的方元霜打招呼,她抬高了胳膊,“元霜!”

宋止转身看去,跌进段寒成幽深的眼中,他神色复杂地看过来,又被姜又青强行带过去,“原来你是跟宋助理来这里的,难怪他们都说你们……”

“行了。”段寒成略带不耐烦,“不是要吃东西吗?”

“正好跟元霜一桌嘛。”

姜又青边坐下边问,眼神游离在宋止与方元霜之中,层层的暧昧递进,快要烧成火,“我们不会妨碍你们吧?”

这时候说妨碍已经晚了。

姜又青坐在方元霜身边,往她盘子里瞥了一眼,“元霜,你怎么就吃这些,过去你可从来不减肥的。”

“不是减肥。”宋止知晓元霜性格大改,不会再喜欢跟姜又青这样的人往来,便主动替她道:“她胃口不好,饭量小,姜小姐要是喜欢,再叫一份。”

“寒成,你吃些什么?”姜又青拿来了菜单,看似是在点菜,实则却是在往方元霜心尖戳去一刀,“我记得……你喜欢青花鱼的对不对,不过这里最了解你的肯定还是元霜。”

合上菜单,姜又青托着下巴,分不清那是敌意还是随口一问。

“元霜,你说呢?”

段寒成没有出面解围,方元霜敛着眸,身上浮着清淡的香,紧张地缩了下指尖,几人都在看着她,其中段寒成的眸光最是炽热,像是急需一个答案。

僵持了片刻,宋止想要代她回答,方元霜却抬头,她就要跟宋止结婚了,在这种问题上不该犹豫的,“……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怎么会?”姜又青步步紧逼,让方元霜喘不过气,“你不是把寒成那些事记得比自己的经期还准吗?”

说着,她掩嘴笑了起来。

宋止眉头紧皱,“姜小姐,如果你不是来吃饭的,请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

“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姜又青嘴角垂下,又打趣道:“元霜,你这个未婚夫可有点小气。”

她怎么说方元霜都无所谓,可她不能奚落宋止。

“他不小气。”方元霜表情真挚坚韧,“他很好的。”

音一落。

不曾吭声的段寒成从唇齿中迸发一声嗤笑,突然起身,他踢了一脚椅子,在走之前阴阳怪气地抛下一句,“方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不仅如此,变心的速度也快。

如果没记错,当初追他时,方元霜可没这么真诚地说过他很好,这么一来,他倒不如一个宋止了。

在饭桌上喝了姜又青递来的一杯桃子汁,一回房间,方元霜胳膊与脖颈上便起了一大片的红疹子,她对桃子并不过敏,可这痒却怎么都止不住。

抓红了皮肤,见了血痕。

没有麻烦宋止,方元霜下了楼去拿止痒药,问了公馆的工作人员,对方略显为难,“这种药不一定有,麻烦您稍等。”

方元霜点点头在旁侧坐下,脖颈上被抓出了淤血的痕迹,等了十几分钟,不见人来,她急躁地抓挠着皮肤,血迹依稀透出了衣物。

段寒成下来时,方元霜身上的红疹爬到了下巴,周遭人落在她身上的皆是异样的眸光,她自己却并未察觉。

有人走近,她笑着抬头,“谢……”

不是拿来药的工作人员,是段寒成。

“你脸上怎么了?”

“脸……”方元霜摸了下,脸上也起了红疹,“没关系,拿点过敏药就好了。”

段寒成脱口而出,“你吃芒果了?”

她对芒果过敏,小时候碰过一次,红疹长到脸上,被抓烂几个,以为要毁容就将自己捂在被子里谁都不见,周嘉也找来段寒成想让她高兴,她不露脸,蒙着脸,抽噎着说:“我变丑了,你更不会喜欢我了……”

那次隔着被子,段寒成轻笑,笑她的愚蠢与娇憨。

方元霜眼神微呆,没想到段寒成还记得她对芒果过敏,“……没吃。”

“那怎么……”

工作人员赶来,带着歉意,“小姐不好意思,过敏药与止痒药仓库里都没有……”

“没有?”段寒成神色危险,气势逼人。

他正要责怪,袖口突然被揪住,方元霜的手养好了许多,冻伤的痕迹轻微了许多,新生的皮肉白皙,与段寒成黑色的袖口一白一黑,落在眼中。

她语调柔弱,“没关系,我自己去买就好。”

“你自己走到天亮都买不到。”段寒成话到嘴边,成了刺耳的,“宋助呢,他不是很好,怎么不让他带你去?”

