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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之从头携手

外星人大战海绵宝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安欣,这二十年来,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就是2000年,那次我被抓进了公安局,你吃的那顿饺子。”“我这两天也在想,如果我在旧厂街那个菜市场,唐小龙唐小虎找我帮忙,让我教训徐雷那次。”“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你说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作品衍生系列,我想给他们一个更平淡的人生

主角:安欣,高启强   更新:2023-03-14 14: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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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安欣,高启强的其他类型小说《狂飙之从头携手》,由网络作家“外星人大战海绵宝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安欣,这二十年来,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就是2000年,那次我被抓进了公安局,你吃的那顿饺子。”“我这两天也在想,如果我在旧厂街那个菜市场,唐小龙唐小虎找我帮忙,让我教训徐雷那次。”“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你说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作品衍生系列,我想给他们一个更平淡的人生

《狂飙之从头携手》精彩片段

2000年的春节,举国欢庆,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这个新千年。到处弥漫着酒肉香和爆竹的硫磺味,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团聚在一起,欢乐祥和的气氛笼罩在京海这座小城。

但是,有几个人例外。

此时的安欣刚刚把李响推出审讯室让他赶紧去吃年夜饭,又给满脸是伤的高启强倒了杯水。

高启强看看眼前的饺子,又看看外头的高启盛和高启兰,嗫嚅道:“安警官,我……”

安欣指指饺子,小声催促道:“快吃啊,再不吃就坨了!”

高启强点点头,捏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猪肉白菜的,很好吃。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

“安警官,”高启强抬起头。

“嗯,怎么了,饺子不好吃?”安欣嚼着饺子,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高启强双眼通红,带着手铐的手颤抖着举起纸杯,耳朵里充斥着的,是《举杯吧朋友》

“举杯吧朋友,举杯吧朋友,”

“这酒里世纪情一百年畅饮。”

“干一杯祝岁月天长地久。”

高启强努力调整好情绪:“我敬您。”

“安警官,我知道我不配,但我要叫您一声,兄弟。”

“以后,”高启强哽咽道:“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安欣笑了,同样端起纸杯:“以后别冲动,遵纪守法啊。”

“举杯吧朋友,举杯吧朋友,”

“这酒里歌与爱唱尽了风流,”

“干一杯,让我们,”

“从头携手。”

~~~~~

整个春节假期局里都为了调查一桩杀人案忙上忙下,丝毫没有歇着。

死者名叫黄翠翠,在郊区的排水渠被发现,找到时已经被泡的不成样子了。

黄翠翠二十八周岁,是个失足妇女,有过卖音史,专在旧厂街一带活动。安欣把黄翠翠生前活动的街区和老家挨个走访了个遍。

了解完情况,他马不停蹄地去向局长和副局汇报工作。因为他突然想起,今天是放高启强出来的日子。

看守所门口,安欣见高启强出来,赶忙挥手道:“老高,这!”

高启强看见安欣,又惊又喜地小跑到他身边。高启强脸上的伤基本痊愈了,只贴着几张创可贴。

高启强喜道:“安警官,你怎么来了?”

安欣拍拍他的肩:“这不是接你出来嘛。”

“走,上车,我送你回去。”

高启强很是感动:“安警官,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安欣笑了笑:“这边偏僻,公交车又少,你回去多不方便啊。”

他顺手拉开后座车门:“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顺道一并送你回去。”

高启强是个耿直的人,他独自一人拉扯弟妹长大,每天泡在鱼虾的腥味里,时不时还要受几句客人的不耐烦和唐小龙唐小虎的白眼。

除了家人,还从未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过。

高启强鼻子一酸,向安欣点点头:“麻烦你了。”

他钻进车里的瞬间,看见前排的李响,忙点头问好:“李警官好。”

李响笑笑:“高启强,出来了就好好过日子,以后可不能再冲动了啊。”

已经在驾驶座上的安欣调侃:“老高,又坐在这辆车上,感觉和来的时候一样不?”

高启强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当然不一样,现在想明白了,以后啊,绝对不能再那么意气用事了。”

李响抓了瓶水放在高启强身边:“哎,这话就对了,再被人欺负的时候要理智对待昂,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安欣接过话:“再说了,有困难找警察,以后啊别惹事。”

“要是有人主动惹你呢,你就直接报警,只要不是你的错,我肯定站在你那边。”

高启强重重地点点头,看着沿途的风景,思绪不禁飘到了以后的日子上。

这次惹了唐家两兄弟,自己肯定是不能在市场继续卖鱼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市场还有些自己的东西,只是唐小龙肯定不会让拿了……

想到这,高启强向前倾了倾身子,从前排车座的缝隙里凑近安欣说:“安警官,前面路过旧长街菜市场的时候能不能停一下?”

安欣无奈笑笑:“不刚和你说了别惹事……”

高启强垂了眼:“我再看一眼,就当和过去告别了。”

菜市场因为要重新装修,里面乱糟糟的一片。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脚手架,来到高启强的摊子前。

自己的电子秤、小马扎什么的都被丢在一边,他看了眼,默默地蹲下把东西捡在怀里。

“干什么呢?偷东西偷到我头上了?!”远处的唐小龙带着一众“跟班”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龙定睛一看,坏笑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高启强高老板嘛。”

小虎“啧啧”道:“老高,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得关个三俩月呢!”

高启强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拾着地上的物品。小虎见自己被无视了,上前一巴掌把高启强怀里的东西拍到地上。

一旁的安欣见状愤愤不平想要上前,被李响拉住了:“哎,先观望观望……”

小虎抱着双臂,用脚踢踢地上的东西:“谁让你捡的,这是市场的东西,你这是要偷走啊?”

高启强愣愣地辩解道:“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小龙也参与进来:“谁说这是你的,这上面写你名了?没有那就是市场的!”

高启强并不多做理会,埋头准备捡起东西,却被小虎一脚踢坐在地上。

安欣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指着小虎道:“不许动手,你这是寻事滋事!”

小虎打量了安欣两眼,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但安欣穿着便装,他一时并没有认出来。

他拍掉安欣的手:“你又是哪个?”

小龙赶紧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小虎,你忘了,这是给咱们做笔录的警察同志。”

小虎有些不服气道:“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有理由包庇他偷东西?”

说着,指了指高启强。

安欣一步跨到高启强身前:“这是他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拿走?”

小龙轻咳了咳:“咳,警察同志,市场管理阶段呢,这些东西有规定都是不能带走的,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的东西啊。”

“他一个劳改犯,万一是来偷人家的东西,我们回来怎么交代?”

高启强低着头站起身拉住安欣:“算了吧安警官,东西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拿着。”安欣淡淡道。

安欣其实早就看唐小龙唐小虎这两兄弟不顺眼了,这两兄弟盛气凌人欺负市场里的摊贩不说,现在还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安欣今天就是要让这两兄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顺着他们的。

小虎听到这话来气了:“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我刚刚说的话你听不见吗?耳朵有病就去治病!”

小龙小声叨叨了句:“一个小警察,还真觉得自己有能耐了。”

身后的几个跟班听罢也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安欣。

“唐小龙、唐小虎,”李响在后边微微笑道:“你们过来。”

二人看了眼李响,又看了看安欣,皱着眉走了过去。

李响一把搂住小龙:“唐小龙,你刚刚说……他是小警察?”

小龙狐疑道:“是又怎么样?”

李响压低声音:“你听好了,他姓安。”

“知道公安局副局姓什么吗?也姓安。”

二人一瞬间面部扭曲了几分,随后满脸堆笑地朝安欣走去。

为首的小龙搓搓手,一副憨厚的样子道:“误会,哎呀,都是误会!”

小虎尴尬地挠挠头:“警察同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刚刚我态度不太好,见谅哈。”

小龙连连点头,而后一挥手指挥自己的跟班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帮老高收拾东西啊!”

车内,安欣郁闷地看着李响:“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李响无奈道:“我不那么说,咱能这么轻易拿东西走?”

后排的高启强小声道:“对不起啊,安警官、李警官,都是因为我……”

安欣烦躁地摆摆手:“这事和你没关系,拿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李响叹了口气:“好了,你别生气了,走,我请你俩吃饭去?”

安欣扭过头去不看李响:“别贿赂我,你搬出安局干嘛啊,他又不是我爸!”

“不是你爸胜似你爸嘛,毕竟他和孟局从小看你长大,再加上又都姓安嘛!”

“那也……”安欣话还没说完,被李响打断。

“好了好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和高启强说嘛,走走,咱吃饭去。”

说着,李响眼神示意后排的高启强,高启强见状也赶忙说:“是啊安警官,你刚说有事和我说?”

毕竟高启强还在,安欣也不好说什么,扭头找了个面馆子吃饭去了。

吃饭时,安欣从口袋里掏出黄翠翠照片递给高启强:“老高,你看看这人你见没见过?”

高启强细细端详了一下照片上的女子,然后摇摇头:“没。”

安欣继续道:“这个人叫黄翠翠,原先就住在旧厂街,你要是最近没事,帮忙多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认识她可以吗?”

高启强点头答应:“好,安警官,这个人是干什么事了吗?”

“具体的你就别问了,你帮忙多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就行了。”

~~~~

回到家后,高启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那张照片。

这个黄翠翠之前既然就住在旧厂街,那不少街坊邻居应该都能有点印象。

想着,高启强突然就想起李响下午说的那句话来。

安欣和安副局,看起来关系并不一般。而小龙小虎今天下午那个态度简直是前所未有,让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既然有安欣这层关系在,说不定唐家兄弟能放过自己,让自己继续在市场干……

一阵狂风突然把窗户猛地刮开,把高启强吓了一跳。紧接着,透出来的风吹掉了一个他摆在父母遗像前的橘子。

他怔怔地望着那颗橘子,然后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和躲在“保护伞”下的唐家兄弟有什么区别!

又怎么对得起安欣的善意……

高启强关上了窗户,又走到父母遗像前,跪了下来。

“爸、妈,”

“你们在世时,常教育我和弟妹要善良,善有善报。”

他哽咽了,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从未做过什么恶事,一直对所有人保持善意。

自己的善报,究竟在哪里?

不知怎的,高启强突然就想起大年夜那碗饺子。父母走后,除了弟妹,只有安欣会那么温柔地对他。

他的善报,原来就是安欣啊。


两天后,高启强突然打电话给安欣:“安警官,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黄翠翠的事,我这有消息了。”

“你现在在哪,我们见面聊?”

