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日光刺得何小冉眼睛都睁不开,身上也被汗浸得黏黏糊糊的,可四周却都笼罩着一层日落时才有的朦胧橘色,顺着光线望去,另一个太阳正诡异地挂在西山,随着它缓缓垂落,这个世界也渐渐暗下来。何小冉见状急忙往家里跑。
推开门,只见正中一口棺材,遗像里,父亲安详地看着她,大哥背对着她跪在蒲团上,旁边坐着一圈亲戚,正对着她指指点点……
“建国那时候最宠的就是这个丫头,小时候天天顶在脖子上,七、八岁的时候走路还要当爹的背起。”
“那不是么,在外面十几年,一分钱没往屋里搭,看都不回来看一眼,晓几得没良心。”
……
大哥听见议论声,回头看见了她,布满血丝的红眼眶里带着埋怨。良久,大哥才长舒一口气,只说了一句:“去看看爸吧!”
何小冉再一次站在灵堂,恍恍惚惚地走到涂着黑漆的棺材前,当看着那盖着黄布的躯体时,她忍不住大哭起来,伸手握住父亲那已经冰凉僵硬的手,眼泪决堤般落下,她没爸爸了,没人会不求回报地关心她、爱她了,她只是想等有体面工作、有车子、有房子了就接父亲去享福,可她没想到,父亲会走得这样早……
突然,她感觉握住她的手动了动,何小冉看见棺材中的父亲已经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温柔地放在她的头上,如小时候那样宠溺而慈爱地冲她笑。父亲手落下拍在她的肩上,说:“小冉,爸爸会保护你的!”
何小冉听见这话,只觉得心被狠狠揪了一把,泣不成声,难过又自责,这个年纪,本应该由她来保护父亲。
“走啦!走啦!建国。”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呼唤着走过来牵住了父亲的手,何小冉死死拽住了父亲的衣服,爷爷奶奶一边拉着父亲走,何小冉一边追,边追边哭喊着:“爸爸!爸爸别走!爸爸不要走!爸爸……”
何晓然惊醒了,眼泪布满了脸颊,叫喊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一旁何父正握着她的手,关切地看着她。梦是那样真实,何晓然醒来了还忍不住抽泣。
“做什么梦了?我听见你喊好大三声爸爸。”何父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经常在外工作加班,孩子妈妈又在外地打工,这孩子太缺少关爱了。
何晓然哽咽道:“我梦到……爸爸死了……”
何父闻言,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要长大的,爸爸也不能陪你一辈子,生老病死,那是人之常情啊!是不是?”
见何晓然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何父长叹一口气,起身边往房外走边道:“醒了就起来,多活动活动就不多愁善感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无限的生机,打在何晓然脸上。何晓然望向窗外,这具身体正如这夏日清晨的太阳一般充满蓬勃朝气,而上辈子的何小冉,却已经随着梦中夕阳一同离开了。
收拾好床铺,何晓然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她只睡了三小时不到,但年轻的身体和重生的喜悦让她感觉浑身充满活力,今天是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她还有差不多半天时间适应这个新环境。
何晓然在卫生间含着牙膏漱口,想着也应该攒钱给自己换个新的牙刷、毛巾了,原主的牙刷已经刷得炸毛了,毛巾也洗成了薄薄一层,她一门心思扑在电脑游戏上,不在意这些,而何父又没有那么细心,何母更是常年在外打工,偶尔回来也是睡一晚就匆匆离开,原主一个十三岁青春少女硬是活成了一个糙汉。
