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霜听说了宋晚意下水救人的事后,好半天才缓过来,借着帮她绾发的空隙,道:“小姐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危,水中可不比陆地上。”
“我知道啦,你放心好了,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宋晚意安慰着。
晚膳时,宋启和宋晚枫也就着这件事和宋晚意念叨了半晌,宋晚意只得点头应下。
晚膳过后,云朵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在屋檐上,小苑安宁,竹林微动,宋晚意的身影随着秋千一上一下,发丝在月色下纷飞,摆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衣袂随风而起,翩然若仙。沈云陌踏着猫步缓缓走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分不清这是在仙境,还是在人间。
宋晚意见白球来了,立马下了秋千,小跑着将它抱起。
沈云陌这才回过神来,接着,他被宋晚意抱着又上了秋千。
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气,令他些许烦躁的心渐渐安定。他将脑袋微微抬起,看着此时的宋晚意,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的肌肤如白玉一般光滑美丽,几根发丝落在耳前,好像有某种魔力,叫他想帮宋晚意撩至耳后。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不然怎么会为美色所动?
一人一猫,伴着月色坐在秋千上,周围好似起了雾,将二人包裹其中,冬霜看的不真切,只觉得自家小姐好似要带着这猫羽化成仙了。
宋晚意此时抱着猫儿,一下一下顺着它背上的毛,不经意间低头,却见这猫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透过这双眼,宋晚意好像能感觉到,这猫儿有话对她说。
“干什么盯着我?是不是你也想说我贸然跳水救人的事?”宋晚意将猫竖着抱起,让它与自己平视,转而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大家担心的,也不会让白球担心。”
那笑容灿烂明媚,如春风带着倾世暖意,一点点渗入沈云陌的心。他眼眸微垂,心情莫名的有些舒畅,很是配合的“喵”了一声,算是应了她的话。宋晚意将猫放进怀中,静静地靠着秋千,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只希望能一直这么安宁下去。
翌日清晨,宋晚意带着白球在苑内散步消食,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竹翠柳碧,池中的荷叶随风舞动,似身姿窈窕的少女,惹人怜爱。
一位丫鬟快步赶了过来,禀报道:“郡主,长公主来访。”
宋晚意闻言,立刻赶往前厅。
沈默涵和宋启对坐,二人的表情倒是有些精彩,一个秀眉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得意之态,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又有着几分急切;另一个剑眉微蹙,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二人就这样相互对峙着,气氛有些僵硬,婢女端着茶水,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宋晚意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心里有些不解。
宋启的余晖瞄见宋晚意来了,立马换上了笑脸,道:“昭昭,长公主来了,快来见礼。”
“昭昭见过长公主。”
沈默涵不甚在意这些虚礼,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关于我此番前来,是想询问昭昭,有关拜师一事,考虑的如何了?”
宋晚意看了看宋启,只见对方一脸笑意,只是面向沈默涵的那一侧,笑意有些森冷。
心下虽有些不解,但于宋晚意而言,能拜入长公主门下,是她的荣幸。于是她对长公主拜道:“昭昭愿意拜入长公主门下!”
沈默涵的凤眼立马盈满了笑意,她得意的看了宋启一眼,起身将宋晚意扶起,道:“这样便好了,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地了。王爷,择日不如撞日,拜师仪式什么的虚礼我也不甚在意,昭昭只需敬个茶便是。”
宋晚意依言,恭敬的对沈默涵敬了茶,便算是正式拜了师父。
沈默涵面上神色淡淡,内心早已喜不自胜。
到时候得叫那几个将军看看,我收了个这么得天独厚的徒弟,哈哈哈哈……
“这拜师也拜好了,殿下若是无其他要事,便先离开吧。”宋启见拜完了,就开始赶人,神色略显不耐。
“嘿,与我争,哼!”沈默涵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心情颇为美丽地走出了镇南王府。
见师父走了,宋晚意这才问道:“爹爹为何不喜长公主?”
