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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逃离

覆马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向救赎/死亡循环/微悬疑/平行世界/欢脱向/脑洞产物/HE】八月一日。去往同学聚会的路上,孔舒被自己暗恋过三年的申向衍杀了。但她又活了。可又被申向衍杀了。她意识到自己陷入一种诡异的处境,但仍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申向衍,并对其破口大骂:“申向衍,你当年拒绝我表白就算了,现在还想要我的命?!”申向衍淡定回道:“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主角:孔舒,申向衍   更新:2022-11-28 10: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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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孔舒,申向衍的其他类型小说《一日逃离》,由网络作家“覆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向救赎/死亡循环/微悬疑/平行世界/欢脱向/脑洞产物/HE】八月一日。去往同学聚会的路上,孔舒被自己暗恋过三年的申向衍杀了。但她又活了。可又被申向衍杀了。她意识到自己陷入一种诡异的处境,但仍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申向衍,并对其破口大骂:“申向衍,你当年拒绝我表白就算了,现在还想要我的命?!”申向衍淡定回道:“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一日逃离》精彩片段

【非快节奏爽文、非女强、非男强,主角团皆为成长型人设,无上帝视角,无系统,无金手指,人物及剧情多伏笔、反转,且部分伏笔埋线长。长篇练笔,望各位读者多多提出意见,发现任何bug或是雷点,请在评论区尽情告知,我会加以改正。】

……

「循环因何而开启,又因何而结束?——循环篇」

八月一日。

浓云密布,空气闷热潮湿,似乎要下雨。

孔舒走在香樟树道上,揪着衣领来回扑扇着,却连扇出的风都是热的,索性松开了手,没走两步,便被地面上翘起的红地砖绊了一跤,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

稳住步伐后,孔舒皱着眉头回头瞥了一眼地砖,没放在心上,她抬手擦去了鼻尖上细密的汗珠,顺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一点了。

完了,她迟到了。

……

自两年前高中毕业后,一班的班级群像停尸间一样冷清,就连班上一向话多的几个人也没有了动静。

孔舒本以为班级群的聊天框再也不会出现在手机的聊天界面。

直到昨晚,班长突然在群里发话了。

「家人们,老班把班费发给我了,我数了一下,还剩下不少,咱们都两年没见了,要不要拿班费聚一聚吃个饭啊?」

这话一出,班级群瞬间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我在家待的太闲了,游戏都打腻了……」

「那必须去啊,明天几点啊?」

「去哪聚会?老班来不来啊?」

「……」

班长:「那就明天下午一点,在学校附近的一日食府聚会,老班出去旅游了,来不了,班里人尽量都来,来的扣1,我统计一下人数。」

「1」

「1111」

「2」

「……」

聊天界面上,一堆数字不停地向上滚动。

在众多回复中,孔舒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名字。

申向衍:「1」

她飞快按住手机屏幕,把消息定格在了这个名字上。

申向衍。

她曾暗恋了整整三年的男生。

毕业后的暑假,她鼓足了勇气向申向衍表白,将埋藏在心底三年的秘密告诉了他。

结果,申向衍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她。

当时,申向衍两手揣在裤兜里,垂眼看着她,明明生得一双深邃又好看的桃花眼,但眼中却满是无情。

他用那一如既往的清冷淡薄的口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我不喜欢懦懦怯怯的女生。”

懦懦怯怯。

孔舒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她自认不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只是在申向衍的面前表现得拘谨内向。

可当她被申向衍拒绝后,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申向衍,也压制住了对申向衍的喜欢。

……

“唉。”

悲伤回忆再次涌现,孔舒忍不住轻叹一声。

一想到等下会见到申向衍,她就已经开始尴尬了。

孔舒安慰自己:没事,我孔舒脸比城墙厚,什么大风大浪都能顶得住,区区申向衍,不过尔尔。

只不过,现在她离一日食府还有十几分钟的步程,迟到已是板上钉钉了。

究其原因,是她考虑到会见到申向衍,所以在出门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月白色碎花连衣长裙,化了浅淡自然的妆,还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了半天……

孔舒加快了脚步,不想因为迟到而成为聚会上的焦点,尤其不想让申向衍因为这种事而注意到她。

现在这个时间点,马路上的车很少,偶尔几辆车疾驰而过,与空气摩擦划出一道声浪,行人更是稀稀疏疏,少得可怜。

孔舒走到路口,是红灯。

这段路是主路,道路宽广,路口距离很长,红灯的时间相对也要长一些。

孔舒在斑马线后站定,心中琢磨着等下见到申向衍后,她该怎么样表现才合适。

是该直接装高冷无视他?

还是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地和他打声招呼?

纠结之际,孔舒转头向左边看了眼,却在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后,心悸了一瞬。

所谓墨菲定律,越不想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就偏偏会发生。

她越是不想遇见申向衍,可他偏偏就出现了。

申向衍骑着一辆山地车,身穿白色短袖和黑色牛仔裤,远远看去,皮肤白到发光,骑车时,额前的刘海被迎面的风吹起,翩翩少年,意气风发。

那一刻,孔舒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说起四年前的那个夏天……

等等?

孔舒愣住。

为什么申向衍骑着车直直地朝她冲过来?

还不减速?

还越骑越快?!

眼看着那张俊脸离她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向前走,想躲过申向衍的车。

只听一声急刹,申向衍一脚踏地,强制脚刹,山地车轮胎倾斜,与地面剧烈摩擦,冒出了火星。

眼看着要撞上,申向衍直接松开了车把手,从车上跳下来,冲着她伸出了手。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孔舒都没能来得及思考,申向衍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身上,猛然一推。

力气极大,大到她怀疑申向衍是不是一直在夜以继日地举杠铃。

孔舒双脚悬空离地,整个人向斑马线中央飞去,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车笛轰鸣声。

砰!

伴随着一道响而沉闷的撞击声,一辆货车将孔舒撞出几十米远。

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孔舒如白色纸鸢,重重摔在了路口中央,渐渐地,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浑身各处传来,她望着天空,一股滚烫的东西流过了她的眼睛,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耳鸣声贯穿大脑,嗡嗡作响。

太疼了……

望着天空中低闷的乌云,孔舒的脑海闪过了许多片段。

她想爸爸,想妈妈,想吃拔丝地瓜……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看见了申向衍。

他站在斑马线后,表情复杂地望着她。

至于到底有多复杂……反正她看不透。

几秒后,孔舒卒,享年二十岁。

……

八月一日。

浓云密布,空气潮湿闷热。

孔舒走在香樟树道上,刚想抬手揪起衣领扑扇几下,却被翘起的红地砖绊了一跤,整个人朝前踉跄了好几下,才稳住没摔。

她回头看了眼绊倒她的“罪魁祸首”,心有余悸。

路上,孔舒总感觉身体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地跳。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梦才导致她现在心神不宁的?

