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朔魏行山的现代都市小说《禁区猎人全文》,由网络作家“都市猎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都市小说《禁区猎人》,现已上架,主角是林朔魏行山,作者“都市猎人”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万物有灵,这个世界,总有些人,有些事,是我们不曾接触到的。六年前,一个神秘的巨蟒渡劫传说,吸引了全世界的猎人精英汇聚昆仑山,最后,巨蟒死去,所有猎人只剩林朔一人生还,从此林朔退隐山林。六年后,一枚巨大的鳞片出现在林朔面前,渡劫失败的巨蟒居然没死。为了追查六年前的真相,林朔再次踏上了征途。...
《禁区猎人全文》精彩片段
林朔和魏行山两人虽然一无所获,但能够平安回来,还是让大伙儿松了一口气。
只是营地里的气氛依然很压抑,因为王勇的尸体,还停在营地最中央的空地上。
“魏队,是谁干的?”
“找到那畜生没?”
“魏队,王勇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魏行山看着自己的这群兵,沉着脸喊道:“柳青!”
“到!”
“安排好岗哨!”
“是!”
“其余人,十五分钟后集合,我们先给王勇送行!”
“是!”
…… 这里不是中国境内,王勇的尸体大家决定就地火化,然后把王勇的骨灰带回国安葬。
王勇这个人重义气,跟队里的人相处得很不错。
遗体告别仪式上,好几个雇佣兵都泣不成声。
他们部队出身,如今又干着雇佣兵这个行当,几乎每个人都有跟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也见证过战友的死亡。
但今天,实在是太突然了。
大家上午还在寻思那条钩蛇的事儿,震惊于山下的那条骇人的“n字型”行迹,中午一记冷枪,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雇佣兵中,唯独魏行山没有抹眼泪,他只是红着眼主持了王勇的遗体告别仪式,然后扛起了王勇的尸体,又拎起小半桶柴油,去了山的另一侧。
雇佣兵们也都跟着去了,送战友最后一程。
一个多钟头后,魏行山他们回来了。
柳青手里捧着个骨灰盒,还在不断抹眼泪。
看到Anne和林朔在营地门口等他,魏行山说道: “Anne小姐,请你召集其他人。
等我安置好王勇的骨灰,我们开个会。”
“好的。”
…… 很快,众人汇集在了杨拓的帐篷里。
林朔、Anne、魏行山、何子鸿、柳青,还有行动不便的杨拓。
等到大家都坐下来,Anne率先开口道:“魏队,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你们先撤吧。”
魏行山沉着脸说道,“我和林先生留下来,完成这次任务,你们其他人都撤回中国境内。”
魏行山这句话扔出去,整个帐篷都安静了一会儿。
大家似是早有心理准备,脸上并没有错愕表情,只有迷茫和犹豫。
“确实啊。”
何子鸿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如果只是奇异生灵的问题,再困难我们都要去克服。
可现在外面居然还有枪手伏击我们,这个事情的性质就改变了。”
心思细腻的柳青看向了林朔:“林先生,你刚才和魏队出去,发现什么了吗?”
林朔闻言看了魏行山一眼,然后说道:“这个狙击手不简单。
他在气味上进行了严密的防范,如果他不开枪,或者不把枪口对准我,我很难察觉得到他。”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Anne神色郑重起来。
“没错,他知道我,所以会防着我。”
林朔点了点头。
“他不仅知道林先生,还认识我。”
魏行山开口道,“他在树上给我留了几个字。”
“他认识魏队?”
柳青诧异道。
“是的。”
魏行山说道,“很明显,我们这一支队伍的情报,他都清楚。
他还是个来去无踪的狙击手,可以说想杀谁就杀谁。
这种情况下,你们还不撤,等什么呢?”
“魏队长,你说那个枪手,给你留了几个字是吗?”
杨拓这时候问了一句,“能告诉我们是什么字吗?”
“魏行山好久不见。”
魏行山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杨拓继续追问。
魏行山摇了摇头:“我这半辈子交得朋友不多,欠下的人命却不少。
我不知道他是谁,可能是某个仇家吧。”
“那你的仇家里,受过狙击手训练的,应该不多吧?”
杨拓问道。
“不巧,还真挺多的。”
魏行山说道,“那一枪距离在五百米左右,固定靶,确实不错,可各国部队里,这种人有的是。”
“你们部队执行任务,都是用代号的,一般人不会知道你的名字。
这个人知道你名字,而且会写中文,那应该是中国人了。”
杨拓扶了扶眼镜,看着魏行山,“魏队长,你确信你不知道他是谁?”
“你什么意思?”
魏行山虎目一瞪,沉声问道。
“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杨拓平静地说道。
魏行山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然后开始沉默了。
杨拓这位中国生物学界的后起之秀,之前摔断了腿,此刻是半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看上去非常虚弱。
魏行山是坐着,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哪怕是坐着,都跟一座小山似的。
两个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健康状态,都天差地远。
此时的杨拓,抬头看着魏行山,那神情状态却像是居高临下一般: “魏队长,这种关键的信息,你最好不要对我们隐瞒。
如果那个枪手是来针对你的,你撤退,不是比我们所有人撤退更合理吗?”
杨拓这句话说出来,帐篷里又静了下来。
柳青打破了平静:“我相信魏队不会对我们隐瞒什么的。
而且他是我们这支队伍的行动队长,我们这些人都听他指挥。
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想,这支队伍有林先生在,就足够了。”
杨拓说道,随后看向了林朔,“林先生,你说是不是?”
林朔表情淡然地点了点头:“没错。”
魏行山着着林朔,眼皮子一阵猛跳。
“这支队伍,有我是够了,魏行山这些人确实可有可无。”
林朔压根就没看魏行山,而是看着在地上半躺着的杨拓,“他们是可有可无,但你和你老师,那就是纯粹的累赘。
你老师好歹还能给我们做个饭,你现在腿都断了,能干什么呢?”
杨拓一脸愕然。
“林先生,你……”何子鸿的脸也僵住了。
林朔没理会何子鸿,而是继续盯着杨拓说道:“那个狙击手,不管他是谁,他既然知道我的特长,处处防备我察觉到他。
这就说明,他绝不是单纯地冲魏行山来的。
真要是冲魏行山来的,他早干嘛去了,非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而且杀的还不是魏行山本人?
所以,他认识魏行山,或者魏行山认识他,这些都不重要。
就算魏行山认识他,应该也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不定那人留下那行字,就是想分化我们。”
林朔这番话说得杨拓哑口无言。
Anne看着地上的杨拓,倒是有些理解这个年轻的学者。
她其实也看出了魏行山的异常,只是她更相信魏行山的为人。
魏行山在入职国际生物研究会之前,履历是她亲自审核的,她能确保这个人没问题。
柳青问道:“林先生,那这个枪手,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找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林朔答道。
“可您不是说,他能避过你的嗅觉吗?
这怎么找啊?”
Anne满脸不解。
“单凭我,确实很难。
可我不是一个人。”
林朔站起身来,走到了帐篷外。
众人心中好奇,纷纷跟了出来。
林朔站在营地中央,看了看周围,脸色一沉:“还不滚出来!”
呼啦啦。
八哥鸟小八,扇动这翅膀从林子里飞了出来,没跟往常一样落在林朔肩膀,而是停在了距离他五米外的石头上。
这只鸟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臊眉耷眼的,低着头轻声叫了句:“朔哥。”
“你也知道怕啊?”
林朔问道。
“朔哥我错了。”
小八赶紧说道,“我昨天飞远了,没在附近林子待着。
等听到动静再赶回来,已经晚了。”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林朔说道,“怎么做,你刚才应该听到了。”
“好咧!”