“我就在警局门口,你出来吧。”

警局门口,高启强拎着一袋甜虾默默等着。

市场没开,他最近闲着也是闲着,就拿着黄翠翠的照片出去问了一圈,终于是问到了。

安欣对高启强有恩,所以他不想让安欣失望,有消息之后直接就来找他了。

安欣招呼他到传达室坐下,问道:“你刚刚说有消息了?”

高启强点头:“是的,我这两天发现,我们旧厂街有不少人认识这个黄翠翠。”

“我有个老主顾说认识她,说她以前有个男朋友,也是旧厂街的。这个人六年前因为抢劫被抓起来判了,现在还在服刑。”

安欣抓起笔纸:“现在还没出来?”

“还没出来。”

安欣在纸上记录着:“六年前……”

高启强出言打断:“还有一个消息,我觉得可能很重要。”

“这个男的在坐牢的时候,他爸爸去看过他,他知道黄翠翠在外面是做那些,呃,不三不四的事情之后,他就跟他爸爸说,”

“说,你出去转告黄翠翠,我出去之后就要杀了她!”

高启强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没放过一点信息。

安欣点点头,又问:“你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高启强回想了一会:“陈金默好像是,陈、金、默。”

安欣拍拍高启强的肩:“谢谢你啊老高,回头有事我再联系你。”

高启强点点头,又拿起地上的虾递过去:“安警官,这是我早上去批发市场买的新鲜濑尿虾,你留着吃吧”

“不行啊,这我不能要。”安欣推了回去:“我们有规定的,所以不能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高启强垂下眸子:“好吧。”

安欣看高启强有些落寞,从兜里掏出个橘子塞给他:“好啦,过两天去你家吃饭,这虾就留着回来做给我吃吧。”

高启强咧嘴笑了:“好,那你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昂。”

送走高启强,安欣扭头就和李响一起去了市监狱。监狱里的同志很快就找到了这个陈金默的信息。

六年前因为抢劫被判刑,今年本来就应该刑满释放了。但是因为他态度恶劣,每天不思进取、打骂警员,就一直没被放出去。

审讯室里红灯亮起,陈金默冷笑着坐在安欣和李响对面,双眼中凶狠毕露,狂妄至极。

“还问什么问,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没什么可说的了。”

李响看着他:“你配合一点,这是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就不想争取减刑,早点出去?”

老默突然笑了,随后眼神中透露出寒意:“出去?出去干嘛?爹妈死了,孩子没了,出去还有什么劲?”

孩子?安欣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试探性地问:“你有孩子?”

老默恶狠狠地说完了他和黄翠翠的陈年往事,并且当着安欣李响二人的面说:“黄翠翠那个死女人,出去老子一定弄死她!”

安欣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老默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人肯定就不是他杀的。只是……

安欣想起上次去到黄翠翠老家,那个怯生生叫他叔叔的小女孩,心里不免痛了一下。

黄谣,一个讽刺的名字。

如果村里没有谣言四起,黄翠翠说不定就会多回家看看孩子,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如果老默知道孩子还活着,是不是他的人生就有了意义?

他刚刚言语里都是家人,丝毫没有一丝有关于自己的,大概,陈金默这前半辈子也是为了家人而活的吧。

“黄翠翠死了。”

“死了?”老默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是阴狠毒辣的笑:“死了好,可惜了,没死在我手上。”

他深深地低下头,泪水顺着眼角涌出。那一刻,老默的难过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死了,怎么会不难过?

安欣见老默的样子,这样坚定了要帮他重拾对生活希望的想法。

“你方便给我几根你的头发吗?”

老默淡淡回道:“随便。”

出审讯室的路上,二人遇到了几个刚关进来的犯人。为首的,是一个瘦矮卷毛的男子。

几人吵吵嚷嚷十分不尊重人,大声的喧嚷让安欣多看了几眼。

瘦矮的男子察觉到了目光,抬起头轻蔑地说:“看什么看?”

“你态度给我放尊重点啊!”押送他们的警员警告到。

安欣并没有多停留,匆匆离开了。

次日,老默和黄谣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结果显示,黄谣是老默的孩子。

安欣看着手里的检测报告,心里五味杂陈。李响接了安欣一路飞奔,得到曹闯曹队的通知,紧急回局里开会。

安欣放下手里的报告:“什么事啊这么急?”

李响不答,趁着红绿灯的功夫看了眼检测报告,蹙了蹙眉道:“你还真想帮孩子认亲啊。”

安欣叹了口气:“那还能怎么办,既然这个老默是小姑娘的亲生父亲,我觉得把这事告诉他比较好。”

李响点点头,顿了顿道:“那你可得找别人去告诉他了。”

“嗯?”

“咱去盘老默的这段时间里,小张他们找到了新线索。”

“和黄翠翠一起共事过的女孩反应了一个共同的上线,叫什么什么……疯驴子。”

“噗,”安欣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疯驴子,什么奇怪的绰号。”

“说正经的,这个疯驴子最近突然消失了,所以曹队打算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我估摸是因为这个。”

安欣“哦”了一声,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欣,”李响突然说:“有些不该有的感情,你该放下还是得放下。”

安欣睁开眼:“我知道,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天底下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咱们真的管不了那么多。”

“响,这件事已经发生在我眼前了。”

安欣淡淡道:“你让我不管,那是不可能的。”

李响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只得作罢。

局内,曹闯拿着一份收押案犯记录表,飞快地说:“冯大壮,1995年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四年,这才刚出来不到一年。”

“啪”的一声,记录表被摔在桌上。

曹闯冷哼一声:“年前,1月30号,醉驾,开车冲进交警队,关押十五天。”

“十天之后,和同屋人打架,追加七天。”

屋内的众人都静静听着,李响举手表示疑问:“黄翠翠推测死亡时间是1月31号,但这个疯驴子30号就被关了。”

曹闯微微一笑:“这个我已经问过法医了。”

“法医说,在冷冻尸体的情况下,死亡日期提前一两天是有可能的。”

安欣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故意开车冲进交警队,又和同屋打架多拘留七天。”

“为了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

曹闯赞许地看了看安欣,然后继续说道:“疯驴子冯大壮,现在已经被定为206专案组的重大嫌疑人。”

“要申请批捕,我们还需要相关的证据。”

“因此呢,我向咱们局领导做了汇报,局领导也同意了,需要咱们一位同志,化装侦察。”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曹闯把照片递到一个人手中:“你们都传着看看,这就是目标人物,疯驴子。”

穿到安欣李响二人处时,安欣“嗯?”了一声。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监狱里见到的那个“瘦矮卷卷毛。”

既然已经有过一面之缘,安欣和李响就绝对不可以去执行这个任务。

安欣立刻站起来说:“师父,我和李响不能去。”

曹闯瞅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去?”

安欣捏着照片:“我和响昨天去盘问陈金默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这个人!”

李响此时也回忆起来,点头道:“确实,这个疯驴子还骂了安欣一句。”

曹闯“啧”一声:“好吧,那剩下的几位同志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曹闯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刚入刑警队不久,没怎么抛头露面过,所以才派你们去。”

“多好的锻炼机会啊,有没有人愿意去?!”

屋内寂静一片。

安欣犹豫地举起手:“师父,我有个人选,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曹闯眼神一亮:“说来听听。”

安欣一字一句道:“前两天刚放出去的,高、启、强。”

“不行!”

曹闯果断拒绝:“这么重大的事,怎么能让一个普通民众去?!这事不可能!”

“师父,高启强可以的!”

安欣努力稳住情绪:“我了解他,这件事,他一定可以。”

曹闯摆摆手:“不行,其他人呢,你们就没一个愿意去的?!”

大家伙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其中一位斗胆开口:“曹队,既然安欣举荐了,你不如去见见这个姓高的再做打算?”

安欣也急忙点头:“对啊师父,你先见见他,然后再说行不行呗?”

安欣轻轻用胳膊肘捅咕李响:“响,你也说句话……”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李响身上。

老实说,其实李响也觉得让普通民众去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就目前来看,老实本分的普通人高启强,居然是最好的人选。

李响深思熟虑了一番,最终开口道:“师父,我觉得安欣说的这个人,应该可以一试。”

曹闯有些烦躁,但是又无奈于挑不出合适的人,最终同意了见高启强一面。


散会后,安欣有些激动地给高启强打去电话:“喂,老高。”

“安警官,怎么了?”

“你现在有空没,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哎,”曹闯示意安欣停下:“咱们过去,去他那。”

安欣愣了愣,点点头,又对着电话那头说:“呃,算了算了,我和李响李警官去你家蹭一口饭,你看行不?”

高启强很爽快地答应了,挂断电话后,安欣不解地问曹闯:“师父,我们为什么不把他叫过来?”

曹闯敲了敲安欣的头:“在局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和一个普通民众讨论这个,我看啊,你这身警服是不想要了。”

安欣虚心地笑了笑,随后三人开车去往了高启强家。

高启强一早就在楼下等着了,一看见安欣的车,他兴高采烈地招招手:“安警官!李警官!”

车子停稳,高启强乐呵呵地迎了上去:“安警官李警官,我今晚准备了好多菜,还包了饺子,就等你们来了……”

话音未落,眼尖的高启强注意到了后排的曹闯,下意识紧张地结巴道:“这、这位是……”

李响拉开车门让曹闯下了车,给高启强介绍道:“这位是曹队,曹闯。”

高启强连连点头:“曹队长好,曹队长好。”

曹闯上下打量了高启强两眼:“你好,高启强。”

高启强眨眨眼:“不知道今天,三位来是有什么事情?”

街上人不少,安欣示意高启强不要继续说下去,然后笑着打圆场:“老高,我们仨今天就来吃个饭,来来来,快带路吧,饿死我了。”

高启强是个明事理的,他立刻招呼着三人往楼上走:“来我这吃饭可能有些委屈三位了,五楼,也没个电梯。”

“没事,我们这都成天在外面跑上跑下的,体力好着呢。”

“小高啊,”曹闯边走边说:“家里没有别人吧?”

高启强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弟妹都在外边上大学,现在家里就我自己住。”

曹闯点点头。

四人走到顶楼最偏的一个小门外,高启强有些不好意思:“老厂房了,让三位见笑了。”

一进门,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桌旁还有三个小凳,家里很小也很破旧,破败的小桌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高启强招呼他们坐下,又一拍脑瓜:“看我这记性,家里一般就三个人吃饭,你们先吃着,我再去找个凳子。”

安欣瞅着桌上那盘濑尿虾,还有其他各种鱼虾肉菜,笑了笑说:“老高,怎么这么丰盛啊?”