方元霜飘飘然过了段寒成一眼,像是伤心,又像是习惯了,她从他身侧走开,没有回声,段寒成追上去,扯了下她的胳膊,“我带你去。”

“不用……”

“少废话。”

被提着胳膊塞进车里,方元霜挠着下巴,手被段寒成按住,“别再抓了,想毁容吗?”

他的手凉,她的手是热的。

不同的温度让方元霜像是被烫到,忙抽出手。

“怎么,订了婚,有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还碰不得了?”段寒成的掌心空着,一瞬即逝的那抹温热留在指尖,引得人贪恋,“过去天天往我怀里扑的那个,还是你吗?”



拿着红酒,换了睡袍,姜又青站在段寒成房门口按响门铃,可没有人开门。

等了半个小时,段寒成是回来了,可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寒成。”

姜又青上前,想要挽住段寒成的胳膊宣示主权,段寒成躲开,让她扑了个空,笑了笑,她尴尬地将手埋进口袋中。

“你在这儿干什么?”

段寒成越过姜又青去开门,她弯着腰,一溜烟从他手臂下钻进去,这一招,方元霜常用,现在被别人学去了。

她神情淡淡地站着,不吃醋、不无理取闹,“我先回去了。”

不等段寒成应声,她轻轻颔首,往前走去,背影伶仃瘦弱。

段寒成不动声色捏住了门把手,有些恼方元霜如今待他死气沉沉的样子,可将她从身边驱赶的,不是他自己么。

房间里,姜又青已经脱了睡袍,里面是一件黑色吊带裙,裙摆很短,只遮到臀,将她丰盈的身体曲线包裹住,凹凸有致,她自信这一招对男人是很有用的。

可看到她,段寒成想起的却是方元霜坐在车里,借着一盏昏黄小灯擦药的样子。

方元霜侧着脸,半个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在模糊朦胧的影光中,她下巴面颊一片绯红,脊背瘦削,如一片皮包骨,本应娇白的皮肤上有着纵横交错的褐色疤痕。

这样的方元霜是美的,混合着残缺与柔软,像是段寒成曾买到的一副画,方元霜评价画里的女人虽美却空洞,她才不要做供人观赏的花瓶。

可她自己却真的成了与画里一样的弱美人,好像弄一弄就会碎掉。

比姜又青刻意谄媚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

段寒成克制着胃里的恶寒,“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好啊,我出去。”姜又青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腰却靠着吧台,“我出去后告诉别人,你跟方元霜藕断丝连,深更半夜,两人单独出去私会。”

段寒成脱了西服,挽起袖口,慢步走近,在掐住姜又青的那刻面上温度尽数消失,她的呼吸被紧紧勒住,那只有力的大掌正在抓取她的生命。

如恶魔般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不用这么麻烦。”

他是段寒成,段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独子,手握大权,见过腥风血雨,面对威胁,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掐断源头。

姜又青拍打着段寒成的手求饶,呜咽着,像是他手中的一只虫子,要是捏死了,他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猛地一甩,被推到在地。

姜又青趴在地上猛咳几声,不死心地哼笑道:“当初你也是这样对方元霜的吗?可怜她对你痴心一片,被绑架的时候被自己的哥哥跟心上人舍弃,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还被当作罪犯看待,她那天去求你,你就是这样掐她的对吗?”

被绑架时绑匪要求二选一,段寒成与周嘉也不约而同都选了向笛,舍弃了方元霜。

没人知道她被关在阴暗的屋子里,听着至亲至爱亲口放弃自己的性命,是怎样的心如死灰。

段寒成拿起吧台上的一杯红酒浇在了姜又青脸上,“不想死就给我滚!”

姜又青怯了,捡起地上的睡袍裹上,落荒而逃。

扯了扯领带,段寒成心烦意燥,拿起另一杯红酒灌了下去,忆起那天的状况,在面对二选一的难题时,他只当周嘉也是哥哥,再怎么样都会选择元霜。

而周嘉也,也是这样想,才会阴差阳错,造成了那样的后果。

一杯酒下肚,没消解烦躁,身体里却像是有火球在烧,烧得血液开始滚烫,段寒成解开领口的纽扣,大口呼气,热意没退却半分,倒是愈演愈烈。—

门铃在耳边化作忙音,敲打着鼓膜。

门一打开,强烈的燥热气息扑面,方元霜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试探着问道:“姜小姐说你找我……”

是她的声音。

手突然被攥住,方元霜被扯了进去,脊背立刻撞到玄关的墙壁,肩膀被紧紧握住,天旋地转后,映入眼帘的是段寒成猩红的眸。

他呼吸急促,却又在自我挣扎,瞳孔漆黑,眼眶边缘烧着一圈红,像是要嗜血,他弯下腰,一边要往方元霜的脖颈上吻来,一边又克制着自己摇头保持清醒。

手上拉着她,段寒成炙热的唇瓣碰了碰,溢出一句:“谁让你来的,滚,给我滚出去!”

