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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他得养家糊口

八二年的老太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叶见溪在溪水边被他师父捡到时,曾向上天发过誓,此生行医三不救:不救叛逃者,不救杀人者,不救为官者。十八年后,医谷迎来一位官大权大家族大却生命垂危的年轻人,很巧的是,这三点他几乎都占了。瞎眼老师父问叶见溪:“救还是不救?”叶见溪答:“给钱就好。”将军×大夫

主角:叶见溪,闻人祈神   更新:2023-02-26 08: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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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见溪,闻人祈神的其他类型小说《大夫他得养家糊口》,由网络作家“八二年的老太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叶见溪在溪水边被他师父捡到时,曾向上天发过誓,此生行医三不救:不救叛逃者,不救杀人者,不救为官者。十八年后,医谷迎来一位官大权大家族大却生命垂危的年轻人,很巧的是,这三点他几乎都占了。瞎眼老师父问叶见溪:“救还是不救?”叶见溪答:“给钱就好。”将军×大夫

《大夫他得养家糊口》精彩片段

中原腹地某医谷中,年轻的大夫也是现任谷主的叶见溪正在算账,老算盘打得啪啪响,恨不得把一文钱打成两文钱,他真希望钱能生钱,就像兔子生崽一样,一年七八窝,一窝十来个,越来越多。

“先生,你又在算账嘛?”扎着羊角辫穿的像花蝴蝶似的女娃娃嗦着麦芽糖,“可以给妹妹一文钱嘛?”

叶见溪板起脸,“不给,吃饱喝足了,要钱干嘛?”

女娃娃噘着嘴,“妹妹想攒钱买糖葫芦。”

叶见溪没好气地说:“自己翻医箱,找几片干山里红嗦嗦去。”

“那不好吃,妹妹就想吃糖葫芦。”

“现在不是吃糖葫芦的季节。”叶见溪说。

“那妹妹想攒着买莲子糕吃。”女娃娃又想了一个主意。

叶见溪拿毛笔在软软她脸上画一笔,“不行,别想从我这里拿钱,这钱还得留着盖房子呢。”

“妹妹不要房子,妹妹要吃的。”女娃娃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愿意起来了。

“妹妹。”一个七八岁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妹妹又在问先生要钱了,他气得要打人,“又来问先生要钱,和你说了多少回,不准问先生要钱,听不懂是吗?”

他拎起女孩,扬起巴掌,狠狠地往她屁股上打去,“叫你不听话!”

“我想要钱给哥哥买书……”女娃娃委屈地说出真相:“爷爷说,只有先生才有钱……”

少年一愣,抱着妹妹慌慌张张地要跑,“先生,我们先走了!”

“站住!”叶见溪放下老算盘,“你要钱买什么书?”

少年咬着嘴唇不说话,但他妹妹嘴快,“阿娘让哥哥读书,以后和爹一样考个举人!”

“呵!”叶见溪冷笑,“考举人之后呢?抛妻弃子另娶高户吗?”

少年羞愧地站在门口,“先生,是妹妹失言了,看在她年纪还小份上,你莫要和她计较,要罚就罚我吧!”

“罚?”叶见溪走过来,“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当官的。”

“先生,我知道错了……”少年赶忙认错。

“哼!”叶见溪跨出大门,“回去吧。”他随手扔一小块银子在少年敞开的衣锦里,“拿钱带你妹妹去买些好吃的,别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

“谢先生!”少年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钱。

叶见溪甩袖出门,大好的心情都被这对倒霉催的兄妹破坏了,归根结底要怪那老头子,什么人都往谷里塞,这里是医谷,不是善堂。他得去骂醒那个老头才行。

“溪儿来了,坐。”太师椅上胡子全白满头银发的老谷主在大树下悠闲地乘凉,旁边摆着不少吃的东西,还有一把断掉的玉剑。

“每回来你都让我坐,坐哪?坐土上吗?”叶见溪没好气地说:“椅子又去哪了?”他冲里屋喊:“青葵,青葵?”

老谷主笑眯眯地说:“我让青葵去给张娘子送大米了。”

叶见溪很是无奈,“我已经分好了!”

“她家人多,多送点给她。”老谷主说。

“师父,这是医谷,不是善堂!”叶见溪再一次强调:“你要是再这样胡乱送东西,我们就又得过衣不蔽体的苦日子了。”

“溪儿,医者父母心……”

叶见溪不听他说完:“你猜我有没有见过我爹娘?”

“慈悲为怀……”

“我小时候是乞丐,天天被打得要死要活都。”

老谷主依然是那副表情,“总之要善良。”

“善良会让你饿死。”叶见溪把桌子上的凉茶端给他,“明日我要坐诊去,你别乱给东西了,再给东西,青葵连裤子都没得穿了。”

刚刚跑回来,累得满头大汗的青葵,听到他这样说,赶忙解释:“先生,我有裤子穿,李大婶昨天还给我缝了一条凉爽的新裤子,她人真好。”

叶见溪看到他那和老头子一样的老好人脸就烦,“好好好,就知道好,别人都好,就我是恶人是吧?”

“不,不是的。”青葵嘴笨不会说话,“青葵没有说先生不好,先生是大好人,最大的好人。”

“哼,我不是好人。”叶见溪拿出钱袋,“这几天的银子,先拿着用,我去城里看看能不能遇到冤大头,宰他一笔回来盖新房子。”

“不,不好吧?”青葵觉得做大夫不应该祈求不要有病人吗?行医的第一要领不是“宁可架上药生尘,不想药庐坐满人”吗?

“没钱你们俩就得饿死。”叶见溪说:“谷里那么多张嘴吃喝用度,没钱怎么活?”

“可是……”

“照顾好老头子,没事读读医书,其余的你不用管了。”叶见溪把钱袋塞他手里,“走了。”

“先生路上小心!”青葵追到门口送行。

叶见溪每月都有七日离开医谷去外边坐诊,他凭借一手好医术,养活了一大谷的人。原先谷里只有他和他师父,后来捡到了青葵,再后来谷里人越来越多了。

他阻止不了师父捡人回家,也无法放任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孺老人饿死,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多赚点钱。

小村小镇是遇不到有钱人的,况且叶见溪也不想去坑那些穷人,他想坑的只有那些富得流油又怕死的商人。

杏林堂,整个湖州城里最大的医馆,也是叶见溪的坐诊医馆,每个月他都会来这里坐诊,拿了钱之后和医馆七三分,他七医馆三,医馆也乐意给他提供这个便利,毕竟冲着他名气来的病人太多了。

“叶先生,这是名册。”杏林堂掌柜把厚厚一沓名册拿给叶见溪看,“报价都标好了,你挑着治?”

叶见溪装出一副淡泊名利而又高深莫测的模样,二十五岁,硬生生被他装出五十二岁的模样,“我自己会瞧。”

“好嘞,好嘞。”掌柜恭恭敬敬把名册递上去。

叶见溪缓缓翻动名册,眼睛被名册报价而吸引,但他也会注意病患的身体情况,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翻了一遍,都不是什么大病,无非是想延年益寿,再展雄风什么的,但也不能全看名册,有的病就不会明面写上,比如说某某某家夫人偷人染了病,某某某家郎君逛花楼逛不举了,这些事都不会在明面上说。

“按着顺序叫吧,上门加倍。”叶见溪说。

“好,小人这就去叫。”掌柜的出去安排了。

叶见溪活动活动手腕,准备大干一场。

他在湖州城名气很大,不光是年轻有为医术高明,还因为他长得好看。

曾有书生给他写过诗:“十年苦读困寒窗,星月不观难见阳。万卷阅尽仍无获,一朝出门遇叶郎。貌若青莲身如竹,三春桃花丝海棠。妙手纤纤救生死,十指银针露微光。倘若有君不嫌弃,愿求郎君拜高堂。”

一首情诗,表达了书生的爱意,但这一份爱意到叶见溪那里,就成了侮辱,他当晚去把那书生痛扁一顿,问他为什么是求娶自己而不是自己娶他?

一战成名,成为了大姑娘小媳妇茶余饭后最喜欢谈的风云人物,也成了有龙阳之好之人的梦中情郎。

杏林堂外,每日都围着一大堆人,或是来看病的,或是来看人的。

“何老,这就是杏林堂每月都会来的大夫,我已经打听过了,姓叶名见溪,医术很厉害。”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高处楼上,“就是来历不明。”

被称为何老的花甲老人背着手,目光凝视着被众人天天围住年轻人,说道:“只要他能救神儿命,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也得去找。”

“那我就去下帖子了。”中年男人拿着请帖下楼去。

何老仰望远方,他已经整整四十年没回来了,长隐医谷许是不在了,师父他估计也不在了吧。

他摸出怀里断掉的玉剑,深深叹气,回不去了。

叶见溪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用药草水洗干净手,准备吃个饭睡觉,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去,然而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在杏林堂关门之前找上了他。

“我家主子请先生去家里坐一坐。”大汉把烫金请帖送上,他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大夫很喜欢钱。

叶见溪一眼相中帖子上薄薄一层金子,笑着说:“好说,好说,不过进家门诊疗得加钱。”

“自然。”大汉说:“先生请,外边备好轿子了。”

“我收拾一下就去。”叶见溪说。

大汉不疑有他,转身先走。

在他转身的时候,叶见溪的眼神暗了暗:好重的血腥味。

当他出门看到那顶轿子时,心里冷笑道:果然是官家人。

叶见溪幼年时发过誓,不救背叛者,不救杀人者,不救为官者。看来他要救的这个人,至少占了一样——为官者。

他站在门口,“我今日乏了,明日再去吧。”

大汉面色一变,“不行,现在就要去,我家主人等不及。”

“哦?”叶见溪歪着头笑:“若是我不想去呢?”

大汉道:“绑也得绑你去,要想活命,就跟我走。”

“可笑。”叶见溪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做的事,还没人能逼得了我。”

只见他撒出一把灰色粉末,然后趁众人捂鼻子的空隙,飞身踩上大汉的肩膀,几下翻上房顶,驾驭轻功,消失得无影无踪。

“咳咳咳……”大汉咳得面红耳赤,觉得呼吸不顺畅。

“莫要再动!”何老赶来阻止他:“木头人粉,越是动弹越是觉得呼吸不顺畅。”

大汉满怀愧疚地说:“是属下办事不利。”

何老目光注视着年轻人逃走的地方,说:“不是你的错,你追不上他的,那是我师门独步轻功——踏花飞叶云中步 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就能找到长隐医谷,这样神儿才能有一线生机。”

“属下明白!”

何老看他一眼,“你坐轿子回去吧 我手里没有解药 必须得配制。”

大汉羞愧难当,“是,属下知道了。”


叶见溪匆匆忙忙从杏林堂跑走,跑一半他才想起来,钱还没结呢!都怪那个粗鲁的汉子,害得他今天的钱一分没拿到。

“可恶!别让我再看到你!”叶见溪咒骂道。他迅速转身,返回杏林堂结账,结完账就走,也不想吃饭睡觉了。

杏林堂掌柜已经备好了钱,想着这回他没拿,下回算给他。想着想着,就看到一片灰白衣服飞了进来。

“别出声!”叶见溪担心那官家人还在这。

“叶先生,你吓死我了。”掌柜的拍拍胸口,“今日是怎么回事?”