“这不是你们来吃嘛,肯定要丰盛些。”

高启强已经坐了下来,见三人都不动筷子,他小心翼翼开口道:“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安欣瞥了眼曹闯,见他默不作声,安欣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老高啊,我们今天来呢,确实是有事要和你说。”

“是这样,”安欣直截了当:“你愿不愿意做我们局的线人?”

“啊?”高启强呆住了,这信息量有点大。

安欣、李响二人详细介绍了疯驴子的情况和需要高启强做的事,期间,曹闯只是盯着高启强,并未说一句话。

“总的来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安欣试探性地问:“老高,你觉得怎么样?”

高启强托着下巴已经沉思了好一会,半晌,他缓缓开口:“安警官,请允许我考虑一下。”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是个舍弃黑暗的过去、迎来崭新未来的机会。

但如果自己出什么意外了呢,如果自己意外死了,阿盛和阿兰该怎么办?

他们从小就跟着高启强长大,如果高启强不在了,谁来照顾他俩呢?

“那个,”高启强犹豫道:“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安欣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些年牺牲的卧底、线人数不胜数。

李响抱着胳膊,有些为难道:“老高,如果出事,我们会第一时间去营救你。”

高启强反问道:“那如果,你们没救的了我呢?”

众人沉默了。

数秒后,安欣艰难地开口道:“老高。”

“我不会让你死的。”

高启强一怔,这句话不仅是一句承诺,更多的是心安。

他信任他,他也信任他。

高启强点点头,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那个,做线人会有、有报酬吗?”

安欣舒展了刚刚一直紧锁的眉头:“当然,不论成功与否,都会有报酬给你。”

李响补充道:“如果成功,报酬会更多。”

高启强长舒一口气:“我考虑清楚了,我愿意去做这件事。”

安欣急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的!”

高启强摇摇头:“不必,我已经想好了。”

一直默默无语的曹闯突然笑了,他认可地看着高启强:“高启强,果然啊,安欣和李响推荐的人,就是不一般。”

“刚刚我一直盯着你,你不紧张?”

高启强笑笑:“紧张是肯定的,但是再怎么紧张我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曹闯点点头:“嗯,这心理素质可以。”

“我们确实需要一个看上去不是好东西的人去做这件事。”

高启强被这句话呛到,苦笑了一下。

曹闯话锋一转:“但是,去做卧底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你真的准备好去做这件事了?”

高启强正襟危坐:“曹队长,我准备好了。”

“从安警官帮助我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想做些什么回报你们。”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好!”曹闯抄起一旁的啤酒给自己倒上一杯,高启强也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

“高启强,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们的人了。”曹闯端着酒说。

高启强双手举着杯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欣、李响对视了一眼,双双轻笑了下。

三日后,监狱内。

此时的高启强经过三天的培训,浑身上下再没有半点唯唯诺诺的气质,他已经把自己的人设牢记于心。

他已经不是高启强了,他现在是个因为打架斗殴被关押进来的毛头小子,高强。

他高高地仰着头,顶上一撮绿毛格外刺眼,骂骂咧咧地走进屋内,押送的警员离开时还不忘“呸”了一口。

“三十四,”警员瞪了他一眼道:“老老实实的,别惹事。”

“切。”高启强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边收拾边用余光打量着靠近门处的疯驴子。

果然和安欣描述的一样,又瘦又矮像个猴,头上还是卷卷毛。

四五个狗腿子已经围坐在疯驴子身边给他揉这揉那,有个好奇的开口问:“犯什么事进来的?”

“打架。”高启强淡淡道。

“哟,”那人阴阳怪气地说:“你打人还是人打你?”

高启强一屁股坐在大通铺上:“我他妈打的就不是人,是畜生。”

疯驴子哼笑了一声:“瞅你这样像个老实巴交的怂货,没想到还挺有能耐的。”

高启强没接话,反问道:“你们呢,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哎哎哎,这和你没关系嗷,”狗腿子狗仗人势地说:“别以为我们老大和你说句话你就是个人了。”

高启强没再放声,而是拿了个小板凳去疯驴子面前打算坐下,屁股还没着凳呢,小板凳被一脚踹开了。

高启强看了看疯驴子,乐了一声。

“你笑什么?”疯驴子说。

“没什么,笑你头上这撮毛,真丑。”

疯驴子一个蹦高窜起来:“我看你这是找死!”

高启强只笑,然后拍拍疯驴子的肩:“别这么激动,淡定。”

然后迈开腿大步流星往最里头走,一头躺在铺上,闭上眼睡起觉来。

还没找着觉呢,他被人一脚踢下了床,刚好,他躺的位置旁边就是茅坑。

高启强揉着头站了起来,疯驴子的一众狗腿都摩拳擦掌地看着他,眼看就要打起来,高启强突然摆晃了晃手臂

他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倒霉,摔床底下去了,我继续睡了啊,困死了。”

一句话把大伙整不会了,都扭过头看向疯驴子。疯驴子气定神闲地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

此时的高启强心已经慌到了嗓子眼,好在疯驴子没有打他,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

另一边。

曹闯正和孟局汇报着工作。

孟局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高启强送进去了?”

曹闯点点头:“送进去了,已经和里头打好招呼特意关照下了。”

“嗯,”孟局点头:“高启强既然是外来人员,就更要着心留意着他点。”

曹闯连连点头:“是是,我已经派人仔细查了高启强的背景,很干净,只是个普通鱼贩。”

“好,若是这人真是个可用之才,你们留着当个线人也不错。”

曹闯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冬日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但是他还是眯了眯眼睛。

留着当线人……呵。


这边的高启强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他想到过牢里的饭不会太好,但没想到这么烂。

一个馒头,一个鸡蛋,一个素菜,生产队的驴吃的都比这好。

偏偏唯一的鸡蛋,刚端上来就被狗腿们抢走给疯驴子了。

高启强看着手里清汤寡水的午饭,心里一横,拿着筷子走到疯驴子面前,直接夹走了他碗里的一个蛋,然后假装气定神闲地吃了起来。

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他明白,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疯驴子可能就不会注意到他,更别带他走了。

果然,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他的所作所为,直到疯驴子把手里的饭盒摔在地上他们才反应过来。

哦,要打人的。

高启强虽然经过了三天高强度的培训,但是也就练了点保护自己的技巧,这四五个大汉扑上来,直接撂倒了开始猛揍高启强。

当然高启强也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护住自己的同时瞅着个好机会,奋起一脚踢倒了坐在旁边看戏的疯驴子。

这下,一屋子人都打起来了。

警员来的时候高启强还被摁倒在床上,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抓在疯驴子的头发上。

直到警员呵斥,他们才各自撒开了手。

高启强和疯驴子被关进两个相邻的单间,警员皱着眉盯着疯驴子:“怎么又是你,上次就因为打架多关七天,怎么,住不够了?”

小警员扭头又看着高启强:“还有你,三十四,这才刚进来就闹事,你和我说,这怎么回事!”

高启强双手背在身后,埋着头小声说“我想吃鸡蛋。”

小警员一愣:“你说啥?”

高启强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吃鸡蛋。”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抢他们的鸡蛋了。”

“那是你先动的手?”

高启强点点头。

“那他还手了吗?”

高启强摇摇头。

“那你这一脸伤怎么回事!”

高启强撇撇嘴:“没控制好,自个撞墙上了。”

一旁的疯驴子听到这,瞥了高启强一眼。

小警员叹口气:“想吃鸡蛋就好好的别惹事,出去之后你想吃什么都随便你。”

“你,不加,”警员指着疯驴子,然后又点点高启强:“你给我加三天,正好你俩作伴一起出去。”

警员走后,疯驴子悠悠开口道:“好小子,挺会来事的嘛。”

高启强笑了笑:“谢谢哥。”

“你为啥帮我?”

“一个鸡蛋而已,多大点事。”

疯驴子笑了:“仗义。”

疯驴子头往高启强这边探了探:“兄弟尊姓大名?”

“姓高,高强。”

“刚刚被打成那样了,还能抓着我头发,挺厉害啊。”

“你猜我干啥的?”高启强故作神秘道。

“干啥的?”

“我卖鱼的!”

“噗,不是我寻思你卖鱼和能抓着我头发有啥关系?”

高启强把手伸出栏杆:“就这双手,一天能抓十几条鱼。”

“哦~”疯驴子恍然大悟:“灵活!”

疯驴子顿了顿,又问“你卖鱼,一个月挣多钱?”

高启强算了算:“好的时候一个月挣千把块的,不好的时候八九百。”

疯驴子想了想:“不多啊。”

“出来跟哥干吧,咋样?”

高启强心想,就等你这句话了呜呼!

他控制住情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干啥的?”

疯驴子神秘一笑:“正经买卖。”

高启强“嘁”了一声,转身悠哉悠哉地躺到床上,然后说:“我卖鱼也是正经买卖。”

“那不一样,”疯驴子神秘一笑:“这次你出去,哥就让你风风光光的!黄土垫道,清水泼街,豪车列队,兄弟迎接!”

几天之后,高启强蹲在监狱门口。

黄土垫道,清水泼街?整条路上只有个大妈在扫街。

豪车列队,兄弟迎接?路上除了大妈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车了。

“哥,”高启强瞅着疯驴子:“你大哥呢?”

“忙。”

“你兄弟呢??”

“懒。”

“豪车呢???”

“扣了。”

高启强无奈了:“你还有句实话吗?”

疯驴子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哥喜欢你,这就是实话。”

高启强打了个哆嗦:“喜欢能当饭吃啊?!”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扫地“大妈”蹲在垃圾箱旁,拿着对讲机悄声说:“鹰巢鹰巢,我是麻雀。”

对讲机立马回应:“鹰巢收到,麻雀请讲。”

“不是!”张彪委屈吧啦地说:“凭啥他是雏鹰我是麻雀啊?”

“不……你有正经的没有?”曹闯在对讲机那边回道:“说正事!”

张彪正正神色,探头看了眼高启强,缩头回来说:“雏鹰已经出笼,有没有出租车给安排一辆。”

“收到,马上安排。”

话音未落,一辆小摩托徐徐驶来。疯驴子立刻起身拦下了车:“码头街走不?”

车上的人回道:“走。”

“多少钱?”

“十二。”

疯驴子一听二话不说跨上了摩托,还往前挪了挪屁股留了一小块地儿给高启强。

“不是,哥,”高启强歪着头:“这就是你说的豪车?”