方元霜实在不懂发生了什么,段寒成怎么会变成这样,姜又青又为什么要骗她过来?

她一头雾水,手腕好似要断了。

段寒成身型高大,低头时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她,她小心翼翼开口:“你怎么了……”

话没说完,他垂下头,热气渡在了她的耳廓与发丝上,掐着她的下巴,唇上的燥热与皮肤相贴,烙印在脖颈与唇上,唇齿被撬开,方元霜尝到了红酒的甘甜苦涩,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种药,她吃过的,知道有多难受。

难怪段寒成会这样不管不顾,他只是想发泄,不在乎对方是谁。

趁着他手劲减小,方元霜侧身躲开,段寒成没了支撑,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他口干舌燥,面上浮着燥热的红,眸光涣散,往日清隽的面容此刻多了颓丧与急迫。

趁着他失去力气,方元霜冲进浴室,往浴缸中放冷水,这样下去会出事,她不能一走了之,那样段寒成会没命。

水流进浴缸中,冰冷无温度。

方元霜架着段寒成过去,他一半清醒一半迷惘,不聚焦的眸中是元霜被弄乱的头发与绯红的面,可她的眼眸却如含着寒霜,清冷沉静。

被放进水里时,段寒成下意识拉了方元霜一把。

她半个身子陷进去,领口被烙上几枚吻,她在水中扑腾着手脚想要逃离,水却溢进了口鼻中,呛得她连连咳嗽,下巴被抬起,手脚被控制在湿滑的浴缸边缘,身上的衣物湿透了,变得很薄。

段寒成的衬衫贴在方元霜皮肤上,那股燥热切实地染给了她。

可她是理智的,她知道不可以,绝不行,但来不及了,领口已经被撕开,纽扣崩坏,冷冰冰的水与滚烫的手掌齐齐落在了皮肤上。



领口被烙上几枚吻,大片皮肤暴露,眼泪从眼角滑下,方元霜就快要放弃挣扎时,门铃突然响起,她往那个方向看去,手脚又动了起来。

段寒成咬在她脖颈上,一阵刺痛。

响了两声又灭,门好似被打开了,有脚步声走近。

方元霜被按在水中,被淹着,被溺水,扑腾着手脚求救,江助理一进来便被吓得顿住脚,正要转身走掉才发觉不对劲。

“方小姐……是你吗?”

那只手挥舞了两下,察觉不对劲,他才冲过去将方元霜拉出来。

她浑身湿淋淋的,衣摆头发上全是往下滴落的水珠子,狼狈之余捂住了自己的领口,江助理大惊失色,忙脱下西服递给她。

他背过身,手足无措,“……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看看他吧。”

方元霜穿好衣服,一秒钟都不敢再留,忙跑走了出去。

她湿哒哒回到房间,慌不择路的样子落进了姜又青眼中。—

这件事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方元霜没有告诉任何人,段寒成当晚就离开了和香。

几天后宋止临时被调走出差,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只有周苍知道,宋止是去调查方元霜过往三年的那些事了。

没有宋止在身边,方元霜常要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见她懦弱,家里的保姆也总给她脸色看。

樊云骂过那些人几次。

方元霜总是怯怯道:“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其他的,她实在不敢奢求。

那些人说的也对,她不姓周了,不该享受周大小姐的待遇。

每到这个时候,樊云总是会偷偷抹眼泪。

方元霜想劝,可言语枯燥,“樊姨,我没事的……”

樊云强颜欢笑,没等开口,周嘉也便带着怒意从外面回来,他箭步冲进来,手臂苍劲有力,一把拽起方元霜的衣领子,无端辱骂,“你贱不贱?”

被摔在地上,膝盖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元霜爬不起来,满含委屈。

“嘉也,你干什么?”樊云过去护住元霜,拉着她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周嘉也眉眼沉着,怒火掺杂在瞳底,压不下去,“我还真当你知错能改呢,你还真是会装,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嘉也,你在说什么?”

不光樊云疑惑,方元霜也听不懂。

“您问问您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

方元霜不明所以低下头,“我什么都没有……”

“你给寒成下药,想上他的床,这不是你干的?”周嘉也一口气说出来,让樊云跟着错愕,瞪大眼睛,周遭路过的保姆都听到,各个撇着嘴走开,指不定要到哪个墙角骂她是贱货了。

她分明是救了段寒成的人,怎么成给他下药的了?

