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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青梅竹马+小甜饼】身娇体弱小甜甜×清冷温柔小哥哥“沈砚南。”江甜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喜欢一个人,而且——”“嗯?”江甜:“这个人我还认识?”沈砚南低笑一声,“对啊,要不江甜甜帮我问问?”“也不是不行。”江甜低着头,耳尖悄悄红了起来,“只是你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她么?”“会。”他哪里是想回国学习,他只是想找回他年少时的欢喜。一步一想,念念不忘。
主角:江甜,沈砚南 更新:2023-02-25 18: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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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甜,沈砚南的其他类型小说《她惯会撒娇》,由网络作家“文黛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破镜重圆+青梅竹马+小甜饼】身娇体弱小甜甜×清冷温柔小哥哥“沈砚南。”江甜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喜欢一个人,而且——”“嗯?”江甜:“这个人我还认识?”沈砚南低笑一声,“对啊,要不江甜甜帮我问问?”“也不是不行。”江甜低着头,耳尖悄悄红了起来,“只是你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她么?”“会。”他哪里是想回国学习,他只是想找回他年少时的欢喜。一步一想,念念不忘。
“同学一中到了。”
江甜倏地回神,手指蜷缩了下,视线从朋友圈里收了回来,淡淡地应了声,付了车费说了声谢谢。
手机里她朋友圈下面回复还在增长,她没理会下面的群魔乱舞,手指在一个久违的头像上面摩挲着。
【毕业后套个麻袋打班主任一顿,犯法么】
沈砚南:【嗯。到时候你打我的,我去打你的。】
沈砚南是昨天夜里十点回复的,昨天她有点发低烧,睡的早,今早看到这条朋友圈还有点恍惚。
入眼看到的第一条回复却是沈砚南的。反复看了几遍后,江甜鬼使神差地戳进了沈砚南的对话框,他的朋友圈和他的人一样,空空如也。
或者说,仅她不可见。
江甜眼尾爬上了一抹红,染上了些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失落与委屈。
江城的暑气散的快,降温来的猝不及防,就连聒噪的蝉鸣也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声,阳光从树影中闪过,有些刺眼。
算上这个夏天,她和沈砚南也有三年没在见过了。
微信里干干净净的,除了老师、和熟识的几个同学,再无其他人。
唯独置顶的那个联系人,消息还停留在三年前。
“消息已经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最后一条挽留的话,就被这样一条拉黑好友的消息拦在了外面。
这个时间的校园很安静,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偶尔校园拐角处传来一两声自行车被上锁的声音。
江甜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响了起来。她下意识按了接听,无意间戳动了微信界面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三年前的某一条消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了出去。
“江甜!”
陆知予那边很吵,隔着网线江甜都能听到学委刘光建那挺能咋呼的大嗓门。
“你在教室打什么电话?”手机那边陆知予的声音压低了些,江甜没听清,“我在静思楼那边,马上就到,有什么事情……”
“你朋友圈忘记屏蔽老班了!”
这下江甜听清了,她猛地停住脚步,手指在朋友圈的页面灵活地滑动着,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之前她光顾着看沈砚南了,加上朋友圈下面还有一些复制粘贴似的评论,老班“混迹其中”,她倒是真没注意。
许金龙:【。。。】
江甜盯着朋友圈里面的三个句号。挣扎道:“现在屏蔽还来的及吗?”
陆知予的声音越来越小,“来不来的及我不知道,只是你再不回来,老班可能就要出去找你了。”
陆知予的语速越来越快,她站在阴影处,悄悄朝着教室后门探了下头。
“老班现在就盯着你那条朋友圈,下面点赞评论的,有一个算一个,手机都被收走了。”
江甜:“……”
江甜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许金龙站在门口,端着一张笑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江甜抿唇,低着头,摊开掌心,轻轻将手机放到了许金龙手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许金龙:“叫什么?”
“江甜。”
许金龙是他们这学期新换的班主任,现在学期差不多过了四分之一,光问江甜的名字都快问了十几遍。
“哦。”许金龙把手机扔进面前的塑料袋里,眉梢轻抬,笑的像尊弥勒佛,“我记得你成绩很好,才拿了奖学金。”
教室门半开着,江甜的声音又小,里面的人听的并不真切,迷迷糊糊地只能听到许金龙的几声干笑。
“我刚听说江甜发朋友圈骂老班了?”刘光健轻撇一眼门口,鼠头鼠脑道:“真假的?”
陆知予鼻尖抵着签字笔,努努嘴,声音木木地,“诺,在外面呢。”
“靠了,学委你是山顶洞人吗?朋友圈都不看的?”后排的男生没忍住说了句。
“你让我用什么看?小天才电话手表?”