疯驴子招招手示意他上来:“过两天,哥指定让你坐上豪车!”

成吧,高启强跨上了车,疯驴子拍了拍驾驶人的肩膀:“走哇。”

“先给钱。”

疯驴子的手缩了回来,然后扭头看了看高启强。

高启强被盯得发毛,只好从裤兜里摸了点钱出来给了那人。

一路上,高启强心慌的不行。他明白,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挑战。因为在局里还有人暗中保护他,到了疯驴子的地盘,就是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到了地方后,疯驴子带他七拐八拐来到了码头边上一间破败的小屋里。里面的人一见是疯驴子,立马都围了过来。

站在疯驴子身后的高启强正打算给大伙打个招呼,只听疯驴子冷冷地说:“把他吊起来。”

瞬间,三五个大汉一股脑扑上来,手脚麻利地捆住高启强的手腕,又用一个铁钩钩住绳子,就这么把他生生吊在了半空中。

高启强努力稳住情绪,用半开玩笑地语气问:“大哥,这是干嘛啊,咱的入伙仪式?这仪式还挺特殊啊。”

疯驴子坐在他面前,只听,不答。他慢悠悠点了支烟抽着,一挥手,高启强就挨了好几脚。

这几脚踢得生疼,高启强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哼哼出声。

疯驴子抬起头,身子向前倾了倾:“说吧,你是哪个局的?”

高启强一愣,飞速回忆了一下事先背好的人设后,苦笑着说:“大哥你啥意思啊?我就是个破卖鱼的!”

身后又是一脚,高启强疼得要死,怒骂了声:“混蛋!骗我来就是为了打我的?我他妈的还真以为能跟你赚到钱呢!”

疯驴子把烟摁灭:“你看上去,倒是不太像个警察。”

“说吧,真实的姓名、职务,还有,是谁派你来的?”

高启强拼命回忆着之前曹闯他们培训时说过的话。

如果疯驴子质问你是不是警察,无论如何都要一口咬死,不是!

那万一他严刑逼供呢?高启强问。

安欣微微一笑。

老高,你别当自己是线人,你就只是个被他骗了的普通人。

普通人什么反应,你就什么反应。

想到这,高启强开始挣扎起来,边挣扎边骂骂咧咧道:“我看你他妈真是疯了!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呢!”

疯驴子笑了:“不见棺材不落泪,把他给我切碎了扔海里!”

旁边一个狗腿闻声打开了切割机,眼看着就要放到高启强腿下。他冷汗直流,但是那切割机离他还有一定距离。

他不能现在就求饶,不然显得不太真实。

疯驴子皱着眉看高启强一副打死都不说的架势,挥了挥手:“先切腿,再切胳膊!”

“我说!”高启强仰头大喊了一声

“我确实不叫高强,我也不知道我他妈的叫什么名。”

疯驴子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从小没爹没妈,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高强是后来孤儿院给取得名。”

“我在孤儿院天天挨揍,他们都看我不顺眼还抢我饭吃,我饿的受不了了就去偷饭吃,结果被孤儿院院长抓着了。”

“他们差点把我打死,呜呜呜,”高启强适时地哭了两声:“然后我拿砖头给孤儿院院长砸了,我一害怕我就跑了。”

“我跑到这卖鱼去了,每天赚不到几个钱不说市场的管理人还天天欺负我,我就想老老实实赚个钱,我他妈哪错了我。”

高启强吼着说完,在贴着脸的手臂上蹭了一把泪,又吼道:“我一句假话都没有,你查去,随便你查去!”

疯驴子抬了抬手,切割机停了下来,高启强舒了口气。

“原来在哪个孤儿院?”

“山东临沂,白沙镇孤儿院。”

“嚯,山东的,跑这老远。”

疯驴子接着问:“在哪卖鱼?”

“旧厂街菜市场。”

疯驴子想了想,站起来走到一众狗腿身边,悄声问:“旧厂街有菜市场吗?”

其中一名狗腿回道:“有,前两天因为装修不卖东西了。”

疯驴子点点头,示意放高启强下来。

“强子,”疯驴子顺手抄了柄小刀:“别怪哥,你问问在座的各位弟兄,他们哪个没过过这一关。”

高启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想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疯驴子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高启强大气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道:“哥,我该招的都招了。”

疯驴子轻笑:“哥知道,但是要想彻底加入我们,还得再过一关。”


旧厂街的午后并没有什么人在外晃悠,高启盛背着行李埋头上楼,走到三楼才想起,高启强不在家。

他左掏右掏找不着家钥匙,也不知道塞到背包哪个小夹层了。

高启强临走时给他打过电话,说自己最近要出去一趟,有事可以打电话,要是没接就是在忙。

问去哪,高启强不答,只是说出门办点事,个把月回来。

想到这,高启盛叹了口气。

“小盛?”

他抬头一看,唐小龙、唐小虎二人正坐在他家楼梯口处,看上去已经等好久了。

“嗯?”高启盛一愣,然后微笑了笑:“小龙哥、小虎哥,你们怎么来了?”

小龙、小虎对视了一眼,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出现的人是高启盛。

小龙尴尬地站了起来:“哦,我们来找你哥,想和他说点事。”

高启盛放下手里的背包掏钥匙,听到找高启强,他的动作一顿。

“我哥他最近不在,出去了。”

“他去哪了?”

小龙看上去有些急切,高启盛突然报复心作祟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他这不是不能在市场干了嘛,出去找工作了。”

小虎也站了起来凑到高启盛面前说:“小盛,我们今天来就是为这个。”

此时的高启盛已经摸到了钥匙准备回家,站在身后的小龙急了:“小盛,之前是我们不好,你跟强哥说让他回来吧,成吗?”

高启盛感觉面前这两个人真是好笑。

不说这些年收的保护费了,过年那天把他哥打进了派出所,自己和高启兰盼望了那么久的新电视,被唐小虎砸了。

他们现在居然死乞白赖地求他?

高启盛收了情绪,回头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哥最近忙,你们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哎!”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小盛,那啥,我们哥俩大老远来了,进去喝杯茶再走吧。”

高启盛扫了两眼兄弟二人,推门道:“进来吧。”

“你们先坐,我去烧水泡茶。”

家里的一切,在高启强走之前已经打理好,该收的都收起来了,所以整个家显得空荡荡的。

小虎尴尬地坐在凳子上,用胳膊肘轻戳了戳小龙。

高启盛站在厨房里忙手里的事,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和他俩说话的意思。

小龙等了会,忍不住道:“小盛啊,那个你哥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高启盛淡淡道:“不知道。”

小龙“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和我说。”

小虎性子急,直截了当道:“小盛,要是你哥回来了,你帮我们告诉他,”

“他在市场那个摊位不用搬了,还继续在老地方。”

小龙咬咬牙:“只要他愿意回来,卫生费那类的也不用他交了。”

高启盛手里的动作一顿,转身端了壶热茶到桌上给他们倒了一杯。

小龙试探性地问:“小盛,今天的话,你会转告强子的,对吗?”

高启盛隐去眼里的寒意,缓缓微笑道:“当然会了,小龙哥。”

“我哥他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

月黑风高。

此时的高启强坐在疯驴子的小面包车里,手都不停地发抖。

一旁的狗腿子嘲讽道:“高强,你这手咋回事啊,癫痫啦?”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疯驴子一巴掌拍在刚刚那人的脑壳上:“别瞎说,你刚来的时候可不比强子好。”

“强子,你也别害怕,”疯驴子拍拍高启强的肩:“这一关呢迟早得过,咱也不闹出啥人命,去了只管砸!”

“哎,谢谢哥信任我。”高启强点点头。

“喏,”一根粗木棍被丢到自己怀里:“拿好了。”

很快,车子开到一处采沙场。

一停,车上的人如潮水般向外涌出,一个个高举手中的武器开始到处打砸起来。

高启强也不敢多待,举起手中的棍子,心一横,豁出去了!

他瞅准一个蹲在地上打电话状的人,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往沙堆里一丢,那人惊恐地求饶,高启强不忍,手中的棍子到底没有落在人身上。

“你、你……”

“别说话,喊!”高启强手上动作未停,凑近了小声对那人说。

好在他很配合地喊了好几声,高启强见旁边有根断裂的钢筋,狠了狠心,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滴在那人的衣服上,高启强悄声说:“你只管躺着,把这些血抹点在你脸上,就当是被我打晕了。”

高启强知道,背后有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他。他不敢迟疑,站起来晃着棍子朝下一个还在动弹的人走去。

过了大约半小时,采沙场的工人们被打的聚拢到一起,疯驴子带着一众小弟围住他们:“都别动!谁敢动试试!”

高启强也拿着棍子站在人群中,很快,一名狗腿拿着什么东西匆匆跑到疯驴子身边递给他。

疯驴子看了眼,点了点头。

“上车回家咯!都麻溜的!”人群散去,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往车上走。

高启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工人们,正准备回车上时,眼尖地发现一名工人抄起一把铁锹直直地朝疯驴子劈去!

高启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了过去,硬生生用后背接下了那一铁锹。

钻心的疼让高启强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扭头一看,闹事的那人已经大步朝山上跑了。

高启强顾不上疼,直接起身朝着那人跑的方向追去了。

毕竟这要是落到疯驴子手里,这人的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他们一路跑到了山坡最顶上,眼瞅着前面一点路都没了,那人哭喊了一声:“大锅,嫩莫追咧。”

高启强吼道:“我他妈的弄死你!”

那人退到山坡边缘上,几乎是半跪的状态求饶道:“饿不是故意打嫩滴,饿想打滴,是他。”

边说,边用手指着下面的疯驴子。

高启强装模作样地喊道:“你不能打我老大!打我老大就是打我们一众兄弟了!”

下面的人们有几个举起拳头“哦”了一声。

那人都快哭了:“那、那你嗦俺已经给嫩打咧,还能咋办嘛!”

高启强挥起拳头:“拿命赔!”

“强子!”疯驴子在下面懒洋洋地喊了声:“下手有分寸点,别搞出人命。”

高启强听罢,直直把那人摁地上就开始砸空气。

砸了几圈把人砸傻了:“哥,嫩这似要干啥捏?”

高启强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叫,赶紧叫!”

对方心领神会,继续凄惨地叫起来,一声一声连绵不绝。

过了会,高启强小声说:“差不多了,过会你就躺在这,千万别动。”

此时那人脸上满是高启强的血,他点点头,然后头一歪,装作昏死过去。

高启强起身,朝疯驴子大喊:“哥,打晕了!”