樊云拽了元霜一把,“霜霜,不是你干的对不对?”

“不是……我没有。”方元霜紧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这么多天,第一次为自己辩解,“嘉也哥,我真的没有……”

“谁是你哥?”周嘉也处在暴怒中,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寒成亲口说的,姜又青也看见了,你死性不改,还想狡辩,你滚,别再住在这里。”

当着樊云的面,他都忍无可忍了,“不然我一定找机会弄死你,让你下去跟向笛赔罪!”—

段寒成私宅外。

方元霜焦急徘徊着,半个小时后才跟着进去,这里幽暗僻静,院子里有一整片芙蓉花,这里曾是玫瑰。

只因向笛说,她最爱芙蓉。

那之后这里的玫瑰被铲,改种芙蓉。

方元霜上去时段寒成刚换上一件衬衫,深灰色的,与他淡漠的气质相匹配,背着身,肩宽腿长,窗前那道光将他的影子立体显现在地上。

“找我干什么?”段寒成没了那天被药物控制的疯狂模样,像是变了个人,神色寡淡,弯腰拿起桌上的烟,“宋止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我是想问你。”方元霜稳了稳心跳,“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是我给你下的药?”

这话好笑。

段寒成靠着窗沿边儿,面上些许落拓,影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显出几分晦暗,“这是他们自己猜的,我没有亲口说。”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解释?”

方元霜算是乞求,“我不想樊姨误会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段寒成烟雾在空气中飘,他的瞳孔融成了琥珀色,“你难道忘记了,一开始我就是冲着要折磨你来的。”

是啊。

她怎么会忘?

园子里的芙蓉是为了纪念向笛,向笛是她害死的,段寒成还没真正出手,他要是出手,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自己竟然会蠢到来求他。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方元霜没有再求就要走。

段寒成捏了捏烟,睫羽垂下,“想让我去解释,可以。”

方元霜眨着眼睛。

“你想要清白,就退了跟宋止的婚。”

这事没得商量,段寒成说一不二,“二选一,你选哪个?”—

“要我说,早该想办法把她赶出去,在家看着就碍眼。”

方元霜搬离了周家,周嘉也是最痛快的那个,段寒成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二选一,方元霜选了宋止。

短期饭票跟长期,她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段寒成问:“她去哪儿住了?”

“还能去哪儿,没钱没背景,宋止不在,公司她也去不了了,”周嘉也冷笑,“别说,还真挺有骨气,但有骨气吃不饱饭都是白搭。”

樊云是给了方元霜钱,可她没有拿,悄悄留了下来。

她自己的钱只能住最差的群租房,可不管怎样,都比地下室与漏雨的阁楼要好得多,只要可以安稳活着,她就是珍惜的。

“宋止不是出差了吗?”段寒成一句话就可以让方元霜万劫不复,或是让她醒悟,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拖住他,拖得越久越好。”

“为什么?”

“我要看看没了他,方元霜还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有段寒成出手,方元霜在睦州寸步难行,樊云想要帮她却有心无力,周嘉也把玩着手中的香烟,“你知道吗?她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已经去别人家里当小保姆了。”

樊云知道后心痛了好一阵,周苍却只道:“怎么别人干得了,她就干不了,她哪里高贵了?”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

“在谁家做保姆?”段寒成眼皮轻抬,略有诧异。

“好几家轮着做,没有固定的。”周嘉也知道的不算多,“对了,谷薇那群人没少去找她麻烦。”

给段寒成下药的是姜又青,遭罪倒霉的却是方元霜,她没怨言,没替自己辩解。

一下班出来就被谷薇几人拦着。

身上的包被抢走,谷薇站在自己跑车前,跟几个人来回丢她的包,方元霜去抢,还没碰到,又被丢到了另一边。

她就站在中间被戏耍,面色惨白,由着那群人耍。

等玩够了,谷薇将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开车碾过去,手机坏了,晚上要吃的面包也脏了。

方元霜像是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流浪猫,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收东西,正要去捡破碎的手机零件时,却被一只脚猛地踢开。



手机被踹飞。

方元霜的手上又有了冻疮,还多了几道打扫卫生时留下的伤痕,血溢出了创可贴都没时间换,还要站在冷风中被欺凌。

半蹲着,她楚楚动人,却又凄惨落魄。

抬眸对上段寒成,如同窥见索命的魔鬼,恨不得撒开腿就跑。

“这样好玩吗?”段寒成可是给了她选择的,是她自己不识好歹,“像个白痴一样给人耍着玩,像条狗一样讨生活,这时候怎么不见你的宋止呢?”