叶见溪说:“遇到不想治的人。”

“哦哦,我知道是谁。”掌柜说:“那大官是从东南来的,说是生了重病,而且还来头不小,我们家先生也去瞧了,说瞧不好,先生你不去是对的,免得治死了找你麻烦。”

叶见溪不关心大官是谁,也不关心能不能治好,他只关心自己的钱呢?

“钱。”叶见溪伸手,“今日的诊金。”

“哦哦哦,在这。”掌柜把钱袋子给他,“先生今夜就要走吗?”

“嗯,马上就出城。”叶见溪说:“可现在宵禁,大门是出不去了。”

“西北角有个豁口,是前一段时间大雨冲的,官府还没修完,先生可以从那里出去。”掌柜说。

“好,多谢告知。”叶见溪拜别掌柜后,匆匆往西北去。

掌柜的准备关上窗子睡觉,不料想,一个一身黑衣的大男人出现在他窗子前,人吓人,差点吓死人。

“许掌柜,我家大人有请。”那黑衣男人恭敬地施礼。

许掌柜吓得直跺脚,“有你们这样请人的吗?”

黑衣男人也不听他说,直接扛着人飞檐走壁,来到了官府的一间静谧的偏院。

许掌柜要被颠得吐出来,又闻到院子中苦涩的药味,直接呕了几声。

“许掌柜请!”男人说。

许掌柜一个平民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他吓得腿肚子都在抖,“去……去哪啊?”

这时,院里亮着灯的屋子门打开了,一仙风道骨的花甲老人走了出来,对黑衣男人说:“闻七,不是让你好生请人过来的吗?”

闻七回答:“属下有过,但属下有事要报。”

何老示意他说。

“那小大夫今夜返回来一趟,从许掌柜这里拿了钱,现在已经往西北断墙那处去了,属下没得到命令,不敢轻举妄动。”闻七说。

何老点了点头,“嗯,那孩子警惕心重,轻功又好,若是打草惊蛇,估计是再也找不到了。”

许掌柜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小大夫,他们难不成真是冲叶先生来的,那叶先生岂不是有危险!

“许掌柜不必担心。”何老看出他的不安,出声道:“我们只是想找他救个人而已。”

许掌柜嘀咕道:“哪有你们这样求人的?”

何老施礼,“若是得罪了掌柜,请见谅!”

闻七赶忙扶起他,“大人,你怎么能给他一个庶民行礼呢?”

何老并不喜欢他这样说:“闻七,有求于人,莫要高高在上。”

闻七退到一边,“是。”

何老请许掌柜进门,许掌柜一个庶民,哪敢拒绝啊,他怕不是拒绝的话刚说出口,下一刻就被那些个带刀侍卫宰得身首异处。

一进门,浓重的药味熏得许掌柜直咳嗽,饶是他在杏林堂待了这么多年,也没闻到过这么刺鼻的药味,不像是药,倒像是剧毒。

屋里还有好几个侍卫,先前去杏林堂门口抓人的高大个也在,此时他坐在椅子上,似乎在解毒。

右边是一层层纱帐,难闻的味道就是纱帐里透出来的。

“我就直接问了吧。”何老说:“你可知道那年轻人师从何处?”

许掌柜装傻,“你说什么?”

一把银光闪闪的刀架在许掌柜脖子上,他吓得不敢动弹半分。

何老悠闲地喝茶,又重复一遍,“那年轻人师从何处?”

“许是……”许掌柜颤抖着说:“许是西南山谷中的隐世医谷……小人幼时曾听过那里有神医……”

“你可曾去过?”何老发问。

“隐世医谷从不露面,小人不曾去过。”

“可有人去过?”

“没……”许掌柜脖子上的刀又近了半分,“有有有,我堂中有一伙计,曾因为采药误入过医谷,他说那里边的白发仙人送他出来的,让他不要外说。”

听到白发仙人,何老的手一紧,“何时?”

“十……十年前。”

师父十年前还活着!何老又惊又喜:现在呢?他老人家还好吗?

“那白发仙人现在如何?”何老追问。

许掌柜把老底都揭了,“叶先生曾问我有没有鲛人泪,鲛人泪是治眼盲用的,他也说是给家中长辈用的,许是……许是那老神仙还活着。”

“鲛人泪……”何老立刻说:“闻七,传信京都,势必在十日内将鲛人泪带来湖州!”

“是,属下这就去办!”闻七抽剑离开。

许掌柜松一口气,说:“大人若是想请叶先生治病,小人有一招。”

“说。”

“用钱砸!”许掌柜搓搓手,“叶先生很爱钱财。”

何老皱了皱眉,“这和长隐医谷的做派完全不同,那老顽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弟子满身铜臭味呢?”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何老派人把许掌柜送回去,他自己掀开了层层叠叠的纱帐,来给床上躺着的年轻人把脉。

脉若游丝,命不久矣。

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缓缓睁开眼,说:“义父,不要强求了,神儿……命该如此……”

“胡说八道!”何老心疼地看着这个孩子,“你只是水土不服,又不幸中了毒,不会有事的。”

年轻人笑了一下,“哪有我这样的,吃了一点东西就中毒了,还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或许就是我命就是这样,该是去陪那些短命的哥哥姐姐们。只是神儿不孝,不能给爹娘义父养老送终了。”

“你若是死在这,明华公主能从城楼上跳下去,你前脚走,她后脚就能跟上。”何老说。

“神儿不孝……”

“睡一会吧,义父一定治好你,明日我们启程去长隐医谷。”

没有等到第二天清晨,何老就整装待发了。大半夜的,杏林堂伙计阿四就被七八个破门而入的大汉掳走了,她的妻子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大喊着抢人了。

那领头的黑衣人扔下一把银子,女人见钱眼开,也不管自己男人了,闭嘴捡银子,生怕被别人抢去。

“跟我们走!”武装整齐的车队前,一白头发老人对阿四说:“想活命,就带我们去你见到老神仙的地方。”

刀架在脖子上,阿四不敢不遵从,他上了一匹马,由一个个子小的侍卫带着他,出发去山里。

叶见溪的轻功还没有达到日行千里不歇的地步,所以他只能飞一段,落下地来歇一段。其实他很讨厌在山里行走,蚊虫多不说,还黑得很,要是摔地上摔死了,都没人过来收尸。

“真是够倒霉的。”叶见溪自言自语:“出个门逮狐狸,却被黄鼠狼喷一身骚。别让我再遇到,遇到我一针一个直接扎死。”

他晚饭没吃,身上又没有干粮,跑了这么久,实在是走不动了,于是就地捡柴生火,将就着在林中过一夜。幸好他身上带了熏蚊虫的香料,不然得被咬死。

一夜过去,叶见溪直接睡到了天大亮,要不是太饿,他还不得醒。没办法,他只能在山里找点吃的,免得被饿死在半路上。

山里最多的就是野果和野味,还有水里的鱼,叶见溪身上没有香料和盐巴,他不想吃肉,于是就爬上树摘了些这个季节能吃的果子。

正是青梅红杏闹枝时,最多的就是杏子李子和没熟透的青梅了。

他摘了些杏子和李子,也不管伤不伤胃了,吃饱有力气赶路才是。路上风景不错,于是他不急着回家,慢慢悠悠地走着回去。平日骑马一天的工夫,地走走了两天,等他到家的时候,发现谷口来了一大批不速之客。

“阴魂不散。”叶见溪站在谷口隐藏起来的界碑上,手里是他新研制的毒药,刚好拿他们来试药。

就当他要给他们下毒时,界碑动了,这就意味着他师父出来了。

叶见溪一阵头疼,这老头子又要捡人回去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把这些人带回去,有他们就没他,看老头子怎么选。

“师父。”

“师父!”

异口同声,一个是叶见溪喊的,一个是何老喊的。

叶见溪也听到了何老喊“师父”,他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小老头,难不成是自己的师兄吗?

他有很多师兄师姐,可惜都在很多年前离开了,叶见溪是老谷主最后一个徒弟,也是陪他最久的徒弟。

“师父。”叶见溪飞身落到老谷主身边,挡在他身前,“这回你可不许再捡人了。”

老谷主笑眯眯的,轻轻推开他,说:“多年不见,素问可好?”

何老本名何素问,是老谷主第一个弟子。

何素问跪倒在地,磕了三个重重的头,“徒儿……不孝!”

老谷主转身,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溪儿,请你师兄进来吧。”

叶见溪真的要气死了,“师父!”

“有些恩怨,该了结了。”老谷主说。

叶见溪无奈,只好请那一大帮子人进来,什么隐世医谷,简直是比城里菜市场还要热闹。


“青葵,看茶。”老谷主吩咐道。

青葵看着一大屋子的人,不知道该给谁倒茶好,“老谷主,没……没那么多杯子。”

“你倒给师父和那个老头喝就行了。”叶见溪后脚跟进来,“这些都是侍卫。”

“哦哦。”青葵拿了两个杯子,从茶壶里倒了些叶见溪配的养生茶。

“师父……”

“素问……”

老谷主和何素问同时开口。

“师父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

叶见溪看不下去了,“师父是长辈,长辈先说。”

老谷主点点头,“好。”他看向何素问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了,但能感受到,“对不起啊素问,师父……师父当年,做错了。”

何素问听了,眼泪哗哗落下,“师父,是徒儿错了!徒儿不该,徒儿不该啊!”

“素问,为师心中,最疼爱的永远都是你,只是为师老了,年轻时候的想法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我只想在这安享晚年。”

“徒儿陪着你。”何素问跪在地,“徒儿不会再离开,余生只想陪着师父。”

叶见溪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早知道他师父是个缺心眼,没想到这么缺心眼,当着小徒弟的面,说最喜欢的是大徒弟,真够可以的。

还有这个的一看就是倒霉蛋的爷爷辈师兄,不会是来和他抢医谷的吧?那可太好了,这倒霉地方谁爱待谁待,他得出去逍遥去了。

“不强求,不强求。”老谷主摸摸他的头,“你想去哪就去哪。”

“徒儿只想陪着师父。”

叶见溪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我说二位老头,你们师徒情深演完了没有?不会是故意演给我看到吧?要真是,我现在就走,给二位腾墓地,等你俩登天,给二位埋一块。”

何素问高兴地说:“甚好,甚好。”

叶见溪:“???”

老谷主知道叶见溪的性子,也不恼,“溪儿,过来见过你师兄。”

“见过了,刚刚在门口见的。”叶见溪不待见这个看着就不讨喜的师兄。

“溪儿……”老谷主要恼了。

何素问打圆场,“无妨,无妨,师弟怨我是应该的。”

叶见溪吐一口气,“有病!”他甩身离开。

门口侍卫似乎想拦他,叶见溪一个怒视,“滚开!”

“溪儿,”老谷主拦他,“那都是你师兄带来的,莫要伤他们。”

叶见溪别在后边的手,缩了回去,“我去做饭,中午想吃什么?”

“我要吃糖醋炸鱼。”青葵率先开口:“还有三花莲子羹。”

老谷主也点菜,“河鲜蛋羹,肉米丸子,你师兄爱吃青笋炒肉还有酿花鸡。”

叶见溪怒不可言,“别太过分。”

“你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让他尝尝吧。”老谷主笑呵呵地说。

青葵见状,说道:“要不我不吃了。”

“长个子呢,不能不吃。”叶见溪这回是真的离开了,“这一大家子,没我得死。”

“先生,青葵来帮你。”

何素问也让侍卫们都出去。

等他们离开后,老谷主也不藏着掖着了,“怎么回来了?”