小八精神一振,张开一对黑翅膀,一下子冲天而起。
众人的视线,也跟随着这只鸟抬了起来,发现这只鸟飞到半空中,居然就这么悬停了下来。
一边扑腾翅膀,小八喙嘴一张,发出了一记尖锐刺耳的唳叫声!
“叽呀!”
这声唳叫振聋发聩,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纷纷皱了眉头,捂住了耳朵。
他们的判断没错,很快,第二声唳叫也到了。
“叽呀!”
“叽呀!”
三声唳叫之后,小八扑腾着翅膀从半空中下来,停在了林朔的肩头。
看林朔不理他,小八讨好地说道:“朔哥,我昨天一宿把这方圆百里的山林都转悠遍了,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最好是这样,这事情要不是办不好,你知道的。”
林朔淡淡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一世人两兄弟,朔哥您还不了解我嘛,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昨晚你要是在,那畜生跑不了。”
“这谁也想不到啊。
这家伙一直不见踪影,谁知道它半夜会摸上来呢?”
这一人一鸟就这么站在营地中央,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Anne这群人看着他们俩,总觉的事情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八回来了,上天叫唤了三声,声儿倒是挺大的。
然后呢?
…… 一个例行巡逻的雇佣兵,正好路过营地门口。
他停住了脚步,目光投向远处: “那是什么?”
另一个雇佣兵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一阵迷惑:“云彩?”
“不像……” “那是……鸟?”
“对!
鸟!”
“好多鸟!”
“四面八方全是鸟!”
“怎么会有那么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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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但是国际生物研究会的临时营地里,大家却都还没有入睡。
除了在外面例行守夜巡逻的雇佣兵,其他人都集中在林朔的帐篷里。
因为狙击手的威胁还没完全解除,这顶被防御工事四面围着的帐篷里,并没有点灯。
这个会议,是林朔主动发起的。
这还是小队成立以来破天荒头一遭,林朔平时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这里除了Anne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搭理。
大伙儿就在一片漆黑中,等待着林朔开口。
没人敢催促,因为他们知道小八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林朔的心情其实很差。
“之前,我们都以为那个龙王使者,是个江湖骗子。”
林朔终于开口了,“后来我察觉到了他门里人的身份,可是没有细想,现在我想通了。
“ “林先生,什么是门里人?”
何子鸿问道。
“用常人的话说,门里人,其实就是奇人异士。”
林朔说道,“他们有些是上古时期就有的传承,还有一部分继承了春秋时期的诸子百家。
他们在古代,都曾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不过如今时代变迁,很多行业不复存在,也就没人提起他们了。
虽然在世人眼中,他们现在名声不显,可毕竟身负传承,被视为迈过了各种门槛,能力异于常人,所以在我们圈内,统称为门里人。”
“那林先生想必是门里人了?”
何子鸿又问道。
“那是当然。”
Anne替林朔回答道,“林先生迈过的,可能是当今世上最高的那道门槛。”
这女人把林朔捧德很高,对自己门里人的身份,却绝口不提。
“闲话少说吧。”
林朔说道,“这个龙王使者,之前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类门里人,不过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他是个牧人。”
“怎么看出来的?”
魏行山问道。
“因为黑水龙王杀人了。”
林朔说道,“牧人,严格说起来,其实上古时期是从我们猎门分裂出去的一支,具体的门类有很多,但总体来看,分为水、旱两路。
水牧豢养、放牧水里的奇异生灵,旱牧则控制陆地上的奇异生灵。
他们跟我们猎人,对待奇异生灵的方式不同,他们是养,我们是杀,不过宗旨还是一样的,就是避免这些奇异生灵祸害人类。”
“奇异生灵是什么?”
何子鸿问道。
“就是野兽中的异种。”
林朔解释道,“这些异种,要么杀力强大,要么极具智慧,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目前幸存的奇异生灵,都知道躲人。
所以现在的人基本没听说过它们。
我们这次的目标钩蛇,就是奇异生灵之一。”
“哎呀,这真是闻所未闻啊。”
何子鸿摇了摇头。
林朔没有理会这位生物学家的感慨,继续说正题:“一百多年前,牧人大多混得不错,不过自从这世上有了枪炮,奇异生灵就很难在世间生存了,靠奇异生灵谋生的牧人,也就越来越少。
之前看到龙王使者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个旁门左道,也许认识黑水龙王,但不能控制龙王。
可现在,黑水龙王开始杀人了,那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黑水龙王在外兴安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杀过人,野兽哪怕是异种,也不会压抑自己的本能这么久。
所以黑水龙王的本性,是亲人的。
这次忽然杀人,应该是受人指使。
而能指使这么大一头奇异生灵的,当今世上只有牧人。
再结合龙王使者跟我说得那些的话,基本上可以判定,龙王使者就是那个牧人,而且是应该是个水牧。”
“您的意思是,黑水龙王,其实是受龙王使者控制的?”
Anne问道。
“嗯。”
林朔点了点头,“能控制得了黑水龙王这么大一头家伙,他的道行不浅,我之前看走眼了。”
“那他杀那些狙击手,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具体意图我不清楚。”
林朔说道,“但至少,他在向我们示好。”
“这倒是很正常。”
Anne说道,“毕竟,他都已经把林先生都引过来了,再不示好,不就保不住黑水龙王了吗?”
“没这么简单。”
林朔摇了摇头,“别忘了,这里还有一条钩蛇。”
…… 开完了会,众人散场,Anne还没有睡意,原本想留在帐篷里,跟林朔说会儿话。
可她却发现,魏行山递给了林朔一支烟。
林朔没有拒接,魏行山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两个烟头在黑暗中幽幽地烧着,帐篷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很显然,魏行山没有走的意思。
Anne觉得自己不便久留,只好站了起来。
“Anne小姐。”
魏行山吐出一口烟,“你留下吧,我有事情要跟你和林先生说。”
“哦。”
Anne心中微微一动,大概明白他要说什么事情了。
今天白天,杨拓对于枪手和魏行山关系的质疑,其实是被林朔和Anne一硬一软给压下来了。
林朔当时站边魏行山,是因为逻辑分析,觉得关键点不在这里。
而Anne当时不去追问,是因为知道魏行山的底细,信任这个人。
“今天白天,谢谢你们了。”
魏行山嘴上的烟头忽明忽暗,Anne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的话语声听起来很陈恳。
“魏队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Anne轻声说道,“我和林先生都听着。”
“那帮枪手,我确实不认识。”
魏行山说道,“不过,我可能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由谁带队。”
“哦?”
“虽然知道是谁,可能也没什么用。
不过我刚才想来想去,还是说给你们听一听,免得我脑子笨,事情考虑不周全。”
“魏队请讲。”
“这个人,名字叫于瑞峰,六年前,跟我是一个部队的。
他之前,算是我最好的战友了。
能力强,办事牢靠。”
“于瑞峰?
确定是他吗?”
Anne问道。
“我们那支是秘密部队,除了彼此之间和上级领导,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如果说现在有人干雇佣兵这行,又认识我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了。”
魏行山分析道。
“那既然是战友,他为什么会针对你呢?”
Anne问道。
“因为翻脸了。”
魏行山说道。
“怎么会翻脸呢?”