她梦见申向衍把她推向了马路中央,那梦实在太逼真了,就好像真的死过一次。

一定是昨天一直在想同学聚会的事,才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孔舒走到路口,是红灯。

她在斑马线后站定,等待绿灯,恍惚间,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在梦里见过。

但她常常会产生这种错觉,便没多想,开始琢磨等下见到申向衍后,该怎么表现才好。

思索之际,孔舒鬼使神差地朝左边看了一眼。

斑马线的另一边,申向衍骑着车向她冲了过来,速度很快。

孔舒愣住了。

但她并不是因为申向衍出现而愣住。

而是因为此刻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曾真真切切发生过。

梦中梦?

她僵在原地,开始整理思绪,努力将梦和现实分开。

申向衍却已经到了她身边,迅速跳下了车,向她伸出了胳膊。

孔舒心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出意外了。

紧接着,申向衍猛地将她推向了马路中央。

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车笛声。

砰!

当剧烈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各处时,孔舒意识到,不是梦。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申向衍,他依旧站在那里,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几秒后,孔舒二卒。

……

八月一日。

孔舒走在香樟树道上,扶着隐隐胀痛的额头,抬脚,轻巧地躲过了脚底翘起的石砖。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那块红地砖。

她是怎么知道这块砖翘起来了?

嘶……

到了路口,是红灯。

孔舒皱了皱眉头,盯着红灯出了神。

一些混乱的记忆忽然涌上脑海,疼痛的余感也清晰地传来。

她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扭头朝左看去。

申向衍已经近在眼前!

以往申向衍骑车迎风而来时,如同天神下凡,帅到不可方物。

可现在,申向衍像是披着天使外表的死神,携着天边滚滚黑云,正要来索她的命!

孔舒想跑,可身体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

申向衍的眼神锁定在她的身上,之后又是一连串熟练的动作。

脚刹、扔车,伸手,使劲一推……

和之前如出一辙。

“等、等下!”

孔舒扯着嗓子大喊出声。

可已经晚了,她的身体失控般向后飞去,孔舒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申向衍。

申向衍的胳膊还悬在半空中,眼中满是诧异。

“砰”一声,持续的车笛声贯穿了孔舒的大脑。

这熟悉的感觉……

孔舒躺在马路中央,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力气逐渐流逝,可这次,她却没那么恐惧了。

她更好奇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要死了,是被申向衍杀死的,诡异的是,她又活了。

意识逐渐模糊,孔舒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她挣扎着,看向申向衍。

这次,申向衍并没有站在原地看着她,而是飞快地朝她跑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喊什么。

看嘴型,申向衍喊的应该是她的名字。

“孔舒!”

孔舒三卒。

……

八月一日。

孔舒站在香樟树道上,奇怪的记忆一点一点如拼图似的在她大脑中补齐,她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地面翘起的红砖,孔舒嘴一撇,眉一蹙,差点哭出来,她赶忙眨了几下眼,把泪憋了回去。

孔舒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前两次的死亡都不是梦,被车撞击的余感仍然存在,让她难以承受,可更让她没办法接受的,是申向衍将她推向了死亡。

凭什么推她?

难道就因为她之前向申向衍表白?

可明明是她被拒绝了,要推的话,也应该是她把申向衍这个王八犊子推到马路上,凭什么她挨车撞?!

孔舒越想越气,对申向衍的愤怒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从地上爬起来,大步朝路口跑去,想要问清楚申向衍为什么杀她!

路口仍是红灯。

孔舒没有走向斑马线,而是停在了人行道上,她手扶着路灯杆,一条胳膊搂紧了杆子。

片刻后,申向衍骑着车出现了。

孔舒抓紧了杆子,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可这次,申向衍却以正常速度骑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可孔舒因为太紧张,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细微的变化,她涨红着脸,又气又怕。

“申向衍,你当年拒绝我表白就算了,你现在还想要我的命?什么仇什么怨?!”

申向衍愣了愣,睁大了眼睛:“你记得了?”

什么记得不记得的?

孔舒被申向衍的话弄迷糊了。

刚想问清楚,却感觉到路灯杆晃了一下。

申向衍脸色陡然一变,一个跨步窜到她身前,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胳膊从杆子上硬生生掰开。

又要推?!

“你!”

孔舒都还没能来得及把话说完,整个人向后倒去。

慌乱之中,她死死地拉住申向衍的胳膊,两个人一起双双倒地。

咣当!

倒地的一瞬间,附近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铁板撞击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孔舒没能来得及去瞧一眼,后脑勺硬生生磕在了马路沿上,磕到了脑干。

当即白眼一翻,头一歪,死了过去。

人在死亡后,最后消失的是听力,孔舒一直以为这个理论没法用实验来证明。

但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她听见申向衍骂了一句:“靠!这也可以?”

孔舒四卒。


每次死亡后,孔舒大脑中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就像是被强制删除了一样,一干二净,需要几秒时间来重新导入并消化。

这次,她发现自己站在大路口的斑马线后,信号灯是红色。

场景变了?

为什么直接在路口了?

孔舒向后退了两步,远离了路口,主动转头看向左方。

申向衍果然在,他手扶着车,笔直修长的腿踩在地面,另一只脚放在脚蹬上,起势骑车,不过,申向衍骑车的速度并不快,视线望着她的方向,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

孔舒没多想,拔腿就跑。

见状,申向衍连忙加快了骑车的速度:“你别跑啊!”

傻子才不跑!

听到他的声音,孔舒跑得更快,边跑边喊:“救命啊!”

可周围压根没什么人,她喊了也白喊。

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俩轱辘的,申向衍很快便超到了她前面,一个急刹,将车子横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逃路。

“你跑什么?”申向衍皱着眉头盯着她。

“你要杀我,我不跑等死?”孔舒喘着粗气,朝后退了两步,扭头又跑了回去。

马路两旁没什么建筑,唯独路灯杆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她停在了路灯杆旁,两臂交叉,死死扣紧杆子,两只胳膊缠在一起,恨不得拧成麻花。

申向衍骑车又追了回来。

孔舒突生绝望。

“申向衍,你当年拒绝我就算了,你现在还想要我的命?你脑子被驴踢了你!”

申向衍听到她这话,无声叹了口气,下了车,把车子扔在了一旁。

“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什么误会?”

孔舒神经紧绷,对申向衍格外警惕,生怕他说着说着,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送走”。

“你应该意识到自己不是第一次死了吧?”申向衍说着,朝她走了一步。

见他靠近,孔舒立马抱得更紧,把腿也盘在了杆子上,格外抵触:“就算我意识到了,可那和你推我有什么关系?”

申向衍停下了脚步,对孔舒的态度有些不满,微微皱起眉头:“我没想杀你,我明明是在救你。”

孔舒闷哼一声,脸上写着四个大字:鬼才信你。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我说的话。”申向衍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去看手机,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他神色严肃地看向孔舒,朝后退了两步,“但是快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孔舒疑惑,心里突然一阵发毛。

她也抬头看了一眼,入眼是杆上悬挂的广告牌,并没什么奇怪的。

“既然你觉得之前的死亡,都是我害的,那我这次离你远一点。”申向衍边说着,边朝后退去,渐渐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孔舒纳闷,突然觉得怀里的杆子抖了一下,慌忙松开了紧抱杆子的手,再次抬头看去,只见那广告牌摇摇欲坠,发出细微的铁皮晃动声。

她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后颈磕在马路沿上时,有一声铁皮落地的巨响。

难道申向衍推她,是为了让她躲开广告牌?