何素问说:“有事相求。”

“是病人?”

“是我的义子。”

“义子嘛?”老谷主轻轻一笑,“好。”

“徒儿未曾娶妻。”何素问莫名其妙地说一句。

老谷主一顿,说:“为师只有几个弟子。”

何素问低下头,“所以,我们这一生到底在叫什么劲呢?”

“错过,就是错过了。”老谷主叹息道。

“有方!”何素问喊。

有方就是老谷主的名,他叫叶有方,所有的弟子中,只有叶见溪的名是他取的,剩下的弟子都是半路入谷,匆匆来又匆匆走。

“说说你的义子吧,他怎么了?”叶有方不想再谈当年的事。

“中毒。”

“你都解不了吗?”叶有方皱眉。

何素问摇摇头,“徒儿半路出家,才疏学浅。”

叶有方思考片刻,说道:“我毕生所学,已经交给了溪儿,他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刻苦好学又天赋极高,或许他能救那孩子一命。”

“但愿如此。”何素问向叶有方讲述这孩子悲惨的身世。

闻人祈神,定国公第二子安远侯闻人煜和明华公主的第四子,在他上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出生三个月出天花死了,二哥两岁时候掉荷花池淹死了,三姐一岁半的时候吃东西噎死了。

之后三年,明华公主都不曾有孕。她让自己的夫君纳妾,夫君不肯,说即使是没有孩子也不会影响他们夫妻,许是他们命不好,命里不该有孩子。

定国公府家大业大,身为安远侯的闻人煜若是没有子嗣,岂不是被人笑话。于是明华公主四处求神拜佛,终于求来了第四个孩子,他一出生,国师就替他算命取名闻人祈神,取字长愿,祈求神灵满足愿望,让这个孩子长久留下。

闻人祈神确实是留了下来,磕磕碰碰活到了二十二岁,他像他的父亲一样骁勇善战,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然而在三个月前,他奉命征讨东南海寇,由于水土不服且不小心中毒后,一病不起。

“这孩子的命还真是不好。”叶有方菩萨心由泛滥,“要是溪儿真的能治好他就好了。”

“但愿如此。”何素问也这么希望。

叶有方表情沉重,“只怕溪儿不愿意出手。”

何素问道:“师弟是有什么要求吗?但说无妨。”

叶有方叹气说:“溪儿一出生,就因为身体的原因,被他亲生父母抛弃,他的亲生父亲是当官的;他幼时,曾有一好心老太太照料过他,可惜那老太太被强盗杀了;来村里的强盗,是村里一个叛徒为了活命引来的。所以溪儿在入谷之前,发过誓言,不救叛逃者,不救杀人者,不救为官者。”

“这……”何素问想想自己,“神儿是将军,必然是官;他在战场厮杀,肯定是杀过人的;至于叛逃者,他是我的义子……哎!”

“我亲自与他说吧。”叶有方也不想看着那个年轻人死去,毕竟是自己的徒儿的义子,也算他的徒孙了,当爷爷的,怎么忍心看自己孙子死去呢。

“什么玩意?”叶见溪把筷子一扔,“让我去救一个杀人无数的大将军,还是叛徒的义子?”

叶有方就知道他会生气,“溪儿,再怎么说,他还是你师侄呢。”

“我没有这么大的侄子。”叶见溪饭都吃不下了,“不可能,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就当是师兄求你了。”何素问舍下身子跪叶见溪,“你想要什么,师兄都替你弄来。”

旁边侍卫看主子跪下,他们也跟着跪下,跪一大片。

“不去,就是不去。”叶见溪扔下他们,潇洒地离开。

“你个急性子!”叶有方责怪何素问:“溪儿吃软不吃硬,你这样逼他,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是徒儿心急了。”何素问也有点后悔。

“真是的,从不会有人考虑我的感受。”叶见溪自嘲道:“扔掉我的爹娘,偏心的师父,恼人的师兄,贪恋美色的登徒子,还有问我要钱的白眼狼,真不知道我怎么累得活着,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

走着走着,他来到谷内小溪边,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叫见溪,是在溪水边被他师父捡到的,很多年前,他也是在溪水边被婆婆带回去的,所以他和溪水有缘,溪水就是他的亲爹娘。

然而今天却有人先他一步来看他爹娘,还不止一个。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叶见溪不想和别人分享这里,“滚出这个亭子!”

溪水边有个凉亭,是叶见溪亲手搭的,没事的时候,他就躺在亭子的小榻上休憩,现在他的宝位让人给抢了。

等那些人转过身,叶见溪才发现,其中一个是老熟人啊。

“哦,你还活着呢?”叶见溪手背后边,“怎么,还想尝尝木头人粉吗?”

闻一抽出长刀,“你下毒,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那你就再来试试。”叶见溪不带怕的,刚好他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住手……”有气无力的声音叫住了他们,“闻一,给那位公子道歉。”

闻一不情不愿地道歉:“对不住了。”

他道歉了,叶见溪只好收回毒。

“我们走吧。”那人声音很小,话也不多,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死似的。

叶见溪猜,这就是那个大官了,只是听声音实在是年轻。

闻一上前去把人抱了起来,此时的闻人祈神已经走不动了。

叶见溪鬼使神差地上前几步,他看到了病重的闻人祈神,一眼惊鸿,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酸书生写给他的情诗“三月桃花丝海棠”。

很好看的男人,刚毅中带着一丝柔美,俊俏不失英气,即使是现在面色很差,也掩盖不了他的昳丽。

“你就是闻人祈神?”叶见溪开口问。

闻人祈神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叶见溪就这样盯着他看,眼珠子都快看出来了。

闻人祈神笑道:“这病体,让先生见笑了。”

“你长得很好看。”叶见溪下意识说,说完就后悔了。

哪知道闻人祈神并没有生气,“先生才是好看,先生是在下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你身上有钱吗?”叶见溪问他。

“没有,只有一件随身长命金锁和一块平安玉扣。”闻人祈神如实回答。

“把它们给我,我救你的命。”叶见溪说。

闻人祈神摸索着把怀里宝贝送给他,然后吩咐闻一说:“我们走吧。”

叶见溪一眼看出这两件东西价值不菲,可是这人就这样走了吗?

“你给我了?”他追上去问。

闻人祈神淡淡地说:“这里东西我从小带着,可是我现在依然快死了,可见它们没用。你拿着吧,拿着去换点钱,应该能换一些。”

叶见溪说:“不要白不要。”

闻人祈神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闻一带他离开。


叶见溪睡不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拿钱睡不着呢,因为这是他白白拿的,从一个将死之人手里抢来的。

“啧!”叶见溪坐起来,“长得这么漂亮,死了真可惜。”他穿好衣服,去找闻人祈神去了。

何素问去和叶有方促膝长谈去了,只剩下一部分侍卫守着马车上的闻人祈神,这给了叶见溪机会。

他用无色无味独门毒烟,轻轻松松迷倒了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不过他也用了三倍的毒烟才迷倒他们的。

掀开层层叠叠的马车帘子后,闻人祈神就躺在那中间,他听到了有人掀帘子的声音,说:“我不饿也不渴,你们休息吧。”

叶见溪爬了进来,“我也不是来吃饭的。”

闻人祈神听到他的声音后,愣了神,“叶先生?”

“我来救你。”叶见溪蹲在被子边。

“不行不行。”闻人祈神有点死脑筋,“我听义父说,先生是发过誓的,不能因为我害了先生。”

“发誓?我一天都发十八个誓,谁记得哪个对哪个。”叶见溪不以为意,“况且当年都誓言还有后半段,如果有人能付得起我想要的价格,我会不计任何后果救他。”

“可是……”

“少说话,我要给你把脉了。”

叶见溪给他把脉,越把脉眉头越是紧皱,“你的毒不好解。什么人这么恶毒,居然给你下了这么多毒,还是环环相扣的毒?”

闻人祈神今天说的话太多,他有些累,所以在叶见溪给他把脉的时候就睡着了,自然没有听到叶见溪的话。

“心真大,难怪会被人下毒。”叶见溪讥讽道:“若不是看你有钱又有脸的份上,我才不会救你呢,说好了,等你病好了,你要把你一半的家财分给我。”他掏出一张纸,“口说无凭,画个押吧。”

闻人祈神就这样画了个手印,送出去半壁家财。

叶见溪在马车里忙活了一晚上,一会拿药,一会拿针,忙累了之后,困倦的他直接躺被窝里睡着了,还把闻人祈神的被子全卷走了。受了凉的闻人祈神第二天一早就吐了一大口黑血,直接吐在了被子上。

吐完之后,他觉得胸口通畅了很多,但身上还是没力气。

旁边的叶见溪翻了个身,顺便把被子全卷过去,一点点都没给闻人祈神留。

“公子,”闻一来到窗前,小声呼唤:“你醒了吗?”

闻人祈神咳一声,“闻一,端水来,我要漱口。”

“是,闻一这就去。”闻一觉得他家公子的声音不太对,好像精神了些。

他端水回来时,他家公子已经挪到马车边坐着了,胸口白衣上,还有黑红色都血迹。

“公子,你受伤了!”闻一惊慌失措,“是什么人做的?”

“无碍。”闻人祈神漱漱口,吐出红色的血水,“是叶先生替我治疗来着。”

闻一这才想起来回报:“昨夜我等不知为何都睡着了。”

“是他来过了。”闻人祈神说。

“人呢?”闻一有些后怕,若是那大夫要对公子不利怎么办?

“困了,在里边睡觉。”闻人祈神想到他卷被子都模样就好笑。

闻一见鬼一样看着他家公子,怎么生个病,还让公子变了性,平时不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怎么今天这么高兴。

听到外边有人说话,叶见溪裹着被子钻了出来,眼也不睁地说:“青葵,你不要吵我,我好困,你自己烧饭吃吧。”

闻人祈神摸了摸他的脸,安抚说:“继续睡吧,睡到什么时候都行。”他的脸滑腻腻的,一点胡渣都没有,摸起来很舒服。仔细一看,他的脸真是白嫩,汗毛很轻,几乎看不见,这不全像是男人的脸,倒有几分姑娘家的脸。

闻人祈神摸着摸着就上瘾了,他没有摸过姑娘的脸,也不敢随便摸,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但男人就可以摸了吧,还挺好摸的。

闻一简直没脸看,他家公子在做什么?对一个大男人耍流氓吗?幸好是男人,要是姑娘,人家还不得投井自尽啊!

叶见溪睡够了,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腿。

“我怎么睡在这?”叶见溪忽然坐起来,懵了一会后,他才看向熟睡的闻人祈神,“糟糕,他怎么睡在这?”