Anne不解道,“部队里的战友,尤其是你之前待着的部队,行动危险性那么大,应该是过命的交情吧。”
“谁说不是呢。
我已经数不清我们俩互相救了彼此几回了。
算起来,可能还是我欠他更多一些。”
魏行山叹了口气,“三年前,部队的一次行动出了事,牺牲了个战友,为这事,于瑞峰就恨上我了。”
“魏队长,谢谢你的这个情报。”
Anne说道,“这个叫于瑞峰的人,跟你虽然有私怨,但应该是被人雇佣来针对我们的。
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们可以通过国际生物学会的消息渠道,去打听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这样就有可能找到他的雇主是谁。”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是跟你们说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林朔问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
“我一开始猜是他,不过不太确定,怕错怪了他,同时也怕误导你们,所以就干脆装糊涂了。”
魏行山说道,“可今天在排查的时候,我想来想去,不管是不是他,还让Anne小姐去查一查也好,总算一条线索吧。”
Anne想了一会儿,柔声问道:“魏队长,你那个牺牲了的战友,是个女的吧?”
“嗯。”
魏行山应了一声。
帐篷忽然变得很安静。
良久,林朔开口了:“你们当兵的怎么样我不知道。
至少我们猎人这行,只要接了买卖,就不能动情。
男女之间一旦动情,脑子就会不清醒。
你跟那个于瑞峰,还有那个女的之间,就是这么一档子破事儿吧?”
“差不多。”
“看你长得高高大大的,没想到感情还挺细腻。”
林朔嘴角抽了抽,“留下半包烟,回去睡觉。”
“哎。”
魏行山应了一声,把整盒烟留在帐篷里,起身走出去了。
“还有你。”
林朔把头扭向还在磨磨蹭蹭Anne,“大半夜留在一个男人帐篷里,合适吗?”
“我……”Anne被这句话说得一阵羞恼,跺了跺脚,也走了。
赶完了人,林朔叼着一根烟,走出了帐篷。
他怔怔地看着西北方向,烟一根接一根地续着。
小八,就是从这个方向飞走的。
外兴安岭的无名江边,龙行沟的村民跪在地上,冲眼前巨浪翻滚的江面磕着头。
一百多个脑门不断地磕在江边的土路上,咚咚的响声,那是此起彼伏。
一边磕着头,一村老少还不断在嘴里高喊: “福气啊!
福气啊!”
“没想到这次,龙王爷能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显圣。
龙王使者说得没错啊!
龙王爷他老人家真的疼咱们!”
“都还愣着干什么呢?
把祭品送江里去啊!”
“快快快!
别磕了!”
“牛呢?
快把牛牵上来!”
江边这一百多个村民,在不约而同地磕完头之后,又很快陷入一种奇怪的现象。
他们一边大声说着,对黑水龙王表着忠心,嘴里的动静那是一声高过一声。
就连在山上的林朔和Anne两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他们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没人动。
眼前的这条大江,就跟烧开了一样,巨浪滔天、水雾弥漫。
不仅如此,天色居然也跟着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既兴奋又害怕。
老猎户毕竟小时候见过黑水龙王,他率先从地上爬起来,点上旱烟,一边抽着,一边走到江边,看了看水里的动静。
全村除了他,没人敢靠近江面,一个个都抬头看着老汉。
从林朔在山上的视角看过去黑水龙王是从江的上游方向来的,由北向南。
这里的水域最窄,通过了这里,不远处就是这条江和黑龙江交汇的地方。
这个时候,林朔和Anne看得清楚,黑水龙王其实已经走了。
不过从江边看,应该得不出这个结论,因为江底的泥沙被这条黑水龙王搅得一片翻腾,水早就浑了,而且江面上余波未平。
更邪性的是,黑水龙王这一走,天又阴了下来。
紧接着江面上狂风大作,似是有一场暴雨要来了。
江边的老猎户看了看水,又看了看天,回身招了招手。
老猎户家的几个儿子,赶紧上前几步,将前天自家杀的那头猪,扔进了江里。
有人带头,事情就顺了许多。
村民们壮着胆纷纷上前,将鸡、鸭、鹅、猪一一投进江里。
那头牛,最后也敌不过十多个壮小伙儿的力气,也被推了下去。
眼看天色要变,众人没在江边久留,再次匆忙跪拜一番,吹吹打打地往回走了。
林朔在山上听到,他们去的时候,吹拉弹唱闹出来的动静,比来的时候还大,似是充满了办完一件大事的放松,和一种得偿夙愿的底气。
…… Anne在山顶看着整个过程,从随身手袋里取出一条发绳,将被狂风吹乱的长发扎了起来。
这个美貌女子轻声说道:“黑水龙王都走了,他们才扔祭品,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
林朔似是若有所思,轻声说道:“常人遇到这种怪物,早就跑了。
他们能在原地跪下来,而且在不知道水里的怪物走没走的情况下,就敢往江边凑,这已经不能用胆大来形容了。
看来,黑水龙王这个神抵,他们是真心供奉的。
现在想想,那龙王使者在我这儿耍了个心眼,他其实并没有把饭碗塞进我手里,他只是让我这么以为而已。
因为就算我戳穿了他,他估计也早就跟村民备好了说辞。
他在这里运营了几十年,黑水龙王在他们这一支门里人的包装下,已经成了这里的一种牢不可破的信仰。
我们这些外乡人,轻易是撼动不了的。”
“听您的意思,这个龙王使者,有点儿门道?”
Anne问道。
“嗯。”
林朔点了点头,“看来他踏过的那道门槛,比我之前想象的要高。”
Anne看了林朔一眼,说道:“那您放了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你不用捧我。
我之前确实小看他了。”
林朔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有些先入为主了,总觉得这人虽然是门里的,但既然已经沦落到用江湖骗术谋生的地步,那肯定高明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他这盘棋,下得还挺大。”
“那他告诉我们黑水龙王受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Anne问道。
“不知道。
我们目前得到信息太少,胡乱猜测,反而会落入别人的算计。”
林朔摇了摇头,“不过我有预感,我们还会碰见他。”
…… 这天上午,天一直阴着脸。
到了中午,黑龙江流域的部分地区,下了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雨势不小,很快,这条无名江附近,三米开外就看不清人了。
自从黑水龙王通过之后,这里的水域,就再也没有恢复平静。
雨点落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中,沙沙的声响,成为了一道稳定的白噪音背景,周边的一切反而显得寂静。
水雾弥漫中,一艘独木舟慢慢悠悠转过山脚,出现在铁索桥下游二十公里外的江面上。
这里,距离无名江和黑龙江的交汇处不足一公里米,是附近最宽阔的水域。
独木舟上站着个人,他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持一把三米长的铁杆。
铁杆的顶端,系着长长的麻绳。
这些麻绳有手腕那么粗,盘在这人的脚边,有膝盖那么高。
独木舟随着江面的波涛不断起伏摇摆,这人站在船头的身姿却纹丝不动。
就好像他全身的关节已经锁死,而他的脚,又焊在了船头上。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斗笠上,他就这么在雨中一动不动地站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就在江面下,有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无名江的上游方向过来。
这道身影在独木舟下快速通过,激得江面波浪越发汹涌。
就在两江的交汇处,这道长长的身影在水下完成了掉头,返身再次靠近独木舟。
随后,舟身微微一晃。
独木舟的底部,已经被这黑影托着离开了水面,直到独木舟离开水面五六米高,这才停下来。
大浪滔天的江面上,有两只硕大的眼睛,缓缓睁开。
这双眼的瞳仁是立着的,加上这对瞳仁不亚于独木舟的大小,看起来狰狞可怖。
那个脚踏独木舟、手持长杆的人,似是早就习以为常,不但没有惊恐,反而轻声骂了一句: “憨货!”
舟底下的那两只巨眼眨了一眨,似是通晓人性。
舟上人看着翻涌的江水,开始不断地自言自语: “什么?
你想跑?”
“能跑哪儿去呢?
如今这世上到处都是人,你这憨货这么大个子,去哪儿不被人发现呢?”
“什么?