想法产生的一瞬间,固定广告牌的粗螺丝钉毫无征兆崩断弹开。

不偏不倚,恰好崩到了她的脑门上。

“啊!”

孔舒叫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脑门,疼痛难忍,两眼一抹黑,紧接着,那沉甸甸的广告牌直直落在了她头上。

一声咣啷巨响,孔舒倒在了地上,头破血流。

孔舒五卒。

……

历经五次死亡,再次重生,孔舒站在斑马线后,要比之前几次淡定许多。

与其说是淡定,倒不如用麻木来形容更为贴切。

孔舒看了一眼红灯,然后向左看去,嘴角挂着平和却又僵硬的微笑,冲申向衍缓缓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申向衍骑车到了她身边,看见她这反应,淡道:“刚刚你看见了,我可没害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信了。”孔舒回了两个字,走到马路边坐下,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此刻,她心中思绪万千,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郁闷又惆怅,还掺杂着无助与绝望。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感受。”

申向衍坐在了她身边,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

“死的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

孔舒的声音有气无力。

死亡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申向衍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对他来说,安慰只会浪费时间,他应该用更多的时间和孔舒一起去理清现在的情况。

“在你的记忆里,你现在死了几次了?”

申向衍直接切入了正题。

孔舒虽然情绪低沉至极,可大脑还是能够正常运行,她想了想:“五次。”

“五次……”

申向衍嘴里喃喃着,望着正前方,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在我的记忆里,你已经死了十七次了。”

也许是申向衍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孔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几秒后,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扭头看向申向衍。

“几次?”

“十七次。”

申向衍又强调了一遍,“加上你记忆里的五次,就是十七次。”

“十、十七次?!”

孔舒震惊到无以复加,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来我发现,你停止呼吸的一瞬间,时间就会倒流,我开始尝试救你,想要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循环,可惜,每次都失败了。”

申向衍顿了顿,扭头看向她,“孔舒,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看着申向衍深邃又冷静的眼神,孔舒濒临崩溃的内心忽然平静了许多,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被无声地安抚了。

她突然想起申向衍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总能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能够理性地去处理任何事情。

这也是她喜欢申向衍的原因之一。


“好。”

孔舒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看似在认真思考,其实大脑一片空白。

见孔舒冷静下来,申向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随即将手机反扣握住。

前两次开始,孔舒就发现申向衍总是会看手机:“你一直在看手机,是在看时间吗?难道我的死亡是有时间限制的?”

申向衍轻轻“嗯”了一声:“每次你死亡的时间,就是一点整。”

说话间,他将手机举起来,屏幕亮起,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2:57。

还有三分钟!

刚恢复正常的心脏忽然又开始剧烈跳动,孔舒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她坐立难安,却听申向衍不紧不慢地说:“刚刚我们已经浪费了两分钟,不过没关系,你每次重生后,直到你下一次死亡,我们都会有五分钟左右的空白时间,这样我们就会有很多时间来想办法。”

你说的倒是轻松,死的可是我!从刚刚到现在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

孔舒心中抱怨了几句。

但是她清楚在申向衍那里没什么存在感,给他留下最深的印象,也许就是两年前的那次表白。

所以,申向衍会这么淡定也很正常。

他现在会坐在她身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快点脱离这场无妄之灾。

这般想着,孔舒的眼皮低垂了几分,心情沉了几分。

申向衍见孔舒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不禁感到惊讶。

“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

他还以为孔舒会哭闹上好一阵子,可并没有,直到现在孔舒连一滴泪珠子都没流,这和他印象中那个懦弱胆小的孔舒有些出入。

听到申向衍夸她冷静,孔舒苦笑两声,简短地回了句:“还好吧。”

她的情绪很少会溢于言表,其实心底里早已翻起了惊天骇浪,只不过无人知晓,表面上看起来冷静而已,几秒钟的时间,她可能已经在心里骂天骂地一万遍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孔舒看着表上的秒针一点一点转动,逐渐逼近一点整,格外迷茫,“还有一分钟就一点了。”

“我也不知道。”申向衍看向远处的红灯,沉默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马路边上,一个抬头望着远处,一个低头倒数着时间。

他们心中都有无数疑问,也有许多想法,可现在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像有一根蓄势待发的针悬在头顶。

轰隆——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闷雷,持续了足足五秒之久。

“我这次该不会要被雷劈死吧?”

孔舒开口打破了沉默,抬头看了一眼天。

原本还是浅灰色的乌云,此刻已经变成了深灰色,又厚又重,在天空中像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申向衍看了一眼天,呼吸声变得有些粗,他也有些紧张了。

手表上,秒针有节奏地跳动着。

55、56、57、58、59……

一点了。

孔舒闭上眼睛,等待着未知的死亡方式。

如果真的被雷劈死,她也算是体验电视里的仙人渡劫了。

可几秒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申向衍,发现他的脸上也同样是疑惑不解。

“没事了?”她奇怪地问。

申向衍摇了摇头:“不知道,一直到上一次,死亡的时间都是在一点整,总感觉有点奇怪……”

话音刚落,路口的红灯突然变成了绿色。

申向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愣。

“怎么了?”孔舒又问。

“之前你死亡的十七次,路灯一直都是红色,我第一次看见它变成绿色……”

申向衍说着,猛地站起身,拼了命向路口跑去。

孔舒忙起身追上申向衍。

只见申向衍在路口处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后,转身看向她:“时间好像恢复正常了,没有车,我们先过马路。”

孔舒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斑马线。

在过马路的时候,孔舒大气都不敢喘,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车,这才放下心来。

她盯着申向衍的后脑勺:“在路灯下面你推我那次,是想帮我躲过头顶的广告牌对吧?”

申向衍侧过脸睨了她一眼,轻“嗯”一声,没有多说话。

“在路口推我的那几次,也是为了让我躲开货车?”孔舒又问。

申向衍又“嗯”了一声,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也不是,有几次是想把你拉回来,可是你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出去了一样。”

“推出去?”

孔舒皱起眉头,忽然想起自己印象中第一次被申向衍推的时候,她整个人直接都飞出去了。

那力道……确实不是人类能有的。

突然,孔舒灵机一动,“会不会是鬼打墙?!”

闻言,申向衍脚步一顿,歪头看向她,颇为无奈。

“我宁愿相信我们两个人进入了宇宙黑洞漩涡,也不想赞成你说的鬼打墙。”

孔舒语塞,一时无话。

过了路口,两人继续朝前走着。

一日食府近在眼前,后面有几栋洁白的建筑楼,就是沂川市第一中学,他们的母校。

两年过去,一中的墙面似乎重新粉刷了一遍,白得刺眼。

“你车怎么办?”孔舒回头看了一眼。

申向衍的车子孤零零躺在路边,半个车身还埋进了绿化带里。

“我那车刹车片都坏了,没人会偷,先放在那,晚点再去骑。”

申向衍习惯性地将左手揣进裤子口袋里,又说,“先去一日食府看看情况,说不定其他同学也和我们一样经历了刚才的情况。”

“好。”

此时,孔舒的神经比刚才放松了一些,她快走两步,和申向衍肩并肩,随口说了句:“你手插裤兜的习惯还是没变。”

申向衍不动声色地看了孔舒一眼,没什么表情。

片刻后,他鼻腔中发出一声沉闷不屑的嗤笑:“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吧?”

