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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锦书云少渊

落锦书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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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鞘派出去打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是梁时发现了萧王府的人在探查,派人偷偷地告诉他的。他当即回府禀报敏先生,敏先生听完之后,半刻都没有拖迟,迅速去了武衡居告诉殿下。

主角:落锦书云少渊   更新:2023-08-11 1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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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落锦书云少渊的其他类型小说《落锦书云少渊》,由网络作家“落锦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青鞘派出去打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是梁时发现了萧王府的人在探查,派人偷偷地告诉他的。他当即回府禀报敏先生,敏先生听完之后,半刻都没有拖迟,迅速去了武衡居告诉殿下。

《落锦书云少渊》精彩片段

青鞘派出去打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是梁时发现了萧王府的人在探查,派人偷偷地告诉他的。

他当即回府禀报敏先生,敏先生听完之后,半刻都没有拖迟,迅速去了武衡居告诉殿下。

“禁军说她带着明雨逃了出去,有受伤,但伤势不重,大理寺的人追不上她,云靳风和梁时跟她打了照面,认出了她,但梁时否认,云靳风也不敢来萧王府求证,如今还带着人搜查。”

在敏先生直闯武衡居的时候,云少渊的心脏是紧紧地缩成一团的,等到他禀报完,他心头才慢慢地松开,神色平静,淡淡地道:“本王说过,她不会有事,梁时可有说她逃去的方向?”

“没有,说是忽然消失的。”

“嗯,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吧?”

敏先生道:“青鞘的人已经在附近一带转悠,只要离开了大理寺,那么我们的人就可以自由活动。”

“把蓝衫卫也派出去,他们擅长巷战。”

“是!”敏先生拱手告退出去。

云少渊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辛夷说的话没能让他安心,直到这一刻,他才稍稍地定了神。

然后迅速在脑子里把大理寺和御街一带的舆图在脑子里过一遍,猜测她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云靳风率领过千人搜捕,大理寺到御街这一段没有民居,商铺是有的,秦楼酒馆在临湖旁,估计那边已经开展了大肆搜查,但没有搜查出来。

她也不可能往回跑的,会跟追兵撞上,自投罗网既危险又愚蠢,她不会这么做的。

但有一个地方,没人敢去搜,也不会有人猜到她敢去,因为整个禁军队伍,属大内的禁军武功是最高的。

而大内的高手,也是魏国一流的顶尖高手。

但是,她却很有可能不被发现,因为当初她来武衡居的时候,也无人察觉。

他内力和武功,在大内禁军之上。

所以,她很有可能藏匿于皇宫里,皇宫守卫森严,但是也有许多地方是无人去的,例如冷宫。

她如果藏匿冷宫,基本就不会被发现,处理好伤口之后,等明天天黑,再伺机逃出。

云靳风都不可能连续两日带着大队伍去搜捕,之前一次捉拿锦书的时候,他已经闹过一次笑话,所以不会再重蹈覆辙。

明日傍晚,可派人到皇宫一带巡查,找机会潜进去。

他如今的情绪有些奇怪,担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来自于血液的悸动,终于遇到了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女子。

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他少年时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青年时厉兵秣马,运筹帷幄,却偏偏是在最潦倒落魄,深陷谷底时,她出现了。

皇宫乾坤殿。

落锦书已经进了寝殿之内,打开了医药系统。

整个乾坤殿的人以为太上皇崩了,乾坤殿里的人也被移送到侧殿看守,禁军全线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景昌帝立于太上皇的床前说了几句话之后,也走了。

那几句话,落锦书隐约听到,只觉得父子亲情与君权势力相比,前者简直如鸿毛一般轻。

她无权评价什么,但太上皇必须要救回来,因为景昌帝打算让云少渊明日进宫,把太上皇的死归咎于他的头上。

这对萧王府来说,是灭顶之灾。

系统检测的同时,落锦书也在开始急救了,因为太上皇已是休克状态,气息几乎没有,心跳在她落下的时候还有,再摸的时候便已经停顿。

心脏复跳后,系统结果也出来了,是暴发性心肌炎。

落锦书瞧了一眼结果后,立刻开了大剂量的糖皮质激素甲强龙,抑制免疫反应,消除心肌和传导系统的炎症和水肿。

她上了监测仪器,肺部扫描,整个肺部都变成白色了,重度肺炎引发了败血症,从而引发了心肌炎。

她先开了广谱抗生素的处方,再抽取化验拟病毒或者细菌的种类。

老头生命力很顽强,重度肺炎加败血症引起暴发心肌炎,伴随心衰,房室传导阻滞,休克指数二点零,属于重危,但他的生命指数高达百分之四十。

甚至系统都没让上体外肺氧合,由此可见,系统对老头的情况表现出乐观,奇怪得很,这样的情况还乐观,系统要不是坏了,就是老头真有上苍庇佑。

检测细菌病毒的同时,落锦书再让系统评估心衰问题,看是否需要手术安放起搏器,系统结果出来,依旧是不需要,三度的房室传导阻滞,他还能扛?