你刀枪不入,不怕人?”
“哎呦,你这憨货,你是不知道现在人有多厉害啊!
早就不是一百年前,我们刚在这里安家的时候咯。”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
我们刘家跟你栓在一起一千多年了,那是几十代人啊!
我现在要是离你而去,死后怎么面对祖宗?”
“我还想再试一试。
替你安个家可不容易啊,不能轻易让出去。”
“我知道你打不过它,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念叨了一会儿,那人盯着江面的神色微微一变,说道:“不说了,收成来咯!”
说完这句话,他开始甩手里的杆子,杆子上系着的、盘在他脚边的麻绳,“嗖”地一声就上了天。
原来,这是一个套索。
那人甩着套索,在自己头上抡了几圈,往外一甩。
十米外,一头不断在水中沉浮的牛,被他套中了犄角。
“接着!”
这人手上一使劲,那头牛就就像炮弹一样,从水里掠出,舟下那头怪物大嘴一张,正好接住。
咕咚一声闷响,那头牛就落了肚。
这人好大的力气!
而这怪物,好大的嘴!
“这几天的收成,全是你的。”
那人继续自言自语道,“你受了伤,好好补身子。”
“我怎么办?
我就吃棒子面粥呗,还能怎么办呢?
这世道不太平,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
“混口饭吃嘛……”
这天夜里,月上树梢的时候,九娘沟里已经黑灯瞎火了。
山里人晚上没什么娱乐,早早就吹灯睡下了。
村口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房里嘎吱嘎吱的动静就跟炫耀似的,传得老远,听得老刘心里痒痒。
老刘,大名叫刘顺福,今年五十六岁,是外兴安岭第二代龙王使者。
第一代龙王使者,就是他爹刘德昌,十五年前就死了。
家学渊源、子承父业,这在山里人眼里再正常不过。
老刘此刻牵着一头灰驴,怀里揣着一只昏迷过去的八哥,在九娘沟的村道上走着。
这上千里的山道,九娘沟算是他主持各村龙王祭时,中途的一个落脚点。
这里,有他一间小木屋,平时不住人,只有在龙王祭的时候,他路过会睡一两个晚上。
把驴在门外拴好,老刘推门进屋。
他没点灯,一是怕光亮透出去,把山外人引过来,二是灯油在这里很金贵,他有些舍不得。
从怀里把那只八哥捧出来,轻轻地放在炕上,老刘又起身回到屋外,从驴身上挂着的褡裢里,取出一把草药来。
这些草药,是他之前在山道上跑路的时候看到,顺手采摘的。
回到屋子,正打算找出石臼把这些草药捣碎,老刘瞄了一眼炕上,然后愣了一下。
八哥不见了。
老刘一扭头,发现那只八哥刚刚奋力跳上了窗台,扇了两下翅膀。
可惜它没飞起来,一头栽倒在了窗台上。
“你这只鸟咋比驴还倔呢!”老刘快走几步,把八哥捧在手心,放回炕上的被窝里。
八哥鸟这次倒是没昏迷过去,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老刘。
老刘找到了石臼,一屁股坐在了炕上,看着自己被窝上的这只鸟。
“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老刘笑了笑,手里开始捣药,“我知道你。”
八哥鸟没吭声。
“林家这个门道,叫做‘御凤’,当年跟我们刘家的‘牧龙’齐名。你就是林家的凤凰吧?”
八哥鸟愣住了。
“牧龙御凤,听起来多风光。可龙游浅水遭虾戏,落魄凤凰不如鸡啊。”老刘停下手,摇了摇头,取出石臼里面的药泥,递向八哥鸟,“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别跟我装蒜了,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躺下吧,我给你上药。”
八哥鸟盯着老刘看了一会儿,往被窝上一滚,把肚皮露了出来。
老刘一边给它上药,一边说道:“子弹顺着肚皮擦过去,内脏被震伤了,不过还行,敷上药好好睡着别闹腾,以你的体质,一个礼拜就能上天了。”
说完这句话,老刘自嘲地笑了笑:“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呢?”
“你是谁?”小八终于说话了。
“你的主子是猎门六大家的传人。”老刘自报家门道,“我这一门,叫做牧门。牧门有水旱之分,我刘顺福,是水牧刘家的传人。”
“没听说过。”小八说道。
“呵呵,现在当然没处听说去了。要是一百年前,咱牧门混得可不比猎门差啊。”老刘摇了摇头,不胜唏嘘地说道,“只是这世道变咯。”
“你不是龙王使者吗?”
“这只是个兼职。”老刘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总要混口饭吃嘛。”
……
Anne心急如焚,两公里的山路如履平地一般,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江边。
冲到树林边缘,看到那条倒映着天上明月、波光粼粼的大江时,Anne终于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这里附近潜伏着一个枪手。
Anne正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次施展“听山”,明确狙击手目前的位置,然后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发现,林朔就站在江边。
跟站在那条河谷里一样,林朔静静地在水边站着。
这人是真不怕死啊!
Anne心里一阵嘀咕,不过她这次学乖了,没有贸然冲上去推他。
除了确实推不动之外,Anne也知道,林朔敢这么站着,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朔显然也发现了她,他转过身来,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Anne走出了树林,这才看清楚,林朔的脚边,有着一团黑糊糊的事物。
走到近处仔细观察,Anne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马上用手捂住了口鼻,别过头去。
地上的这团事物,居然是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死法非常诡异,似是人就这么站着,脑袋上有什么东西砸下来,一下子把他给拍扁了。
在地上就那么薄薄的一层,什么都认不出来,腥气扑鼻。
Anne看着林朔,心中原本对这个男人的那种淡淡的好感,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她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的赫赫威名,不知不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在她心目中,林朔绝对有这个能力,把一个活人弄成这个样子。
林朔原本正在思考着什么,看到Anne的反常举动,他有些迷惑,问道:“怎么了?”
“你……你杀了他?”Anne看着他,轻声问道。
“我学的这身本事,不是用来对付人的,我不会对人轻易下杀手。”林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东西在我赶到前,就把他杀了。”
“东西?”Anne连忙看了看四周。
“嗯。”林朔抽动了一下鼻翼,闻着空气中的味道,“是黑水龙王。”
“啊?”Anne一脸惊讶,“黑水龙王来过了?”
林朔点了点头,说道,“这条龙王爷办事倒是干净利落,我赶到时候,这人已经成这样了。”
“黑水龙王为什么要杀他呢?”Anne问道。
“不知道。”林朔摇了摇头。
……
“老头儿,我要回去。”小八在炕头上躺着,嘴里说道。
“不急,你的那个主子,在外兴安岭还会待一阵子的。”老刘摇了摇头,“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回去。”
“亲自送我回去?”小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刘,问道,“老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朔哥。”
老刘怔了一怔,随后笑道:“不愧是林家的凤凰,果然聪明。我是有事情要麻烦你主子。本来这事儿确实有些难以启齿,现在我运气不错救了你,那就应该好开口了。”
“你既然救了我,一般的事情,朔哥是会答应你的。”小八说道,“不过,你要是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老头儿,我劝你别去找死。我朔哥脾气不好,最受不得别人要挟。”
“这你就放心吧。”老刘说道,“我老刘活了这么多年,分寸还是知道的。”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要回去,就是现在。”小八挣扎着站起来,“老头儿你放心,八爷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救了我的命,这笔账我认。这个人情,回头我会让朔哥还你的。”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老刘不解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回去呢?”