刚刚问话的男生笑了,往后靠了靠椅背,“对了,我忘了,你没手机。”
刘光健:“……”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也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陈述的也是事实,就是听着倍欠儿。
“儿子,语气放尊重点,以后总有事情要求着你爹我的。”
“怎么,你这是又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大家都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刘光健接连干了快五年学委,一看他这副表情,大家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陆知予也看了过来,“什么事啊,就是可怜了我家小甜甜了,现在还在受老班的摧残。”陆知予往门口看了眼,“说出来说不准能让我家甜甜高兴高兴。”
好不容易找回场子,刘光健晃了晃食指,老神在在道:“我可不作亏本买卖,作为交换——”
刘光健关子还没卖完,班里刚刚怎么转头看他的人,现在又怎么转了回去。
速度统一的仿佛刚刚只是幻觉。
刘光健:“……”
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陆知予的校服袖口,“老班怎么江甜了?”
记忆里,江甜性子温软,连说话都很少大声,除了三年前那次“惊慌失措”,还没见过她失态,更遑论发朋友圈diss。
陆知予趁着许金龙还在和她小姐妹谈话,把手机从桌底递到了刘光健手边。
刘光健失笑,简单略过那条朋友圈,“这也叫骂人吗?”
陆知予:“你小点声,手机往里放放,别被班主任看到了。”
“所以到底怎么了?”
“昨天不是评选三好学生么,我们班那个名额给了江甜。”
刘光健点点头,摁灭了陆知予的手机,“所以呢?”虽然说刘光健还没被评过三好学生,但好歹也见过猪跑,“这玩意不是打印个表格就可以了吗?”
“问题就出在那张表格上,许金龙一问三不知。”陆知予气的连班主任名字都爆出来了,“然后我们家甜甜拿着表格去找他的时候,许金龙才说不要电子版,要手写的。”
“我和江甜那会还在外面吃饭,总归这事也不是很急,江甜就发微信给许金龙,说晚点给他。”
陆知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知道许金龙怎么回的吗?”
“收到或者好的?”
“要是有这么多字就好了,他只回了一个哦。”
“就这事?”
陆知予伸手比了个暂停,示意刘光健闭嘴,“不!”
“江甜怕表格后面还会出岔子,就填好了拍照片发给了许金龙,许金龙当时又回了句——”
“嗯?”刘光健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手机就明晃晃地放在了桌子上。“什么?”
“应该没问题。”
刘光健:“……”
“结果甜甜交给他的时候,许假龙又说要成绩单复印件。”
刘光健:“……”
哔了狗了。
“许老师,有人找。”教室外的防盗窗被敲了两下,一个女生站在了许金龙身侧。
许金龙把放手机的塑料袋扎好口,回头应了声,“转学生是吧,让他去办公室等我。”
许金龙走的时候拍了拍江甜的肩,莫名其妙地来了句:“我还是比较喜欢学习好的学生的。”
许金龙这几句话的音量不算小,教室里的人都听了个大概。陆知予朝着刘光健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你打探的消息不会就是转学生吧?”
刘光健挺直了腰杆,硬气地点点头。
江甜抬手顺走了刘光健桌子上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转学生有什么新奇的,不是年年都有?”
“哎……江甜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刘光健像模像样地翘着兰花指,打着哈哈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
江甜:“谁?”
“嘘!”刘光健长长吸了口气,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再一次朝着刘光健看了过来。
刘光健咂咂嘴,轻飘飘道:“天机不可泄露。”
一本书直接从后排飞了过来,“刘光健,你大爷的。”
原本大家都低着头,憋着笑,这本书像是忽然打开了一个豁口,瞬间整个教室都笑了起来。
“我他妈还以为是班长要回来了!”后排的男生笑骂道,“吓的我刚刚大气都不敢出。”
教室里乱做一团,陆知予有点担心江甜,也不知道刚刚许金龙又给她灌了什么毒鸡汤。
“江甜。”
她轻轻喊了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一班的座位是单排单坐,陆知予只得朝后轻轻侧了侧头,“江甜?”
“嗯?”江甜回神,轻卷着书角,淡淡应了声,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怎么了?是不是刚刚许假龙和你说什么了?”
江甜摇了摇头,收起了桌子上的物理书。
陆知予:“……”
所以刚刚她家小甜甜是在语文早读上盯着物理书看了好久?
她好像有理由质疑大佬在走神。
“知予,你手机借我用下。”江甜拿着手机在陆知予面前晃了下。
“哎,怎么在你那?”陆知予笑着,下意识抬手戳了前排的刘光健一下。
江甜有点无语,“学委就差把“我有手机”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刘光健:“……”
“那个,北京周口店人第一次用手机,激动的不知道手脚如何安置。”
陆知予:“……”
她终于忍不住了,“怎么全班明明只有四十五个人,我总能听到第四十六个人在说话。”
被认为是第四十六个声音的刘光健:“……”
江甜脚搭在桌前的横杠上,熟门熟路地登上了自己的微信。
月假刚刚结束,虽然她平时不住寝室,但是学校还是分给了她一个床位,她想着收拾一下,中午午休的时候可以用,要不然来回半个多小时,过于麻烦司机小陈叔叔了。
只是,她刚打开家庭群的对话框,打算和母上大人说明情况的时候,一个微信电话就猝不及防地打了进来。
江甜怔了怔,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尾骨蔓延上脊背,她像是一台生锈了的机器,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原因无他。
只因为这个人是沈砚南。
是她近五年学习生活中的班长。
是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也是她当初即便死缠烂打也留不住的人。
教室里不知道刘光健又说了些什么,直接遭到了全班同学的围殴,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中,微信的电话铃声并不显得突兀。
江甜呼出一口气,抓着手机做贼心虚似的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微信电话铃声不紧不慢的响着,却又一声一声逼近江甜的耳廓。
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江甜把自己关进卫生间的隔间,她想要不要拒绝通话,毕竟她现在脑中糊涂一片,接通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手下却鬼神神差地点了接通。
对方不知道为何没开口,耳朵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片刻,沈砚南的清冷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江甜甜。”沈砚南的声音有些低哑,带这些慵慵懒懒的味道,像是刚睡醒,“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江甜忽然就有点鼻酸。
就像是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后佯装不在意,父母一声再正常不过的关心,就能把所有委屈瞬间勾出来时候的那种鼻酸。
见江甜没说话,沈砚南顿了下,手机那边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江甜甜,怎么不说话?”