在以往临床的病例中,这是比较少见的。

她脑子里闪过一些关于太上皇的情况,这是原主或者是她来了之后收集到的零星讯息。

太上皇退位之时已经病重,这些年的情况不断恶劣凶险,生死大关就像一道门槛,他双腿都迈过去了,但脚后跟死死地蹭住一点,没算完全迈过去。

又像是整个人都掉到悬崖了,只用几根头发丝吊住,每一次呼吸或者晃动瞧着都十分凶险,但他偏偏就是没掉下去。

落锦书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就算以往遇到过意志力顽强的,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奇迹。

而奇迹还在后头,半个时辰之后广谱打完,肺部情况已经有很明显的改善,心衰情况也在改善,呼吸,心跳,各方面都渐渐地恢复到一个不属于危重的情况。

落锦书开了球蛋白,然后缓缓地退后坐下。

“呜……”地一声,从她屁股传来,软绵的触感之后是一阵尖锐的痛,她整个跳起来,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那只小花猫竟然坐在椅子上,略带凶狠地瞪着她。

它是怎么进来的?不是在后殿的小院里么?她进来的时候是撬开了窗户飞进来的,而进来之后马上就关闭了窗户,按说这寝殿如今是密不透风,它是怎么来的?

而小花猫没有太警惕,只是瞪了她一眼之后,又慵懒地趴在椅子上睡觉。

落锦书摸了一下屁股,毫无意外的话,被猫咬了,但显然小花猫也口下留情,没有咬得太狠,揉了几下便不觉得痛了。

她也疲劳得很,不招惹它也不去深究它为何会在这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殊不知她刚坐下,猫就窜起飞扑了过来,落锦书下意识地一巴掌挥过去,分明是照着打过去的却也没打中,猫稳稳地落在她怀中,胖胖的猫爪子抵住她的心脏,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睡觉。

落锦书蹙起眉头,她讨厌这样的亲密接触,想一手推开它,但想着它方才奶凶奶凶的样子,怕它叫起来惊扰了侧殿的人,只得任由它这样趴在胸口上睡觉。

但有一说一,这猫看起来真的很懒。



她本来想着坐一会儿就去看看丢在后殿院子的明雨醒来没有,但一瞬间,困倦如潮水般袭来,竟然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殿中一片漆黑,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似,把这黑暗凝得化不开,但是,也似乎隔绝了外头的冷空气,落锦书在梦里竟觉得无比的暖和。

她睡了大概半个小时醒来,猫也刚好睁开眼睛看她,那小眼神竟是有些嫌弃一般,跳起来就往太上皇的床上跃去,那小身板无比的矫健灵敏。

落锦书怕它乱撞,会碰到系统的仪器,站起来便要过去驱赶,但走了几步却发现脚底的伤竟然不怎么痛了。

她坐回去脱了鞋子,解开绷带,新鲜的伤口竟变成了淡红,像是已经几日的伤口似的。

奇怪,没开启系统的自体修复啊,太上皇在用着系统呢,怎么伤势忽然好转了这么多?

系统该不会真出问题了吧?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老头情况这么严重,生命指数却维持如此稳定,而且缓慢地上升。

她查看蓝血盾,看看是否出现数据紊乱,但自查了几次,都是一切正常。

难不成,系统开启的同时也能进行自体修复了?

系统自己升级?

上去给太上皇换了药,便拿了一张毯子飞回去后殿看看明雨。

明雨还没醒来,但是应该也差不多要醒的,落锦书封住她的嘴巴,捆绑四肢,再以毯子裹着推到角落去,这样就算醒来了也闹不出动静。

因不能四处去寻找绳子,所以落锦书把自己的外裳剪开几条布条系在一起,才把她捆起来的。

因寒夜冷,这衣裳不能丢弃,剪的时候是间隔剪走一条条的的,对襟处缺了几条而已,还能穿。

等落锦书再回到寝殿里,发现小花猫不见了,整个寝殿找了个遍,愣是没发现它。

或许是她出去的时候,小花猫趁其不备也跟着跃了出去。

她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太上皇。

太上皇和云少渊面型和五官都有些相似,唇瓣不厚不薄,有些冷清但不会显得冰冷,眉长且浓,但太上皇的眉毛有些杂乱,所以显得有些凶。

这是一张云少渊老去的容貌,倒还好的,打扮一下还是帅老头。

不过,太上皇这些年过得一般,川字纹特别的重,便是如今昏着也能看出刻度之深,鬓边花白,眼底纹路有些重,上眼皮下垂的比较厉害,这和太阳穴的凹陷有关系,往太阳穴里注射两针玻尿酸或许会能把下垂的上眼皮给拉起来。

嗯,云少渊老了之后就这么做吧,系统是有玻尿酸的。

或许是因为和云少渊相似的面容,让她觉得对太上皇有一丝亲切感,看了许久之后,她端正神色,露出得体的微笑,“嗨,初次见面,我是您的儿媳妇落锦书。”