“就算飞不起来,爬也要爬回去。”
小八脚步踉跄了一下,跳下了棉被,却被老刘一下抓在了手里。
“老头儿你放开我!”小八扑腾着翅膀,奋力挣扎着。
老刘的一双手,随着小八的挣扎,不断起伏变化,小八踩在他手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借不到力道。
“好啦,小凤凰别闹,不然药就白敷了。”老刘保持着手法,说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发现了外兴安岭里有些人不对头,想要回去禀报你主子?”
小八停止了挣扎,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三天前我就发现了。”老刘微微笑道,“如果是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在办了。”
“你已经在办了?你能怎么办?”小八问道。
老刘淡淡说道:“我们水牧刘家,虽然混得一代比一代差,可自己的地盘,还是知道守的。
你主子太厉害,我惹不起。可其他人要是在这儿动刀动枪,还敢撵我十里山路,那我老刘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天晚上,林朔等人就在山上过夜。
之前王勇说有被人盯着的感觉,所以这两天,魏行山非常小心,派人把这附近的山头都摸了遍。
结果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一头野猪,被王勇用十字弩射倒了。
这是一头五百多斤的大家伙,就跟一座小山似的,四个雇佣兵花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它扛回营地。
大伙儿都很兴奋,同时也有些犯愁。
这趟执行任务的雇佣兵小队,退伍之前都是部队里的精锐,没有一个是炊事班出身。
这么大一头野猪,他们杀没问题,吃更是不在话下,唯独在这荒山野岭上怎么处理,那是一窍不通。
林朔当然会,但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其他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个事。
最后,还是老教授何子鸿站了出来,和弟子杨拓一起料理野猪。
这两人,都是生物学界的高人,何子鸿负责比划,杨拓负责动手,没一会儿,这头小山似的野猪就被剥皮褪毛、大卸八块。
别看是两个文人学者,但搞生物研究的,手术刀可没少拿。杨拓行刀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碰到骨头,轻松得很。
猪肉分解得差不多了,何子鸿走到林朔身边,微微笑道:“林先生,我之前看到你身上带着调料,能借一点儿吗?”
林朔看了这位生物学权威一眼,没说什么,从自己行囊里取出那瓶自制的调料,递了过去。
何子鸿接过了调料,人却没走,而是在林朔身边坐了下来,继续问道:“林先生,明天江边之行,我和小杨能不能随行?”
“不行。”林朔摇了摇头。
“能告诉我原因吗?”何子鸿并不着急,神色和蔼,语气也很平静。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去呢?”林朔反问道。
“呵呵。”何子鸿笑了笑,“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有很大的可能,我们可以见到它。”
林朔摇了摇头,说道:“那个龙王使者用门里人的法子把这个消息透给我,那这个事就不是一般的事。能不能见到那头黑水龙王,我不知道。但事情的危险性不小。我一个人去,没什么顾忌。如果带上你们两个学者,那就不太方便了。”
何子鸿看了看林朔的神色,没有再坚持,而是笑道:“那好,我们听从林先生的安排。”
等何子鸿拿着调料瓶走开,Anne又走了过来,在林朔身边盘腿坐下,轻声问道:
“那我能去吗?”
林朔没吭声。
“朔哥,带上她吧。”八哥鸟呼啦啦地从林子里飞回来,停在了林朔肩头,“这婆娘听话,不会给我们捣乱的。”
林朔看了小八一眼,稍微想了想,点点头:“行吧。”
“多谢林先生。”
……
第二天一早,山那边村子的方向,传来吹吹打打的声响。
几乎整个村子的人,有的扛着祭品,有的赶着牲口,有的敲着锣鼓家伙,热热闹闹、慢慢悠悠地往江边进发。
林朔和Anne两人,就站在山顶上,看着这群人。
“哇,东西真不少啊。”Anne感叹道。
林朔看着山下的动静,心里也有些惊讶。
这一趟的祭品,确实不少。
鸡鸭鹅这种已经处理好的家畜,就有二十多只,放在托盘上,脖子上系着红布条。
生猪有三头,也处理得很干净,六个汉子肩上各扛着半扇。
人群的后面,还赶着一头牛。
这些东西,搁在中国境内算不上什么,可在这里,这群村民无疑是下了血本了。
“那老家伙,这次赚大了啊。”小八说了一句。
昨天林朔和龙王使者对话的时候,这只鸟就躲在树上,全听见了。
“他一个人,捞得过来吗?”Anne轻声问道,“还有一头活牛呢。”
“这你们就别担心了。”林朔说道,“他混得再不济,也是门里人,总有几分常人没有的能耐。”
一边说着,林朔带着Anne和小八,开始下山,尾随在这群村民的身后。
尾随了一段路之后,林朔没继续跟,而是拐上了一条岔道。
这里的山道就那么几条,村民们之前走的,其实就是两天前林朔那群人渡过铁索桥后走的那条。
村民们投送祭品的地点,应该就是五公里外的铁索桥。林朔不必跟着了,他需要往更高的地方走,找一个合适的观察位。
况且,这群人吹吹打打的,动静闹得很大,怎么都丢不了。
拐上一条上山的岔道后,林朔稍微加快了一些脚步。
他的这种加速,是循序渐进的,一边加速,他一边观察Anne是否能够跟上来。
这个女人不一般,他知道这点,只是一直懒得深究。这次既然有独处的机会,不妨试一试她。
林朔把握着分寸,自然不会全力以赴,不过慢慢加速了五六分钟后,他脚下的速度,已经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了。
可是Anne这个貌美如花,气质温婉的美女,不仅跟得上,甚至还游刃有余。
和林朔大步流星的风格不同,Anne上山的方式显得花哨得多。
哪里的树枝可以用手掰一下,借几分力道;哪里的岩石踩一下跳过去,就能抄上几米的近道;哪里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走山道。
这座山上的所有细节,好像早就在她脑子里清清楚楚,跟着林朔十多分钟,她面不红气不喘,那道妙曼的身影,时刻不离林朔的左右。
看到Anne上山的法子,林朔心里有数了。
她果然是门里的。
这种身法,叫做“剖山”,这世上会这个的没几个人,而且都拥有同一个姓氏。
“你之前不是藏得好好的吗?”林朔一边走着,一边问道,“怎么现在忍不住了?”
“再不把身份透给您,我怕您怪罪。”Anne轻轻一跃,跟林朔并肩而行,巧笑嫣然地说道。
“难怪你知道我隐居的地方。”林朔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道,“既然跨过了同一个门槛,你何必对我藏着掖着?还总是用话术对付我。你们家的家教,还真是挺不错的。”
林朔说完,Anne一阵花容失色,连忙解释道:“林家主,您可千万别怪罪!我们这一支,一直身在海外,我父母过世得早,对国内门里的礼节规矩,我真的不太懂。”
“那怎么现在忽然又懂规矩了?”林朔问道。
Anne低头说道:“我只是觉得,林家主都已经在考验我了,再不让您知道身份,您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总算还有几分小聪明。”林朔瞟了Anne一眼,“行了,都是没了爹妈的人,就别家主家主地叫了。记住,一会儿要是有情况,你别轻举妄动,听我安排。”
“哎!”Anne应了一声。
小八这时候飞到Anne的肩头,轻轻啄了啄Anne的头发,说道:“婆娘,搞半天你是门里人啊?”
