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蒋梦晴的婢女初荷埋头走上前,颤巍巍道:“皇上!皇后娘娘!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小姐她是被人蓄意谋害的!”本来还有点隐晦的事情,就这么被摆到了明面上来,各家的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蒋梦晴装作一副惊讶惶恐的样子,陡然间跪坐在地,撑着地的手微微发抖,脸色苍白。
“奴婢敢用人头做担保,奴婢清楚的看到……看到韩小姐和魏小姐两人,合力将我家小绊入水中!之所以不敢告诉小姐,是因为怕伤了小姐的心!”
“空口无凭的,你别诬陷人!”魏芊芊忍不住了,起身指着婢女大喊道。
韩霜这时也跪在了大殿中央,道:“这位婢女口说无凭,万一她是存了陷害的心思,要挑拨我们几个姐妹的关系呢,皇上,娘娘,无凭无据之言,怎可相信!”
晚意微微垂眸,这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可言,但仅凭一人之词,未免太过于单薄了,婢女的话的确能激起帝后二人的疑心,但也只是疑心而已,毕竟没有更多人证明看到了,也拿不出证据,对韩霜和魏芊芊,最多是小惩小戒,蒋姐姐到底还是心软了些。
韩霜看着要比魏芊芊精明多了,只好从魏芊芊这里入手了。
晚意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道:“那日我虽到得晚,没能目睹事件经过,但事后还是听到一些传言,说,是魏家妹妹嫉妒蒋姐姐多才,才在过桥时推了一把。蒋姐姐走的好好的,没人使点绊子,又怎会落入水中呢,传言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吧……”
魏芊芊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这怎么全把责任怪到她身上了!明明韩霜才是主使,是韩霜出的主意,自己不过是帮了点忙罢了!于是她赶忙开口辩解:“才不是!我没给她使绊子!绊她的人是……”魏芊芊忽然止了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内心更加害怕了。
韩霜在内心骂了句蠢货,这么容易就上钩了。随即马上变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使劲咬了咬下唇,道:“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小女是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否则,要她今后的名声往哪搁!
聪明人哪里还有看不明白的,方才熹光郡主故意把一切都推给魏芊芊,要的就是她自乱阵脚,不打自招。蒋梦晴想必是知道真相的,熹光郡主也知道,宫里的传言,兴许就是这二人中的一个放出去的。
不过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吧,毕竟魏家和韩家也不是好得罪的,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承认的话,也不好治罪。
庆元帝和赵皇后也是明白人,赵楚瑶目光犀利地看着魏芊芊,厉声问道:“那绊倒蒋姑娘的人是谁?”
魏芊芊被吓得一个哆嗦,赶忙跪地磕头,韩霜心里大喊不妙,先一步开口道:“娘娘!是我不小心绊倒了蒋姑娘,事后因为太害怕了,就不敢说,也不敢上门道歉,怕蒋姑娘怪罪于我。”
魏芊芊嘴唇抖得厉害,不敢再说话。
有的人在心里鄙夷,刚刚还说做不出这种谋人性命的事,这会儿不是又承认了,即使自称是不小心的,但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吧。
“韩家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错了事却不敢当,最后招致今日的‘误会’,你说说看,该不该罚?”赵皇后把误会两个字说的很重,已经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警告了。
这次,看在韩魏两家为国赈灾出力的份儿上,暂且不正式把事情说破,但真相如何,帝后二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种小把戏,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韩霜连磕了几头,发出“咚咚”的响声,头上的发饰一下子变得凌乱不堪,道:“韩霜愿意领罚!”
“魏家姑娘也一样,知情不报,也未做劝说,等罚。那就从即刻起,你们二人在各自府中禁闭两年,诵读佛经,抄写经书,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吧。”赵楚瑶淡声道。
两年!?韩霜咬咬牙,努力维持着悔过的样子,恭敬应下,魏芊芊也赶忙谢娘娘开恩,随后,二人便灰溜溜地出了大殿。
蒋梦晴向晚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不能直说自己知道是谁干的,因为这背后涉及的是庞大的韩家和魏家,于是她只好想办法把事情捅到帝后那里去,虽不能大惩,但小小警告一下她就满足了。没想到晚意会出来帮忙说话,几乎让魏芊芊亲口承认事情的真相,让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韩魏两家势力再怎么庞大,再怎么不能得罪,最后都是要忌惮帝后的。
这段小插曲过后,沈慕走上前,道:“方才说,我的这份礼,当放在最后出场,方才熹光郡主的萤火一出,相比之下,我的似乎还是略显逊色。”
庆元帝被方才的事搅得兴致缺缺,但还是想看一下沈慕究竟准备了什么。
只见沈慕将一张纸呈上,帝后二人细细端倪,却都没发现什么奇异之处。而坐在下面的宋晚意,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沈默涵眸色变得晦暗不明。
虽看不出端倪,但见过万生决一卷的庆元帝,马上就认出这是万生决二卷。
“这份礼物倒是新奇,你说说,要怎么解释它?”庆元帝笑道。
赵楚瑶心里跟明镜似的,沈慕昨日就命亲卫给自己送来了三株天山千年雪莲,这东西想必并非是给自己的。她这么想着,面上带笑。
沈慕回道:“这张纸可不是普通的纸,有缘之人,能在上面看到不同的景象。”
“如此看来,是朕与它无缘了。”庆元帝轻笑道。下面的人听的云里雾里,一些会武的人心思却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天下至宝有二,一为万生诀,二为绝灵谱。万生诀以无字著称,绝灵谱以狠厉为人所忌惮。
三殿下所赠,莫不是万生诀二卷!