旁边的心电图监测仪忽然震荡了几下。

昏迷病人有回应,这不奇怪,但醒来之后就未必会记得的。

这个时候纵然有意识,意识也是沉在另外一层世界里。

落锦书一直守到四更天,处方里的药都用完了,情况也渐趋稳定,休克指数一直在降低,看来很快就会醒来的。

外边,传来了脚步声,还伴随着说话的声音。

落锦书吓得连忙收起系统,这会儿也跑不出去了,抬头见殿顶如一顶穹庐,房梁粗且宽,能让她藏匿一下。

她当即启动双翼飞了上去,匍匐在房梁上,把她整个身子都很好地藏匿起来,而且这位置还特别好,能清楚看到殿里的一切。

殿门开启,走进来的正是许院判,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跪了下来磕头,伏地无声地哭了起来。

殊不知忽然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轻哼,把许院判吓得猛地抬头,看到太上皇微微起伏的胸口,他怔了一下,急忙跳起来便扣住了太上皇的手腕摸脉象。

这一摸,他满眼狂喜,连忙便转身出去,“快,快请皇上,太上皇有好转了。”

外头的禁军瞧了一眼里头,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出去。

许院判重新跪在床边,从怀里取出针包,开始给太上皇行针。

落锦书看到他既慌乱又狂喜,行针的手都在颤抖,想起他曾说过的担忧,大概他心里也很清楚,太上皇一旦出事,他也活不了。

因为,景昌帝吩咐他造假诊治日志,企图把太上皇的死嫁祸给云少渊,此事一成,便是他的死期。

只有太上皇活着,而且情况比之前好转,他才能有短暂的活路。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景昌帝匆匆来到,落锦书偷偷地探出头瞧下去,那一袭明黄龙袍无比的尊贵,面容沉冷严肃,嘴唇很薄,几乎是缩了进去,脸颊凹陷,颧骨微突,有刻薄寡冷之相。

许院判跪过来,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皇上……”

皇帝冷冷地看了一眼太上皇,那眼神充满戾气与阴郁,缓缓道:“把针拔了,朕不愿太上皇再遭罪。”

许院判双腿发软,整个瘫在了地上,嘴唇颤抖了几下,“但是……情况已是有所好转。”

景昌帝眉目一冷,“朕不想说第二遍。”

许院判慢慢地垂下了头,眼底如死灰一般黯淡无光,绝望笼罩着他的脸,他缓缓磕头下去,带着哭腔道:“是!”

他站不起来,跪着挪了过去,强忍眼泪把太上皇身上的一一拔走,但他与太上皇距离很近,甚至能听到太上皇的呼吸声。

这样沉稳的呼吸声,这两年都不曾有过的。

要是换了以前,这该是多大的喜讯啊,满朝文武只怕也会激动万分。

“出去吧,朕与太上皇说几句话。”景昌帝扬手,道。

许院判不敢看他,更不敢往深处想,但是不祥的预感已经笼罩着他,他全身抖如筛糠,拖着沉重虚软的步伐出去了。

禁军随即关闭了殿门,遮挡着禁军举起的火把。

因外头火把映照,殿中虽不是漆黑一片,却也十分昏暗,落锦书是开着双眸探照,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恨与毒藏在了他脸上每一个毛孔里,那分明冷静的面容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狰狞吓人。

她想起昨晚在屋顶上听到的那几句话,他说,只有太上皇死了,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落锦书心头一沉,昨晚言犹在耳,如今再看他屏退所有人,莫不是想弑父?

落锦书猜测没有错,景昌帝确是要弑父。

只见他走到床前盯了好一会儿,眉目间横着冷意和不耐,“您这不是自找的吗?就这一口气,那么难咽得下吗?”

昨晚许院判说他快不行了,施救也未必管用,不施救就一定没了,可没想到,既不用药也不施针,他竟然熬过来了。

昨晚他睡得无比的安稳踏实,觉得自己如今才是真正的皇帝。

可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一切又成了泡影。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猛地睁开眸子恶狠狠地道:“你还要朕如何?朕已经等得太久了。”

他声音暴怒,所有不满宣诸于口,“你一天不死,满朝文武便依旧认你这个皇帝,依旧把朕当做那平庸的太子,还有云少渊,他仗着你的宠爱,处处与朕作对,你糊涂,你昏庸,既立了朕为帝,就该把他发配得远远的,为何还要留他在京中?为何要他掌军权?为何让他掣肘朕?朕与他兄弟反目,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胸口起伏剧烈,这些怨怼在心底藏了许久,早积压成了一座火山。

“父皇,您不要怪儿子,这都是您一手造成的,这后果您来承担。”

他说完,拿起了床边的软枕便朝太上皇的脸上压了过去。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额头上青筋显露,眼底充血显得猩红无比。

落锦书虽有猜测,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无比的震骇。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下去救人,救人风险很大,三分钟之内未必可以把太上皇带出皇宫。

而且,现在即将要天亮,隐身液的作用不如晚上好,能模糊看到一道影子,禁军的眸子是犀利的,她逃不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下去救人是愚蠢的,断不能救。

这般想着,手指却移向蓝血盾,准备启动隐身衣。

她心里头咒骂,这圣母的手指,要来何用?