用手捧着水细致地洗完脸,何晓然走出卫生间,看见何父正一边喝着茶,一边浏览着手机上的小说。
何父注意到何晓然的动静,看着手机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打算吃些什么,我待会儿八点半出门上班,晚上不一定回得来。”
“我自己搞点早饭吃。”何晓然说着走进了厨房。
何父这才回头,诧异得看向何晓然的背影,道:“那你自己煮点面吃。”
一般何父说自己几天不回来,何晓然都会找他尽量多要点钱花,虽然她自己会煮面,但是她还是更乐意找自己要钱买点东西吃,小孩子总觉得外面的比家里的好吃,所以何晓然这会儿愿意自己做早饭吃还是挺让他意外的。
早上何晓然想煮点粥吃,原主父亲的工作单位虽然不远,但经常连着上夜班,就干脆睡在那边的休息室,经常一工作就一连几天不回来,每次就甩给原主几百块钱解决饭食,而原主的母亲常年在外打工,更关心不到她,久而久之原主就养成了暴饮暴食、作息混乱的生活习惯,她长这么胖,不仅是肥胖,更是虚胖,是身体调理不当、新陈代谢不稳定等因素造成的,太胖了想靠节食减肥不现实,虽然那是最快的方式,但也会让原主的身体更虚弱,对于身为学生的她来说太过虚弱不利于学习,而且瘦得太快皮肤也容易松弛,只能慢慢缩减食量,喝粥就最方便了,粥里水分多,喝饱了也没多少卡路里。
何晓然打开冰箱翻找了一番,冰箱里就一大袋黄豆,一小袋绿豆,几瓶罐装拌饭菜,几个鸡蛋放在托板上,冰箱下面冻着几块腊肉。有绿豆刚好,可以煮绿豆粥,清火又解毒。
拿出那一小袋绿豆,再拿了两个鸡蛋,何晓然关上了冰箱门,将东西放在了灶台上,灶台上瓶瓶罐罐里装着油盐酱醋糖之类的,旁边一个红色铁盒子,打开里面是一袋红糖,灶台底下放着几块生姜、几个大蒜。
何晓然用绿豆和米在电饭锅底铺上薄薄一层,稍微清洗后,加上了大半锅水,她比较爱吃稀一点的粥。盖上电饭煲插电加热,煮差不多三十分钟再揭开搅拌几次至粥底浓稠就可以吃了。
在等待的三十分钟里,何晓然掰了一块生姜清洗、刮皮、削片,锅里加适量水后开火煮,生姜片冷水下锅,等水冒泡了打进两个鸡蛋,水开后转小火,加入适量红糖,微微搅拌至鸡蛋成型后关火,洗两个碗分装好凉在一边。
冬吃萝卜夏吃姜,像原主这种经常熬夜体虚的人最需要每天早上喝姜茶,红糖生姜蛋汤排毒又补气血。
打开电饭煲,粥已经在冒泡了,如果喜欢甜口的,可以在这时加入适量糖,何晓然喜欢咸口的,所以什么都不加,煮好后拌菜吃。
何晓然搅拌一会儿,便去洗碗池洗碗,池子里有原本就堆积在这里的碗,也有昨天她从房间搬出来的脏碗。
何父看快到八点半了,起身走向厨房,准备跟女儿交代一下琐事,给她点钱了去上班。才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何晓然正在洗碗,旁边煮着的粥溢出淡淡的清香,灶台上放着两个碗冒着腾腾热气。他敲了敲门,道:“何晓然,我这准备去上班了。”
何晓然回头,洗干净了手道:“我给你也做了早饭,吃一点再去吧?”说着端上装着蛋汤的碗递给何父。
“你还给我做了早饭啊?”何父诧异道:“稀奇啊!看来你这个梦没白做啊。”何父只当是孩子做了个梦,学会心疼自己了。
“我这里煮的还有粥,你喝完汤可以再吃点粥。”何晓然一脸乖巧地道。
何父在一旁拿了筷子,坐在一旁的折叠桌边吃起蛋来。
何晓然洗完碗,何父已经喝完汤吃了一碗粥,起身准备走了,看着眼前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女儿,想到几天前女儿还是身上臭烘烘的,头发乱糟糟的随意扎着,因为做了一个梦,知道害怕失去自己了,知道心疼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了,心中便油然而生一丝幸福感,脸上也不自觉带上笑意,拿出一百走向何晓然道:“我这要上几天班,你自己拿钱买点东西吃,明天就上学了,作业多检查几遍,晚上少玩点游戏早点睡,明天上学不要迟到,钥匙你回来甩在客厅桌子上的,给你放在电脑桌上了,下次别乱放,这些钱你吃饭、搭车够了呀?”