那漫不经心的字眼传到孔舒的耳朵里,一瞬间让她回到了两年前表白那天。

孔舒愣了一下,浅浅上扬的嘴角瞬间凝固,她停下脚步,瞪着申向衍:“我喜欢你这件事情,难道很可笑吗?”

申向衍也紧接着停下脚步,望向她的眼神异常清冷,他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有点。”


有点。

短短两个字,言简意赅。

天空中再次响起一阵闷雷,完美诠释了孔舒的心情。

“我没什么好让人喜欢的,你还是算了吧。”

申向衍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的锥心刺腹,嘴上仍是不饶人。

“等今天同学聚会一结束,我们两个人估计这辈子也不会见面了,这事也算是翻篇了,不管以前怎么样,咱们两个人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瓜葛……”

当年,申向衍的毒舌闻名沂川一中,传闻他能不用一个脏字,就把人说到痛哭流涕。

“别说了。”孔舒打断了他的话,喉咙隐隐酸涩,“谁说我还喜欢你了,你别自恋了。”

听到她的话,申向衍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捉摸不透,他扯出一丝笑容:“不喜欢就好,免得我……”

话没说完,天空中猛然雷电交加,电闪雷鸣,迅猛激烈,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形成了小旋涡,灰尘迷了眼睛,两人双双闭上眼,抬手去揉眼睛。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顺着粗壮的树干直击孔舒。

孔舒只感觉从脚到头一阵麻,心脏猛然揪疼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

孔舒六卒。

这被雷劈死的后劲,比被车撞还大了一倍不止,孔舒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地面上,两耳嗡嗡作响,一阵干呕。

她抬眼,昏昏沉沉地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又是路口,仍是红灯。

“我去……呕……”

申向衍骑着车子从路口冲了过来,连忙下车,蹲在她身边,神情着急:“你没事吧?”

他伸手想要去拍打孔舒的后背,却被孔舒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

申向衍愣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看来死亡时间并不是一点整,是我判断错了。”

他顿了顿,又说,“这已经是第十八次了,我们又回到了这个路口,或许根本不是时间,而是有一个触发你死亡的关键事件,就像无限游戏里的死亡触发条件一样……”

然而,孔舒现在并不想听他那头头是道的理性分析,只想送给申向衍一个白眼。

她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一口气,被雷劈的余感也渐渐消退。

“我做错了什么……”孔舒怔怔望着一处,缓慢地向前走着,甚至不去管路口的红灯,直直地走过斑马线。

“孔舒?”申向衍有些不知所措,“你要干什么?”

嘀嘀嘀!!!

货车急促的车笛声在孔舒耳边不断响起。

然而,孔舒已经不想去在意了。

反正还会再来一次,她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魂飞西天!命送黄泉!

可那货车在她身边一个急刹车,竟停住了。

“要死啊!”

货车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体,骂骂咧咧,“没看见是红灯就过马路啊!着急死别死我车前边!长眼睛用不着就喂狗!”

听到司机的骂声,孔舒瞬间清醒了几分,麻木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

她现在不是该自暴自弃的时候!

孔舒跑到货车旁,双手死死地扒着司机的车窗,大喊:“师傅,你是不是也陷入循环了?!你记不记得你之前撞死我几次了?我之前被你撞死了十几次,你有没有印象?师傅你是不是也被困在这个路口出不去了!”

司机被孔舒这一连串没头没脑的话问懵了。

他像是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孔舒,心里发毛。

一个白裙子女人,跑到车前嚷嚷着“死死死”的,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他估计都要吓掉了魂。

“神经病吧,走开!”司机连忙按下车窗按钮,想要关上车窗。

可孔舒的手还是扒着窗户不放,“师傅你好好想想,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孔舒!”

申向衍赶忙上前拉着她,让她远离了大货车,“别问了,他一看就是不知道!”

货车司机见状,赶忙摇上车窗开走了。

孔舒红着眼眶,双手并拢,捂住半张脸,有些崩溃:“我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

见孔舒的情绪终是有些绷不住了,申向衍酝酿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安慰,只听孔舒又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要和你一起陷入这个循环,换个人也行啊,为什么……”

申向衍:“……”

孔舒怨天尤人了几分钟后,心情平静下来,一脸严肃地看向申向衍:“你刚才说了什么死亡触发的条件,是什么意思?”

面对孔舒情绪的突然转变,申向衍小小吃了一惊。

真是有够让人捉摸不透。

他抿了抿嘴,想了一下,解释说:“就好比无限游戏里,如果我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我可能就会死,又或者我碰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也会触发死亡,然后读档重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相当于在一个游戏里?”

“可以这么理解,总之,时间一定不是导致你死亡的因素了。”申向衍说着,把手机拿给她看。

时间是13:01。

已经过了一点了。

“不是时间的话,那触发我死亡的条件会是什么?”

孔舒凝眉苦思,回想自己每一次死亡之前,好像也没有什么能称之为“触发条件”的东西。

“我也在想,但是没什么头绪。”

申向衍双臂环抱于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眼皮眨动的速度也变得异常缓慢。

孔舒知道,申向衍每次陷入思考的时候,便会盯着一个地方很久不动弹。

有一次,申向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一个女生看了很久,久到连对方都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当时,孔舒以为申向衍喜欢那个女生,后来才知道,那是申向衍想东西想得入神,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

在她暗恋申向衍的那三年里,她默默记住了申向衍所有的喜好和习惯,那时的申向衍,被她镀上了一层特殊的滤镜。

可现在,孔舒意识到,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申向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久后,申向衍停下了思考:“每次死亡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孔舒想了一下:“就正常走路,然后在路口看见你,然后你就朝我冲过来……”

说着说着,孔舒突然顿住,随后使劲一拍手,恍然大悟,“我该不会遇见你就会死吧?”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申向衍一本正经点了点头,“要不我们反方向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同学聚会呢?就不去了?”

孔舒依依不舍地望向一日食府,“我还想见一见杜娴,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

杜娴是她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

毕业后,杜娴去了外省念书,两人只通过手机联系,只偶尔在寒暑假见一面。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能想着同学聚会,心也真够大的。”申向衍说完,扭头朝着与一日食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

申向衍头也不回:“你去一日食府参加同学聚会吧,我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我回家睡觉。”

孔舒没有回应,只默默地看着申向衍折回原路,走过斑马线,扶起自己的车,慢悠悠地上了车,越骑越远,最后拐了个弯,不见踪影了。

天空突然响起滚滚闷雷声,孔舒抬头看向天空,有些害怕。

这次总不会有雷劈她了吧?