隐身衣启动把她罩住,正要灌隐身液的时候,却听得呜地一声,空中飞扑过来一道色彩斑斓的弧线,直扑在景昌帝的脸上。

一抓,两抓,三抓,景昌帝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猫爪印,逼得他不得不退后,扒下缠在他头脸上的猫。

“岂有此理!”他勃然大怒,这殿中几时来的猫?

小花猫跃回太上皇的腹部盘踞着,全身毛发竖立,猫眼冷幽竟有一种叫人无法逼视的威严。

落锦书也是目瞪口呆,这小花猫又是从哪里进来的?分明看过也没在殿中了啊。

但幸好它来了,不然太上皇非死在景昌帝手中不可。

只不过,景昌帝杀心已起,怎会轻易放弃?便见他捡起了软枕,朝花猫拍过去要把它驱赶走,却不料,太上皇忽然咳嗽一声,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父子四目相对,空气似凝固了一般,景昌帝眼底的杀意甚至来不及掩藏,视线在空中碰上,他迅速移开,眼神飘忽躲闪。

但太上皇仿佛不知道方才的事,只是虚弱地又咳嗽了一声,眼底透着一抹茫然与空洞,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皇帝,你的脸怎么了?”

景昌帝才觉得脸上的爪痕锐痛无比,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

“猫……”他嗓子像是被刀子割过,恐惧从心里散发出来,哪怕只是一记茫然的眼神,都能让他莫名心慌,这种长久的君父压迫,已经渗透在血脉了。

“猫?”太上皇也仿佛才看到身上盘踞的猫,怔了怔,撑起了头仔细瞧了几眼,“这不是猫,是幼虎,皇帝从哪里寻来的幼虎?孤很喜欢。”

景昌帝僵硬地笑了笑,那满脸的血瞧着实在瘆人,不敢回答太上皇这句话,这幼虎自然不是他寻来的,但太上皇看着也像是从不认识这幼虎。

之前没听乾坤殿里的人说过太上皇养了虎,但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他甚至不敢看太上皇,很怕看到他耷拉眼角里渗出来的冷光,那是他所有的恐惧来源。

他完全不知方才的事吗?

弑父的勇气只在那一瞬间,也只敢在他毫无意识的时候,当他睁开眼睛,心头那股狠劲如被击散的沙子,迅速流散。

“皇帝。”太上皇静静地开口,眼底不若以往的冷锐,甚至带了一抹心疼,“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孤没事的,别担心,这幼虎孤很喜欢,难得你这么孝顺,怕孤觉得冷清,找它来陪伴孤。”

“父皇喜欢就好。”景昌帝依旧没敢看他,只觉得脸上的抓痕痛得厉害,血腥的味道钻入鼻中,让他胃部一阵翻滚,“那儿臣告退,您歇息。”

他急急忙忙便转身要走,身后却又传来声音,“皇帝!“

这一声,让景昌帝全身发软,几乎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身,声音已经虚得发不出来,“是!”

太上皇眼底毫无波澜,望向了他,”少渊的伤势有好转吗?几时可以入宫探望孤?”

景昌帝慢慢地抬起了头,眼底倏然闪过一些复杂的东西,面容渐渐地带了悲戚之色,“太医已经尽力救治,可少渊伤势太重,于昨夜亥时三刻薨了。”

太上皇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底充满了不敢置信,悲痛旋即灌住,猛地咳嗽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面容极尽痛苦之色,捂住了胸口用力急促喘气,几下之后,昏了过去。

景昌帝没有上前也没有传太医,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丧子之痛的打击,会让他耗尽最后一丝心力。

他迅速转身出去,关闭殿门,下旨不得任何人进寝殿。

御前太监翁宝急忙上前搀扶,轻声问了一句,“陛下,是否还传萧王进宫?”

景昌帝沉沉地握住翁宝的手腕,方才散失的力量才一点点地凝聚回来,“你留在这里,午后方可进去看,午后若没气了,传旨萧王府,请萧王入宫侍疾,有事马上到御书房禀报。”

“遵旨!”翁宝与杜公公都是景昌帝的心腹太监,翁宝比杜公公更心狠手辣,景昌帝也最重用他,反而是一些吃力不讨好跑腿的事吩咐杜公公去做。

景昌帝逃也似地离开了乾坤宫回了御书房,今日不必上朝,再御书房议事,他必须当做自己没来过乾坤宫。

落锦书等人走了之后,立刻从房梁落下,打开系统开始急救。

情绪过激刺激了心肺,肺部出血,幸好情况不算特别严重,抢救了一番,人便缓缓地醒来了。

落锦书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收起了系统,站在了床前。

太上皇眼神还有些散涣,气息比方才弱了一些,落锦书先开口,免得他想起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噩耗再一次遭受刺激,“云少渊没死,他很好。”



太上皇眸光聚焦回来盯着她,仿若不信,“你是谁?”