“是呢,八爷。”
“藏得够深的啊。”
“八爷,以后不敢了。”Anne吐了吐舌头,眼睛却看向了林朔这边。
“婆娘,你是你们家第几代啊?”小八又问道。
“我都叫您八爷了,肯定是你们的晚辈了。”Anne说道,“按辈分,我应该叫林先生一声叔叔。”
“不用不用,叫他哥就行。”小八大大咧咧地说道,“不然差着辈分呢,以后不好发展。”
“那如果是平辈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叫八爷……八哥?”Anne眼睛眯成一个月牙儿,忍着笑问道。
“婆娘,没你这么装嫩的,八爷我才十二岁。”小八头一偏,飞回了林朔肩头。
两人一鸟正说着,脚下已经到了山顶。
这个山头,林朔没有选错,是此处方圆百里最高的一座山峰,视野极佳。
从这里看下去,那群前去投送祭品的村民,比一队蚂蚁大不了多少。那条曾经阻拦了林朔一行人四个多小时的大江,就在前面不远。
山顶上微风徐徐,送来那边的气味,林朔抽动了两下鼻翼,并没有嗅出什么异常。
“这儿有些远啊。”Anne也看清了下面的情景,轻声问道,“万一黑水龙王现身,咱们能抓住它吗?”
“婆娘,你怎么忽然变笨了。”小八说道,“黑水龙王那么大个儿,主场又在水里,你还真当我们哥俩是神仙,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啊?
咱们猎人的根本,就在这地上,一旦下了水,一身能耐也就去了八九成。在水边跟那家伙斗,那不是找死吗?得把它引到陆地上来啊!”
“这隔着大老远的,怎么引?”Anne问道。
“这不是有追爷在嘛!”小八跳到了林朔背后的那把巨型反曲弓上面,啄了啄弓身,“你说是吧?追爷。”
“小八,别说话了。”林朔盯着江面的双眼,忽然眯了起来,
他反手一抄,从背上把反曲弓取了下来:
“水里有动静。”
Anne听到林朔的提醒,连忙看过去。
果然,就在江面上,一条黑色身影,若隐若现,就在水下慢慢游着。
这条江,此刻从高山上看下去,似乎只有三尺来宽。
可这条江Anne曾经见识过,最窄的水域,起码五十多米。
而这条黑影在水底下,就好像一条小水沟里,游着一条大河鳗。
乍一看并不惊人,可联想到江的宽度,那就吓人了。
“这才叫大家伙。”林朔轻声说了句,再次反手一抄,取下来一根胳膊粗的弓箭。
林朔抽了一支烟,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但神色依然在犹豫,似是在考虑这个事情该不该说。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龙骨扳指,其实在二十五年前就失踪了。”
“啊?”Anne一脸惊讶,“失踪了?”
“确切地说,是被偷了。”林朔叹了一口气。
“居然有人能从林家偷出龙骨扳指?”
“一般人当然不行。”林朔摇了摇头,“可偷这枚扳指的,是我母亲。”
Anne心里咯噔一下,满脸的错愕。
林朔继续说道,“六年前,有消息称,龙骨扳指就在昆仑山。所以,我父亲带上我,还叫了几个能耐不错的圈内人。这些人在山林中各有秘术,我父亲向他们承诺,谁找到龙骨扳指,就算谁的。”
说到这里,林朔看着Anne脸上的表情,解释道:“我当然知道龙骨扳指意义非凡,但对我和我父亲来说,这就是一个祖传之物,是祖宗留给我们的一些念想,很珍贵,但终究比不了亲人。
我母亲带着东西消失了十九年,我父亲从没怨过她,只是想找到她。
为了能找到她,哪怕让出龙骨扳指,也是值得的。
我们原以为,找到了龙骨扳指,就能知道她的下落。
可是没想到,那是个局。
用钩蛇渡劫、龙骨扳指、我母亲下落这三重诱饵,布下的杀局。”
林朔的这些话语,在Anne心头不亚于阵阵惊雷。
她全身蜷缩着,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抿着嘴,静静地听着。
这时候,林朔的话语停了下来,Anne不禁抬头问道:“是谁,会布下这样的杀局呢?”
“不知道。”林朔摇了摇头,“其实知道那是场杀局,也是我这六年间,不断地在脑中回想当时事情的经过,慢慢得出的结论。
因为巧合和反常实在是太多了。钩蛇这六百年多年都没有渡劫,当时却说要渡劫了。龙骨扳指和我母亲失踪了十九年,以我父亲的人脉,一点消息都没有,当时却忽然有消息了。而且,那是一支不可能出事的猎人队伍,结果出事了。”
“林先生,其实我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Anne轻叹道,“那样一支猎人队伍,居然会出事。那条钩蛇,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这条畜生强归强,以六年前我们的队伍配置,要杀它并不难。”林朔摇摇头,“不过,我们当时上山,并不是针对它的。毕竟这么多年,这只畜生风评不错。所以我们在昆仑山上找了一个多月,最后才进入了它的领地。结果就在我们进入它领地的第一个晚上,它渡劫了。”
“什么?它真的渡劫了?”Anne睁大了眼睛。
“至少,看上去像。”林朔说道,“当时它没有成功,最后被雷劈死了。”
“死了?”
“死了。”
“那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林朔摇了摇头,“那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所以,这条钩蛇死而复生出现在了外兴安岭,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哦。原来是这样。”Anne微微颔首,随后问道,“那到底这些猎人前辈,是怎么死的呢?”
Anne这句话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林朔的脸很快就变得煞白,手指开始剧烈地颤抖。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Anne马上道歉。
今天,林朔说得已经够多了。从他平时的表现来看,Anne完全可以想象,他在说刚才那些话的时候,内心所承受的痛楚。
所以她压抑了自己的好奇心,柔声说道:“林先生,谢谢您对我的信任。这件事今天就到这儿吧,您别再说下去了。”
林朔闭着眼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还是不说的好。”
Anne微微一怔,她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时候,一道黑影从雨幕中钻出,落在了林朔面前。
小八回来了。
“朔哥,营地有情况。”八哥鸟抖了抖全身上下的雨水,说道,“你们快去看看吧。”
……
尽管天上大雨磅薄,此刻的山道更是泥泞难走。但这难不倒林朔和Anne,两人在山林中疾驰着。
小八就停在林朔的肩头,介绍着之前它了解的情况:
“朔哥,就不应该带着那两个学者,这下闯祸了吧?”
“今天早上,他们偷偷去江边了。朔哥你没发现很正常,这俩家伙跟我们一路,知道你的特长,背风口躲着咱们,气味传过不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杨拓那个蠢货啊,爬树从树上掉下来,把自己腿给摔折了。”
“他摔断腿的地方,就是村民返程的必经之地。”
“村民一看,呦,地上躺着个人,旁边还有一老头何子鸿。地上那人老猎户认识,去过他家嘛,可老头儿何子鸿人家不认识啊。这一问,得,这俩书呆子,把咱营地暴露了。”
“咱营地可是有一群大头兵啊,全带着抢呢,那可是制式武器啊!”
“村民们七手八脚把杨拓抬回营地,一看到枪,就觉得咱是俄罗斯政府派来对付黑水龙王的。”
“那就歇菜了。人家刚拜过龙王爷,不干啊!”