啪嗒——

一个豆大雨点蓦地落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雨滴迅速密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表。

13:12。

今天出门着急,她忘了带伞,于是连忙朝着一日食府的方向跑去。

到饭店门口时,孔舒的头发被雨淋湿,,她拨开黏在脸上几缕发丝,然后拉开了一日食府的大门。

一阵空调的冷气涌出来,让黏热潮湿的孔舒感到格外舒服。

一日食府的大堂中央有一个小型池塘,里面有几只金鱼在水里游动,池塘中间摆着几个假荷花,边上立着一个半米高矮假山,潺潺的水流顺着假山上流进池塘里,别有一番秀美宜人的意境。

才怪。

她真是搞不明白,饭店为什么总是爱搞这些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摆设。

“我刚刚就跟你说了拿可乐,不要拿雪碧,咱们班还是爱喝可乐的人多!”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孔舒的注意,她视线游移,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杜娴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穿着深色的牛仔背带裤,盘着一个高高的丸子头,俏皮又可爱。

和上次见面相比,杜娴瘦了不止一星半点,显得眼睛更大了些。

“这我哪里知道?我还以为都跟我一样爱喝雪碧呢!”

杜娴的身后跟着一个又高又黑的男生,名叫王择豫,是班上唯一的体育特长生,总爱呲着一排大白牙嘎嘎乐。

王择豫和杜娴当过一个学期的同桌,两人就像是欢喜冤家,一见面就互损。

看见熟悉的朋友,刚刚发生的不愉快被孔舒暂时抛诸脑后。

“杜娴!”

听到她的声音,杜娴扭头看向门口,在看到她以后,两眼放光,扯着嗓门大喊:“孔舒!”

杜娴飞奔下楼,一把抱住孔舒。

“你怎么淋成这样?”杜娴看着湿透的孔舒,“我昨晚给你发消息提醒你带伞了,你怎么还是没拿?”

孔舒笑了笑:“出门有些着急,忘了带了……”

“孔舒,你迟到了!”王择豫一惊一乍喊了句。

他从冰箱里拎出了两大桶可乐,慢悠悠走过来,用审讯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孔舒一番,坏笑一声,“今天同学们可都早早就来了,就你和申向衍两个人迟到,你们两个人可真行,一会上楼先自罚三杯啊!”

“罚你个大头鬼!你没看孔舒都被淋成落汤鸡了吗?”杜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王择豫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她我罚不了,那我等下让申向衍喝……”

听到申向衍的名字,孔舒的脸色变了变:“他估计来不了了。”

为了摆脱循环,回家睡大觉去了。

杜娴睁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凑近她,“你怎么知道,你跟他该不会……还有联系?”

“没。”孔舒摇了摇头,“直觉。”

“不可能!”

王择豫立马一口否定,“申向衍肯定会来,他昨天还跟我说自己挺想来参加同学聚会,估计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我等下上去打个电话问问。”

孔舒愣了一下。

这和申向衍对她说的可不是一个版本。

“申向衍应该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吧?”孔舒试探他。

王择豫皱起眉头,毫不犹豫道:“他怎么可能不喜欢?申向衍可是有社交牛叉症的人,平时就爱凑这种热闹,去年他还跟我提过,想要组织一场高中同学聚会,他今天肯定来。”

孔舒有些懵。

一时间,申向衍的形象在她的心中变得有些模糊,摇摆不定。

不屑地嘲笑了她对他的感情,又为了让她安心参加同学聚会而扯谎,好纠结的一个人……

“别在这里干站着了,我们上楼吧?”

杜娴挽上了她的手臂,“班长订了一个超大的包间,有两个大圆桌,咱们班人坐在里面绰绰有余。”

“哦……”孔舒心不在焉地跟着杜娴朝楼梯的方向走。

刚迈出一步,脚底突然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

鞋带开了。

“我系个鞋带。”

孔舒收回了杜娴挽着她的手,蹲下身子系鞋带。

池塘边的水不知何时漫了出来,缓缓地渗到了孔舒的脚下,她未曾注意,系好鞋带以后,站起身,刚抬脚,鞋底猛一打滑,一头栽进了池塘里。

池塘里的浅水恰好没过了孔舒的脑袋,她挣扎着,想要从水里站起来,可是身体就像是被人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她听见杜娴一直在喊她的名字,似乎在拉扯她的手,可没什么用。

因为丧失了氧气,孔舒的双眼渐渐布满了血丝,变得猩红,无论怎么挣扎,也没办法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感觉,这与前几次的死亡都不同,是漫长的痛苦……

几十秒后,孔舒缓缓闭上了眼睛。

孔舒七卒。

路口。

孔舒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她从来没有觉得空气是如此的难得可贵。

“哟,又见面了。”

申向衍一手插兜,一手扶车,站在不远处,咧嘴冲她淡淡一笑。

“看来我也不是你死亡的触发条件,跟我说说,你刚才怎么死的?”


申向衍的反应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语气轻描淡写,甚至还从中找起了乐子。

“淹死的。”孔舒苦着脸回答了他的话,仍心有余悸。

现在还没有下雨,天气还是沉闷的,她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干的,手表上的时间是12:57分,离下雨还有一段时间。

“淹死的?”申向衍瞳孔放大,万分震惊,“这里一没河,二没海的,哪里有能淹死你的地方?不会是让刚才的瓢泼大雨淹死的吧?”

“不是……”孔舒双手叉腰,顺过来气,解释说,“一日食府的大堂有个小池塘,我脚底打滑摔进去了,头埋水里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申向衍笑出了声,似乎又觉得这时候笑不太道德,他低下头,抿嘴憋了回去。

看他脸色涨红,太阳穴青筋暴起,孔舒幽幽道:“想笑就笑出来,憋着挺难受吧?”

申向衍摆了摆手,硬板着脸:“不能笑,这一笑我十年功德没了。”

孔舒心底冷哼一声。

你也知道!

几分钟后,两个人朝着一日食府的方向走着。

申向衍一手拽着车,因为腿长,步子很大,他便放缓了脚步,和孔舒的步速保持一致。

经过路口时,那撞过孔舒十几次的大货车,安安稳稳地停在白线后,等待着绿灯。

孔舒歪头看了一眼货车司机,那货车司机的视线和她对上,冲她和善地笑了笑。

孔舒也扯嘴笑了笑,紧接着,又把头扭回来。

司机肯定没有陷入循环。

“你见到同学们了?”申向衍突然问她。

“嗯,在大堂遇见了杜娴和王择豫。”孔舒说,“他们两个看上去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循环,我觉得,陷入循环的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的死亡导致我和你一起循环,这概率比一夜暴富还低。”申向衍苦笑。

他顿了一下,又问,“你刚刚在掉进池塘之前,周围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又或者是你说了什么话?”

闻言,孔舒仔细想了想。

没有奇怪的举动,也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我们聊到了你。”

孔舒故意把话题牵扯到申向衍身上,“王择豫说你迟到,要罚你三杯,还说你其实很想参加同学聚会。”

她看向身侧的申向衍,“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同学聚会很无聊?”