赵楚瑶命人将这纸收好。宴会便正式开始。
少了韩霜和魏芊芊,蒋梦晴终于能安安心心享受完这场宴会。
宋晚意内心仍旧震撼无比,她刚刚不过是轻轻看了一眼那二卷,却在白纸上看到了天地震动,山崩地陷,万物生灵疲于奔命,皇宫化为废墟,战乱四起,尸横遍野……一大堆的画面如洪水般涌入大脑,巨大的悲恸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沈慕微微侧眸,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赶忙走到她身侧。
宋晚枫见妹妹一直埋着头,似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有些担心。
“昭昭,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晚意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扶着桌子起身,想独自去殿外走走,却先被人抓住了手腕。宋晚枫皱眉看向来人,开口道:“三殿下这是何意?”
“长公主托我带熹光郡主去九华殿中商议要事,需借人一用。”沈慕回道。话落,便直接拉着宋晚意出了大殿。坐在上方的沈默涵见状,轻声和庆元帝交代了几句,也出了大殿。
晚意意识有点模糊,只记得被人拉了出去,走没几步路,忽然间就脱了力。
沈慕无奈,只好将人抱起,一路走到了九华殿。
沈默涵赶到九华殿后,对着沈慕就是一句:“胡闹!将万生诀二卷摆在众人面前,你图的什么心?还嫌如今形势不够乱么?”
沈慕漂亮的凤眼轻轻看了看沈默涵,没多做解释。沈默涵看他这模样,又叹了口气。
“罢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有想法。”话落,她坐下为宋晚意护法。
万生诀二卷过于残酷,晚意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卷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荒芜与薄凉,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洪水摧毁农田,冲散房屋,带来瘟疫,百姓不得安宁,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开战,边境之上,是用尸体筑起的城墙。
晚意的意识化作一只百灵鸟,在空中扇动羽翼,看着这片大地的悲凉。眼眶中溢满泪水。
“你知道吗,当时,我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到处都是哭嚎,灾难没有止境,生活无望,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当我发现万生诀的奇特之处时,就决定利用这份力量来维持这个世界该有的和平。”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吧,万生诀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得之便可易天下。”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可是这周围却不见其他人。
“您是天帝吧。”晚意略微迟疑的问道。虽然活了两辈子,但是对天帝这个存在还是将信将疑。
“哈哈哈哈,不错,确实是我。不过,我的肉身已经消散,如今只能靠着一缕意识支撑着万生诀,希望能找到有能力参悟它的人。”
也就是说,现在的场景,都是靠着天帝的意识创造出来的。不过也不能说是创造吧,毕竟这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当年的惨状你也看到了,既然你有能力看透二卷,我便希望你能替我护好天下,不求各处平安,只求不要再像当年,连个像样的家都找不到。”
护住天下吗?可是即使如今有不安分的势力,也不应该会再度陷入这样的境地吧。
天帝不再说话,天地陷入一片寂静。
她猛的从梦境中醒来,浸了一身冷汗。她略微吃力的环顾四周,见自己还在皇宫里,微微松了口气。
“醒了?”沈慕不知何时走到了床前,晚意毫无防备的被吓到了。
“你怎么在这?”
“长公主托我帮忙照看。现在是丑时。”沈慕声音淡淡,但却让晚意听出了一些担忧。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很快,又因为意识过于疲惫而再度睡去。
沈慕将晚意一切安好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了镇南王府的各位,宋启这才把一口气放下。
楚蝶略微担忧地蹙起了眉,道:“昭昭真的不要紧吗?不如我请旨,进宫小住几日看看吧。”
“天明再上书吧,现在也不早了,既然妹妹无事,宫里还有长公主帮忙打点,应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娘,您先去休息吧。”宋晚枫道。其实他是想趁大家睡着时偷偷入宫看看情况的,毕竟临走时昭昭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而且,还是那个少年老成的狐狸带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