方元霜要去捡一旁的钥匙,手蓦然被段寒成踩住,粗粝的皮鞋底摩擦在皮肉上,疼得丝丝入骨。

“妄想找人结婚过好日子,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掌心贴在地面上,快被钥匙戳进了肉里,方元霜眼泪如断了弦,咬着唇,就是不求饶,段寒成踩得更重了些,快要踩断骨头,“我再问你一次,退不退婚?”

方元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带着泪,仰望段寒成,他是她妄想了多年,痴恋了多年的男人。

那三年,她多希望他可以去看自己一眼。

每次疼了,她就躲在漆黑的角落,拿出他送给她的护身手串看一看,好像那样就可以减轻痛苦。

后来在雪夜里,手串断了,珠子跌进雪里,她指尖冻得通红,失去知觉,却只找到十颗珠子,那天她站在街头的大雪纷飞中哭,哭自己弄丢了他送的东西。

过往种种,怎么想都是蠢的。

“我害了向笛姐,”方元霜的眼泪掉落得很美,这一幕的她像是有了裂痕,快碎了,落下的眼泪如同珍珠,“我应该遭报应,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宋止……”

“宋止什么?”

“别伤害他。”

段寒成脚上使不上力气了,呼吸有些窒,用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艰涩口吻问:“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比当初喜欢我还喜欢?”

方元霜抽出了手,骨节已经快磨破了,她却没喊一个疼字,也早学不会撒娇服软了,“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当不得真的。”

穷追猛打非他不嫁的是她,当不得真的也是她。

荒谬至极。

在车上段寒成抽了两根烟,无需开口,坐在他身边就足以被怒气灼伤了。

见他这样,江助理有话要说都不敢开口。

车子到了私宅。

酝酿着,他如履薄冰道:“段总,您之前让我找的人找到了。”

段寒成呼出烟,“什么人?”

“……就是三四年前,您说向小姐有个失去联系的妹妹,我找到了。”江助理咽了咽嗓子,“您要见吗?她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被养在养父母家里。”

走出雇主家里,方元霜头发湿淋淋的,身上满是颜料,五颜六色。

上一次谷薇将她的脸按进颜料盘里,这次又让那些人往她身上扔颜料,方元霜不恼怒,只是可惜,这些东西应该用来作画,不该浪费在她的身上。

一边走一边擦拭着。

身后有车跟了上来,车窗降下,是江助理的脸。

“方……方小姐。”

他诧异方元霜的样子,不是说去别人家里当钟点工了么,竟然弄成这个样子。

她却很乐观,没当做一回事,朝着车里笑,“江助理。”

“你怎么……”

车停了下来,江助理拿了备用毛巾给她,“您上车处理一下吧。”

“没关系,”方元霜没想上车,“我先走了。”

“别……”江助理拦住她的路,“那个,段总让我带您过去,有事要找您。”

上次被他踩伤的手还没痊愈,这次又要怎么折磨她?

被带到了他的私宅。

又是这个地方,上次就是在这里被羞辱拒绝。

“您直接上去就好。”

楼上很安静,最前方是段寒成的卧室,右前方的那扇门开着,里面有微弱的咳嗽声传来,方元霜慢步走近,停在门口,屋子里是药香,是女人柔弱的呼声,白色的窗纱在随风飘拂,女人应声轻抬下巴,那张脸与眼睛。

让方元霜误以为又见到了向笛。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喜欢干体力活当保姆吗?”

段寒成整理着袖口,走到方元霜身后,突如其来的灼热气息落在耳后,她退后躲开,却正对上段寒成漆黑的眸子。

她的无措与慌乱让段寒成不悦,什么时候她就这么怕他?

话语跟着变得更是无情了。

“以后就你定时来照顾楚皎,算是给你一个赚钱又赎罪的机会?”

那个女人叫楚皎,生着跟向笛七分像的脸,身体虚弱,大多数时候是下不来床的,的确需要有人贴身照顾。

段寒成是男人,不合适。

叫方元霜来,一为合适,二为羞辱她。

这对他一举两得。

对方元霜却是雪上加霜,谷薇的处处刁难让她步履维艰,段寒成再度加码,看似是询问,不过是通知。

拒绝的下场,她无力承受。

方元霜的唇渐渐惨白了,段寒成的手指抵上去,按住柔软唇瓣,无端忆起那晚在盛满凉水的浴缸中亲吻撕咬的滋味,她终究是长大了,有些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双含着水似的眼,无形勾人。

“怎么,不答应?”