“我叫落锦书,萧王殿下的未婚妻。”

太上皇似乎遭受了打击,缓缓地摇头,“少渊的未婚妻姓魏,叫魏什么媛?”

落锦书不是很高兴地道:“那是前任,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太上皇似乎想起魏家悔婚的事了,这事他知晓的,但这是好事,危难便弃,要来何用?

但这女子说不想听到她,瞧着有些霸道啊,不禁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救您的命,您昨夜暴病。”

太上皇皱起眉头,面相显得有些凶恶,“你是太医院的医女?既是医女,你为孤医治也是职责所在,谈何救命?”

“我不是医女。”落锦书不想跟他争论是否救命的事,他现在意识会比较混乱,她想问他是否知晓景昌帝要杀他的事,但稍稍抬头却发现那猫……那幼虎不见了。

她回头找了一下,也没找到,方才景昌帝出去关闭殿门,她就在房梁上看着,幼虎没有跟着出去的。

神奇,这小脑斧该不会是全息影像吧?但肯定不会,她抱过,它也抓到了景昌帝的脸,有实体。

“你说少渊没事?”太上皇追问道:“你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落锦书回过头来,道:“他没事,我也真是他的未婚妻。”

太上皇语气带了点粗暴的意味,“你不是。”

“我是啊,过些日子便要大婚了。”

太上皇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打量着落锦书好几眼,眼底有掩藏不住的一点失望。

眼前这个衣裳破烂,发鬓凌乱,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女子,是少渊的未婚妻?

而且,她黑色的外裳撕得支离破碎,远远望去,像一条参差不齐的黑拖地布,近看更惨,像一个流落街头许久的乞丐。

还有,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啊?像一个鸡窝似的。

想他的小儿子云少渊,丰神俊逸,清贵儒雅,如神仙般的人物,怎可娶她这般的?

“你不可能是少渊的未婚妻。”

落锦书有些恼了,“我说是就是,皇帝赐的婚,你不要啰嗦。”

太上皇的眼神倏然变冷,“是皇帝叫你来的?”

落锦书冷冷地道:“他算个什么东西?能支使动我?”

落锦书一肚子的气,景昌帝要害太上皇便算了,毕竟养出这样的儿子,他也有责任的。

但云少渊是她的未婚夫,动他就不可以。

落锦书这句话,带着气性和冷狠,反倒是叫太上皇刮目相看了一下。

丑点就丑点吧。

落锦书坐了下来,想起景昌帝刚才弑父那一幕,还有方才在殿外交代下去的那句话,其心可诛,歹毒不已。

她心里腾起了熊熊烈火,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她这辈子做事都十分冷静,从没有做过气性的事。

但今天,她想破例,为云少渊破例,否则这怒火要把她烧死。

趁着还没天亮,她脱下自己的破烂黑色外裳拿在了手中,一身怒气充盈,让太上皇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落锦书压了压头发,淡淡地道:“出去打个人,很快回来。”

太上皇眸子一眯,“打谁?”

她没回答,落下帐幔遮蔽住太上皇的视线,快步走到窗边,启动隐身后推开窗户旋即飞了出去。

双眸探照启动,寻找御书房,方才她听到景昌帝说要回御书房的。

三十秒,她飞到御书房,殿外有人守着,但并未能看见她。

她抬脚踢门冲了进去,景昌帝正在看许院判呈递上来的诊治日志,身旁站着一名太监。

落锦书冲过去把黑布蒙在他的头上,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拖下来,跪在他的膝盖不许他动弹,随即挥拳就上。

皇帝的脸是刚上过药,落锦书一拳一拳都是冲着他脑袋去,不沾他脸上的血腥。

这忽然的变故,吓得旁边的御前太监翁宝不知所措,皇上是忽然摔到地上,然后就开始抱头抽搐惨叫,而且他头上不知道几时有一块黑布蒙着,吓得急忙放声大喊,“来人,来人啊!”

落锦书时间不多,且人来了之后会与她撞上的,她虽隐形但有实体啊。

所以在禁军冲进来之前,她起身狠狠地朝景昌帝的小腹踹了几脚,收起黑布在身上,黑布隐形,这才启动双翼飞出去。

但禁军的速度也是她没预料到的,刚从门口飞出去,便与禁军迎头撞上,或许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禁军迅速出拳,打在了落锦书的脸上。

落锦书忍住没闷哼,急忙狼狈地飞走了。

禁军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是碰到什么东西了,但眼前却什么都没看见。

景昌帝在禁军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几乎昏死过去了。

落锦书在愤怒之下力气没有控制好,每一拳都是重击。

落锦书是真把他往死里打。

这一切看着就像是闹鬼一般,翁宝都吓着了,传了太医,又叫人传法师。

落锦书跌跌撞撞地飞回到乾坤殿里,从窗口跃下的那一瞬间,她就现形了。

好在的是帐幔落下,太上皇没看到她现形,只听得脚步声忽然地响起。

当落锦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左脸肿得像小山一样高,鼻孔出血,嘴角也染了一抹殷红,走路的脚步踉跄,身子半歪,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一副头晕脑胀的模样。

她坐直,面容严肃,脊梁骨笔直笔直的,有一种叫人望而生敬的威严。

太上皇转了视线,淡淡地问了一句,“挨打了?”