“行了行了,赶紧下来走了!”

车内。

高启强活动着刚刚被打的地方,疯驴子看着他,问道:“兄弟,有事不?”

你挨一下你有事不!

可惜高启强不能这么说,他逞强道:“没事儿,大哥,都是小伤。”

疯驴子不知道从哪摸了瓶酒,拿牙一开递给高启强:“兄弟,我敬你!你刚刚救了我一命!”

高启强赶紧接过:“大哥这说的什么话,小弟救大哥,天经地义!”

“好!”疯驴子一巴掌拍在高启强后背上,这一巴掌拍的,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哎嘛,”疯驴子拍一掌不够,还赶紧揉了揉:“兄弟,没事吧兄弟?哥错了,哥忘了你受伤了。”

高启强硬撑着抬起头,扯出一个笑:“没事哥,我啥事没有!”

疯驴子清了清嗓,和车上大伙说:“兄弟们!今天,强子救了我一命,大哥请你们喝酒去!”

“走,白金瀚!”

~~~~~~~~

此时,正身处白金瀚的安欣巴巴地坐在KTV的沙发上。

身旁是孟局的女儿,他的青梅竹马,孟钰。

二人自年前就再没见过面,还是孟钰主动提起出来玩一晚上。安欣一想,大过年的也没给人家拜个年,也就同意了。

孟钰正忘我地唱着歌,安欣不怎么会唱,只好静静地看着她。

“嗯!”孟钰突然停了歌:“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啊!”

安欣起身:“我陪你去?”

“不用!小孩子嘛还一起手拉手上厕所。”

安欣又坐了下来。

老实说,他不太喜欢来这种地方。但是毕竟是孟钰要来,他也不想让她失望。

安欣靠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也不知道高启强在疯驴子那怎么样了……这两天他都说自己挺好,今晚还没发短信来呢。

“安欣,安欣!”

门外传来奇怪的声响,紧接着是孟钰的声音传来。安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噌”一下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三个混混模样的人围在孟钰身边,而孟钰正死死揪住其中一个光头的衣领不放。

安欣送了一口气,赶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孟钰气呼呼地拽着光头骂道:“他摸我!”

“什么?”安欣一听,皱着眉看着那个光头:“你刚刚干什么了?”

那光头不耐烦地甩开孟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又用手指着安欣说:“别他妈管闲事啊!”

安欣毫不费力地抓住那人的胳膊反扭在他身后:“我再问你一遍你刚刚干什么了!”

其余二人见状也围了上来:“松手!知道他是谁吗!”

孟钰瞪到:“不知道!”

光头疼地呲牙:“瞪大眼睛看好了,老子是骆驼!”

“我是四马!”

“我是三牛!”

“不是,”安欣笑了:“合着你们仨开了个动物园是吧。”

“骆驼”光头大吼道:“你他妈放开我,知道老子大哥是谁吗!”

安欣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不知道,反正,都是畜生呗。”

“哎你怎么说话呢?”

“没挨过打是吧,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惹着不该惹的人……”

“哎!!”高启强刚上个厕所出来就碰见这一幕。

安欣愣了:“……哥、哥你怎么在这?”


高启强皱着眉快步上前:“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安欣松手放开了骆驼:“他们、他们调戏我朋友。”

骆驼活动了下胳膊,看着高启强说:“强子,这谁啊”

高启强做出了个抱歉的表情:“抱歉啊,这是我弟弟和他女朋友。”

安欣立马反应,一把搂住孟钰,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哥,这是你朋友吗?”

高启强赶紧把安欣和孟钰拉过来:“对啊,不是说了让你俩在家待着,怎么就不听话呢?”

骆驼三人眨巴着眼睛,看高启强他们一唱一和地离开了KTV。

三人愣愣地对视了一眼。

“哥,这咋办啊这,咱惹到强哥的人了……”四马的语气有点虚。

骆驼沉思了一会:“没事,咱去和老大说说,就一时喝多了上头,回来给强子道个歉就行了。”

这边。

高启强搂过安欣:“没事吧?”

安欣笑了笑:“当然没事了,他们仨还伤不着我。”

高启强点点头,又看向孟钰:“这位是……”

安欣凑近高启强耳边悄声说:“孟局的女儿!”

嚯,孟局的女儿!高启强不禁偷偷打量了她几眼,真是个极标致的美女。

孟钰此时一头雾水,她理了理思绪,问道:“安欣,这什么情况啊?”

安欣扭头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孟钰说:“你先走,回来给你解释。”

孟钰走后,安欣小声问:“最近还好吗?”

安欣盯着高启强手上的纱布。

高启强点点头,因为点头牵扯到了后背的伤,他疼地倒吸一口气。

安欣皱眉道:“老高,受伤了?”

高启强摆摆手:“没事,小问题。”

“小心点,人身安全最重要。”

安欣顿了顿又说:“疯驴子见过我,不能让他再看见我一次,我先走了。”

待高启强再回到包房里时,疯驴子已经喝得烂醉。

“强子!”疯驴子一身酒气地招呼他过去:“过来过来,骆驼、嗝,有话和你说。”

骆驼满脸堆笑道:“强哥,刚刚是弟弟不懂事欺负了咱弟妹,别介意啊。”

高启强摆摆手:“没事,都是一家人。”

“咱弟怎么长得和强哥不太像啊?”

高启强一怔,脑子飞速思考了一下,又轻叹了口气。

“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孤儿。”

“我弟也是孤儿,是我在孤儿院最亲的人。”

“我俩吧,老挨揍又挨饿的,实在受不了就一起逃出来了。”

疯驴子一巴掌拍在骆驼的光头上:“看看看,还不快给强子道歉,勾起人家伤心事了吧?”

疯驴子又问:“那咱弟是干啥的?”

高启强笑答:“保安,今年啊,就好结婚了。”

疯驴子点点头:“保安好、保安好。”

“强子啊,咱干这事可不兴给弟弟妹妹说,等挣了大钱,咱们兄弟一定给弟妹们办个最牛掰的婚礼!”

说到这,骆驼纠结地开口:“哥,你进去这段时间,兄弟们都没钱了,啥时候带我们上山啊?”

上山?

高启强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哥,什么是上山?”

疯驴子是真喝高了,笑嘻嘻地说:“等回头,回头哥带你开开眼界!”

众人都喝差不多了,一个个踉踉跄跄往外边走。

疯驴子搂着高启强:“强、强子,哥和你说,等你以后挣了大——钱,随便啥样的女人,随你挑!”

高启强搀住疯驴子,只听见远处一辆摩托车的声音朝他们这来得飞快。

他扭头一看,一把手枪已经对准了众人。

“趴下!”高启强迅速反应,把疯驴子摁倒在地上,只听“砰”一声,身旁的人都倒下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

高启强起身看着摩托车远去,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旧厂街地方小,大多街坊邻居都认识。

高启强和安局长的侄子安欣能说得上话这件事,迅速在街里传开了。

卖粮油的摊主愁眉苦脸的找到唐家兄弟:“小龙、小虎,和你们打听个事。”

“强子他最近去哪了?”

唐小龙瞅了眼摊主手里拎的花生油,不怀好意地笑笑:“他不在,你有事?”

边说着,眼神还直勾勾盯着那桶油。摊主踌躇了一下,道:“是这样,我弟这不是开音像店嘛,下河街有家店老去找他麻烦……”

唐小龙敷衍地点头,摊主又说:“我这寻思,强子能跟警察说上话,想麻烦他出面帮帮我弟……”

唐小龙点了支烟,抬眼望着摊主:“我们哪知道强子上哪了。”

“哦对了,”唐小龙随手掏了本账:“我记得你这个月的摊位费……”

摊主一听,脸上愁苦的神色多了几分:“小龙,你也知道,市场前两天装修,最近也没什么客人,摊位费你看能不能缓两天……”

“可以啊,”唐小龙很爽快,扭头看着唐小虎:“小虎,家里的油是不是快用完了,记得去买啊!”

摊主心领神会。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堆着笑把油放在了地上:“别买了,我这正好今天就带了一桶,你们留着用。”

“嗯,”唐小龙满意地点点头:“等强子回来我通知你。”

摊主走后,唐小虎有些担忧地问:“哥,高启强真的会回来继续摆摊吗?”

唐小龙其实也没底:“毕竟他租摊租了三年,应该会吧。”

是夜。

高启盛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

给高启强发去的短信,收到的回复无疑都是“等我回去再说。”

高启盛苦笑了一下:“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的好事就黄了。”

高启盛最近发现了一个极好的商机,他打算在京海开一家专卖小灵通的店。

但是这店不是想开就能开的,走关系、送礼、请吃饭、盘店铺,哪一个都不是花一点钱能处理好的。

高启盛郁闷地捏了捏眉心骨,眼神不由自主飘到了房门外。

高启强有一部分钱财是放在家中的柜子里的,这点高启盛一直知道。

虽然高启强没有明说过他可以动那笔钱,但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想到这,他起身往柜子那走去。

高启盛很聪明,柜子上的小锁他随便找了根铁丝就捅开了,里面的铁盒子里,存放着两万块的现金。

他拿着钱,喃喃道:“哥,是弟弟对不住你。”

“等弟弟挣了钱,你就不用再吃苦受罪了。”

此时此刻,京海市人民医院。

高启强一脸焦急地在急诊外等候,好容易等来一个护士,他上前问道:“您好,那个,我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看他:“一个头部受伤,一个手臂受伤,都是轻伤。其余人没什么大事。”

高启强谢过,又问:“我能进去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高启强急匆匆往里走去。

疯驴子一脸怒意,几个小弟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高启强上前在疯驴子身边坐下,深吸了一口气。

“哥,”高启强咬牙切齿道:“是谁干的,我他妈弄死他!”

“白、江、波。”疯驴子一字一顿道:“这个狗东西,居然想杀了老子!”

“哥,”一旁的小弟也是一脸怨恨:“现在怎么办?”

疯驴子稳住情绪:“我先跟上头说一声,咱们就安安心心在医院养伤。”

高启强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过两天就能跟着疯驴子“上山”了,谁能料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高启强站起身:“哥,你们先在这坐会,我出去买点水。”

走廊上,高启强给曹闯发去短信:“疯驴子受伤,计划暂缓。”

很快,得到了回复:“收到,务必保证自身安全。”

高启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这个点,小盛和小兰肯定已经睡了吧。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给他们二人发去短信。

次日清晨,高启强慢悠悠走向肠粉摊:“老板,给我来五份肠粉。”

之后他环顾了下四周,走向离自己最近的桌,桌上还有两个人在吃肠粉。

高启强拉开凳子:“哥,这地儿有人没。”

对面的人摇摇手,高启强边坐下边压低声音说:“疯驴子没有事,左肩取了五个铁砂。”

一旁的安欣还继续装模作样吃肠粉:“老高,你有事没?”

高启强看向肠粉摊子:“我也没有事。”

“下湾的几个沙场,我们上午去过了。”曹闯的眼神盯着碗里的肠粉:“沙场老板很嚣张。”

“据说有点背景,差不多枪手就是他派来的。”

“黑吃黑?”

“据我们了解,从98年开始,他在下湾的几处沙场都受到过打杂抢劫。”

安欣补充道:“人也伤了,但从没报过案。”

“要不是昨晚工地上有人报案,我们也没法介入调查。”

高启强皱着眉听完,感觉事情越闹越大。

安欣取了酱料又倒了一点:“这事,原本只是个杀人案,结果牵扯到下湾黑社会案了。”

曹闯淡淡道:“疯驴子后台不简单啊。”

随后“啧”了一声:“真不该让你去,该让专业刑警去的。”

高启强眼瞅着肠粉做好了,临走前说:“放心吧曹队,我一定会尽力把疯驴子后台扯出来的。”

曹闯擦擦嘴:“注意安全。”

高启强拎着饭回到病房,把饭盒递给众人:“吃饭吃饭,我买了肠粉。”

屋内气压有点低,高启强心猛地一跳,难道是自己身份被发现了……

他调整了下情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有几个兄弟,进去了。”

高启强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警惕道:“什么情况?”

疯驴子站在窗前不语,身后一狗腿忍不住道:“他们不会把咱们给招了吧?”

“就是卖个电路板出事了,”疯驴子咬牙切齿道:“不招蹲半年,招了蹲十年。”

“这帮狗东西警察,怎么就咬住咱不放了。”

“哥,”有个胆小的说:“要不咱还是躲躲吧?”

疯驴子本就烦躁,一听这话,冲那人吼道:“躲什么躲?!周末就要上山了,谁来安排!”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敢放声了。

“到时候老大找别人干活,兄弟们喝西北风啊!”

疯驴子缓了两口气,语气平复下来说:“先绷两天,要是这两天警察不找咱麻烦,那就说明兄弟在里面抗住了,没撂。”

“回来上山了,跟老大说说,想办法捞人。”

“他俩连地都下不了,其他兄弟又进去了。”刚刚那个狗腿子懊恼道:“大哥,现在就咱俩啊。”

疯驴子看向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高启强。

高启强心领神会,笑了笑,说:“老大去哪我去哪。”

“就是上山,给钱吗?”