方元霜没有第二选择,“我知道了,我会来的……”

逆来顺受是她如今的样子,段寒成垂下手,略感失望,他将陌生女人接回家,她却多一句不问,要是三年前,将这里翻了天都是轻的。

“你不问她是谁?”

屋子里的女人在咳嗽,方元霜回头看了眼,大约是段寒成找来的替身,代替向笛的,男人都是如此,得不到,找个相似的也好。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方元霜并不在意段寒成身边有哪些女人,她只想尽快还债,步入安稳生活,“我只照顾好她。”

段寒成不知哪来的怒火,拽着她拖到了房间里,将她推倒楚皎面前。

楚皎弱不禁风,咳嗽两声,眼眸水汪汪的,“段先生,这是……”

“你的佣人。”

段寒成衣冠楚楚,羞辱方元霜的样子斯文中夹带着暴戾,“随你使唤。”

他走了。

楚皎茫然又温柔扶住方元霜的手,纯真一笑,“姐姐,你没事吧?”



一道刹车声音响起,通体漆黑的轿车稳稳停住。

周嘉也下了车,快步走向段寒成的私宅中,径直走进一楼,江助理与他碰面,深知这趟他是个不速之客。

“小周总……”江助理点头哈腰,“您怎么突然来了,我们段总不在。”

“我不是来找他的。”

上楼的路被拦住,江助理挡在周嘉也身前,“那您是……”

周嘉也的面容更为深邃,浅淡一笑,让人脊背发凉,分不清这笑是好是坏,“向笛的妹妹,段寒成找到了是不是?”

这事传到了他耳朵里,他说什么都要去亲眼见上一面,向笛的妹妹他跟段寒成找了很多年。

只因当年四人一起上山,在山上对着流星雨许愿。

璀璨浪漫的夜空下,向笛许愿,可以尽快找到失散的妹妹,方元霜也在,她的愿望庸俗,不开口众人都知道是跟段寒成结婚。

她仰着莹白饱满的小脸,双手合十朝向星空,轻轻诉说自己的心愿,却没注意到向笛与段寒成在空气中相撞升温的那一眼。

不顾江助理的阻拦闯进去,周嘉也上了楼匆忙找着人,江助理早打了段寒成的电话在等他,可一个不留神,周嘉也便闯进了楚皎的房间。

方元霜正拿着一碗骨头汤喂她,勺子才触到她的唇就被整个推翻。

汤碗摔地,尽数洒在了方元霜手背上,烫红了一整片皮肤,她疼得直冒冷汗,楚皎急得咳喘了几声,“元霜姐……”

“小周总。”江助理进来拉人,又看向摔在地上的方元霜,“方小姐你要不要紧,快去洗洗。”

乱了。

全乱了套。

楚皎在咳着,方元霜受了伤,周嘉也不知收敛,紧攥着方元霜的衣领,确认了楚皎就是向笛的妹妹,毕竟那张相似的脸还是很好辨认的。

“你怎么在这里?!”周嘉也就是这样,一遇上向笛的事情就会全然失控,像一只疯狗,就算是自己的妹妹都不心慈手软,“你害死了向笛,又要来害她妹妹?”

“不是的……是段先生让我来的。”

方元霜被掐住了脖子。

呼吸开始发紧,视线昏茫,床上的楚皎想要阻拦却没有力气,急得直咳,江助理上去拉人,却被周嘉也猛地推开,“你当我是蠢货,段寒成怎么会放你这个祸害在身边?”

“是真的。”江助理起身解释,“真的是我们段总让方小姐来的,不信你问楚小姐,她也可以作证的。”

楚皎神情脆弱,被这么一幕吓得晃了神,但这些天方元霜贴身照顾,给她熬汤喂药,陪她聊天解闷,她对她是很有好感的。

无力点了点头,就当是作证了。

周嘉也半信半疑,还是紧扼着方元霜的脖颈,“段寒成优柔寡断,但我不一样,我可以帮他除掉这个祸害。”

她好像快要死了,死在自己叫了二十年哥哥的男人手上。

又累又疼。

之前被父亲掐住时,是同样的滋味。

不如就这样结束,也好。

可段寒成还是来了。

跌落在地上时,方元霜大脑缺氧,眼角满是泪花,她短暂地失去意识,江助理上来将她扶起,轻拍她的面颊,些微的痛感让她微微回神。

段寒成拉开周嘉也,无视了地上险些被掐死的人,先安慰了被吓到的楚皎,他坐过去,轻拍楚皎的后背,楚皎被吓惨了,靠在他怀里,“元霜姐姐怎么样了,我拦不住,对不起……”

“她没事。”

原来段寒成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对向笛有过,对向笛的妹妹也有,“你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我等会儿让医生来。”

周嘉也同样看着楚皎,像是有些后悔吓到了她。

这么多人里,竟然只有江助理是关心方元霜的。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可悲。

关上房门。

周嘉也不动声色挽起袖口,在段寒成转身时落了一拳在他脸上,嘴角蔓延出血,他用手指抹去,指缝间沾染了红色。

“要不是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段寒成轻描淡写,“告诉你什么?”