落锦书眉头抽了抽,不甚喜欢这样的问话,但还是解释了一下,“不小心撞墙上了。”

“没事吧?”太上皇示意她擦擦鼻血,都流下来了,沿着唇瓣到下巴,滴落衣衫上。

“没事!”

落锦书没动,手也没抬,任由鼻血流着,她不能动,一动就要晕,要吐,这一拳把她打得脑震荡了。

但最终,她笔直的坐姿维持不住了,开始往下滑,后背歪靠在椅子上,双腿软软地撇出一边,整个人像随意地搭在椅子上的衣裳,瘪得没有一点力气。

“真没事吧?”太上皇不禁蹙眉,他可站不起来扶她的。

她不耐烦,眉目威严,“都说没事!”

下一秒,只听到噗通一声,她滑倒在了地上,天旋地转的一刻,看到凌空飞过来一道橘色抛物线,啪嗒地一声,软软的老虎屁股坐在了她的脸上,用力地碾磨了几下后稳稳盘踞,神态倨傲骄矜。

落锦书眼前一黑,不甘心地昏过去了。



太上皇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只见她胸口依旧是有起伏有呼吸的,也就不管了,反正他也起不来。

倒是那幼虎瞧着真是威武啊,他喜欢。

落锦书昏了大概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醒来了,她慢慢地坐起身,觉得头昏脑涨的感觉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也没有太大的恶心反胃的感觉。

脸颊的痛楚有所缓解,自己伸手摸了一下,肿还是肿的,但没有方才那么严重了。

小脑斧趴在太上皇身上睡着了,而太上皇闭着眼睛也是一副熟睡的模样,一小脑斧一老头儿竟有一种父慈子孝的温馨感。

睡着了好,免得醒来你看我,我看你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落锦书灰溜溜地回到了后殿小院子去,明雨已经醒来,但被捆绑住手脚只能愤怒地瞪着她,仿佛是在做无声的控诉。

落锦书撕开她嘴上的胶布,淡淡地道:“你如果喊的话就一起死在这里。”

明雨没喊,闭上了眼睛疯狂落泪,她救不了师妹,师妹一定会死的。

落锦书也没管她,歇一会儿之后还要回去寝殿的房梁上趴着。

她去打景昌帝一顿,不单单为了出气那么简单,身为帝王,在宫中无缘无故被虚无的空气殴打一顿,肯定会被解读为他忤逆弑父的惩罚。

恶念一生,唯有对神秘力量产生出来的万般恐惧才能阻止他,虽不能治标,但眼下危机可解。

明雨无声哭了一会儿,才充满怨恨地说:“姑娘既能把我带出来,自然也能把我师妹带出来,是否愿意行这个方便,只在您的一念之间,还是说人命在您眼里,尚且不如蝼蚁?还是说,我师妹只是侍女身份比不得高大人樊妈妈他们高贵,所以姑娘可以漠视她的生死。”

落锦书看了她好一会儿,问道:“你师门叫什么?是什么门派?”

说到师门,明雨神色不免庄严起来,“圣清派,乃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

圣清派,落锦书记住这个门派名字,以后遇到这个门派的人有多远跑多远。

明雨眼底扬起悲凉和讽刺,还要继续哀伤自怜的时候,落锦书选择继续封住她的嘴巴,就她刚才那番话,一句都不想回应,回应一个字都觉得自己跟她一样傻圈。

落锦书再一次把她电击昏过去,然后潜回寝殿里,不过最好别惊动了太上皇,方才有点出糗了。

太上皇听到那小心翼翼又迟疑的脚步声,急忙就闭上眼睛当做不知道她又来了,给她留点面子。

落锦书飞上横梁上趴着,果然是没过多久,就看到翁宝公公带着许院判以及几名太医入殿。

翁宝公公故意大声说:“皇上有旨,让太医院务必尽全力医治太上皇。”

太上皇睁开眼睛,瞥了一眼之后又闭上,这可没把太医院的人高兴坏,急忙便跪过来问候检查。

翁宝公公见状,脸色大变,急忙便回去禀报景昌帝,说太上皇醒来了。

景昌帝半躺在贵妃椅上,脑袋肿得厉害,左眼也肿得几乎睁不开。

他自知此番与太上皇算是闹翻了,就算他原先不知道弑父的事,可之后醒来时他说云少渊薨了,这句谎话若要不被识穿,云少渊就一定不可以入宫父子相见。

但云少渊已有入宫令牌,且也抓住了风儿的把柄,是无法阻止他入宫的。

也幸好,他是瞎的,只要叫太医跟云少渊说太上皇昏迷,届时找个假的,也分辨不出来。

可这般粉饰太平,又能到几时?