~~~~~~~

高启盛盯着眼前的菜单,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情愿。

他身旁坐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是京海市电信公司的副总经理,龚开疆。

高启盛如果要开这个小灵通店,就必须要给这个龚开疆走点“人情世故”。

“咳。”龚开疆清了清嗓,仿佛在催促高启盛赶紧主动说点好听的。

高启盛赶紧堆笑递过菜单道:“您看看您想吃什么,您就点,千万别客气。”

龚开疆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菜单毫不客气道:“来份这个,澳洲龙虾三吃。”

“两份辽东海参。”

龚开疆瞅了瞅,把菜单又还给了高启盛:“我就点这些吧,小高,你看看你吃什么。”

“哎对了,”龚开疆问:“咱喝什么酒啊?”

高启盛赶忙说:“您定您定!”

“那就来一瓶这个、蓝带干邑吧。”

高启盛默默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然后赶紧随便点了几个价格便宜点的菜。

酒足饭饱,龚开疆已经喝的有些二胡了。高启盛扶着他出门。

临上车,高启盛赶紧抓住机会问了句:“领导,那个,我开店这个事……”

“哎小高啊!”龚开疆突然打断他:“这件事呢,不要着急做决定,回头再说哈。”

说罢打了个哈哈上车扬长而去。

高启盛站在原地,指甲嵌进了手掌心里。

他明白姓龚的是什么意思,一顿饭解决不了还得送礼呗!

刚刚那顿饭花的钱已经超出他的预算了,这次送礼估计是要把家底掏空啊!

高启盛深呼了一口气,决定给曹斌去个消息。

曹斌是大户人家的儿子,他父亲和姓龚的关系很好。这次能约上龚开疆,也是高启盛求了曹斌好久,他才同意跟他父亲说一声。

高启盛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他一个月生活费根本不够用,基本连食堂的饭都吃不起。于是他只能每天帮曹斌写作业,写了整整三年。

这样,曹斌就会给他买一份泡菜拌饭,同一个味道,他吃了三年。

导致他现在一看见泡菜就生理性想吐。

高启盛收敛去眼中深不见底的恨意,拨通了曹斌的电话。

“喂,曹哥。”

“啊对,我今天见到龚叔叔了。”

“嗯,我就是打电话问问你,最近有空没?”

“那太好了,我请你出去玩吧!”

“白金瀚?好啊。”


码头边。

高启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胜败与否,全看今晚。

高启强看着面前的邮轮,又环顾了一周确认了下没人盯着他,他掏出队里刚给他的相机,对准了邮轮准备拍照。

“强子!”疯驴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把夺过相机。

高启强装傻充愣道:“怎么了哥?”

疯驴子瞪着他:“谁允许你带上来的?”

高启强问:“不允许带上来的吗?”

疯驴子吼道:“不要命了?”

“也没人说不让带啊?”

疯驴子无语,直接把相机丢进海里。

高启强急道:“哥你干啥啊!两千多块呢!”

疯驴子咬牙切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让我看见你把电子设备带上山,你的小命保不保得住我也就不知道了。”

高启强皱着眉听完,疯驴子踹了他一脚:“转过去。”

随后,他搜了一遍高启强的身。

“干啥啊!哎!哥我身上啥也没有了!”

疯驴子搜完,声音里怒气未消:“一会把那群大佬伺候好了,挣的钱够你买十台了!”

高启强点点头:“哥,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少打听。”

“好吧,”高启强又问:“哥,你大哥啥时候来?”

疯驴子一脸想弄死人的表情:“我刚刚说什么?”

“少打听!”

得,估计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高启强瞥了一眼邮轮,漫不经心说:“原来上山就是下海啊。”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房顶。

一名刑警趴在房顶:“猫头鹰已就位。”

京海市公安局内,孟局、安局、曹闯以及一众刑警都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

安局道:“通知边防和水上公安局了吗?”

曹闯点头道:“通知了,随时待命。”

“119和120呢?”

“也都通知了,您就放心吧。”

孟局抱着双臂扭头对安局说:“万事俱备,就看啊,来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很快,一辆白色小客车驶入众人的视野。

车上下来的无一不是穿着性感、浓妆艳抹的女人。

“手机、个人用品、电子设备,一律上交!”

疯驴子点着手指:“上次有人把不该带的东西带上去了,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众人沉默不语,疯驴子吼道:“说话!”

“听到了。”

疯驴子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上船!”

“哎!”疯驴子示意高启强。

“刺激不?”

高启强笑笑:“活这么大头一次这么刺激。”

“稳住心态啊,一会还有更刺激的。”

一辆黑色奔驰徐徐驶来,疯驴子赶忙满脸堆笑地上前,车上下来几个衣着鲜亮的人。

“曹闯,”孟局看着车上下来的几个男子:“把嫌疑目标的照片再放大点。”

“是!”曹闯转过身指挥着身旁的人:“把上船几个人调出来,截图放大!”

孟局和安局盯着大屏幕,看着刚刚上船的几人,神色越发严峻。

“老安,”孟局眼神闪了闪:“今晚的鱼,有点大啊。”

安局沉了声音:“就是不知道咱这张网能不能放得下。”

“抓!咱们的侦查员努力这么久了,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孟局顿了顿:“出了问题,我负责。”

安局面色一凝,轻碰了一下孟局,然后扭头出了房门。

孟局不解,二人站在房门外,安局压低声音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像政委请示一下?”

“老安,”孟局的脸上看不清神色:“这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

“照章办事,为什么要先请示?”

安局有些烦躁:“你先冷静点,明年你有可能调政法委了,这个时候要处处谨慎。”

“遇到重大问题,该请示就请示,不然显得你目中无人。”

孟局的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反驳道:“这怎么叫目中无人呢?”

“万一请示,泄露了消息怎么办?”

安局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有这顾虑,但是你反过来想想,”

“如果争取到市委支持,后边的工作会不会更顺利?”

孟局犹豫了。

的确,安长林说的是对的,无论从哪点来看,请示一下都是比较好的选择。

他长叹一口气:“那我打个电话。”

“不,”

孟局疑惑地看向安局。

“你直接去一趟。”

孟局惊讶道:“面谈?!”

“对,这种事必须面谈。”

孟局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我去去就来,你看好他们,别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此时曹闯看了看屋外不知在谈论什么的两位局长,平复了下紧张的情绪。

“曹队,船要开了。”

“好,”曹闯应了一声:“通知各部门做好准备,等高启强发信号!”

游轮上,堆金积玉,盆满碗盈,嘈杂喧嚣的音乐快要冲破船顶。

高启强皱着眉在夹板处听着,算着时间,也该发信号弹了。

刚刚疯驴子说的那句“购买十台”让他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只是一瞬间,他就又打消了刚刚的想法。

高启强啊高启强,你真是穷疯了!居然想到要去做那些犯法的事情!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坚定了下自己的内心,默默朝船顶上去了。

只可惜那么一瞬的犹豫,高启强正正好好被疯驴子逮着了。

疯驴子拿着两杯酒:“高强!”

高启强脚步一顿,讪笑着转过身:“怎么了哥?”

疯驴子已经有些醉意了,把手里的酒塞给高启强,然后大笑着说:“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就正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

“来,干一杯!”

高启强握紧了手中的酒:“哥,咱干这么大事,让喝酒吗?”

疯驴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啥啊,里面都喝成啥样了。”

高启强点点头,硬着头皮把酒喝了下去。

疯驴子摇摇晃晃扶住栏杆:“哎,强子,你给哥讲讲孤儿院的事呗!”

高启强笑笑:“哥,这有啥好讲的。”

疯驴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是哥有意要引起你伤心事,哥就是,”

“哥就是、好奇!”