“嚯,你还别说,这儿民风可真悍!两百来号人,拿着猎枪,把咱们营地团团围住了。看那架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
“朔哥,这事儿不好办了,魏行山那傻大个儿都懵了。”
八哥鸟这一路叨叨叨,绘声绘色。
林朔和Anne两人一边赶路一边听着,对即将面临的场景,心里有数了。
翻过两个山头,临时营地就在对面的山腰上。
经过这几天不断的搭建,目前的临时营地已经成了规模。
之前众人轻车简行,后勤物资有一大半留在了贾林达。
在确定此行的目标就在附近之后,魏行山昨天派出一支小分队,顺着水路把物资从贾林达运过来了。
目前的这个临时营地,就跟一个临时指挥所一样,七顶大帐篷六外一内,呈现众星捧月的布局。
营地不能距离水源地太远,所以距离村子也只有两个山头,迟早是会被当地人发现的。
不过之前大家都不在意这点,毕竟手里有家伙,底气足。
为了以防万一,魏行山这两天还带人用弹药箱和麻袋,在帐篷外围搭建了一圈防御工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现在就在这个临时营地的外面,已经围满了当地的村民。
这时候,雨已经小了一些,能见度还可以。林朔一看对面那架势,莫名觉得眼熟。
他想起家里的那本《九州异物载》上,有一幅魏晋时期的《围山图》,画得是猎户们围山打虎的场景。
那时候的猎人,不像现在这么稀奇,还是个普遍行业,大多也是普通人。
林朔目前眼前所见,就是这情景,这些围山的村民,站位很像那幅《围山图》,也是三五成群,中间间隔十来米,把临时营地围了起来。
不同的是,他们手里,不再是U字型的兽叉,而是双管的猎枪。
营地里,就数魏行山这个大个儿醒目,他手里捏着步话机,正在紧张地说着什么。
林朔视角一转,看向了对面的山谷,他很快就发现,王勇带着三个雇佣兵,正在静悄悄地往山上摸。看样子,是想从外围给营地清出一条通道来。
不过,王勇他们到距离村民背后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潜伏了下来。
“还是有点脑子的。”Anne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轻声说道,“真要是动起手来,那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走,去看看吧。”林朔挥了挥手,快步向山下走去。
车队在中国西南边陲的山道上,颠簸了七个多小时。
凌晨一点多,终于来到了一个地级市的郊区。
众人没有停留,而是转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狂奔。
又过了三个小时,省城巍峨气派的建筑群,终于出现在车窗外。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Anne亲自担任林朔这辆车的司机。按理说一个女孩子连续开车十二个小时,有点不要命的意思。
可这女子一边开车,一边跟八哥鸟聊了一路,精神奕奕。
反倒是林朔,觉得这个女人和这只鸟实在是有些吵。
来到省城春宁的一家名叫四季酒店的五星级宾馆,车队算是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停车吃饭。
春宁号称四季如春,城市绿化做得非常好。
林朔让八哥鸟去附近林子觅食,又在客房里安置好乌木匣子,自己跟着Anne和魏行山一行人一道,进了四季酒店的自助餐厅。
两百多平米的豪华餐厅,时间还早,人不多,显得很空旷。
这一行十多个人,尤其是魏行山身后的那群大头兵,列着队开进餐厅,这十几个人走路、找座、坐下,都是一个节奏,让餐厅里为数不多的食客纷纷行注目礼。
林朔挑了张偏僻的桌子,Anne招呼了柳青,两个女子一起陪林朔落座。
柳青让魏行山也坐过来,这汉子瞟了林朔一眼,摇头拒绝了。
挑选完餐点,林朔三人正吃着喝着,自助餐厅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两人都戴着眼镜,其中一个年纪大的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一身真丝唐装,满头银发,但腿脚很利索,走路带风。
跟在老人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模样斯斯文文的。
这两人端着餐盘取了食物,找了找,向林朔这张桌子走了过来。
Anne和柳青看到他们俩过来,纷纷起立。
“我来介绍一下。”Anne说道,“这位是国际生物研究会首席科学家,何子鸿教授。他身边这位,是他的学生,也是我国年轻生物学家,杨拓博士。
何教授,杨博士,这位,是我们这次请的带队人,林朔林先生。”
“久仰林先生大名啊!”何子鸿老人热情地伸出手,“没想到林先生这么年轻,果然是后生可畏!”
林朔愣了愣,只能站起来,跟何子鸿握了握手。
一番寒暄之后宾主落座,林朔用询问的眼神看了Anne一眼。
Anne马上笑着解释道:“我这个半吊子的研究生,跟这两位专家比起来,水平可差远了。所以这次黑龙江之行,科研项目的负责人,就是这两位。他们早就在四季宾馆等林先生一起汇合了。”
“何教授和林博士,要跟我们一起去黑龙江?”林朔眉头一皱,看了看这两个学者。
“那是当然啊。”何子鸿教授红光满面,高声说了一句,随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压低声音说道,“根据那枚鳞片的取样,我们刚刚完成黑龙江那只生物的初步研究。哎呀!这简直是生物学上的奇迹啊!小杨,你来跟他们说说吧。”
斯斯文文的杨拓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低声说道:“根据鳞片的大小,我们推测,这头个体的大小,是世所罕见的。
它的体重,应该跟目前地球上最大的生物蓝鲸相似,有一百吨左右。
蓝鲸是生活在海洋里的,有海水浮力做保护,所以可以支撑它的巨大体重。
可显然,我们这次的目标,它是个陆地生物。
这在生物学上,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体重,在陆地的引力下,需要怎样的生理学构造和身体强度去支持?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疑点。
第二:那枚鳞片的硬度,达到了莫式九点五级,几乎接近钻石了。这是矿石级的硬度,在生物体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然,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它为什么体重能够那么大。
第三:根据基因解码,这只个体的基因图谱,和远古生物泰坦巨蟒有百分之九十七的相似,可哪怕是泰坦巨蟒,也远远达不到这么大的体型。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这只个体,寿命在一千岁以上。”
说完这番话,杨拓长长舒出一口气,对林朔说道:“林先生,面对这样的生物学奇迹,何老师和我在这个专业领域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错过去亲眼见证活体的机会呢?”
“我们知道,这次有很大的危险。”何子鸿这时候开口道,“而正是因为有危险,我们知道哪怕是林先生出手,想要捕获活体,依然有极大的难度。
所以我们更要亲自参与这次行动,这样才能确保看到活体。
只要能看它一眼,哪怕死在黑龙江,我这辈子也值了。
我这次带上小杨,就是因为他年轻,专业上也深得我真传。万一有危险,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死在前头,你们保住小杨就好。”
何子鸿这番话音量不大,但说得毅然决绝,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杨拓对何子鸿的这番话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朔,似是想得到他的认同。
“我不同意!”
林朔还没有表态,反而是隔壁桌的魏行山站了起来,金刀跨马地坐到了林朔的这张餐桌上。
“他不属于国际生物学研究会,我管不着。”魏行山指了指林朔,看着何子鸿教授说道,“可我作为研究会亚洲区的行动队队长,有权决定隶属于研究会的人能不能参与行动。你们两个学者,就应该在科研基地里待着,跑到深山老林去捣什么乱?”
“魏队长。”何子鸿沉下了脸,“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我是研究会首席专家,元老会成员之一。我能决定谁担任亚洲区的行动队队长。”
“那你把我先撤了再说。”魏行山一拍桌子,“反正老子气也受够了。你们嘴皮子一张一合,说参加就参加了。
可要保你们回来,我们会填上几条人命?