闻一听到他的声音,没好气地说:“公子说你在睡觉,他不能打扰你,于是就靠着门框睡着了。”

叶见溪替他把了把脉,依然是又很多毒素淤积,而且身子很虚弱。

“笨蛋。”他把闻人祈神拖进去,就这样,闻人祈神都没醒。

闻一看得肉疼,要不是他是能救公子的大夫,他非得一刀砍了这小子不可。

昨夜没看清,今日借着亮光仔细看清这大马车后,叶见溪才明白这家是得多有钱。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叶见溪挖苦道:“有钱又能怎么样?没有人救你,你还不是家财万贯却英年早逝。”

他摸出怀里那两个宝物,“这东西是你送我的,可不许拿回去了,你拿回去我也不给,若你想抢回去,小心我毒死你。”

闻人祈神依然是那样安静地睡着,很像是书中那些睡着的病弱公子。叶见溪平日里爱看些话本最喜欢看病美公子和绝世大美人,如今话本那些病公子都有了脸。

何素问一觉睡醒,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等清醒过来,他才发觉他忘了自己那个苦命的义子。

“神儿!”何素问赶紧穿衣服起来,慌慌张张地往马车那里去,昨夜与师父这么多年发生的事,说得太久了。

打开门一看,师父身边那个不怎么聪明的小药童就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来了怎么不叫醒我?”何素问责怪闻七。

闻七委屈道:“是他不让我说的。”

青葵看他醒了,小跑着过来,“大先生,是老谷主让我来的,他让我跟你说你不用着急,先生昨日已经见到闻人将军了,他昨夜没有回去,想必也是去见闻人将军的。”

何素问听完十分惊喜,“师弟真的去了吗?”

“嗯嗯。”青葵说:“早上我去他房里喊他,他都没在。”

何素问更着急了,“那我得去看看。”

青葵道:“去吧,不过老谷主问你们要不要吃早饭?可以自己用厨房做,只要不弄坏厨房就行了。”

昨天青葵看那些侍卫在没人的之后啃干粮,觉得很难受,他偷偷给他们送了一点菜,可那些训练有素都侍卫没有要,继续啃干巴的面饼。

何素问谢过青葵,让闻七安排人去做饭,到时候一并算给小师弟就行了。

闻七觉得这比让他们去刺杀敌军首领还难,他们是从小拿刀,但此拿刀不是彼拿刀,一个吃饭,一个杀人。

到了最后,还是闻七被众兄弟推了出去,兄弟们都很“信任”他,说反正这里是医谷,中毒了有人救。

何素问来到马车边,闻一给他使眼色,凑近他小声说:“何老,那小大夫在里边。”

何素问彻底放心了,“好。”

叶见溪听到了他们的讲话声,决定再出去坑他们一笔。

“想要救你们家公子,其实没那么难。”叶见溪出来说:“给钱就行。”

“你要多少?”何素问不在意钱,只要能救神儿的命,安远侯与公主不会少了钱的。

“我不说,你看着给,什么时候钱给到我心坎里去了,什么时候我就将他完全治好。”叶见溪笑着说。

何素问不喜欢他这个性格,行事风格和他记忆中医谷完全不一样,不仅爱财,还没有仁心,不像医者。

“不同意就算了,只是你们家公子要死翘翘喽。”叶见溪转身要走。

“成交!”何素问道:“你治吧。”

“口说无凭,签字画押。”叶见溪把契约都写好了。

何素问脸色沉了沉,最后也签了字画了押。

马车虽然舒服,但马车不太方便,所以叶见溪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侍卫们把闻人祈神挪了进去。

“神儿究竟中了什么毒?”等安顿下来,何素问才问。

叶见溪反问他:“你不是大夫吗?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

何素问道:“惭愧,师兄学艺不精,不善于解毒。”

“好吧。”叶见溪说:“他这个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大概三个月。”闻一说:“三个月前,我们刚到临海城,公子就吃了一碗馄饨,然后就病倒了。”

“那只是引火索。”叶见溪分析:“他体内的毒已经有十几年了,平日不曾显现,直到被一碗馄饨激发出来。”

何素问握紧了手,“十几年,什么人这么恶毒?”

“那我怎么知道?”叶见溪笑着说:“许是你们府中大夫人小夫人争宠毒害公子呗。”

“不可能!”闻一急着说:“侯爷与公主恩爱有加,根本不会有大夫人小夫人的。”

“那就不归我管了。”叶见溪笑嘻嘻的,“你们还是回去问问吧。”

何素问沉默很久,然后起身回房,他决定修书一篇给安远侯,让他暗中查查府里以及定国公府里的人,究竟是谁给神儿下了毒。


何素问走在路上,他发现这里与当年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这里只有草庐几间,常年晒的是药材和干果,没有多少人气。

而如今,入目皆是房屋,袅袅炊烟升起,呼唤声由远及近。井边淘洗的妇人,摘花玩的孩童,还有腿脚不方便的老人,这里几乎全是妇孺老人。

“妹妹,你不要再去找先生要钱了。”蹲在井边洗菜的少年对小妹妹说:“先生他很难的。”

大概三岁的小女孩赤着脚坐在石台上,不高兴地说:“阿娘说哥哥要读书,读书才能当大官,当大官才能到城里去住。妹妹想去城里住,城里有好吃的。”

少年低着头洗菜,“外面没什么好的,你想要吃的,我去求先生,让他给你带。”

“不要嘛,妹妹想出去。”

何素问听了一耳朵,这对兄妹似乎在争辩要不要出去,出去哪里?谷外吗?

“你们想去谷外吗?”何素问走过来问。

少年警惕性很高,见到他过来,连忙把妹妹抱在怀里,“你怎么偷听人说话?”

何素问笑道:“我是老谷主的弟子,你们不用紧张。”

少年问:“老谷主的弟子只有先生,你是哪门子的弟子?”

“我是以前的弟子。”何素问挺欣赏这个小孩的,有责任心,还很有警惕心。

“哦。”少年显然不想这个奇怪的老头多说话,他抱着妹妹,“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何素问说:“你的菜不要了吗?”

少年看看妹妹,又看看菜,下决心说:“一会再来拿。”

“我给你送回去吧。”在少年开口拒绝之前,何素问补充道:“你要是不信任我可以去问问老谷主,看看我是不是他的弟子。”

少年选择了相信,“那谢谢你。”

“不客气。”何素问把水倒掉,搬着盆跟在兄妹后边。

路上,何素问打探出来少年和妹妹的身份了。少年叫小文,妹妹叫月月,不过平时大家都叫她妹妹。

小文是在谷外出生的,而妹妹是在谷内出生的,她娘在怀着她的时候,被她升官发财的爹抛弃了。老谷主捡他们回来,给他们安身之所。可是小文的娘一直希望小文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或许这样他爹就会回心转意。

可长隐医谷的现任谷主不允许所有人读书,最多只让他们看医书,他不让任何人把经文一类的拿回来,见一次烧一次。谷内的人仰仗他活着,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何素问看着这截然不同的长隐医谷,已经不是长隐而是问世了,既然都能问世,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出世呢?他想带师父出去走走,见见外边的世界。

但师父肯定是不会抛下谷里人的,如果让他们都离开呢?

何素问有了想法。

“娘,来客人了。”小文站在门口大声喊。

小文娘围着围裙出来,见到是昨天出现在谷里的老者,觉得诧异,“这位老先生,你这是……”

何素问说:“方才听小文说,夫人想让小文继续读书是不是?”他也不绕弯子,早说早省事。

小文娘擦擦手,失落地说:“先生不让。”

“如果离开这里呢?”何素问又说。

小文娘不太愿意,“这里的生活很安逸,若是出去,不知道该怎么活。”

“说到底还是想让别人养着是吗?”何素问不屑,“一边想出人头地,一边还想寄人篱下,够奇怪。”

小文娘脸一红,“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办呢?”

何素问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两边都想要,那就不和她多说了。他去往下一家,然后让跟着他的侍卫们分头行动,暗中观察这谷里有多少真心实意待在这里的。

晚上回来,何素问从侍卫们那里得知,一大半的人都想离开,只有少部分老弱病残想要留在这里。

“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小大夫了。”闻七说:“辛辛苦苦赚钱养他们,却有一大半人和他离心。”

何素问感慨道:“他是师父养大的,虽然说话不好听,可骨子里像师父,一样的温柔善良。”

“大人准备怎么做?”闻七问。

何素问回答:“明面上让师弟安心治神儿,暗地里我们要做一些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就让那些人自己选择,也好让师父和师弟看清他们的嘴脸。”

“属下这就带人去办。”闻七说。

叶见溪让闻人祈神的侍卫们烧了一大浴桶的热水,里边泡满了他准备放药草,整桶水都是黑乎乎的,闻着让人反胃。

“你们把他衣服脱了放进去。”叶见溪指挥闻一他们。

闻一他们照做,但叶见溪却没有避开,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闻人祈神瞅。

察觉到闻一怀疑的目光,叶见溪大大方方地说:“我是大夫,肯定是要盯着他的,不然他淹死了,或者是药性相冲毒死了,算你们的吗?”

闻一担不起这个责任,可是他真的觉得这个大夫怪怪的,每回给公子扎针的时候,这小大夫的手一直摸来摸去,说是找扎针位置,可用不着全身上下都摸好几遍,一边摸一边振振有词吧。

“先生,你能先转过去吗?”闻一挡住叶见溪的视线,忍不住说。

叶见溪伸长脖子看,“挡什么呢?”

闻一打手势,让其他侍卫迅速把公子放进去,他先挡住这个色眯眯的大夫。

叶见溪极其不高兴,最关键地方都没能看到,这几个侍卫太小气了。

“不看了,不看了。”叶见溪生气地甩袖子,“你们自己治吧,没见过你们这么埋汰人的,怕我吃你们家公子吗?”

闻一看他到打一把,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就在这里,被放入水中的闻人祈神醒了,他开口问:“怎么在吵架?”

闻一率先告状:“这小子打着治病的幌子,一个劲占公子便宜,方才还非要看公子赤身裸体地进与沐浴桶。要我说他就是居心不良,哪有泡药浴还得脱光的。”

叶见溪有点心虚,他的确是心怀不轨,但当面被人拆穿他心怀不轨,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闻一,不要多想。”闻人祈神说:“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在军中时,不也是与士卒一起洗浴的吗?”

“公子是没见过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对着你的模样。”闻一嘀咕道。

“抱歉叶先生,是闻一无礼了,我代他道歉。”闻人祈神虚弱无比,还非要做出双手行礼的动作。

叶见溪本就有愧,看到他这样,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你泡半个时辰再出来,我去给你准备化毒的药。”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公子,我就说他心虚吧!”闻一使劲告状:“刚刚还说他得看着呢,现在却溜得比兔子还快,摆明心里有鬼。”

闻人祈神道:“叶先生是个有趣的人。”

“什么有趣啊,就是个贪财好色的乡野村夫。”闻一不满地说。

闻人祈神皱着眉,“闻一,不得无礼!”

闻一不说了,他担心公子被他气到,好不容易治好一点,可不能再病回去了。

“叶见溪啊叶见溪,你没见过好看的吗?”叶见溪鄙夷自己:“不仅要人家钱,看人家脸,摸人家身体,还想着用他身体构思话本,太过分了哦。”

他仔细想想,整个湖州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闻人祈神这样的人,有钱有脸有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要太美好。

“算了,抓紧治好他,让他走吧,人家爹娘还在等着人家回去呢。”叶见溪鼓着腮帮,拍拍脸:“你没人要,不代表人家没人要啊,人家可是香饽饽。”

细说起来,他可真是香饽饽啊,有爹有娘还有爷奶,伯伯叔叔姑姑,舅舅是皇帝,姨母是公主,还有疼他的师父和义父,以及一大帮好兄弟。真让人嫉妒啊!