高启强看着醉醺醺的疯驴子,心情焦躁至极。白天曹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及时发信号弹,结果没想到开局就被截胡了。

该死,高启强皱着眉说:“哥,没啥好讲的,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说罢,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哎呀,也是我不好,这大好日子,咱不提那伤心事哈!”疯驴子拍拍高启强的肩。

高启强点点头:“哥,我能去上个厕所吗?”

疯驴子“啧”了一声:“强子你也不行啊,这才喝了多少酒上厕所!”

“来来来,过来,再陪我喝点!”

高启强绝望了,根本脱不开身,事到如今只好能多套点话就多套点话了。

“哥,你刚刚说有人带东西上船,带啥了她?”高启强装作漫不经心道。

“录音笔!”疯驴子呲着大牙:“哎妈呀那小姑娘,想要挟我!就想多要点钱呗。”

“给了吗?”

“我哪做得了主啊,我把这事告诉大哥了。”

“然后呢?”

“大哥说找那姑娘谈谈。”

说到这,疯驴子像真疯了一样癫狂地笑起来:“谈谈,谈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启强感觉自己浑身寒毛竖起,看着眼前癫狂的疯驴子,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逃,再不逃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高启强努力稳住情绪:“哥,我尿急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他扭头就往船上面跑,边跑边掏出信号弹。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想要发射的一瞬间,背后冷不丁地传来疯驴子的声音。

“强子,”疯驴子叹息道:“可惜了。”

随后,高启强眼前越来越黑,他挣扎着想要拉开信号弹,可惜他再没那个力气。

此时此刻,安局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监控中,没有异常情况。”

“高启强还没有发来信号?”

“没有,船很快就要到公海了,到那里我们就很难控制了……”

~~~~~

待高启强再睁开眼,自己的手已经被捆住,身下的地一片湿冷,他想要环顾四周看看自己身处哪里,但是头昏沉极了,什么都看不清。

“醒了?”疯驴子上前一把揪起高启强:“挺厉害啊,警察同志。”

“你救过我,我把你当兄弟,我应该还你。”

疯驴子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连连摇头道:“但是今天,你必须死。”

“你要是不死啊,”疯驴子眺望了一眼远方的邮轮:“他们就睡不踏实。”

高启强浑身颤栗,因为被堵住了嘴,所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泪水流了出来。

他不想死。

突然,他的手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品,他猛的想起,安欣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老高,”安欣拿着件好看的花衬衫:“这次任务非同小可,要是要去什么重大场合,你就穿着这件衣服去。”

随后,他贴近自己的耳朵:“袖子里有个刀片,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此时疯驴子已经拿下他嘴里的布条,递了一口酒到他嘴边。

高启强绝望地闭上了眼,叼着塑料杯,一饮而尽。

阿盛,阿兰,哥哥对不住你们。

哥哥可能要先行一步了。

耳边疯驴子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再加两块石头,让兄弟少遭罪!”

两个狗腿架住高启强,把他往船边一摁。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高启强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他割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高启强猛地站起来钻入海中!

高启强水性极好,再加上是黑夜,没过几秒就看不见身影了。

狗腿愣愣地看向海里,又看看疯驴子:“大哥,这……”

疯驴子咬牙切齿道:“看什么,还不快追!”


“是、是!”狗腿探头看向海里,正犹豫要不要下水,突然,高启强从海里冒了出来,一拳打在狗腿脸上!

“啊!”狗腿捂住头,另一只手则拽住船边的绳子,想把高启强拉回来,高启强看准了时机,一用力直接把狗腿拖下了水。

二人在水里扭打着,高启强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狗腿的纠缠。疯驴子在船上干着急,于是吼道:“小苟,拉紧绳子!”

然后开了船就走。

船开的很快,高启强奋力往前游了游,总算抓着了一点绳子边。

他顺着绳子一点点往前爬,然后揪住狗腿的衣领,趁他不注意, 用尽全力把狗腿往后一拽,狗腿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摁到了水里。

现在只剩船上的疯驴子一人。疯驴子手忙脚乱想解开绑在船边的绳子,却不料被高启强抢先一步爬上了船。

疯驴子长得瘦小,哪里应付的了人高马大的高启强?

疯驴子慌不择路,恰巧这时一束灯光打在小船上。紧接着,警船的警笛响起,疯驴子见状不好,猛地钻进水里,弃船而逃。

高启强气喘吁吁地躺在船上,因为药效没过,再加上刚刚体力耗尽,他的眼神逐渐又模糊了起来。

再睁开眼时,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老高,你醒了!”

高启强迷迷糊糊扭过头,安欣正坐在床边惊喜地看着他。

“安警官……?”

安欣冲他点点头:“是我,老高。”

高启强环顾四周:“我这是在哪?”

“你在医院,海警同志们把你救下来之后就直接就送你来医院了。”

“哦……这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噗,”安欣没忍住笑了一声:“老高,你说这话就好像你昏了三四年一样。”

高启强也笑了:“你可不能嘲笑病号啊,安警官。”

“放心吧,昨天晚上你被送来的,今天早上呢就醒了。”

说着,安欣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天刚蒙蒙亮,大约五点钟左右的样子。

高启强“哦”了一声,安欣顺手拿了病例报告来:“你看,没什么问题,就是疯驴子那个迷药下的,有点狠。”

“再其他的……”

安欣指指报告:“老高,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少了,有点营养不良了都。”

高启强不好意思地笑笑:“害,跟着疯驴子那样的人,哪能吃上什么东西。”

随后他感叹道:“这几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好在是回来了。”

安欣看着消瘦了不少的高启强,叹了口气:“辛苦你了,老高。”

高启强摇摇头,又问:“疯驴子抓到了吗?”

安欣脸色一变,轻轻低下了头:“没抓到……对不起。”

高启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安欣赶忙补充道:“没事啊,老高,这次任务也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安警官……”高启强有些难过:“你就别安慰我了。”

“这不是安慰你,老高。”安欣面色有些凝重。

“虽然没抓到人,但是你搜集回来的情报我们都会好好利用,迟早能抓着徐江的。”

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李响右手拎着个大保温桶、左手拎了个黑色塑料袋,踮着脚尖轻轻走了进来。

还没走进,李响一看高启强醒了,表情放松了些。

“我还以为你没醒呢,来!”

安欣打趣道:“怎么这么久啊,响。”

李响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边打开盖子边说:“害,家里没什么好菜,好不容易包出来的。”

香味飘出来,高启强肚子里的馋虫不禁动了动。

因为昨天要上山,所以他们一天都没正经吃上一口饭,现在他快饿死了。

高启强坐起身探头过去:“李警官,你这是……”

李响忙不迭地取出保温饭盒:“来老高,我刚弄好的,大白菜猪肉的,你凑合吃点。”

饭盒里,是热气腾腾的饺子。

高启强鼻子一酸:“这是,特地给我做的吗?”

李响笑了:“当然了,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说着,安欣塞了双筷子给高启强:“快吃吧,这可是李响亲手包的,我都没吃过呢!”

高启强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和除夕那晚吃的不一样,这次的更好吃。

高启强忍住眼泪,把饭盒往安欣、李响二人面前推了推:“你们也吃,你们也吃!”

安欣乐了:“老高,怎么还哭了!”

李响也调侃道:“是啊老高,有那么难吃吗,都难吃哭了!”

高启强含糊不清地说:“这是好吃哭了!”

安欣也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嗯!响,你手艺不错嘛,以后就你负责队里的伙食了!”

李响“嘶”了一声:“我说你小子,别得寸进尺昂!”

吃完了饭,二人恢复办事的状态。

安欣看着李响:“师父和两位局长呢?”

李响摊了摊手:“师父和安局在局里忙的焦头烂额的,孟局昨晚就去市委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高启强又开始自责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才……”

安欣摇摇头:“老高,你别多想,不管怎么样,你这次都是有功之臣。”

李响也附和道:“是啊老高。”

高启强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安警官、李警官,我心里头有个疑惑。”

李响道:“你说。”

“我不明白,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卧底的。”

安欣和李响对视了一眼,安欣皱眉道:“和你说实话吧老高,我们也根本没想到你的身份被发现了。”

“因为按道理来说,如果他们早就发现了,就不应该带你上船才对。”

高启强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在船上的行动都避开了疯驴子。”

“我当时想去船顶发信号来着,但是被疯驴子拦下了……”

李响拿过纸笔:“老高,你把情况详细说说。”

高启强一五一十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没有放过一丝细枝末节。

李响皱着眉:“按你这么说,疯驴子应该揪不出你的任何错来才对……”

“难道还能是在船下就发现了?”

“不能,”安欣否定了这个想法:“响,你想想。”

“要是真的在船下就发现了,他们真敢带一个警察的人上船吗?”

“他们胆子没那么大。”

这下三人的头绪也断了,李响托着下巴:“等我和师父他们讨论讨论再做决算吧。”

安欣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放回高启强身上:“老高,这两天呢,你就安心在医院住着,养养身体,一切开销警局会负责。”

高启强点点头,顿了顿问:“那安警官,我能把这事告诉弟妹们吗?我这也十几天没回家了……”

“嗯……最好还是不要了,这种事,能保密就保密吧。”

高启强点点头,又问:“那奖金……”

“放心吧,这次任务你完成的还算出色,所以奖金很快就会发下来了。”

安欣微笑道:“老高,以后有什么打算?”

高启强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除了卖鱼也再不会什么了,应该去找个新市场,继续卖鱼吧。”

安欣点点头:“挺好的,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带着警局的兄弟们去支持你生意。”

“对了,还有个事。”李响把刚刚的黑袋子递给高启强:“这是你原来的手机,然后还有些日用品和现金”

“我俩不能时时刻刻在这,你看你还需要啥就去买点。”

因为要出任务,所以高启强的手机就暂放在局里了。局里给他那个现在还在疯驴子那呢。

也幸好高启强留了心眼,把高启盛打过来的手机号等记录弄的干干净净,要不疯驴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欣和李响不多停留,嘱咐了医生几句好好照看高启强,就匆匆赶回局里。

一路上,安欣都在沉思一件事。

李响见他一句话都不说,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问:“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安欣缓缓开口:“这件事,不对劲。”

李响叹了口气:“你也这么觉得?”

安欣扭过头看着李响:“你也有这感觉?”

“当然了,疯驴子突然知道了老高是局里的人,还能那么肯定的就要弄死他,连试探都没有。”

“再怎么说,老高也是在他那混了十几天的人,他这个想法未必……”

李响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安欣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明白,疯驴子的想法太果断了,就和有人提前告诉他的一样。 ”

李响赶紧打断安欣的话:“这话可不能乱说,有可能是老高漏出什么马脚了。”

安欣叹了口气:“算了,先回去和师父讨论讨论再说吧。”

警局内,曹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面前站着的安欣、李响二人,努了努嘴,

“你俩站着干嘛,坐下啊。”

安欣咬了咬牙:“师父,这次行动失败了,以后怎么办?”

曹闯翻了份文件出来:“你俩看看,今天去一趟市监狱,去找这个人。”

安欣和李响共同看着文件,上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个人之前是疯驴子手底下的,陈金默和他有过交道,说这个人想立功早早出去,你们去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成为特勤!”

陈金默?听到这个名字,安欣不由得一怔,想起那个表情狠辣的男人。

当时,安欣把他和黄谣的亲子鉴定报告拿去给他看的时候,老默的神情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谁看谁都能记好久。

老默当时颤抖着声音问:“有孩子的照片吗?”

安欣点点头:“有,但是现在不能给你。”

“为啥?”

“殴打狱友,辱骂管教,你说你像个爹的样子吗?”

老默沉默了一会,然后痛改前非的样子道:“我改,今天就改!我以后不打人不骂人,天天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安欣点点头:“如果你表现好,照片的事我可以考虑,但是要你女儿本人同意才行。”

老默哭的满脸泪痕,他哽咽着说:“谢谢安警官,孩子、孩子像我不?”

随后又摇摇头:“不不不,别像我,我长太丑了!”

安欣笑了:“老默,你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去,还有我这有点事,要是你有什么线索就告诉我们。”

安欣当时把黄翠翠案的部分情节告诉了他,并且叮嘱要是想起什么就说,看这样子,老默应该是真想早早出去了。

曹闯看他俩还站着不动,一脚踢在李响屁股上:“还愣着干嘛,小兔崽子们,快去啊!”


上午,日头正高。高启盛疲惫地回到家里,远远就瞅见了唐家兄弟坐在他家门口。

小龙见高启盛回来了,赶忙起身:“小盛回来了。”

此时高启盛正因为曹斌找他要两万块的介绍费发愁,心情很是烦躁。

他没什么好脸色:“你们怎么来了,我哥还没回来!”

小虎也赶忙起身:“我们知道,就是路过,寻思来看看你。”

高启盛看了看两人,推开家门:“进来坐吧。”

桌上还摆着残羹剩饭,是高启盛早上吃剩的馒头咸菜。高启盛一想起自己打点、请客、送礼花了那么多钱,他就焦躁。

家里的存款已经快用完了,现在还要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万给曹斌当介绍费!

如果实在走投无路,他只能把自己的电脑什么的卖掉换钱了。

想到这,高启盛没好气的把咸菜一拿:“你们坐吧。”

小龙见状试探性地问:“小盛,你怎么就吃咸菜啊,是不是没钱了?”

高启盛冷冷道:“不用小龙哥操心。”

小龙、小虎二人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想法说出来。

一个叫徐雷的年轻人欠了赌场的债不还,还把前去讨债的人打的打骂的骂,赌场老板气不过,委托他俩找个人去把这个徐雷揍一顿。

左想右想,这旧厂街敢犯这事的,不是进局子了就是逃命去了,他俩还真想不到有谁能干这事。

本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高启强,谁承想,正好被他俩看见高启盛这穷酸模样。

小龙理了理思绪,小心翼翼道:“小盛,哥这有个私活,只要你去干了,就能有两万块钱,你干不干?”

高启盛几乎是秒抬头:“你说什么?”

小龙道:“是这样的,有个小年轻欠赌场债不还,赌场老板想找人打他一顿。”

“反正只要打了,就给两万。”

“咋样,小盛,有没有兴趣?”

高启盛刚刚眼睛里的光暗淡下去几分:“算了,小龙哥,这种事我做不来。”

小龙倒是很爽快:“没事,那赌场老板说了,欠他的债他可以不要,只要打他一顿就行了。”

一旁的小虎补充道:“是啊小盛,再说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高启盛犹豫道:“我没打过人……”

小龙见有说动的希望,连忙道:“这有什么,你就拿着家伙去,他们赤手空拳还能打过你不成?”

高启盛最终还是被说动了,他实在是太需要这笔钱,自己能不能摆脱这穷苦的命运只看这笔钱了。