宋启看了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讲起多年前的事来。
沈默涵崇尚武学,听说谁武艺高强,便要去切磋一番。因着宋启的元鹰掌法出神入化,沈默涵不知找宋启打过多少回,但都没赢过。
即便是打不赢,沈默涵也不见受挫,反倒是越打越勇,宋启之后每每看见沈默涵,便要躲得远远的。因着沈默涵的关系,楚蝶还曾对此产生误会。这让宋启更加头大。巴不得在切磋时直接下死手,奈何对方身份尊贵,没法直接这么干。
宋晚意听着,不禁有些好笑。
原来师父就是个武痴。
“不过,她的武学造诣的确很令人敬佩。如今的她,想必是全盛时期的我,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宋启最后还是肯定了沈默涵的功力。这也是他肯让晚意拜师的原因。
撇去种种私人恩怨不说,沈默涵的武功造诣及精神是很值得他们这些人敬佩的。
此时的沈默涵刚到镇南王府门口,便见到一辆马车停靠在府前,平阳侯夫人乔氏与蒋梦晴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沈默涵挑眉,联想到那日自己徒儿的壮举,心下了然。
哎呀真是收了个好徒弟,这助人为乐的美德可得好好嘉赏,回头叫皇弟给些赏赐好了,该赏些什么呢……
二人见长公主出来,纷纷行了个礼,算是打过了招呼。
没走两步,认真思考该赏些什么的沈默涵,就被什么东西晃到了眼。
双眸微眯,定睛一看,赫然是几个金光灿灿的大箱子。后头还有几个壮汉正把剩下的几个箱子搬下来。
是了,这平阳侯夫人可是富商之女……这真是财大气粗。沈默涵自己这个长公主看了都不禁咂舌。
门口的侍卫前去通传,不一会儿,一家四口带一只猫便快步走了出来。
“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郡主收下。”齐氏微笑着道。楚蝶赶忙摆了摆手,回道:“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郡主可是救了小晴的命,我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这些谢礼算不得什么,全是我的一番心意。”
宋晚意看着一个个金灿灿的箱子往里搬,暗暗咂舌。
这也太有钱了。
几人来到厅中对话,蒋梦晴和宋晚意同岁,楚蝶想着二人应该比较有话说,就让两个小姑娘自己去转转。
因着救命之情,蒋梦晴很是亲近宋晚意,平日里的什么高冷端庄,到了这儿全然不见了踪影。
“昭昭,你平日里可有习武?”蒋梦晴好奇地问道。她内心是渴望学武的,对武功高强的宋启更是钦佩,只是自家爹走的一直是文臣路线,在他看来,女儿家家的,只需要文文静静,端庄得体便好,像习武这种五大三粗的,都不适合她。
“有呢。平日里哥哥都在教我,爹爹也会考察我的武功。”
蒋梦晴闻言,眸光忽的变得闪亮,她揪了揪手上的帕子,斟酌着开口:“昭昭,不如,你偷偷教我?”
宋晚意忽的一个趔趄,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她赶忙道:“这可使不得,要是让我爹知道了非得棍棒伺候。”教人习武并非小事,甚至还有一定的风险,就她现在这个样,连出师都没有,哪里敢教别人习武。
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的,蒋梦晴也知习武一事非同小可,所以即使被拒绝了心里也没有十分失落,一下子就聊到了其他话题。
宋晚意一边听着,一边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
前世自己没有参加游园会,便错失了与长公主结识的机会,她记得,前世的游园会上的确发生过千金落水一事,后来同样被救了上来,只是听说那位千金因着落水时是被一侍卫所救,之后便不能嫁与其他人了。
“最近皇上经常急召爹爹和几位大臣入宫商讨要事,似是与圣域有关。那日我听见爹爹和周侍郎谈话,说圣域好像出了点状况,如今天机镜似有异动。各国决定提前一年前往圣域,只是时候尚未定下。”
蒋梦晴压低了声音同晚意说道,晚意闻言,眼眸微垂,将眼中的惊异压了下去。
上一世,可是不曾听闻天机镜异动的,这一世却有了变化,难不成这真和自己重生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宋晚意的直觉认为,自己的重生之谜,解谜的关键就在天机镜上。
就在宋晚意沉思之时,蒋梦晴忽的摇了摇晚意的胳膊,低声询问道:“那位正在练剑的,就是昭昭的哥哥吧?”
宋晚意抬头,就见一少年逆着光,手持利剑,身姿挺拔,只见他挥剑而起,剑风凛凛,刮起地上的落叶,划过坚实的树皮,惊起树上停息着的倦鸟。晨光熹微,少年如同飞燕归巢,动作敏捷迅速。
两位少女立于桂树之下,一粉一紫,在众多绿意的衬托下,宛如两朵鲜艳的花。
蒋梦晴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但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起这个少年。
明明是习武之人,可皮肤却是连女子都会心生嫉妒的白皙,剑眉星目,鼻梁英挺,静时,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动时,便是侠气盖世,正气凛然。
温润如玉和江湖侠气这两种气质,竟然能这么完美地融合在一个人身上。蒋梦晴想着,心里渐渐地对他生出好奇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