“公子,你的气色好多了。”闻一的语气中满是欣喜,“估计很快就能痊愈了。”

“大人,泡药浴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药都跑进肉里了?”一个侍卫说。

“这药泡完就要扔吗?感觉好浪费。”另一个侍卫说。

“听先生的吧。”闻人祈神一个个回答:“药浴没有药跑进肉里的感觉,反而我觉得我要被泡肿了。这么一大桶药浴确实是浪费,不知道先生还会不会用第二次。”

叶见溪站在紧闭的窗前,听他们主仆的对话,也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好兄弟。

等闻人祈神泡够了药浴,闻一要把他捞出来,因为担心那色眯眯的大夫又来偷看,闻一让其他侍卫直接包围住他家公子,迅速给他穿衣。

可这一回,那小大夫没有来偷看,而是等很久之后,他才端着一碗药过来,而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叶见溪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冷静地把药放在桌子上,公事公办地叮嘱闻一几句就离开了。

闻一产生疑惑,“他又干嘛呢?欲擒故纵?”

闻人祈神听着那冷淡的声音,皱起了眉:生气了吗?

“会找到好看的人的。”叶见溪安慰自己:“让人家回去和家人团聚吧,人家都给你那么多钱了。”


闻一发现那小大夫不来骚扰公子,公子的身体反而好得更快了,前两天还躺床上呢,今天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公子,那大夫真有点本事!”闻一很是激动,“才几天,你就能下地走了。”

闻人祈神能走之后,又恢复到先前那副众生皆苦的模样,话非常少。

“嗯。”他只是点头。

“公子不高兴吗?”闻一问道。

闻人祈神神色恹恹,“只是再活一次罢了,说不定哪天神仙就收走我这条命了。”

“公子不要乱说。”闻一是看着闻人祈神长大的,自从他知道自己哥哥姐姐死于非命后,变得郁郁寡欢,再加上时不时往鬼门关走几步,让他变对谁都好,和谁都有种疏离感。

这回生病,他一再说不要再治了,就好像故意寻死似的,现在病要好了,不喜反忧。

叶见溪来给闻人祈神把脉,体内多年的毒清得七七八八,身体恢复得很好,就是人看着不太高兴。

“十天就能痊愈了。”叶见溪收回银针,“有空多走走,你在床上躺得太久,骨头会松。”

闻人祈神看着他的脸,问道:“你不高兴吗?”

“嗯?”叶见溪疑惑:“我为什么不高兴?”

“你已经七天没有笑了。”闻人祈神伸出手指比划。

叶见溪回答:“哦,没什么好笑的。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你给了钱,我就得把你治好。”

“怎么样,你才能高兴?”闻人祈神有点死脑筋。

“把你钱都给我呗。”叶见溪随口一说。

“可以。”闻人祈神认真地说:“只要你能开心。”

叶见溪眼睁圆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闻人祈神:“你喜欢钱的话,都给你,只是我身上没有了,等我回家让人送来给你。”

叶见溪站起来,离他远了些,“不用,你义父给的钱已经够治好你了,我不会多收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闻人祈神有点失落,他还以为能让他高兴呢。真可惜,今天也没有帮到别人。

叶见溪不愉快地走到了他亲爹娘那,蹲在水边发呆,不一会,他听到了缓慢而轻巧的脚步声。

走这么慢又走这么轻的,只有他师父了。

“来这里干嘛?你眼神不好,别摔着了。”叶见溪说。

叶有方准确地摸到了他的脑袋,慈爱问说:“遇到难受事了?”

“嗯。”叶见溪如实回答:“遇到一个让人心动的人。”

“我虽然没能亲眼看到那孩子长什么样,但能让你喜欢的,必然是长得好的。”叶有方一点都不惊讶,“真的喜欢吗?”

“不适合。”叶见溪说:“我会再找的,过一段时间,我想去江南走一趟,江南多美人,说不定能遇到一两个合我眼的大美人。”

“溪儿,无论喜欢男儿女儿,若是人家愿意和你好好过,就要好好待人家,若是人家不愿意和你过,就早点回来,师父在这给你守着。”

“你能守我几年啊?”叶见溪揉揉眼睛,“不要听你的话。”

“你啊,都二十五了,还像个小孩似的任性,以后我走了,你怎么办啊?”叶有方说。

“你走了我就挖坑把你埋了呗,青葵要成家立业我就给他置办点家当,然后再找风水宝地躺着。”叶见溪赌气地说:“况且,你现在还会待在这吗?”

师徒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久久不言。都是没有家的人,说什么玩笑话呢。

何素问收到京城加急信,是闻人煜寄来的,里边说他已经在查毒的事情,同时他也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鲛人泪被人用掉了,他已经派人去找了。

何素问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闻人祈神的身体快要恢复了,这让闻一他们很高兴,等他身体完全恢复,他们就能直接启程回京了,东南那边,皇上已经秘密派了新的将领过去,暂时不会有问题。

叶见溪摘了很多甜杏儿和一些买的零嘴儿到溪水边吃,他卷起裤腿露出白嫩的大腿和脚丫,坐在高处的大石头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往溪水里扔石子玩。

“好玩吗?”闻人祈神悄然落到他身边。

叶见溪一个机灵,差点翻水里去,“好厉害的轻功!”

“义父曾经教过我他师门的轻功,但武功主要还是我师父和父亲教我的。”闻人祈神把老底都揭了。

叶见溪想想就生气,他怎么那么好命?啥好事都让他占了。

当他赤着脚站在石头上,发现就这样才比闻人祈神高半个头,平时躺着没发现,今日站在身边对比才看出来,这人是真的高。

“你的病快要好了,准备什么时候走?”叶见溪说:“走之前记得结账。”

闻人祈神没有说话,而是把后边背着的拿到前边来,手心中是一块浅褐色的梅子糖。

“我手干净的。”闻人祈神说:“方才在路上遇到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非要给我这个,我不喜欢吃糖,给你吧。”

叶见溪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你给我糖干嘛?你自己不爱吃我就爱吃吗?

“不用。”叶见溪蹲下来拿鞋子,“我不爱吃糖。”

闻人祈神瞥见石头上各色各样的果子,心中有了猜测,“你喜欢吃果子是吗?”他另一只手展出来,掌心是两个鲜艳的杏子,“树上摘的,最大的两个,给你吃。”

叶见溪生气了,“你弄这一套干嘛?把我当牲畜喂吗?”

“我希望你能高兴一点。”闻人祈神语气平淡。

“好笑。”叶见溪鞋子穿一半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高不高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自己很多管闲事吗?”

“你是个善良的人。”闻人祈神不仅死脑筋,不管别人怎么骂他,他都不会生气,“善良的人应该得到好报,这是师父教我的。”

“你师父是个傻瓜蛋吗?”叶见溪没好气地说:“专教你烦人吗?”

“我师父是国师。”闻人祈神解释:“他说过人要有一颗博爱之心,你就是这样的人。可是你好像很不开心,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开心?”叶见溪抱着手臂,“来,这里有条溪水,你脱光了下去游一圈,游到我高兴为止。”

闻人祈神看着流淌的溪水,最终走了过去。他回头把手里的东西给叶见溪,说道:“嗯,我知道了。”

见他知道要下去,叶见溪是有点犹豫的,虽然已经是夏初,可后山这条溪水也是很凉的,而且这溪水还深,底下更凉,要是冻着这大病初愈的小子怎么办?

可闻人祈神铁了心要下去,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溪水中。

看他一点事都没有,叶见溪就放心了,他坐回石头上,欣赏着俊男的裸体,不要太痛快。

“不是让你游一圈嘛,站在那当木桩呢?”叶见溪扔石子指挥,“你往旁边去,那里水深还有鱼,抓两条上来吃。”

闻人祈神照做,毅然决然往深水里去,然而就在他走到一块大石头边时,脚底一滑,直接摔了进去。

叶见溪看到了,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笨死了,居然在水里滑倒。”

闻人祈神慌张不已,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在抽筋,站不起来了。而且水不断进入他的嘴里,呛得他非常难受。

“救……救……命……”闻人祈神挣扎了两下。

叶见溪瞪大眼睛,立马扔掉手里的石子,跳进溪水里把他捞上来。

“你不会水吗?”叶见溪责问他。

“不会。”闻人祈神的哥哥就是掉水里淹死的,所以他小的时候是不允许靠近湖、河一类的,长大后也有些恐惧。

“那为什么还下去?”叶见溪要被他气死了,“你是傻的吗?”

“你说我下去游一圈,你就会高兴的。”闻人祈神一本正经地说。

“你不会自己判断吗?”

“我会,但我判断出你会因此高兴的,而且你确实高兴了不是吗?”

“我现在更生气了。”叶见溪真想撬开这小子脑壳看看,看里边是不是装的都是水。

“那你再提别的要求吧。”闻人祈神没办法了,水里比他想的要恐怖。

“回去!”叶见溪气鼓鼓地离开,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不好了。

“嗯。”闻人祈神应声。

结果叶见溪半天都没看他跟上来,回去一看,这小子是在收拾他在石头上吃的零嘴儿。

“烦人。”叶见溪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房里之后,叶见溪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瓜而已,跳什么跳?不是看他长得俊,半点都不想理他。

可是……叶见溪把怀里快化完的梅子糖和已经碎了的杏子拿出来,自言自语道:“他送我糖和杏子……”居然会有人想着来哄自己,叶见溪属实是没有想到。

他蹲着门边揉自己的脸和头发,揉得头发像鸡窝似的,脑子里依然是好乱,理不清思绪。

他只是来讨好、感谢你的。叶见溪对自己说:不用多想,等过两天他们就会走了。

“先生,你在房里吗?”屋外传来青葵的声音:“谷里出事了,老谷主让你去一趟。”

太好了!叶见溪清清嗓子,“我知道了,马上去。”

他换了套衣服,往老谷主的院子去。


“是这样的老谷主,我们想了好些天,还是觉得出去讨生活比较好,在这里生活虽然安逸,但给先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如今这位大人说能带我们出去找活,我们一家还是想出去。”赵大婶说。

“是啊,我的儿子女儿也大了,得成家,里边很好,可终究是人太少了。”李大娘说。

“我想让小文出去读书。”这是小文娘说的。

叶见溪站在门口,默默听完他们的告别词,非常合理,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谷里大部分人家都在这了吧,只剩下一些年纪大的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想来还是腿脚不便走不了。

“长隐医谷是自由的。”叶有方抿一口茶,微笑着说:“这里不过是在你们穷途末路时给你们提供一个安身之所,等你们休整好了,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多谢老谷主体谅。”

“这下好了,先生不用那么累了。”

“你们决定好要走了吗?”叶见溪从屋外走进,“那就把账结清吧。”

众人惊讶,纷纷问道:“先生,什么账啊?”

叶见溪扫视一圈,“师父愿意给你们提供栖身之所是他的事,但现在我才是谷主,这些年来的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是从我手里过的?”

“这……”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还有这个啊?”

“青葵!”叶见溪目光直视叶有方,“拿算盘来!”

叶有方并没有出声,依然继续品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青葵为难地说:“先生,真的要……”

“拿算盘来!”叶见溪训斥他:“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还是说你也想跟他们一块走?”