“向笛的妹妹。”

约好要一起找人,找到后一起补偿,段寒成不仅没这么做,还找来了方元霜,这让周嘉也怎么不气,“你还跟当年一样,卑鄙下作。”

段寒成的阴险只有周嘉也知晓,他是怎么在方元霜穷追猛打的空隙中与向笛暗通款曲,又是怎么为了向笛的死试图除掉方元霜的,他都看在眼里。

他们之间,他似乎总是慢段寒成一步。

在向笛的事上是这样,在向笛妹妹的事上也是。

“嘉也。”段寒成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了指腹的鲜血,背对着周嘉也,周身都如同深陷迷雾之中,看不清、摸不透,“我一贯认为,你我是公平竞争,就算成了输家,也不必这么气急败坏。”

侧了下脸,他是笑着的,“你跟你那个跳梁小丑的妹妹,在这方面,是有几分相似的。”

“小周总太过分了。”

会为方元霜打抱不平的人只有江助理了,他开着车,大骂周嘉也的行径,“怎么可以不由分说就掐人,好在段总来得快,不然……”

“没关系的。”

住在周家时,在樊云看不到的地方,周嘉也没少辱骂方元霜,最严重的一次将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好在不高,只是轻微扭到了脚。

“我们段总也是,怎么可以让你照顾那个楚小姐。”在江助理心中,方元霜还是那个有爱心又高贵的周大小姐,“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实在是……”

“楚皎是向笛姐的妹妹,那些是我应该做的。”

“呸——”

江助理瞧不上向笛,更瞧不上楚皎,“方小姐,在我看来,你才是最好的。”

还会有人觉得她好吗?

方元霜苦笑。

这些天江助理车接车送,她频繁进出段寒成的私宅,还是被姜又青与谷薇那伙人发现了。

江助理将她送到楼下,走出电梯,方元霜低头正掏着钥匙,一只手突然从后伸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头发。

“啪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她的头发被扯住,摔在地上,嘴巴跟着被捂住,身子被往后拖去,扑腾着手脚想要求救,却没人救得了她。



下巴挨了两拳,段寒成活动了下关节,撑着桌沿,指尖上有血,是周嘉也的。

江助理冲进来时没有敲门,恰好撞见这一幕,脚步在门口刹停了下,“……段、段总。”

段寒成面上落了两拳,见了点血,周嘉也没好到哪里去,坐在一旁,抹了抹唇角的血迹,领带被扯得飞到了肩膀上。

“怎么了?”段寒成的不悦掺在眉间,正欲爆发。

“……没,就是我送方小姐回去,”江助理磕磕绊绊,在这个气氛下,实在不合适多讲话,“方小姐的钥匙丢在地上,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方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话音一落。

一旁的周嘉也忍不住发笑,“她能有什么危险,恐怕又是自导自演。”

提到这儿,他面色忽凉,转而看向了段寒成,“最近把楚皎看好了,省得旧事重演。”

失踪的是方元霜,他们关心的却是楚皎。

段寒成同样如此,吩咐江助理,“最近找人把这里守好,别让其他人进来。”

“可是方小姐……”

“出去。”

方元霜的死活他们怎么会在意,她死了,对他们是好事。

周嘉也跟着起身,“我去看看楚皎。”

“她跟向笛长得是有些像,可你别把她当成替身了。”段寒成好心提醒,“她们完全不一样”

向笛明媚鲜活,楚皎哀怨柔弱。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反倒是方元霜,像是她们的中合体。

周嘉也起身,整理了下领口,面上有笑,却不怎么友善,“不是只有你了解向笛,当年向笛让给你了,这次你没资格再跟我争了。”

段寒成面沉如水,并不言语。

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物品,向笛是,楚皎更是。

周嘉也走了出去,江助理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神色怯怯的,段寒成侧了下眸,“又怎么了?”

