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在心里哼了一声,他知道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肯定得被叶来才打死。
旁边的邻居也劝:
“叶城,你今儿可不能犯浑,爹娘给叶梅找了好归宿,你趁机会帮爹娘把喜事儿办了,你也能回来住!”
又是这套说辞,叶城讽刺地看着这两个人贩子,眼里几乎要冒火。
但他不能这么早翻脸,不能太便宜他们。
他要慢慢的把之前虐待他们兄妹三人的债一点一点讨回来。
就在这时,叶梅哭着求:
“娘我不嫁,我努力赚钱,以后我给大哥养老……”
白秋菊脸色一冷,举起手里褐色的敌敌畏瓶子,气呼呼地指着她吼:
“今儿这么多人,你不嫁,老娘这脸往哪儿搁,看看这是什么,你再闹,老娘就把这瓶敌敌畏喝了,让你彻底称心如意,让全村人都看看,老娘把你们一个个养大,落什么下场!”
“娘,你干什么,不能这样啊……”叶梅声音颤抖,连眼泪都吓回去了。
叶城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戏精。
前世,大哥和小妹死后,他带着人把这对人贩子绳之以法时,白秋菊也上演了这样的戏码。
但当时就露馅儿了,那农药瓶子里装的其实是醋……
众人可不知道内幕,一见要出人命,顿时慌成一团,都你言我语地劝。
有劝放下农药瓶子的,但多数都是劝叶梅,说这是为她好。
叶城见场面混乱,趁机凑到叶梅耳边,说:
“你去把娘手里的农药抢过来。”
叶梅听了他的话,看向白秋菊手中的农药瓶子,又看了看他,略一迟疑,好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眼神中透出一丝丝悲凉。
其实叶城意思是让她把农药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揭穿白秋菊。
但是叶梅心想,反正嫁人的事实改变不了,不如自己喝了农药,一了百了。
她咬了咬牙,转过身,上前一步用蛮力抢了装有敌敌畏的农药瓶子。
白秋菊根本没想到她会过来抢农药,药瓶一脱手,那个惊讶程度比天塌了还要严重,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歇斯底里地叫:
“快给我把敌敌畏抢过来,快抢过来,给我!”
叶梅哭着摇头,说:
“娘,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宁愿死也不嫁!”
说着,她一咬牙,把农药往嘴里灌。
“别让她喝,快抢啊!”
听着白秋菊杀猪一样的嚎,在场的除了叶城,大家都以为是白秋菊担心自己的女儿,出于关心,也都跟着往上冲,都要去抢农药瓶子。
叶城却不急不慌地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梅子说了,嫁过去还不如死了,娘——你也别抱怨了,早晚都是死,那还不如赶早。”
叶来才气得要抡门栓打他,但人太多,根本施展不开,只好咬牙切齿地骂:
“叶城,你这个混蛋,没你坏不了的事,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踩我门边,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旁边也有人看不惯,开口责备:
“叶城犯浑也得看时候,这人命关天的大事!”
一时间不大的西屋里像是开了锅,场面混乱到极点,就连叶来才今天刚戴上的新帽子都挤掉了,看起来极其狼狈。
叶城讽刺地哼了一声,跟叶梅缩到角落里。
就在这时,喝了农药的叶梅弯腰干呕起来,掐着脖子吐酸水,说:
“这——这咋是酸的——咳咳,这是醋!”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都慢慢回过神来。
很多人有些看不惯,用这种手段逼自己闺女,有点太过分了!
有人自发往外走,只有几个心肠不好的婆娘还是在嘟囔着嫁到婆家那边享福的话。
叶梅哭得更伤心,哽咽着说:
“娘,你是想逼我死!”
白秋菊脸上挂不住,也不像刚才那样神气了,匆匆的向屋外走去,出屋前冷声甩下一句:
“就是死,也得给我埋到王家的坟里去!”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叶城走到妹妹面前,轻声安慰:
“别哭了,哥一定不会让你嫁给王瘸子!”
“哥,我听说爹拿了王瘸子三百块钱,爹一定会逼着我嫁的呜呜呜……”
听到叶梅提起这三百块钱,叶城恨的直咬后槽牙,压着怒安慰:
“放心,哥早有办法了。”
叶梅眨着泪眼看面前的男人,模样没变,可是眼神好像比之前坚定,说话也有分量。
她这会儿甚至觉得,刚刚二哥让她去抢农药瓶子,不是想让她死,是想揭穿娘的把戏。
一时间,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似乎可以依靠。
但转念一想,要悔婚,必须得归还人家三百块钱彩礼。
这对于视财如命的爹娘来说,比登天还难。
她本来没指望谁了,但二哥的出现,对她如此袒护,使得她死灰一样的心,终究又燃起丝丝希望。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面有鞭炮响,就听窗外有人喊:
“新郎官来接亲咯,知道叶荣腿脚不方便,他把新娘子也送来了,咱们准备拜天地吧……”
她一时之间脑子又乱了,捂着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绝望地哭。
叶城叮嘱一句:
“等着,哥去给他们搅和搅和,让他们彻底热闹起来。”
安抚好叶梅,叶城出来,一眼就看到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的王瘸子,后者正给邻居们挨个递烟,满脸都是春风般的得意。
其实王瘸子家里条件本来也就一般,可他有个在镇上开工厂的舅舅。
他娘是他姥姥家最小的女儿,他姥爷从小就最喜欢这个女儿,全家人都宠着。
所以舅舅也特别照顾王瘸子。
王瘸子隔三差五捡舅舅用剩下的东西,捡来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也够嘚瑟挺长时间。
在这个年代,很多年轻人结婚都买不上辆自行车,有辆旧的都算是奢侈品,加上他头脑灵活,平常不骑的时候就租,一天一块钱,半天6毛,居然也是来钱的道道。
能挣钱,家里又有好亲戚,按说应该不愁媳妇儿,但三乡五里的姑娘谁也不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