青葵道:“青葵的命是先生救的,青葵愿意一辈子跟着先生!”

“拿算盘!”叶见溪说第三次。

众人见他来真的,便开始嘀咕起来。

“不是说来了长隐医谷什么事都没有吗?怎么还要问我们要钱呢?”

“当初不是这样说的啊!”

“早知道就不来了。”

青葵匆匆去叶见溪房里取算盘,路上遇到了在谷里巡逻的闻七,闻七见他急急忙忙的,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青葵看到他,就想到了今天大家说的话,于是把大家要离开的错归咎到了这些人身上。

“哼!”青葵不理他,拿着算盘跑走了。

闻七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怎么还生气了呢?不过今天人都到哪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

何素问正在教闻人祈神写字,闻人祈神字随他爹,他爹随他爷爷,写得都不好看。可京都许多贵家子弟都被要求六艺皆善,他也这样严格要求自己。

“神儿,你不必要纠结于此。”何素问劝他:“京都子弟那是闲着没事天天习字,你那么忙,不必和他们比。”

“姨母家的表弟小我两岁,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不在话下,而我字都写不好。母亲好强,就我一个孩子,我必须争气。”闻人祈神小心翼翼地捏着笔,一笔一划在纸上临摹。

“何必呢?”何素问是不懂。

“公子,何老!”闻一焦急地跑进来,“老谷主那里出事了。”

何素问一听叶有方出事了,立马丢下闻人祈神往他师父那里去,脚步快得不像是花甲老人。

这把其他侍卫看得一愣一愣的,大人腿脚这么麻溜吗?

闻一一点都不惊讶,他跟侯爷多年,也见过年轻一点的何素问,那是出了名的腿脚快,就算是侯爷,也是追不上半点的。

“我们也去看看吧。”闻人祈神放下笔,“说不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侍卫们跟着他,浩浩荡荡地去了老谷主的院子。

“赵大娘,你儿子摔断了腿,媳妇生孩子,孙子生病,你自己花钱,再加上平时生活,三年一共是五十七两四钱十九文,抹个零头,五十七两。”叶见溪把算盘打得啪啪响,“李婶丈夫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女儿儿子生病花了钱,加上平时吃食,四十二两三文,零头抹了。”

他一个个算账,而且都不需要账本,因为每一笔钱逗印在他心里。

“太多了,我们现在还不起啊!”有人不乐意了,“在这里也没有收入,我们怎么有钱还给你。”

叶见溪不听他们说:“我不想听你们说别的,只需要你们还钱。”

赵大娘就说:“那我留在这里还债,你让我儿子媳妇走。”

李婶也说:“我们老两口也留下来。”

“做梦!”叶见溪把算盘往桌上一拍,“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喜怒无常,现在只认钱!”

“那我们哪有钱给你,我看这就是你的阴谋。”李婶怒了。

“阴谋?”叶见溪发笑,“我图你们什么了吗?图你们老弱病残,还是图你们会用钱呢?”

众人又说不出来了。

叶见溪看向叶有方,“师父,这笔账你听清了吗?”

叶有方放下杯子,说:“你记性一向好,不会错的。”

“你觉得他们该不该给呢?”叶见溪又问。

叶有方沉默了很久,回答说:“师父做不了主。”

“好一个做不了主。”叶见溪把他用了多年的老算盘摔了个粉碎,“走吧!都走吧!跟你最疼爱的大弟子走吧,你等了一辈子,不就是等他回来吗?”

“溪儿……”叶有方觉得有愧,当年他收留这个孩子时,一是看他聪明,第二个就是想有个人陪着自己。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他。

何素问刚好听到这一句,再看看今天这么多人聚到这里,他就明白了。

“大人,你真的会带我们出去吗?”赵大娘看到了他,急着问。现在他们已经得罪叶见溪了,若这位大人食言,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师弟,师兄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何素问决定先安抚下他这个怪脾气的师弟,免得他一不高兴,把大家全毒死了。

“我还得感谢你呢师兄。”叶见溪屁股尖靠在桌子上,“让我看清白眼狼长什么样?我叶见溪白活二十五年了,居然让你们耍得团团转。”

“青葵!”叶见溪喊道。

青葵低着头,“先生!”

“以后,你就跟着这二位吧。”叶见溪指的是何素问和叶有方。

“不要!”青葵跪在叶见溪面前,“青葵愿意永远陪着先生。”

“不需要。”叶见溪越过他,“此后,叶见溪与长隐医谷再无半点关系,诸位与长隐医谷的债不归我管,叶老谷主想收想毁,都与我叶见溪无关!”

“先生!”青葵追出去,“你不要走!”

叶见溪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多年积蓄,收集来的宝贝,他什么都没有拿,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这十八年,就当是一场笑话吧。

“叶先生!”闻人祈神叫住他:“你要去哪?”

“你管我?”叶见溪并不是生他气,只是他现在很想找个人发火,而闻人祈神是唯一追上他的人,所以火就发他身上了。

“这是我的信物。”闻人祈神拿出一方小小的玉牌,“若有日先生要去京都,拿它去府里,会有人接待先生的。”

叶见溪看着那质地很好的玉牌,“你不怕我卖了它?”

“可以,应该是值一些钱的,你要是缺钱了,就拿去卖。”闻人祈神不怕他卖。

“蠢货!”叶见溪把玉牌摔回他怀里,“我不会去京都的,以后不会再见了。”他想了想,把藏了好些天的平安扣和长命锁拿了出来,“这东西以后别随便给人了,送你东西的长辈会难过的。”

闻人祈神没想到他会还给自己,其实自己真的不在意,毕竟家里祈求平安长命的宝贝,有一大堆,少一两个根本不会发现。

“让你义父好好照顾那老头子。”叶见溪转身,“走了。后会无期。”他轻功一绝,为了练这个轻功,他将身上能减的重量都减了,所以只要他想走,这世上没有谁能追得上他。

“叶先生……”闻人祈神知道他真的要走了。

本来只是来解个毒,怎么把人家家都弄散了呢?闻人祈神非常自责,如果不是他们来的话,想必叶先生还会这样继续幸福地生活在山谷里边。

“哎!”闻人祈神叹一口气,拿着他的东西返回山谷,“但愿先生以后能过得舒心。”

叶见溪走了,青葵哭了好长时间,最后决定跟叶有方一起去京都。谷里的人也离开了,虽然有些人不想走,但主人家都走了,客人是时候离开了。

叶有方把叶见溪的房子锁了好几道,这里边存着叶见溪多年来收集的宝贝,有金银财宝,也有古方秘籍,还有他喜欢的小玩意,或是话本,或是孩童喜欢的竹蜻蜓。

没办法,叶有方做不到一心一意对叶见溪好,他对叶见溪这个孩子,利用远多于疼爱。

“师父,我会留意师弟下落的。”何素问见他在师弟房前站那么久,开口宽慰他。

“不必了。”叶有方说:“有缘自会相见,溪儿是去找自己的缘分了,但愿再见他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京都七月热极了,达官贵人有钱用的上冰,没钱的人家就只能少穿衣服降暑了,今年因为炎热而中暑的人好多,医馆塞都塞不下,大夫只好到处跑,结果自己都跑中暑了。

“九哥,九哥……”一穿着粉色轻纱衫子的少女提着衣裙在院子里跑,“九哥,你在哪呢?”

闻人祈神推开二楼的窗户,应声道:“在这,上来吧。”

少女风风火火地跑上去,后边丫鬟一边跑一边喊:“婧小姐,跑慢点,别摔了!”

闻人婧“咣咣”跑上楼,丝毫没有大家千金的风范,像个野丫头似的。

“九哥,我们出去玩吧。”闻人婧一看到闻人祈神就拽住他的胳膊,“去嘛去嘛。”

闻人祈神道:“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听阿柔说京都来了个杂耍班子,就在西市那里演,可好玩了。”闻人婧非常兴奋,“咱们一起去看吧!”

闻人祈神看着外边的天,忧心道:“这个天出来演杂耍,怕不是要热晕,而且天这么热,不会有几个人看的,他们说不定不会演了。”

“去嘛去嘛,我好不容易才从娘那逃出来的。”闻人婧撒娇。

闻人祈神还是不想去,“太热了,你若是去了,热晕你怎么办?”

“不会的。”闻人婧身上汗直冒,可嘴依然硬,“我肯定不会热晕的。”

丫鬟小兰气喘吁吁,“小姐,你是热不晕,可我们快热死了。”

闻人婧笑话她:“小兰,你太弱了,这样,你今天就在家里,我和九哥出去就行了。”

“我可没答应你要出门。”闻人祈神抽出手,“你自己去吧。”

“哼!”闻人婧跺脚,“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妹妹了?”

“我没有最喜欢的妹妹。”闻人祈神无情地说。

“哥,好哥哥……”闻人婧使劲撒娇,“求求你了。”

“不行。”

闻人婧使出杀手锏,“这样,下回公主婶娘再给你说媒的时候,我就去告诉人家小姐,让她们不要同你和你成亲。”

闻人祈神想了想,“好,成交。”

闻人婧不明白,“哥,你为什么不想成亲啊?明明你这么好。”

“小婧,你忘了和我有婚约的小姐们下场是什么了吗?”闻人祈神神色淡然,“我命不好,别拖累人家。”

闻人婧不说话了,她哥确实是很倒霉,说一个黄一个。第一位小姐本来定的好好的,结果定完亲病了三个月,解除婚约后,人家小姐立马就没病了;第二位小姐,定完婚的第二天就掉进了湖里,差点淹死,回家之后哭着要解除婚约,现在孩子都能喊娘了;第三位更是离奇,订完婚之后天天做噩梦,梦到有冤魂索命,结果也是取消了婚约。

直到现在,闻人祈神都二十二了,依然没有富贵人家姑娘愿意嫁进来做正妻,愿意嫁过来的小门小户,公主也看不上。

今天是真的热,街边卖东西的小贩都不敢露出自己来,生怕被热晕,可为了生计他们又不得不出来卖货。

“在哪呢,在哪呢?”闻人婧四处张望,“不是说在西市吗?怎么没看见?”

“西市这么大,你得找一会。”闻人祈神缓慢地走着。

“哎呀,你们快帮我找啊!”闻人婧使唤侍卫们,“你们耳朵好,帮我听听哪有锣鼓的声音。”

侍卫们苦不堪言,这么热的天他们还得出来陪小姐胡闹,太折磨人了。

“那边。”闻人祈神指着一个方向,“我听到声音了。”

闻人婧竖起耳朵听,似乎真的有一点声音,“那快过去!”

她兴奋地往那边跑,闻人祈神他们只能快速跟上去。

这边果然有杂耍的,而且围了不少人在看。

闻人婧个子矮看不见,闻人祈神就把她扛起来放肩膀上。

“哇!”闻人婧忍不住叫出声来,“好好玩!”

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粗布短衫,脚踩两根高跷在场中走,不仅如此,她的头上还顶着三个碗。底下一个半大的少年手里拿了四五个一样的碗,不时地往上扔几个,女孩稳稳接住后,又在场子里走。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七八岁岁的女娃娃手里拿着铁盘,“大老爷、好夫人,捧个场吧!”