“你别听王择豫那货胡扯。”申向衍眼睛都不眨一下,脱口而出,“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孔舒没说话。

天上一直断断续续地响着雷声,

因为事先知道了会在几时几分的时候下雨,所以孔舒走的并不着急。

见她不着急,申向衍就更不着急了。

13:11分,两人到了一日食府门口。

申向衍把车放在了遮雨棚下,大步跟上了前面的孔舒。

推开门,两人走进大堂的同时,外面也随之下起了雨,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雨便倾盆而下,空气中都泛起了朦胧水雾,模糊视线。

孔舒看了一眼外面,忽然觉得这样不停循环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不用淋雨。

“孔舒。”申向衍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孔舒回头看向他。

申向衍指着水深还不到小腿肚的池塘,表情有些复杂:“你就是掉进这里了?”

孔舒嘴角微微抽搐,缓缓回了个:“是……”

这么一看,能被这么浅的地方淹死,也是有那么点厉害在身上的。

“我刚刚就跟你说了拿可乐,不要拿雪碧,咱们班还是爱喝可乐的人多!”

“这我哪里知道,我还以为都跟我一样爱喝雪碧呢!”

杜娴和王择豫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了下来。

“杜娴!”孔舒直接喊了声。

杜娴愣了一下,看向她,睁大眼睛,飞快从楼上跑下来,一把抱住了她。

只不过,孔舒并没有上次那么兴奋了,同样的台词,同样的动作,又来了一遍,换谁都兴奋不起来。

“申向衍!”

王择豫吆喝了一嗓子,走上前,自然地勾上了申向衍的肩膀,笑道,“咱班就你们俩迟到了,上楼以后自觉一点,自罚三杯。”

“你怎么又黑了?高中毕业以后移民非洲了?”申向衍一见面便嘴上不饶人。

王择豫不乐意,手臂收力锁喉,钳住了申向衍的脖子,“刚见面能不能说句好听的?我这是打球练出来的!”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一黑一白,像极了冰箱上的海尔兄弟。

申向衍弯起手臂,朝后一捣,给了王择豫一记肘击,吓得王择豫连忙松开了手。

另一边,杜娴挽上孔舒的手臂,意味深长地看着孔舒,悄声问:“你怎么和申向衍一起来了?”

孔舒:“碰巧从门口遇见了。”

杜娴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当年被申向衍拒绝的人,“那你这也太尴尬了吧……”

“还行,都过去多久了……”孔舒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尴尬的问题了,她和申向衍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孔舒瞥了一眼申向衍。

他已经上了楼,和王择豫一人拎着一桶可乐,两人有说有笑的,尤其是申向衍,那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循环还没有结束,孔舒全然高兴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一次死亡,更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亡,现在周围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可能是造成她下一次死亡的致命武器。

孔舒和杜娴上了二楼,走进了包间。

四十多个人坐在一个宽敞的大包间里,说话谈笑声充斥了整个包间,好不热闹,就像每次下课后的课间,只不过场景从教室变成了饭店。

孔舒本来还在纠结应该怎么向众人解释自己迟到的事情,可她想多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申向衍的身上。

他手里举着酒杯,杯里是满满的啤酒,毫不怯场,笑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自罚三杯。”

“哦吼——衍哥炫一个!”

“申向衍6!”

趁着没人注意,孔舒连忙坐在了杜娴旁边的空位置上,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申向衍一直都很受欢迎,长得好,学习也好,在班上从不缺朋友,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总有人围绕在他的身边。

也正是因此,孔舒一直都觉得申向衍难以接近。

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而她永远是角落里那个默默无闻的观察者,没有人会在意她。

包间大部分人都还在起哄。

申向衍顺势把酒杯塞给了王择豫,“但是我酒精过敏,有点严重,所以王择豫替我……喝六杯!”

“我怎么不知道你酒精过敏啊!”王择豫懵了。

他骂骂咧咧了一阵,到最后,罚酒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混乱之中,申向衍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了坐在另一桌的孔舒。

两人视线相交,申向衍冲她使了个眼色,随后低下了头,看起了手机。

孔舒端茶杯的手微微一滞。

她没看懂刚才那眼色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

是申向衍给她传的讯息。

「你坐的离我太远了,出什么意外我反应不过来。」

手机又震了一下。

「坐过来。」

看着这两条消息,孔舒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与申向衍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好像被架上了一座无形的桥,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正将他们朝那座桥上推。


孔舒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直接无视了申向衍的消息。

自从上一次她摔进池塘被淹后,孔舒便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或许是一种人类不可抗力。

有句话说得好,上天要她死,她不得不死,不管申向衍能不能反应过来,能不能帮上她,都没什么用,也许只有找到触发死亡的关键条件,才能摆脱现在这种糟糕的境遇。

可那所谓的触发条件,实在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毫无头绪。

申向衍见孔舒不搭理他,也没有要坐过来的意思,索性拿起筷子,闷头吃起了面前的菜,心底也同样在琢磨着循环的事情。

“申向衍,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啊?”

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孔舒回过神来,微微侧过耳朵,听见申向衍回答道:“动物医学。”

“以后要在宠物医院做兽医啊?”

申向衍看上去漫不经心:“兽医多好,每天只需要和阿猫阿狗打交道。”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游移,看向孔舒,又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清了清嗓子,:“有的小猫小狗特别安静,内向又怕生,就像某些人一样,总爱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话音未落,孔舒头顶原本静止的电风扇开始诡异地转动起来。

孔舒还没能去回味申向衍刚刚那番话里的意思,察觉到风扇动了,心里顿时一咯噔。

这次该不会要被风扇旋死吧?

这能旋死人?

这科学吗?

这不科学!

孔舒开始努力回想自己进入包间后所有的言行举止,其中或许就有那所谓的“死亡触发条件”。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申向衍便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向了她,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远离了风扇。

包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申向衍好端端拉人家的手做什么?

一旁,杜娴的嘴巴因为惊讶张大,这就能塞下一个鸡蛋。

孔舒有些懵:“你……你干什么?”

“你傻坐在那干什么?”申向衍警惕地看了一眼越转越快的风扇。

他压低声音,用仅仅孔舒能听清楚的音量,又说,“只要你不出事,时间就可以继续下去,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想到办法了。”

孔舒顿时明了。

申向衍想要拖延她死亡的时间,来寻找脱离循环的办法,而她想要通过多次死亡来总结出其中的共性。

他们两个人的思路虽然有些出入,但完全可以同时进行,一齐验证。

“那个……”

班长扶了扶脸上的金丝边眼镜框,缓缓开口,打破了包间内奇怪的气氛,“我刚刚见空调好像不是很管用,咱们人多,还是有点热,就把风扇给打开了,你们……怎么了……”

听到这话,申向衍的脸色一黑。

孔舒松了一口气,同时,她清楚地看到申向衍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

两人一本正经紧张了半天,结果竟是班长打开了风扇。

尴尬,太尴尬了。

孔舒有些想笑,但勉强忍住了。

申向衍现在估计都想换个星球生活了吧?

她低头,却看见申向衍的手仍紧握着她的手腕。

洁白修长的手指因为使力有些泛白,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手背上筋骨分明,温热的手心持续散发出热量,传递到孔舒的手腕上。

砰砰!

那一刻,孔舒的内心深处毫无预兆地发生了一场诱发性大型地震。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第一次对申向衍心动,与现在的感觉相差无几。

与此同时,风扇的转速愈来愈快,完全超出了最大档位该有的速度。

但孔舒并未察觉到头顶风扇的变化。

申向衍和她肢体接触了……

申向衍的手心好热……

申向衍为什么还不松开她的手腕……

“啊——”

“啊 !”