何晓然正好需要购置一些生活用品,本以为要攒几天零花钱,没想到这就有了,便不客气地收下了,说:“够了。”
何父见孩子没缠着自己多要,便又递出一百道:“看你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做早饭的,再奖励你一百,希望你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过几天又变回原样。”
何晓然应着收下。
何父满意地点头,笑吟吟地转身,准备去上班,像是想到什么,又转身道:“你爷爷打电话来了,说你端午节没回去,要来看你,早上六点的车,估计也快到了,你别到处乱跑。”说完何父便离开了。
原主的爷爷已经去世了,来的是原主住在外地的外公,因为没特意区分,所以都叫爷爷。
何晓然刚端起碗拿起勺子吃了几口,就听见楼道传来熟悉的声音,和何父寒暄了几句,就上楼来了。
“然然!然然!爷爷来看你了!”
何晓然闻声忙去开门,打开门就看见一张笑得慈爱的脸,印象中原主也是很喜欢这个爷爷的,爷爷很宠她,有什么就给她什么。
“爷爷!你来啦,进来坐啊。”对眼前的老人何晓然还是能理所当然地叫出称呼的,虽然她和眼前的老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过交集,可是她还是很愿意亲近眼前这个老人,上辈子她没来及报答对自己亲近的人,心中总带着一份亏欠,希望在原主的亲人身上补偿回来,想尽所能为他们多做一点。
何晓然搬出椅子放在客厅,让爷爷坐下后又去泡茶端给爷爷。
爷爷接过茶,乐呵呵地道:“刚刚听你爸爸说你做早饭给他吃,你长大了呀,懂事了呀。”
何晓然闻言,道:“爷爷你那么早过来,路上吃早饭了没?我这里煮的有粥,你喝一些垫垫肚子啊?”
爷爷道:“我准备回去的路上吃点的,来的路上赶得急,还没吃,那我就搭着你吃点啊。”
何晓然洗了一副碗筷,给爷爷盛了碗粥端来,看见此时爷爷手上正攥着几张红钞票。
爷爷一手接过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一手递上钱,道:“一直没看见你了,给你点零花钱啊。”
原主的这个爷爷有退休金,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这么一个孙女,有点什么能给她的都给她了。
何晓然刚来到这个世界,正需要钱,不过她不忍心伸手拿一个老人的钱,便推辞道:“爷爷,我读书不用那么多零花钱地。”
爷爷将钱塞给她道:“读书辛苦啊,你拿着,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找爷爷要零花钱吗?给你怎么还不要了?”
何晓然羞赧地道:“那谢谢爷爷。”
爷爷喝完粥,只说着家里还有事,便赶着回去了,何晓然拿上房间电脑桌上的钥匙,关好屋门,将爷爷送到公交车站,看着爷爷上车了才回去。
到家何晓然清点了一下口袋里的钱,除了何父给的两百外,还有爷爷给的八百,她没想到爷爷给了她这么多,虽然印象中的爷爷对她一直都是这么大方,可是八百对于上辈子已经工作了的何小冉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学生,这钱拿在手上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何晓然吃完早饭,将粥盛出封好放进冰箱,然后边洗碗,边思考着该怎么规划手上这笔钱,上辈子她穷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不会规划,年轻时赚到钱了先想到的就是花,总是月初火锅奶茶店,月底馒头分三份,等到后边年纪大了点,知道要存钱也晚了。
良久,何晓然想到,或许有个办法能让手头上的钱变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