“哥哥哥,快给钱!”闻人婧拍闻人祈神的后背,“快点!”

闻人祈神无奈,只好摸出二两银子扔进去。

女娃娃看到那么大一块银子,吓得不敢收,“公子,这太多了,有没有铜钱,给个几文就行了。”

闻人祈神觉得她很有趣,“给钱多不好吗?”

女娃娃笑着说:“俺姐姐说了,我们是穷,可我们卖艺不能失了良心,我们演得值多少钱,就拿多少钱,不过公子执意要给这么多,那我们就给公子演点厉害的。”

闻人祈神轻轻一笑,“拿着吧,我妹妹喜欢看,去演点厉害的。”

“谢谢公子!”女娃娃不停地鞠躬,然后端着托盘跑回去。

她声音非常洪亮,“有位公子出了二两银子演新活,我们就先给公子演了。”

一个麦色皮肤的女人从帐篷里出来,“哪位公子出的钱?到前头来。”

女娃娃把银子给女人,指着闻人兄妹说:“那位公子出钱演给妹妹看的。”

女人擦擦手,“小四,上家伙!”

一个矮胖的男人麻溜地搬上来一根碗口粗的圆筒铁管,然后是两块厚木板,还有一个厚实的墩子。

那女人擦擦手上的汗,把外边披着的皮肤脱下,露出两边肩膀,上边没有遮挡,这让闻人婧羞得有些不敢看,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但其他大老爷们看得非常起劲,还让女人继续脱。

女人没有理他们,她只给花了钱的表演,花钱的没说,其他看客别废话。

只见她走到墩子旁,轻松越上墩子,在墩子上放圆筒铁管,再把厚木板放上去。紧接着,她跳了上去,晃悠几下,稳稳站在木板上。

“好!”台下一阵叫好的。

这时,底下矮胖的男人又抛给她三个红球,女人抓住红球之后,将它们抛了起来,橘子在她手中飞快地转着。男人又往上加,女人依然是接得非常轻松。到了最后,一共有九个球。

还没结束,女人把球高抛起来,底下的男人立马用手去接,也转了起来。然后女人缓缓地晃动底下铁管,单腿站在木板上,慢慢往下蹲。

最后,那个收钱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木板来到女人面前,女人放下另一条腿,将小女孩和木板一起举起来,女孩倒立在木板上。

“好!”

她们的表演引得满堂喝彩,结束之后,不少人都往场子里扔了铜钱,也有扔银子的,不过像那位公子那样的是没有的。一两银子等于十钱,一钱一百文,五文就能买一斗米,一斗米够他们吃好几天,这位公子给的,够他们去最好的天香楼点几个好菜了。

女人演完之后就准备收工了,中午头太热,她不能带着孩子们冒险。

“阿姐,好多钱!”最小的女孩抓了一把铜钱,笑得眼都看不见了,“我要买漂亮衣服。”

小四敲她头,“就知道买衣服,这是要攒回老家的。”

那年轻女孩说:“给小七买一件吧,我昨天瞧了,京都的衣服可好看了。”

“给姐姐,五姐姐和小七都买一件。”少年手里攥着碎银子,“下午就去买。”

“喂,你们什么时候再开演啊?”闻人婧兴冲冲地跑进场子里,“太好看了。”

领头的女人认出来她是刚刚银子的那二人,于是说:“太阳西沉会演一次,小姐若是想看,我们给小姐留个好位置。”

“好啊!”闻人婧脸红红的。

女人看着她,突然说:“小姐还是赶快回去吧。”

闻人婧不明白,“为什么?”

女人说:“一看小姐就是不怎么出门的,这日头这么大,不要中了暑气。”

“没有关系。”闻人婧坚持,“我还会再来看的。”

就在这时,一个男的突然倒在了地上。

闻人祈神上前查看,“似乎是中暑了。”

“给他喝一碗先生的药茶。”小七很快就从帐篷里端来一碗凉一些的黑色汤药。

喂完之后,那男人奇迹般地醒过来了,而且他觉得全是上下都是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周围人都过来看,见他真的没事了,都在夸神奇。

“没事就好,赶紧回去吧,我们也要收摊了。”女人说。

他们想走,可围观的人不让他们走,非追着他们问那是什么药茶,这么厉害。

“不好意思,东西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能说。”女人拒绝回答。

“我们出钱买还不行吗?”一个男人说。

“不行不行,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小七嗓门很大,“我们不能卖给你们。”

“大不了我们多给点钱呗。”众人说。

“哥,我有点头晕。”闻人婧脸越来越红,她中暑了。

闻人祈神扶着她,“我们这就回去。”

“给她喝碗茶就行了。”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

闻人祈神眼睛微睁,迅速转身回去,只见那穿着纯白透纱的男人撑着伞坐在帐篷后边高墙上,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又见面了,傻瓜蛋。”叶见溪笑着说。


叶见溪从墙上跳下来,他身上的轻纱随风舞动,十分漂亮。而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声音清脆,一声声传进闻人祈神耳中,突然闯进他心里。

叶见溪走到闻人祈神身边,见他还在发呆,就伸手戳他眉心一下,“干嘛呢,还发呆呢?”

这回跟随闻人祈神他们出来的是府里的普通侍卫,并不是闻一他们那批,所以他们不认识叶见溪。见到这个白衣男人戳他们家公子,这些侍卫就怒了。

“什么人?胆敢对镇远将军不敬!”

听到他是大名鼎鼎的镇远将军,周围人也不闹了,走的走,跑的跑,没事还是不要和当官的牵扯上关系,况且这人风评不佳,是有点倒霉在身上的。

“镇远将军?”叶见溪很兴奋:“哦——原来你就是话本中‘银甲铁衣修罗神,玉面寒枪俏郎君’的镇远将军啊,久仰大名。”

“不是说后会无期吗?你怎么在这?”闻人祈神嘴快于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其实是只想问叶见溪怎么在京都的,没想到话说多了。

“哦?你好像很不欢迎我?”叶见溪皱起眉头,“好吧好吧,反正过两天我就离开了。”

他转身就走,闻人祈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身上的带子,“别,别走,多玩几天,我请客。”

叶见溪眨了眨左眼,笑眯眯地问:“真的?”

“真的。”闻人祈神笑笑说。

叶见溪狡黠一笑,“那你就准备好钱吧。”

闻人祈神先把闻人婧送回国公府里,他让叶见溪在门口等他,叶见溪不想,非要和他一起进去看看国公府的样子,闻人祈神只好带他一起进去。

国公府很大,里边的摆件每一件出去都够普通人家吃半辈子,然而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叶见溪像只没见识的土鳖,遇到什么东西都要稀奇一下,惹得府里的侍卫和丫鬟都在偷笑,笑他是个土包子。

闻人祈神觉得他的眼睛在发光,本来长得就漂亮,现在这副可爱模样更惹人喜欢了。他心跳得有些快,应该他的心从没有跳得这么快过。这是心动吗?

“这个好好看!”叶见溪抓着闻人祈神的胳膊往一大块玉屏风那里去,“苍林翠竹,高山流水,鬼斧神工,似有群鸟齐鸣,山风习习之音,妙哉!”

“你喜欢吗?”闻人祈神下意识问,问完就后悔了,这不是他家里的,要是叶见溪真喜欢,他得怎么弄过来送他呢?

“喜欢是喜欢,不过不方便携带。”叶见溪欣赏一会,“去看看别的。”

他们还没看完,九公子带一个长得好看的土鳖进府里闲逛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长愿,这是你的朋友吗?”大夫人也就是闻人祈神的大伯母问,她脸色可不是很好看。

闻人祈神知道她脸色不好看的原因,定国公府向来重仪表规矩,府中的约束非常多,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有约束。就算是走路,也是不允许走太快的,除非是急事。

而叶见溪穿了一件非常透的轻纱衣裳,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衣服里边白嫩的肌肤,还有他身上挂的玉扣子,这在国公府内是大忌,府内的女子配珠钗都不得发出过多声响,何况是外来男人呢。

“大伯母,他是我的朋友,只是好奇府内长什么样而已,一会逛完了我就带他出去。”闻人祈神恭敬地说。

大夫人微微点头,“嗯,只要他不在府中大喊大叫就行了,你三嫂刚刚有了身孕,大夫说不能吵。”

“是吗?”闻人祈神也替三哥三嫂高兴,“那很快我就会多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

大夫人似乎不喜欢他这个说法,“这一胎,必然是儿子。”

闻人祈神一怔,“是,大伯母说的是。”

叶见溪安安静静地在闻人祈神身侧站着,那女人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想给闻人祈神惹麻烦。

“不逛了,我们出去玩吧。”叶见溪拽住闻人祈神的衣服,“我想吃东西。”

闻人祈神算了算时间,也可以吃午饭了,于是就要带他去天香楼吃饭。

“我想吃那个!”叶见溪指着一个旧招牌说:“去吃甜的。”

“你喜欢吃甜的吗?”闻人祈神记下了。

“你管我。”叶见溪其实非常喜欢吃甜的,他听别人说幸福的日子就是甜的,也不知道这个甜和那个甜是不是一个味道。

这是一家卖藕粉的店,店里是各色各样都藕粉,叶见溪点了好几个吃,每一个都吃完了。

闻人祈神想:还挺能吃的,不过只是爱吃一点,很省事。

吃完藕粉,叶见溪又看到别人吃的圆圆小球,非要买一碗。

闻人祈神觉得他甜的吃太多了,就不让他吃,硬生生把他拖到隔壁吃饭了,讨价还价一番后,他答应他晚上再买。

叶见溪非常高兴,又点了一大桌好吃的,可惜最后没吃完。闻人祈神不浪费,把剩下的全吃了,结果吃撑了。

二人走不动了,就坐在湖边杨柳下纳凉。

微风吹过,送来满湖荷香,叶见溪嗅着荷香,笑着说:“我是故意来找你的。”

闻人祈神其实也猜到了,不然他最后不会叫住自己。

“今天,我很高兴。”叶见溪说:“谢谢你请我吃那么多东西。”

“你喜欢的话,明天再来。”闻人祈神道。

“红菱他们后天就回扬州去了。”叶见溪侧目说:“我跟他们一起回去。”

“离开医谷,你去了扬州吗?”

“嗯,扬州非常美,那里的人长得也好看,我很喜欢。”

闻人祈神脸上浮现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扬州出美人。”

“晚上请你吃那个圆圆小球吧。”叶见溪说:“当是给我送行的。”

“好。”闻人祈神说不出挽留的话,他又能说出什么挽留的话呢?

可他没料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半炷香之前,他们还在店里一碗又一碗吃酒酿圆子呢,现在叶见溪就开始晕晕乎乎说胡话了。

“长得真俊,让我亲一下。”叶见溪红着脸,抱着闻人祈神的脖子嗅来嗅去,“不要躲嘛。”

就像闻人祈神不会水一样,叶见溪也不会喝酒,应该是滴酒不能沾,可他不知道那是酒酿丸子,还以为是甜甜圆球呢,一口气喝了三碗。

闻人祈神不能放任他在街上捣乱,只好先把他带回去,没想到他走半路就不老实了,一会让人抱,一会让人背,现在直接搂着闻人祈神的脖子不放,非要亲他一下。

“亲一下就不乱动了?”闻人祈神问他。

醉了的叶见溪可乖了,一点都不张牙舞爪,是只乖顺的小猫崽子。他眯着眼睛,点头说:“亲一下就不乱动了。”

闻人祈神轻轻在他眉心吻一下,一触即开,饶是这样,也让他的脸红了不少。

“你亲我了。”叶见溪噘着嘴,“你要对我负责。”

闻人祈神觉得好笑,怎么还带倒打一耙的呢,“刚刚是你说亲一下就好了的。”

“我说的是我亲你一下,可是你亲我,你就要对我负责。”

“歪理,我亲你和你亲我不是一样的吗?”

