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家里的事情,何源身为一个外人,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雪宁的生父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因为长得还可以,所以身边也不缺乏追求者,雪宁的继父高胜强便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时候的高胜强还不是这样的,当时他跟前妻离婚以后,便对雪宁妈妈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一开始的他体贴入微,处事周全,为人也彬彬有礼,最重要的是对于雪宁也是嘘寒问暖,当自己亲女儿一样对待,于是雪宁妈妈就改嫁给了高胜强。
高胜强也带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刚才开门的青年。年纪比雪宁大很多,初中辍学以后就赋闲在家,整天游手好闲,就这样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家庭。
婚后的高胜强一改之前的温柔体贴,逐渐原形毕露,时不时的打骂母女二人,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二人破口大骂,并且不知何时染上了酗酒赌博的恶习。
何源之前见过她的那个继父,深夜宿醉以后站在门外拍门叫骂,那个满脸凶相身材臃肿的男人就因开门稍微晚了一点,就对雪宁母亲大打出手。
“唉”何源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雪宁额头绑了纱布,脸上也有一道伤口,只是处理的很好,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上课的时候雪宁也时常集中不了注意力,经常分心走神,有时候盯着某一处一盯就是好久,直到老师提醒才回过神来。
课间的时候数学老师也发现了雪宁的异样,因为她的成绩在班级里也是名列前茅的,每次课都很认真,很少出现这种走神的情况。
“老师,我没事的,只是昨天回家路上不小心摔伤的,我会好好听课的,对不起啊老师。”雪宁小声的跟数学老师解释道。
“用不用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批假让你回去休息一下。”数学老师还是关切的问道。
“不…不用了,我没事的老师。”
见到雪宁一再坚持,数学老师也只得作罢。
“你额头上的伤…你继父打你了?”夕阳下,何源关切的问道。
雪宁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绷带,似乎是触碰到了伤口,低下头强忍着眼泪:“嗯”
何源走上前去,面对面抬手撩起耳旁滑落的头发,突然间有些心疼。
雪宁被何源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想要躲开,不过顿了顿,终究还是让他把头发撩了起来,不过瞬间脸就红到了耳根。
何源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讪讪的收起了手,想要说些什么打断这尴尬的气氛。
突然间,一股冰凉的触感攀上手指,少女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衣袖,似乎是某种依靠一样。
绚烂的黄昏下,一前一后两道身形,从今天起产生了小小的交集。
目送着雪宁回家以后,何源看了看被握过的衣袖,心里五味杂陈。
雪宁家里的状况,何源作为一个高中生,又是一个局外人,也无能为力,摆了摆头,转身进了家门。
客厅里的东西都还是他走之前的模样,也没有老爹回来过的痕迹。
“看来老爹今天又要不回家了,唉”
自从他那便宜老爹事业进入正轨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差,也很少回家了。
回到家后的雪宁,心情有些忐忑不安,客厅的青年眼神阴翳的看着回家的女孩,客厅的家具东倒西歪杂乱不堪。
卧室里传来微弱的抽泣声,雪宁的妈妈跪坐在地板上,额头上满是玻璃碎渣,脸上也有淤青和掌印。
雪宁连忙上去擦拭着母亲身上的玻璃碎渣,仿佛已经形成了某种习惯。
“妈,实在不行就离婚吧,我不想你这样。”雪宁想要扶起母亲。
“离婚,我这样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女人一把推开雪宁,神情有些愤怒。
“要不是你,我早就走了!我呆在这个家里,受这个气,一切还不是因为你!”
平时在丈夫面前软弱的女人,在雪宁面前突然爆发了,发了疯似的把房间里的东西推倒,瓷器碎裂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格外刺耳。
雪宁连忙上前拉住崩溃的母亲,尖锐的玻璃碎渣划破了雪宁的手掌。
原本贤惠的女人在家庭的不幸和日积月累的家暴中变得不再温柔,性格逐渐变得软弱无能,任由自己和雪宁任人欺凌。
“我…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雪宁突然间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父母的争吵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
“滚开!滚!扫把星!”女人站起来把雪宁推出门外,哐当的关门声显得无比讽刺。
雪宁站在门前,眼眶逐渐湿润了,她强忍住泪意,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雪宁客厅里的青年冷眼看着这一切。
雪宁扑到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每天在家里她都如履薄冰。
她以为自己只要任劳任怨,做的足够好就会获得父母的宠爱,可最后矛头还是指向了她。
女孩趴在床上抽噎着,泪水不断的从眼眶涌出。
她看着床头的玉雕观音像,脑海里浮现出继父的殴打,母亲的软弱,她在这个家里尽职尽责却得不到认可的一切。
“菩萨菩萨,如果我的父母都能幸福,我能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就好了。”
女孩沉沉的睡去,不知心中的祈愿会不会被神明回应。
幽暗的月光照耀下,观音雕像红光一闪,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它跟普通的雕像有所不同,右眼眶内不知何时闪耀着一抹红色的光芒。
深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何源。
何源穿着睡衣,小心翼翼的下楼透过猫眼往外望去,只见雪宁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前,头发散乱,神情慌张的左顾右盼。
“怎么了,除了什么事了?”何源把她拉进屋内关上了门,把她安顿在沙发上坐下。
客厅里就开了一盏小灯,橘黄色的灯光照耀着两人模糊不清的神情。
“不要……”就在何源正欲伸手打开大灯的时候,雪宁颤抖着声音出口阻止了他。
何源缩回伸出的手,回身坐在雪宁的旁边。
雪宁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一些,开始阐述事情的原委。
“阿源,我…我今天继父酗酒回家以后,动手打了我妈妈,我妈妈说,要不是为了我,她才不会跟继父结婚。”雪宁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然…然后我特别难过当时,我就回房间,然后我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了,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的继父喝醉了酒,在回家的路上,高楼楼顶突然掉下来一根钢筋,从天灵盖把他贯穿了。”雪宁一边诉说着,一边抽泣。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做了个噩梦,然后刚才我妈妈接到警局的电话,说我的继父在工地外,不小心被掉落的钢筋刺死了。警察描述的场景,跟我梦到的一模一样。”雪宁似乎有些害怕,说这话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何源没有插话,轻轻的握住雪宁颤抖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他,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我没有想过让他死。”雪宁情绪安定了很多,也不再哭泣。
“小源,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感觉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每天小心翼翼的做事,但是稍微错一点都会招来指责。”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妈妈可能过的比现在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真不知道了……”雪宁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何源握了握雪宁的手,用纸巾擦拭掉脸颊上的眼泪,“错的不该是你,你也只是受害者而已,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对与错,施暴者的行为并不需要受害者来买单,他的死只是意外,只是罪有应得,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从今以后你也彻底摆脱他了,后面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所以该道歉的不应该是你呀”昏暗的灯光下,何源握着雪宁的手轻声说道。
“错的人不是你,该愧疚的也不是你,不要太担心了,做好自己就好了。”
“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睡觉吧,这是我的护身符,戴上这个,你就不会做噩梦啦。”何源解下脖子上戴的护身符,放入雪宁的手心之中。这是当初后山事件以后,他父亲为他亲自求来的。
雪宁紧紧的握住一枚小小的护身符,站起身来。
“谢谢你,小源,对不起啊,今天晚上失态了,也很感谢你能够倾听我说这些,从今以后,我会努力生活下去的!”
少女脸上强破涕为笑,冲着何源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