只怕他愿意装,太上皇也不愿意了,他会怎么做?

景昌帝心里头惶恐慌乱,却也不禁疑惑,分明几天之前,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从蜀王妃出事之后,因风儿的一同乱搅,才让情况逐渐失控。

从没有真正责怪过儿子的景昌帝,此刻心头涌起了一丝恨铁不成钢,再如何精心雕琢,始终只是一块石头,并非玉器。

落锦书此刻还趴在乾坤殿的横梁上俯瞰底下的一切,行针对太上皇是有作用的,他精神看着好了一些。

其实他康复得这么好,落锦书也很意外,她的抢救固然之是有作用的,但是分明昨晚他的情况很严重,重度肺炎,败血症加心肌炎,不过一个晚上,他能从昏迷到清醒对话,莫非真龙天子,还真的有上苍庇佑?

那小脑斧也一直在他身边守着,虽然看似没有太亲厚,可瞧着也不像是原先不认识的,落锦书估计这小脑斧一定是他养的。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说是景昌帝送给他的?莫非他不想让景昌帝知道他养着小脑斧?

想起自己救了他,他也没表现出多高兴或者多感谢,仿佛早知道自己死不去。

确实也是啊,他的生命指数一直都很高,病情特别严重却没有生命威胁,老头值得带回实验室研究研究。

既然他没生命危险了,落锦书便要筹谋今晚回萧王府的事。

云少渊应该好多了,今晚回去便可以为他解开眼罩。

临时收走了系统,也按说问题不大,他用了快速康复,伤口在愈收了,再不济,也还有居大夫在呢。

殿中的人陆续进来伺候,待了一会儿之后,太上皇借口要安寝,把他们全部撵走,他可没忘记房梁上还挂着一个人呢。

等他们全部都出去之后,落锦书轻轻落地,脑袋凑到床边的时候,太上皇竟然笑了。

他很少笑,这些年尤其的不爱笑。

但是看到她这模样,实在有些忍不住,肿丑得很有层次,她走过来的时候那褴褛的衣裳还在晃动,如果此刻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破碗,妥妥的乞丐了。

乞丐的模样,却端起了上位者的威严,瞧着实在滑稽。

落锦书坐下来,望着他道:“我今晚就要走了,明天和殿下入宫看您,有句话就算我不说,您心里大概也知道,皇帝想杀你。”

太上皇定定地看着她,仿佛丝毫不关心这个问题,反而是问道:“你去打了谁?”

落锦书凝了凝,“皇帝。”

“打到了?”太上皇饶有兴味地问道。

“打了。”

太上皇又笑了,“打得有你这么伤吗?”

落锦书压了压脸颊,不想回答这个略没面子的问题,瞧了一眼旁边的小脑斧,它坐过她的脸之后好了一些,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哈。

回头一并研究一下。

“您之前不认识它吗?”落锦书转移话题。

太上皇眼底是有些茫然的,“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之前每一次孤特别难受的时候,它就来了,来过之后孤就会好一些,陆陆续续地,也维持了好几年,但孤一直以为只是梦里的影子,孤清醒的时候,它从不出现。”

怪不得说他总是病情加重却没有咽气,也难为景昌帝把所有的耐性都用光了,干脆直接自己动手。

她脑子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惊愕道:“您是故意让他动手的!”

太上皇眼底闪过一抹激赏,“为何这么说?”



落锦书是忽然想到这一点的,因为这些年他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但是却让皇帝如此忌惮,甚至不惜要背负弑父罪名,亲自来弄他,证明他依旧在朝堂是有布局的。

病了这么多年,朝堂上依旧有布局,为何宫里没有?不可能没有。

既然有,那么他病重之际,却因皇帝一句命令,叫他们全部去了侧殿,他们就都乖乖地去了,给皇帝留下绝好的机会动手。

落锦书道:“事实就是那样,对吗?”

太上皇神色有几分淡漠,“事实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有结果才有判断,才有安排与策划。”

落锦书听出话里有话,但是目前她的身份不宜接这样的话题,敏感且容易引来祸乱。

“好好养病。”落锦书只说了一句。

说到养病,太上皇却也奇怪起来了,“孤以往病情加重之后,就算有所缓解,都会比较难受辛苦,可如今却觉得整个人松了许多,胸口没那么疼,手上也有点劲了。”

“给您用了药,肺炎和心肌炎压住了,以后继续治疗,情况会更好一些。”

“你还真有点本事。”太上皇仿佛这个时候才正视她的治疗,原本以为自己死不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可自从醒来到如今,那辛苦难受的劲大大减轻,才意识到是小丑妞的功劳。

他多看了几眼,觉得她嫁给少渊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行事稳健能吃苦,萧王府以后的路不好走,若娶个娇滴滴的只怕还会拖累了少渊呢。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啊?”太上皇问道。

落锦书顿了一下,才缓缓地道:“落祁北!”