~~~~~~

乡间景色极好,但高启盛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他和小龙、小虎二人开着一辆拉菜用的小货车到达目的地。

高启盛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小虎见状,笑着丢了瓶水给他:“小盛,来都来了,你不会要怂了吧?”

高启盛捏紧手里的塑料瓶,稳了稳情绪问:“人呢,我怎么没看见那个叫徐雷的人?”

小龙扔了个棒球棍给他:“徐雷就在那河边钓鱼,可能会有他朋友在,你不用怕,咱仨一起去。”

边说着,小龙、小虎从后备箱摸出家伙。

高启盛看他俩这架势,只怕对面不是受点小伤能解决的了的。他皱了皱眉,问:“能不能我先去交涉交涉,说不定他们愿意还钱呢?”

小龙不耐烦地说:“没用,多少人去找他谈了,都被打回来了。”

小虎笑道:“你要是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你就去试试,我们不拦着你。”

高启盛点了点头,又从车上顺了两瓶水,拿着去了。

河滩上确实有两个人在,都是二十岁左右,和高启盛也差不多大。其中一个生的人高马大,正是欠债的徐雷。

此时徐雷正穿着到胸口的皮衣和皮靴,站在河里电鱼,另一个则在岸上摆弄电鱼器。

他们二人远远望见高启盛来了,徐雷低声骂了句晦气。

“喂,兄弟,”徐雷随口道:“你谁啊,渔政的?”

高启盛摇头:“我不是。”

“那是公安?”

“也不是。”

徐雷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待会小爷赏你一百,买烟抽!”

高启盛捏着水,递到在岸上的另一个人面前:“你看你们在这大半天了,渴了吧,喝点水。”

那人白了他一眼:“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啊?”

高启盛咬咬牙:“听说你们欠债不还,我来劝劝你们。”

徐雷一听这话,乐了:“你们这帮讨债的怎么和苍蝇一样无处不在。”

“快滚开,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动手。你要是再逼逼,过会我把你打的你妈都不认得!”

高启盛拿着水的手僵在半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谁被打还不一定呢!”

一听这话,徐雷还没说什么,另一个人怒了:“还他妈敢吓唬雷哥?今天老子就让你长长见识!”

说罢他一扬手拍掉高启盛手里的塑料瓶,里头的水立刻倾涌而出,溅到电鱼器上。

电鱼器发出一声闷响,随后冒出了黑烟,那人一看大喊一声不好,再扭头一看,徐雷已经被电晕在了水里。

“他妈的!”那人吼了一声,一时上头居然直接往河里走,他忘了自己没带手套,情急之下手上沾了水,也被电晕在了水里。

高启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本能的想要去救人,但是因为恐惧,再加上周围没有皮衣,几分钟的功夫,水里的二人已经漂浮在了水面上。

高启盛拔腿就跑,跑了十几米,想起地上遗留的塑料瓶,又飞快地跑回来捡走了瓶子。

小货车上,小龙百无聊赖地盯着河的方向:“你说,这高启盛会不会被打死啊?”

小虎嗤笑一声:“谁知道呢,再等等吧。”

很快,面色铁青的高启盛回到了车上,他浑身颤栗地说道:“快,快走!”

小龙笑了:“咋了小盛,挨揍了?”

小虎接过话:“走,咱哥几个去好好收拾那个臭小子。”

高启盛浑身颤抖,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小龙见他这样子感觉不对劲,给小虎使了个眼色,二人就要往河那边去。

“别去!”车内的高启盛近乎哀求的语气让小龙更加不安,他加快脚步去到河滩上。

只见河里脸朝下飘着两个人,早已没了生气。

小龙、小虎见状也吓坏了,连滚带爬跑回了车上。

小龙惊魂未定,嗫嚅道:“小、小盛,那是怎么回事?”

高启盛此时已经冷静了几分:“小龙哥,快点走,今天咱们谁都没来过这。”

小虎一向胆小怕事,犹犹豫豫道:“要不咱报警吧……”

“报警?报什么警!”高启盛吼道:“报了警咱仨谁都别想逃,钱也别想得到!”

小龙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他硬着头皮开车回到市里,一路上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次日的中午,市公安局内。

这几天安欣和李响也不闲着,拿着黄翠翠的照片去白金瀚问了好几次,但得到的结果统一都是:没见过、不知道、不认识。

没办法,安欣只能先和大家一起梳理高启强传回来的线索,安局却突然打断他们。

“安欣,你来一下。”

安欣疑惑地出了房门:“怎么了安局?”

没想到,孟局也在,孟局无奈道:“听说你和李响最近老去白金瀚查人?”

安欣点点头:“高启强发来的线索,说疯驴子抢完劫扭头就去白金瀚了,所以我想着去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孟局“啧”了一声:“白金瀚的老板托人来找我,说邀请你吃饭。”

这一下把安欣说愣了:“请我?”

安局道:“什么意图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不去。”安欣直接说。

“不能不去!”

安欣皱着眉:“为什么,他托的谁啊,连孟局你都推不掉?”

“这个我没必要和你说!”

安局从兜里掏出张报纸的碎片:“你自己看看吧,这白金瀚老板是什么人。”

安欣展开报纸,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京海市著名企业家徐江。”配图是个中年男站在白金瀚门前举着奖状。

“什么意思?”安欣指着照片:“这人就是白金瀚老板?”

安局点了点头,安欣气道:“他胆子真够大的诶!知道我在查他还要请我吃饭?”

“他就不怕我在饭桌上直接把他铐了吗!”

“我们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你听不明白是吧!”

安局一句话把安欣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嘴里,安局又道:“有本事你就铐!把我,老孟,都铐上带走!”

安欣一想到高启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现在折磨高启强的人近在眼前了,安局和孟局居然帮这个徐江说话?

安欣又举起报纸:“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徐江背后到底是什么人给他撑着!”

“以至于说我们两个公安局局长,都要经受他糖衣炮弹的洗礼,我有错吗?!”

安局实在说不下去了:“行,你没错,我有错!”

说着朝办案室里吼:“曹闯,把橡胶辊给我拿来!”

喊了一声无人回应,安局又吼:“曹闯!!!”

只见曹闯神色严峻,小跑了出来:“安局、孟局,出命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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