几道尖叫声突然响起,包间顷刻间变得混乱起来。

王择豫反应最快,大喊了一句:“你们两个躲开!”

孔舒回过神,立即抬起头。

只见天花板上的风扇与吊顶分离,扇叶落下,靠着惯性和加速度,直直朝着她的方向旋转飞来,扇叶的边缘划过了孔舒那洁白娇嫩的脖颈,划破了大动脉。

一开始,孔舒还没能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脖子有一阵轻微的痛感,紧接着,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源源不断。

孔舒两腿一软,坐倒在地。

申向衍连忙扶着她,双膝着地跪在她的身旁,全然顾不上身后的混乱。

他抬手捂住了她的脖子,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渗出他的指缝,眨眼间的功夫便染红了半边白裙,骇人至极。

“叫救护车!”班上有一个医学生冲上前帮忙,大喊,“先紧捂伤口,别让血流太多,找一个干净的毛巾!”

还有几个同学连忙拿出手机打120,剩下的大多数人都迷茫且不知所措。

孔舒明白,不管怎么急救,她的死亡也是无可避免的。

上一秒,还在因为申向衍心脏乱跳,下一秒,就要因为死亡循环心脏停跳。

嗯?

因为申向衍?

突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孔舒的瞳孔猛地骤缩了一下。

上次循环的时候,她好像也是想到了申向衍。

上上次也是,还有上上上次……

不是单纯的想起,而是她每次想到或是看见申向衍的时候,心情都会因为申向衍起波动……

难道申向衍一旦影响了她的情绪,她就会陷入循环?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等到了下一次循环,她说不定就能摸索到陷入死亡的触发条件了!

孔舒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发出了极为虚弱微小的声音:“等下一次循环……”

也许是被这场面吓到了,申向衍脸色有些惨白。

听见孔舒的话,他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没关系,还会有下一次循环,你死不了,我们下一次循环还能见。”

申向衍的语气依旧沉稳,不紧不慢,咬字清晰。

孔舒不禁感到了一丝难过。

在这种时候,申向衍还是能保持镇定,而她,就算被申向衍拒绝加冷言以对,却仍是管不住自己心中的小鹿,让它四处乱撞……

仅仅过去了三十秒,孔舒脖子处原本滚烫的鲜血冷却下来。

她开始变得困倦,眼皮格外沉重,抬不起来,终于撑不住,缓缓合上了眼。

孔舒八卒。


再次循环,回到了熟悉的路口。

孔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皮肤光滑完好。

这样下去,她应该可以出一本书,名叫《一百次死亡的真实体验》,内容绝无半句虚言。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正逐渐逼近,申向衍骑着车,轻车熟路地停在了她的身边,两腿落地,撑着车子,双手垂放在车把手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想在对方的脸上获取一些信息。

孔舒发现,申向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还没有从刚刚血淋淋的冲击力中走出来。

她终于等到申向衍被吓到的时候了。

“二十次了。”申向衍嗓音有些沙哑。

“嗯,二十次了。”孔舒的目光落在申向衍的手上,欲言又止。

关于她所猜测的死亡触发条件,她并不想让申向衍知道,也根本说不出口。

难道她要对申向衍说:“我觉得造成我死亡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我对你心动了。”

不!

不不不……

这个画面她连想都不敢想,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即便说出来,估计也少不了申向衍一顿讥笑冷嘲加热讽。

在此之前,她要先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然后再纠结要不要向申向衍说。

孔舒这般想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申向衍的手。

如果她的视线存在杀伤力,那么现在,申向衍的手就已经被她看穿了。

要不……再摸一次手?

“刚刚我发消息让你坐过来,你为什么装看不见?”申向衍问。

孔舒将视线从申向衍的手上移开,看向前方的红灯,淡淡说:“我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没必要?”申向衍扯了扯嘴角,闷声笑了笑,“我看你是生我气了。”

孔舒眉头微微上扬。

她还以为申向衍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伤人,现在看来,还算是明事理。

结果,申向衍冷不丁来了句:“我不是故意嘲笑你掉进那小池塘淹死的。”

孔舒:?

她收回刚才在心里夸申向衍明事理的那个想法。

申向衍一通完全跑题的解释后,揉了揉鼻子,扭头看向了红灯,这下,孔舒只能看见他侧脸。

清晰的下颌线,挺翘的鼻,符合黄金分割率的完美五官,很难在他的脸上找到什么瑕疵。

孔舒回过神,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接近申向衍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这比偷东西还紧张……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了,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对申向衍心动了二十次?

离天下之大谱。

“绿灯了。”

申向衍突然开口,吓得孔舒连忙拐了个弯,把手收了回来,他从车上下来,单手扶车,另一只手揣进了裤兜:“走吧,过马路。”

“好。”孔舒应道。

两人过了马路,继续按照之前那般,朝一日食府走去。

“刚刚风扇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手表上时间,正好一点半,你死亡的时间开始拖后了。”

申向衍将车放进遮雨棚里,站定,“原本我已经摸索出了你死亡的大致规律,可是这几次,时间在变,死亡的方式也在变了,我总结的规律已经被全部打乱了。”

孔舒想了一会儿,皱眉说道:“好像是我开始有记忆以后,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那说明……我们能改变这个循环。”

申向衍抓住了一丝希望,又说,“说不定,我们的行动轨迹发生变化,这个循环也会随之变化。”

孔舒没有说话,她默默赞成了申向衍的话,也在心底反复斟酌自己的猜测。

“一点十一了,还有一分钟就下雨了,这次我们不进去,留在这里。”申向衍说着,伸出手臂,捏住了她的袖子一角,把她拉进了朝遮雨棚里。

遮雨棚下的空间狭窄,两人挨得很近,孔舒有些局促,抚了抚衣袖,抱紧了双臂。

“你是想要改变我们这次的行动轨迹吗?”孔舒问。

“对,用这个办法来证明我的话,现在的情况,咱们只能一直不停试验了,只是这样试下去,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申向衍的语气有些低落,显然对此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那又怎么了?”

孔舒挑了挑眉头,“爱迪生做了六千多次实验才发明出了电灯,我们这才循环了二十次,怕什么?”

闻言,申向衍垂眸看向她,眼中若有所思。

几秒后,他笑了笑,“也对,反正死的又不是我,我不过就是一直在重复时间而已,不吃亏。”

孔舒嘴角一抽。

哗——

雨来的突然,雨滴击打在头顶的遮雨棚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即便知道会什么时候下,可孔舒还是会被这来势凶猛的大雨吓到。

水溅到了她的腿上,她朝后退了退,撞进了申向衍半边身子里。

申向衍立马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宁愿自己的白鞋被泥点染脏,裤脚被雨水迸湿,也不愿意和她贴得那么近。

这一番举动被孔舒尽收眼底。

结果,申向衍后退的时候没注意,一个不小心,直接撞歪了车。

多米诺骨牌效应下,一排车齐刷刷全倒了。

他连忙扶起离自己最近的车,好巧不巧,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滑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屏幕瞬间四分五裂,炸裂开来。

“我靠!”申向衍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按了几下,一点反应没有。

坏了。

孔舒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面露惋惜,表示同情。

所以说,做人要口下积德,不然是要遭报应的……

“祸不单行……”申向衍不高兴地嘟囔。

他把手机随手扔进了一辆车的车筐里,不想再去管了,反正进入下次循环,一切又都会恢复如初。

就这样,两人在遮雨棚下干站了半天,直到这场来势汹汹的雷阵雨逐渐变小。

“雨小了。”孔舒说了句,“要进去吗?”