她在现代的生父已经过世,所以太上皇问父亲的时候,她觉得很陌生。

这缓缓的三个字,却让太上皇迅速抬起了头,眸光愕然了数秒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嗯!”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一张稚气阳刚的脸,少年坐在马背上,迎风扬起马鞭,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末将这辈子就跟着您死守这江山。”

他少年时,总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但是砍起敌军脑袋来,就跟切菜似的。

第一战,他胸口便挂了一串血淋淋的敌军耳朵,满脸是血地朝他走过来,阳光洒在他的眼底,脸上的血像一大朵的彼岸花,他笑盈盈地说:“看,末将说到做到。”

那年,那少年郎十四岁,是战时破格收录入营的。

十四岁时轻飘飘地许下的诺言,他做到了,一辈子耗在军中,儿子死于战场,只剩下一个女儿,便是眼前眼前这小丑妞。

阿北战败的时候,他施压到了御前,这才没问战败之罪,那一次之后,他发烧了半月,梦里总能看到阿北那张年轻的脸。

落锦书感受到那一股死亡寂静的气息,渐渐地从空气中笼罩包围过来,她不知道太上皇和落祁北有什么渊源,但是,皇帝憎恨落祁北,从这点能窥探出,落祁北应该是太上皇的爱将。

“你母亲也跟着去了,对吗?”太上皇许久才睁开眸子问了一句。

“去了。”落锦书微微点头。

太上皇狐疑地看着她,“孤记得,你赐婚给了云靳风,为何却是少渊的未婚妻呢?”

落锦书垂下眸子,淡淡地道:“云靳风没瞧上我。”

“好事!”太上皇冷冷说,“与少渊比,他什么都不是。”

落锦书点头,“少渊比他好看。”

太上皇不悦地道:“肤浅,看男人怎能看相貌?少渊能力超卓。”

落锦书表示赞同,“能力超卓,还好看。”

太上皇恼得很,他极力想让她看到少渊是一把何等锋利的宝剑,但她却只看到宝剑外花俏的剑匣。

“你不能这么肤浅,只关注皮囊。”太上皇气不过,还是说了她一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我也肯定了他能力超卓,没只单看相貌。”

“那你不能一直强调他好看,他最不喜欢别人这么说。”

“怎么会?如果有人说我好看,我也会高兴。”

“那怎么一样?”太上皇瞧了她一眼,她太需要有人赞赏了,否则顶着这张脸怎么活得下去呢。

落锦书望着他,“脸好看,舍不得揍!”

太上皇怔怔,微愠的话到了唇边,不敢再说,怕她真回去揍儿子。

皇帝她也揍,能不揍少渊吗?娶个恶妇连带他这个当爹的都要卑微起来。

落锦书没继续说,免得人还没嫁过去,就先有了公媳问题,以后不好相处。

空气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她努努嘴,眉眼耷拉,轻声问道:“您睡这么久,便不想吃点什么?”

她都饿扁了。

太上皇努努嘴,眉眼扬起,“先颠回房梁去苟着。”

落锦书挪侧几步,在他视线看不到的角度飞回房梁趴着。

太上皇说饿,乾坤殿里的人都高兴疯了,尤其是太上皇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大太监,竟抹着眼泪跑出去亲自张罗。

半个时辰之后,落锦书坐在床边陪未来的公爹喝了一碗粥,一碗汤,老爷子病还没,宫里头给他备下的只有粥和汤。

太上皇一口没碰,他也没胃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落锦书像饿疯了的乞丐一样风卷残云。

他眼底有很复杂的情绪,记忆里那个从明媚少年到沉稳萧杀的武将,已经追不回来了。

那时候的他,甚至比眼前的少女还要年轻。

太上皇轻声问道:“你父母死后,家族里的人待你可好啊?”

“待我很好,所以我打算成亲之后回去报恩。”落锦书一口气把汤干完,沉沉地放下碗,身子后仰双脚交叠呈威仪姿势,伸手扫了一下褴褛的衣摆,眼底褪不去的阴郁,“善哉!”

太上皇望着她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如此的言简意赅,她的亲族,要死一两个了吧?

相处不多,她偶尔顶嘴,时常沉默,前者是因心头有不安定,后者是因心头有坚信的东西。

太上皇神情平静,但心底已经有一道声音发狂呐喊,好稀罕这样的儿媳妇啊。

夜色渐至,在椅子上打了个盹的落锦书站了起来,道:“我走了,过两天我要从这里走进来看望你。”

她指着殿门的方向,淡淡的光芒映照在她青紫肿胀的颧骨上,脸颊一大一小,极度的不对称,却显得无比自信。

她说完,环视了殿中一圈,那小脑斧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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