叶见溪却搂紧他的脖子,“我要亲回来。”

没等闻人祈神反应,他就亲了上去,可他不是吻眉心的,而是吻闻人祈神的唇。

闻人祈神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便积极回应他。原本以为他很会呢,没想到生涩地得很,似乎没有亲过人。

虽然闻人祈神没有亲过人,但他见过,军营中清一色大男人,也是断袖最多的地方,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其实他也想过,与其姑娘说亲害了人家,不如找一个有龙阳之好的清白子弟共度余生。

叶见溪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男人,不是英俊,就是漂亮,比大多女孩子漂亮,也比女孩子多几分英气,是介于男女之间的那种长相。而且他是大夫,很符合他的选择。如果将来自己不幸早死了,叶见溪也不用守寡,直接换新人就是。

“嗯……呃……”叶见溪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只能被动接受,谁让他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呢。

“乖,别咬我……”闻人祈神安抚他,“找个地方好不好?”

叶见溪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反而非常热情。

闻人祈神忍不住了,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在京都子弟孩子都能满地跑的年纪,他却连一个通房都没有,洁身自好是一点,更多的是他没有遇到心动的,所以一直拒绝。现在,欲火燃起,他难以把握。

他带叶见溪去了一个偏僻的院子,这是他在京都的一个小院子,买来躲清净的,虽然很少过来住,但他也会定期过来打理,这不昨天打扫干净,今天就用上了。

“溪儿,在下边好不好?”尽管叶见溪意识不清醒,闻人祈神还是征求了他的意见,虽然叶见溪也不会给他回答。

“好,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闻人祈神脱干净他的衣服,两个人很快纠缠在一起,这里平时没人,也不会有烛火,所以黑暗中发生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叶见溪一开始是有点抗拒的,但情欲上头,他很快就顺从了。

就这样,一夜荒唐。


光透过窗户照到闻人祈神身上,因为门窗都关上了,屋子里非常热,又加上他们昨夜做的事,导致身上一身汗,所以现在更不舒服了。

叶见溪还没有醒,看他脸上的表情,估计昨晚上不怎么愉快。

“好瘦。”闻人祈神捏捏他的腰,“不是爱吃零嘴儿吗?怎么身上还没有肉?”

叶见溪被他捏醒了,只觉得自己浑身散架似的疼,还有底下私密处,好像裂开似的。

“嗯……”叶见溪动了一下手臂,却碰上一个温热的东西,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闻人祈神对他笑。

“醒了。”闻人祈神在他眉心亲一下,“难不难受?”

叶见溪脑子一下涌进很多东西,“你……我们,我们做了什么?”

闻人祈神说:“做了一些亲密的事。”

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模样,叶见溪只觉得心头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他注视着闻人祈神,说:“我要沐浴。”

“我去给你烧水。”闻人祈神裸着身子去外边打水烧水,反正没人看见,而且天太热了,不穿也不会冻着。

叶见溪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一边找一边自责,怎么就和他睡了呢?怎么搞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昨晚上不是去吃了那个圆圆小球吗?

“可以了。”闻人祈神把热水准备好之后,就来床边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叶见溪。

见到他这个模样,闻人祈神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问道:“你……不想这样?”

叶见溪瞪他一眼,“你傻吗?我怎么可能想这样?”

闻人祈神沉默起来,是了,昨晚上情欲上头,他确实没有考虑到叶见溪的感受,而且昨晚上他醉了,说的什么也不能当真。

“抱歉。”闻人祈神道歉:“若是你不愿,昨夜的事就当是最后一次,你想要什么补偿和我说,我会补偿给你的。”

“你补偿不起。”叶见溪没有闹,他随手捞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这样吧,而且你这样的,我睡了也不亏。”

闻人祈神反而来火了,“什么叫我这样的睡了不亏?你以为什么人我都会去睡的吗?”

叶见溪不恼也不怒,他淡然一笑,“我喜欢你,你总不能说你也喜欢我吧?”

闻人祈神一愣,他低下头,半天不说话。

“我这个人见一个爱一个,只要长得好看又有点本事的我都爱。”叶见溪说:“也见过很多喜欢我的男男女女,他们或多或少是有点喜欢我的,可是你不喜欢,从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独属于上位者的施舍之情。”

闻人祈神没有否认。

“明天我就要走了。”叶见溪说:“我来京都的确是为了见你,毕竟像你这样的人世间还是罕见的。虽然发生一点小意外,且体验感也不好,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他披着衣服歪着头,似笑非笑地说:“多谢,闻人公子。”

他们认识以来,叶见溪很少唤闻人祈神“闻人公子”,他喜欢凭第一眼印象给人起外号,比如说叶有方,他要么叫他师父,要么叫他老头子,基本上不叫他叶老谷主。只有当他要疏远谁时,他才会使用这种称谓。

“我……”闻人祈神心里不好受,愧疚感不断升起,他后悔昨晚上做的事了,“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抓住叶见溪的手臂,手臂很瘦,依然没有多少肉,不过该有的肌肉还是有的。

“什么机会?”叶见溪笑问他:“总不能是闻人公子想和我成亲吧?”

闻人祈神考虑一下,说:“这件事有点难办……”

“逗你玩的。”叶见溪说:“曾有位姑娘告诉我,她说宁做贫家妻,莫做高门妾,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和他们不一样……”

“对,我是男人。”叶见溪说:“男人就更登不上大雅之堂了,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有什么癖好,别人不清楚我当大夫的还不清楚吗?玩起男人来,可比女人狠得多。”

“我不会那么做。”闻人祈神保证。

“行了,闻人公子。”叶见溪不想和他废话,“别在这和我废话了,该去哪去哪,我可不想耽误你回家。”

他甩开闻人祈神的手,把地上床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简单浸浴一下,把身上的汗洗干净就行了。

“还会再见吗?”闻人祈神在屏风外边问。

“有缘自会相见。”叶见溪说:“但也只在公子未娶妻之前。”

“好。”闻人祈神说。

之后二人一直沉默,知道叶见溪沐浴完离开,他们都没再说最后一句话。

闻人祈神想了很多:如果叶见溪发火的话,他就哄着点,答应他的要求;如果叶见溪受不了要杀了他,他就拦着点被他打一顿就算了;如果叶见溪一句话不说就要走,他也要跟着哄。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透彻的人,知道自己吃了亏,不吵也不闹,平平静静地说开自己的想法。这样一来,更显得闻人祈神不是东西了。

人走了,闻人祈神就这他洗澡的水也洗了洗汗,浴桶中水里留下一股淡淡的花香,那是叶见溪身上的香味,他似乎很喜欢用香料,清新雅致,很好闻。

这院子只有闻人祈神知道,所有东西都是他置办的,也是他自己打扫的,所以没有丫鬟小厮来给他整理床铺。

闻人祈神掀起被子, 米灰色的床单上一片片血迹像红牡丹似的刺着他的心:弄伤他了。

叶见溪心情复杂,本来就是来找他玩的,没想到居然发生这种事,以后还怎么和他见面?不会真以为人家会娶你吧?人家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娶,娶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做什么?太可笑了。

“先生,你怎么坐在这啊?”小七端着早饭碗出来,“吃早饭了吗?昨天我们赚了钱,姐姐买了好多吃的。”

叶见溪站起来,摸摸小七的头,说道:“还没有,你们吃吧。”

小七听他嗓子有些哑,关切地问:“先生嗓子不舒服吗?”

叶见溪找借口说:“昨夜吹了风,有点不舒服。”

“那小七给你端碗温水润一润。”小七跑进他们的帐篷里给叶见溪倒水。

“先生回来了啊。”红菱从外边回来,“今天我们不演了,我想带小七他们在京都转转,明天启程返回扬州,过年前到家,先生一起去吗?”

“嗯。”叶见溪点头。

红菱笑着说:“我以为先生会留在京都呢。”

“人生地不熟,留在这里做什么?”叶见溪反问。

“哎?那位公子不是先生的朋友吗?”红菱好奇地问。

“只是朋友而已,朋友看完了就走了呗。”叶见溪说道:“走吧,京都是个繁华的地方,我们一块去逛逛。”

红菱没有多说,叫着小七他们一块上街玩去了。

天非常热,孩子们都被热得蔫蔫的,红菱想买一些凉的给孩子们解解暑,赚了钱就奢侈一下,也让孩子们尝尝京都的凉食。孩子们一听要吃凉食激动得到处寻找凉食铺子。

“我就不吃了。”小四说:“我都是大人了。”说的时候,舌头还舔了舔嘴唇。

“都吃吧,我来请。”叶见溪说。然后他摸了摸钱袋,糟糕,丢那家伙那里了。

“你们先吃,我回去取个钱袋。”叶见溪对红菱说:“不用心疼钱,我有钱。”

红菱不肯,“你的钱是留着你过日子的,而且你已经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不能再花你的钱了。”她拽起叶见溪的袖子,“走了先生,红菱请你吃。”

红菱习武 力气很大,叶见溪挣脱不了,只好跟着他们去店铺里了。

店铺里的凉食明码标价,一个个都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半钱银子一碗!”小七张大了嘴,拖着小六就走,“不不不,我们不在这吃了,好贵的。”

红菱明白,这就是夏日凉食的价格,非常昂贵,他们一年估计就只能吃这一次了。

因为昂贵,来吃的人虽然少,但给钱多啊,什么人给得起,什么人给不起,小伙计可是很精明的,所以小伙计一眼就看出这几个不像是吃得起的,也就不去招呼他们。

“走吧姐姐,回去喝井水一样的。”小七懂事地说:“我爱喝井水。”

“不是和你说了吗?”叶见溪说她:“以后不许喝生水,再渴再热也不能喝。”

小七噘着嘴,“知道了先生。”

红菱执意要在这里吃凉食,还给每个人都点了一碗,虽然不是最贵的,但这几碗下去,昨日赚的钱怕是要见底了。

“我小时候家里穷……”红菱搅着碗里晶莹透亮的甜凉粉,说道:“爹娘就把我卖给一镖头家做童养媳,童养媳能有什么好命?不是挨打就是挨骂。那时候,镖头家的少爷小姐每年夏天都能吃到几次冰,南边弄冰难,能吃几次也是很富贵的人家了。我从来没有吃过,所以我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吃够这个。”

“我吃饱了。”小四把没动几口的梅子沙冰给她,“酸酸甜甜的,我不爱吃 ”

“我也不爱吃。”小六也把自己的给了小七,“小七你吃。”

小五把碗里最大的紫葡萄舀给姐姐,“姐姐我不爱吃葡萄,你吃。”

红菱眼角泛泪,“姐姐不爱吃,你们吃吧。”

叶见溪看在眼里,暖在心里,他们是半路凑来的可怜人,可是他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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