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天城,早晨的阳光明媚耀眼,还飘散着星星点点的白,苏梨落微怔,停步,抬起素手,掌心向上,根根细白如同玉葱的指微微弯起。点点白色落入掌心,微凉,瞬间没入掌纹中消散。原来是雪,她轻叹一声,柔嫩红艳的唇抿出一抹笑,这笑比微笑更盛些,眼里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晨光。
这场盛开在阳光里的落雪,初始让她以为是灰尘,毕竟阳光如此,怎么也想不到会下雪,这雪注定不会长久,很美,也是很让她意外的景致。
她是天城最美的女孩,16岁花朵一样的年纪。她像一个被精心精心饲养的礼物,静静等待被人拆开的那一天。
她像极了她的母亲苏落白。但容貌上更胜一筹。她母亲艳羡嫉妒到疯狂,锋利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了血色的月牙痕迹。
家族的男人们爱及了这副皮囊,眼神越发贪婪赤裸。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堂弟苏嘉睿。她比他年长四岁,他像披着羊皮的狼崽子。
今天早晨,12岁的他,偷溜进去她的卧室,在她蜜桃色的颊边偷吻了一口。她惊醒,狐狸一样的明眸惊恐地看着他。
他装乖,眉眼弯弯,露出一个颇具孩子气的笑容:"堂姐,早安。大伯母让我喊你下楼吃饭。"
门是反锁的。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他亦没有解释,就是那样毫不遮掩地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盛世美颜。美人就是这样,不同的表情有着不同的风情,每一帧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皮肤白,长得很好看。虽然年纪小,但是丝毫不掩他作为有钱人家少爷的矜贵英姿。
"嗯,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她裹紧纯白的被子,表情恢复淡然,冷声冷气地说完。
他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微微侧过头,眼神的余光意味深长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
早上不算美好的回忆结束。她步履优雅地迈上了一辆黑色名贵的轿车。
今天是"那位"来的日子。天城最富贵的冼家太子爷——冼予淮。
苏梨落16岁前都是家庭教师教导,除了考试去一趟学校,平时并不会在学校出现。从小到大,她都被严格监管。她的路早已经被家族里的有心之人规划好,丝毫不允许出差错。
但今天开始,她会如同其他女孩子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她既紧张又欣喜,仿佛一只马上要挣脱牢笼束缚的金丝雀。
浅灰色的西服外套,白色衬衫搭配着明黄色的领结,明黄色和深灰色交错的格子百褶裙。这是她在高塔学院的校服,那枚精致的校徽就别在胸前。手指摸上去,能感触到凸起的玫瑰样式的花纹。上面还刻有学校名字的缩写GTXY。
苏梨落下了车,走进敞开的铁艺大门,穿过拱形顶的艺术长廊。
校园很美,人人看起来都很精致不俗。无论高矮胖瘦,都收拾得极为妥帖。
灰色的画家帽轻轻搭在头顶,大波浪的头发乖顺地伏于笔挺的脊背,止于腰尾的位置,一头墨发浓密蓬松,衬托得她脸更小了些。
男生们极力掩饰自己不礼貌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瞄几眼。没人知道,校园里突然出现的这抹亮色是谁。
高塔学院真的有一座高塔,塔底下有精心种植的玫瑰,五六月份就能开花,花期可以延续到九月。
她望了一眼尖尖的白色塔顶,她想在上面看风景一定不错。
她住的宿舍是单人间,提前已经有人布置好了。看起来倒也舒适温馨。她站在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发现自己的名牌没有带上,她摸了摸外套的衣兜,好在没丢。她仔细别好名牌,背上白色的帆布书包准备去上课。
在走进高三A班的时候,前一秒还有些喧闹的教室,顷刻间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有些局促。但是面上并不显露。她伪装得极好。
她的眼睛中间偏圆,尾端微扬,下眼睑的末端微微下至。眼白莹润,乌黑的瞳仁又大又亮,像上好的黑色珍珠。眉毛微弯,弧度刚好配合这一双倾国倾城的眼睛。小小的琼鼻高挺,鼻头圆润。
艳色的唇微微轻启。声音自然纯粹,入耳便勾得人心神荡漾。
"大家早上好,我是苏梨落。"
她站在讲台旁边,笔直的长腿在裙子和过膝的白袜中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腿肉。
她来的时间极为敏感,大家隐约都认为她是为了冼予淮来的。因为点名簿上虽有苏梨落这个名字,却从未在班级里见过她。但没搞清楚状况前,没人会提前亮出爪子。
老师对他点头微笑,抬手为她指明了座位。
上午都是文化课,对于苏梨落来说并不难。因为她早就在家学完了高中的全部课程。她突然想到冼予淮,她摸了摸脖颈后侧指甲盖大小蝴蝶形状的胎记,努力压了压心中的不安。
下午的时候,人群突然开始躁动起来。那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狂喜,让人们短暂忘却了自己要维持的人设。
在车队的簇拥下,冼予淮坐的那辆车缓缓开进了学校。正常情况下私家车是不允许进校园的,但是冼予淮是特权,是唯一的例外。
这么高调的排场,让苏梨落有些意外。她站在沸沸扬扬的人群中,蹙眉思索着该如何靠近他。
司机为冼予淮打开车门,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鞋,灰色的外套,白衬衫的领口系着一条明黄色的领带,灰色的西裤。胸口的名牌和校徽被阳光照得发亮。
由下及上,她终于看清了天之骄子的面容。她呼吸一滞。苏家的孩子没有容貌差的,她看惯了一张张优越的脸。可是她没见过冼予淮这样绝色的。
他骨相绝佳,每一处都像被天人一点点凿刻而出。黑色的额发松软地搭在额头,隐约看见如同远山的眉毛,浓密的睫毛包裹着清清冷冷的眸子,即使是深深的双眼皮也没能让他变得柔和,鼻梁高耸,薄唇微抿,没有扯出一丝弧度。仿佛坐在高台上断情绝爱的神,睥睨着那些膜拜他的人。
原来冼予淮是一座冰山,让人望而生畏。如何能出其不意地引起他的注意,这是一个难题。一切拙劣的小伎俩都会让她败得彻底。所以她选择偃旗息鼓,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