是,你们花了一千万,把我们弟兄十五个人的命给买了。
可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魏行山这番话越说越大声,很快,其他食客纷纷离席,逃也似地离开餐厅。
女服务员走到餐座附近,想要提醒什么,却被魏行山凶神恶煞一般的神情给吓住了,不敢上前。
何子鸿满面潮红,气得手直哆嗦,Anne见状连忙抚摸老人的脊背,冲魏行山打着眼色。
杨拓这时候扶了扶眼镜,坚定地说道:“魏队长,生命是平等的,而且无法用金钱去衡量。这次行动,你们有你们的职责,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如果你们认为我们是拖累,那好,大不了我们自己去,不用你们保护。”
“其实,大家的目标还是一致的。”Anne开口道,“也都有相同的觉悟。那为什么不能精诚合作呢?有林先生在,我相信一切都能化险为夷。对吗,林先生。”
一边说着,Anne美目流转,看向了林朔。
林朔一直没吭声,这时候看了看座子上剑拔弩张的众人,他神色自若地说道:
“我只是收钱办事,其他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已经吃完了,上去抽根烟。”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了。
大兴安岭深处,无名江上游。
这里,无名江逐渐分化成一条条小河,像毛细血管一样扎在群山之中,汲取着山上的溪水。
对于牧人刘顺福来说,这些河流,就是他收获的田野。
入秋后,随着他路过村庄主持龙王祭,那些祭品,就会顺着这些小河最终落入他的口袋。
只是今年的收成,比往年要差很多。
一部分是因为黑水龙王受伤,刘顺福不得不将大部分祭品送进它的口中,让它能尽快地恢复。
另一部分,是因为今年雨水少,山里的庄稼养不活,牲畜在今年显得尤为金贵。
龙行沟这样的外兴安岭外围村庄,日子还好一些。深山里的处境就不太妙了。
这天深夜,刘顺福撑着独木舟,在河口等着。
九娘沟是这里最偏远的村寨,刚刚举行完龙王祭,按规矩,今天傍晚就会投祭品入河。
祭品顺着水流飘到这里,差不多就这个时候。
刘顺福对今晚的收成,并不抱太大希望,因为他之前在九娘沟里住了一天。
九娘沟今年的状况,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冬天要是不饿死人,那就算不错了。
此时刘顺福肩膀上,停着一只全身被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八哥鸟。
小八盯着水面,一言不发。
“林家凤凰,莫怕。水底下是我家龙王。”刘顺福低声说道,“说起来,它在一百多年前,跟你的某个先辈认识。据我爷爷说,这黑龙和黑凤,交情还不错呢。你对它来说,算是故交之后。有这份香火情在,它不会伤害你的。”
“老头儿你可真逗。”小八说道,“我还会怕这条破蛇?你把它叫上来,看八爷我不把它啄得脑袋开花。”
水面一阵翻涌,一只巨大的蛇头从水里探出来,慢慢地在独木舟的前面扭过头,看着独木舟上的一人一鸟。
蛇头上的那一双眼睛,瞳仁是立着的,看起来无比狰狞。
“噗”地一声,一股水流从蛇嘴里射出来,不偏不倚,把刘顺福肩膀上的小八淋了个全身湿透,而刘顺福却完全没被水碰到。
小八愣住了。
“呵呵。”刘顺福笑了笑,“我家龙王虽然不会说话,可人话还是听得懂的,你骂它还是夸它,它心里清楚得很。”
在喷完这注水流后,蛇头又慢慢地凑了进来,直到贴着独木舟的船头,这才停住。
这条巨大的黑水龙王,整个脑袋有集装箱卡车那么大,几乎跟小八脸贴脸。
小八却全然不惧,嘴里叫道:“老头儿,有本事你把我身上的绷带解开,我要跟这条破蛇大战三百回合!”
黑水龙王脑袋偏了偏,歪着头看了小八一会儿,随后吐出了蛇信子。
它那条蛇信子,比水桶还粗,不过从它嘴里吐出来的势头却很缓慢。
这条巨蛇温柔地舔了舔小八的腹部伤处,然后蛇形子一裹,把小八送到了它脑袋上。
“它认出你来了,很喜欢你。”龙王使者笑道,“林家凤凰,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小八站在黑水龙王脑袋上,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蹲了下来,用喙嘴轻轻啄了啄黑水龙王的脑袋,说道:“好吧,八爷我也是只讲理的鸟。龙王你好啊。”
黑水龙王那两只硕大的眼睛眨了眨,嘴里又吐出一股水流,落在远处的江面上。
小八歪着脑袋,对黑水龙王的行为有些不解。
“噗!噗!噗!”又有三股水流落在江面上。
“你这是……在逗我玩儿?”小八有些明白过来了。
巨大的蛇头上下动了动,那样子好像是在点头。
“喂,我不是小孩子啦!”小八一脸嫌弃地扭过头去,“龙王你可真幼稚。”
“噗!”
“可以了可以了。”
“噗!噗!噗!”
“老头儿,你管管它。”
“噗!”
“老头儿,你快看河面,你的买卖来了!”
小八这句话说完,终于让面露慈祥的刘顺福神色一凛,向河面的方向看去。
这个河口,是九娘沟附近的那条河,和无名江的交汇处。
此时在月光下,刘顺福依稀看到,河面上飘着几样东西。
撑着独木舟靠近一些,他终于看清,那是一件件祭品。
八扇猪、三头牛、十二只鸡、二十只鸭子、九只鹅。
“怎么这么多啊!”刘顺福愣住了,“把这些东西送出来,他们过冬怎么办?”
随后他想通了,脸上露出苦笑:“看来,这九娘沟是把过冬的希望,都寄托在龙王身上了,这才把整个寨子的家底全掏出来了。完了,这笔买卖赔了。”
说完这句话,刘顺福一阵摇头,对正在江面上逗小八玩的黑水龙王说道:“憨货,今年冬天你有的忙咯,这一寨子四百多号人,可不好养活啊!”
“噗!”
刘顺福全身上下,被江水淋了个湿透。
……
深入外兴安岭的第一个夜晚,林朔就开始有些后悔带着魏行山了。
这个雇佣兵头子,野外徒步的能力远超常人,可即便如此,林朔也觉得他把行程拖慢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一天时间,林朔在地图上行进了二十公里。
照这样下去,还要起码两天才能抵达九娘沟,这还没考虑之后魏行山体力衰竭,速度会更慢的因素。
魏行山此刻瘫倒在篝火边,呼吸就跟拉风箱似的。
“我当年在部队,野外拉练只要是两条腿的,我就没怕过谁。”魏行山呼哧呼哧地喘着,“你俩是人吗?”
林朔掰断一根树枝,扔进篝火里,瞟了魏行山一眼:“明明是自己菜,还怨别人。”
“其实魏队已经很不错了。”Anne抱着膝盖坐在林朔对面,说道,“别看地图上我们只前进了二十公里,但这可是弯弯绕绕的山路。我估算了一下今天我们的实际路程,接近五十公里了。”
“所以我觉得你俩不是人啊。”魏行山诉苦道,“林先生也就算了,他跑多快我都不稀奇。Anne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今天看你赶路,那个轻车熟路的劲儿呦!怎么,你之前来过?”
“没有。”Anne笑了笑。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今天我跟着林先生走山路,跟得我肺都快跑炸了。”魏行山一脸不解,“你今天都没怎么见人,都在野地里蹦跶,是怎么跟上我们的。”
“山路,是为了方便人行走。因为地形所限,很多时候不得不舍近求远。”林朔淡淡说道,“她这一手,叫做‘听山’。只要耳朵贴在山脚听一小会儿,整座山的地表结构就全在她脑子里了。再加上她身手灵活,无视山上的障碍物,所以她过每一座山,实际上都比我们轻松。”
“听山?”魏行山瞪大了眼睛,看着Anne,“Anne小姐,难道你跟林先生一样,也是门里的?”
“嗯。”Anne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我跟林先生差远了。”
“真没想到。”魏行山摇了摇头,“林先生之前一副隐士的做派,是门里人我倒可以理解。Anne小姐你从小在国外求学,一副现代都市女性的样子,怎么也是个门里的。”
“门里人也要与时俱进啊。”Anne笑道,“不接受新的事物,只抱着老一套,很快就会被时代淘汰的。”
“Anne小姐,你这么说林先生,我老魏就有些听不下去了啊!”魏行山笑道,“他是有些守旧,不过他能耐大啊!”
“魏队长!”Anne狠狠瞪了魏行山一眼,“你明知我没这个意思。”
“老魏。”林朔摇了摇头,“你有这精力挑事儿,还不如省下力气好好歇着。明天,我在半道上可就不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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