“进去吧。”申向衍率先走出了遮雨棚,朝着一日食府走去。

进了门,孔舒看见贩卖柜里已经少了两瓶可乐。

这次他们进来的晚,杜娴和王择豫已经拿了可乐回去了。

经过那浅水池塘时,孔舒有些发怵,刚想绕到申向衍另一侧,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她可以假装摔倒,然后去趁机拉申向衍的手,说不定就小鹿乱撞了。

想法一旦产生,孔舒立马看好了位置,然后扯着嗓子“啊”了一声,伸手去抓申向衍的手,并作势要朝池塘里摔。

不料,申向衍的手恰好丝滑地揣进了裤兜里……

听见叫声,申向衍扭回头,忙从兜里抽出手想去抓她,却在看到孔舒的姿势后,手僵在了半空中。

孔舒向后倒了一半的身体定在了半空中,两腿像是扎马步似的,一前一后,格外敦实。


空气短暂安静了两秒。

孔舒连忙站直了身子,顺势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抬手理了理耳鬓两侧并不凌乱的头发

申向衍不明所以:“你……没事吧?”

“没事。”孔舒微微扬起下巴,故作镇定,“多亏我下盘够稳。”

稳个鸡毛掸子,申向衍这手爱揣兜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劝你还是小心点。”申向衍的语气毫不客气。

“让我小心就小心,干嘛非要说的这么带刺?” 孔舒回怼。

一句善意的提醒也能被申向衍说得尖酸刻薄,真是没谁了。

申向衍扫了她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落在了面前小池塘里。

“你有没有想过,在触发死亡条件之前,如果你自己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人没了,循环还会不会继续?”

真是一针见血的问题。

孔舒被问住,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下来,要不是申向衍提到,她可能压根想不到这一点。

良久后,她缓缓开口:“可是我会不小心出意外的概率应该很小吧……”

说完,孔舒便立马在心中驳回了自己的话。

现在拿概率这种东西说事,简直就是个笑话。

申向衍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看向她:“要不来个出其不意,你抢先一步自杀,说不定我们就能脱离循环了。”

孔舒连忙抱紧了自己,朝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认真的吗?万一我死了真活不过来了怎么办?”

看申向衍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能为了逃离循环当场手刃了她。

无论如何,孔舒也不会自杀,她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勇气。

几秒后,申向衍的表情恢复如初,不紧不慢道:“逗你的,你原来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吗,下载反诈app了吗?”

孔舒脸一黑:“逗人好玩吗?”

申向衍:“好玩。”

孔舒噎住,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绕过他朝二楼走去。

申向衍望了一眼冰箱的方向,然后跟上了孔舒,“冰柜里的可乐少了两瓶,看来王择豫已经拿上去了。”

孔舒淡淡地应了一句:“嗯,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

上了二楼,包间的房门紧闭着,吵闹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王择豫一惊一乍的大嗓门,颇具辨识度,他和杜娴两个人凑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俩扩音器面对面放一块。

滋哇乱响,聒噪刺耳。

孔舒站在门口,迟疑了几秒。

如果说申向衍是社牛,那她就是社恐。

她不想突然打开门,成为包间内同学们视线的聚集点,那会让她无处遁形,难以自容。

可她又不想让身后的申向衍看出她的交际能力缺陷,于是硬着头皮准备开门。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每次班里一吵,老班就总是先拿王择豫开刀了,一堆噪音里,就他那公鸭嗓最明显。”

身后,申向衍直接越过了她,抢在她的前面握上了门把手,打开了门。

包间的房门一开,原本的热闹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

孔舒缩了缩脖子,默默朝申向衍的身后挪了一点。

“申向衍!”

王择豫总是班上反应最快的那个,在别人还没能来得及看清来者面容时,他就已经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申向衍你个好家伙,居然敢迟到!”说完,王择豫注意到申向衍的身后还跟着一个。

他抻着脖子仔细一瞧,有点面熟,在脑子里迅速搜寻了一遍,才想起来她是杜娴的朋友,孔舒。

“不对劲不对劲……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怎么一起来了?”

王择豫平时很少会开这种玩笑,但若是搁到申向衍身上,他必定是逮着机会就起哄。

损友损友,能损则损。

孔舒自知躲不过这一遭,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咧嘴一笑,以示礼貌。

“你闭嘴吧,不会用成语就别瞎用。”

申向衍走进包间,拍了下王择豫的肩膀,“老远就听着你的大嗓门在瞎吆喝,你叫魂儿呢?”

“叫你呢!我在这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王择豫手指使劲戳了几下手机屏幕,相当不满。

屏幕上显示13:27。

与此同时,杜娴兴奋地冲着孔舒招了招手,孔舒连忙走到她身边的空位置坐下了。

“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还来这么晚?”杜娴小声问。

孔舒沉吟了一会儿:“外面刚才下大雨,我躲了会儿雨,然后碰巧在门口遇见了他。”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还有三分钟,就到了上次的死亡时间。

如果死亡触发条件是因为对申向衍产生了心情波动,那她不一定非要让自己心动再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只要她保持淡定,不去和申向衍接触,不心动,如果可以安全地度过这段时间,这不也相当于反向证实了她的猜测吗?

想到这儿,孔舒不禁感慨自己实在是机智。

于是,她开始在心底念叨起来:心静则灵,心如止水,心无旁骛,心、心……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自东土……

“来晚的两位自罚三杯啊!”

王择豫已经在杯子里倒满了啤酒,正要朝二人手里递。

孔舒忙说:“我酒精过敏,喝不了。”

说完,她得意地看向申向衍。

申向衍被抢了台词,微微愣了一下。

“那还是算了。”王择豫放弃了对孔舒的酒精攻势,开始转向身边的申向衍,又说,“我之前见你喝过,你肯定不过敏,来,你喝。”

申向衍嫌弃地推开了酒杯:“我吃了头孢”

“你你你……”王择豫气到结巴,“你别扯,好好的吃什么头孢?”

“嗓子发炎了不行吗?”申向衍理直气壮。

王择豫觉得无趣,把酒杯放回了桌上,看了一眼孔舒,又瞪了一眼申向衍。

“你俩是知道自己要迟到了故意说好了吧?一个酒精过敏,一个嗓子疼吃头孢的……”

申向衍拉着王择豫坐下:“喝酒干什么,又不好喝,喝饮料得了。”

他四处看了看,两张桌子上却都没看见可乐的影子,于是又问,“王择豫,你拿的可乐放哪了?”

问完,申向衍的表情瞬间僵住,见申向衍神色变了,孔舒也迅速反应过来。

申向衍说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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