“段总……宋止回来了。”

宋止这一走快一个月,他前往周家,上楼与周苍会面。

书房门关着。

“……周董,我不信小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方元霜怎么会给段寒成下药,还是在和香会馆,她的药从哪里来,又怎么让段寒成吃下,这都是问题。

可没人会考虑这些问题。

周苍更不会冒着得罪段寒成的风险去留下方元霜,“这件事过去了,别再提了,你这次过去,查到了什么?”

宋止斟酌字句,隐瞒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我查到小姐的亲生父亲是个赌徒,小姐身上那些伤大都是他赌输了或是喝醉了打的,这些年他逼小姐去工作,不给她饭吃,算是虐待。”

这些周苍都猜到了,“可这原本就是她要过的生活,怨不得别人。”

宋止咬了咬牙,见周苍态度凉薄,便咽下了其他的,“小姐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找她。”

“这个时间,或许在别人家里当保姆。”

“怎么会……”

“宋止。”周苍打断了他,“周家白养她这么多年就当是做慈善了,她没理由再要求什么。”

这事实话。

也在理。

但宋止真正查到的那些也不用跟周苍说了,毕竟他不会再心疼元霜。

冷。

骨头与皮肤都如同是贴在寒冰上。

方元霜是被活活冻醒的,周遭有强光折射进眼球里,瞳孔都在发烫着,一桶凉水兜头浇下,衣服湿透了,躺在浴缸的冰水里,瞬间清醒后坐起来,头发又被提起来。

“看看咱们的周大小姐,这副样子,真是罕见。”

浴室里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

大多方元霜都认识,都是睦州那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有几个过去还一口一个元霜姐的叫她,现在却都成了来看她笑话的。

谷薇狠狠提着她的头发,“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去勾引寒成哥,真是不要脸,贱骨头。”

“……我没有。”

太冷。

方元霜忍不住打冷颤,求着她放手。

姜又青从人群里走出来,趾高气昂站在浴缸旁,突然按住方元霜的后脑勺,将她按进一池泡着冰块的水里,“你没有,你天天去段寒成家里,还敢说没有,真是贱!”

“……上赶着去找段寒成睡你是吧?”

“他就算真的睡了你,也就是把你当暖床工具。”

“这么多年了,你这喜欢倒贴的毛病还是没改,跟以前一样不要脸。”

皮肤被冰块撞击着,耳朵里灌进了水,大脑昏昏沉沉,好像离死不远了。

她扑腾着、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喝了一口水呛住,眼泪掉进水里,立刻就消失了,还有人看得见她哭么。

那些人在嘲笑,笑她的滑稽与落魄,没人会心疼她。

胳膊被提着丢出去,摔在瓷砖上,身上的衣物湿了,贴在身上,谷薇在旁大声嘲笑着,一边鼓动那些人拿出手机记录。

姜又青在方元霜身边半蹲下,用干毛巾擦了擦她的脸,谷薇抬起她的下巴,用马克笔在她脸上写字,一笔一划,如刀子一般,反抗只会让她受更多的罪。

写好了——贱货二字留在了她脸上。

谷薇掩唇嗤笑,“快拍快拍,多有意思啊,拍完记得发我,也让其他人瞧瞧。”

大笑声,嘲讽声,闪光灯快要怼到了脸上。

可没有人来救她。

她被关在阴暗的浴室里,没吃没喝,气温极低,不知多久过去,就快要冻死,又被拉去在花洒下冲身子,谷薇冲上来踩她的膝盖,又把花洒头往她的脸上怼。

这样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才结束。

第二天又有新花样。

方元霜想过逃掉,可全身都伤,膝盖骨折,站都站不起来,桌子上放着一块面包,她挪动双腿走过去,拆开包装,急迫地往嘴里塞,没等吃下一口,姜又青不知从哪里冲来打落了面包。

一脚踩上去,一口吃的都不给方元霜,她躺在地上,高烧不退,饥肠辘辘,灵魂仿佛已经升到了空中。

“当初都是你施舍我东西,你出尽风头,站在你身边你是鲜花我是绿叶,怎么我生来就是给你当陪衬的?”她咬牙切齿,道出了这么多年的不满和憎恨,“不过好在你不是周家人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也轮到你跟我讨东西吃了?”

姜又青踩着方元霜的脸,“这样,你给我舔舔鞋子,舔干净了我就给你东西吃怎么样?”

施舍?

那分明是姜又青想要,她就送了,怎么就成了施舍?

鞋摩擦在脸上,可疼痛她都快感觉不到了。

姜又青的羞辱才刚开始,门却突然被打开,谷薇急急忙忙冲进来拉着她,“快走,有人来了。”

“谁来了?”姜又青还没痛快,才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谷薇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好像是宋止,快走,要是他发现我们就全完了!”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