江甜咬紧下唇,睫毛轻颤,她原以为只是接个电话,她情绪不会有多大波动。
未成想一开口就带上了鼻音。
“班长。”
她忽然不知道称呼什么才算合适,小时候她一直喊他哥哥,后来年纪大了点,感到不好意思了,就开始直接喊名字了。
但现在,“沈砚南”三个字像是烫嘴一样,她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沈砚南低笑一声,忽略掉小甜甜慌乱之中下意识的称呼,“感冒了?”
江甜靠紧了身后的墙壁,努力平复掉喉间的那声哽咽。不想让沈砚南觉着自己还是小时候那个动不动就哭着撒娇的小孩子。
“嗯……最近降温太快,有点感冒。”
这话半真半假,她昨天夜里确实感冒发烧了,只不过在家躺了一下午,今天早上就已经好多了。
“嗯。”江甜听到沈砚南轻轻应了声,许是身边过于安静的原因,江甜竟然从中听到了几分温和的味道。
“你是要回来了么?”江甜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这话刚刚问出来后她就有些后悔了。沈砚南这几年应该在国外发展的挺好的,没道理快高考的时候回国内,更何况国内国外的考试制度还不一样。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沈砚南都没道理这样做。
她刚刚要扯开话题,就听到沈砚南开口应了声,“嗯,是要回来了,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还有……感冒吃药了么?没吃的话,记着饭后半小时吃一点。”
江甜直到离开学校都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沈砚南说他要回来。
结合学委今天一整天神神叨叨的模样,这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她莫名地有点心慌,连在校门口和陆知予擦肩而过都没想起来打个招呼。
陆知予是住校生,晚上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可以无故离校的。
“哎,江甜。”眼看着江甜快要走到校门口,陆知予赶紧扒拉了她一下。“手机也不要了?”
江甜愣了下,“你去偷了?”
陆知予:“……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
江甜手机交的急,还没来的及关机,指尖轻晃一下,手机就亮了起来,页面还停留在沈砚南微信的页面。
只是……又有一些不一样了。
这次最后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江甜:【沈砚南,你骗人,校门口的糖一点都不甜。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沈砚南:【好,我错了。】
迟到了三年的消息终于找到了它的归途。
三年前,沈砚南走的干干净净,连家里的老房子都卖了,只给江甜留了颗糖。
那颗糖就连闻着都是甜丝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入口却晕开了一层又一层淡淡的苦味。
但是江甜还是像疯了一样,找遍了学校所有的地方,就为了去找和那颗糖一模一样的糖。
那年夏天,江甜在小卖部门口因为血糖骤然飙升,晕了过去。
她吃光了小卖部所有的糖。
还是不甜。
后来,她再也没吃过糖,甚至看到糖就下意识恶心,头痛。
沈砚南像是在为三年前那颗糖在道歉,也像是对当年他不告而别道歉。
江甜眼尾倏地一下红了。
微信换手机登陆是不会同步消息的,看这条消息的回复时间,沈砚南应该回复完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他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他还是叫自己江甜甜,仿佛这三年只是黄粱一梦,生活还是一如从前,不曾改变。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晚霞的余晖渐渐西落。
一直到小区门口,江甜都是心不在焉地,迎面忽然撞上了一团黑影,速度太快,江甜躲闪不及,要不是腰后有人扶了一把,她就要摔了。
“谢谢。”
身后的人淡淡应声,“嗯,没事。”
“只是,江甜甜,你怎么平地还能摔?”
声音太过于熟悉,江甜倏然转身,脊背瞬间僵硬。
眼前的人宽肩窄腰,双腿笔直修长,眼瞳中映着自己身影的时候,瞬间晕上了温暖的笑意。
“姐姐,对不起。”小区里踢球的小孩从远处跑来,脸颊红扑扑地。
小朋友看到沈砚南的时候,笑的见牙不见眼,“沈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姐姐找你好久啦。”
小朋友说完就跑开了。
明明只是九月份的天,却已经很冷了,江甜垂在身侧的手腕被冷风吹的直疼。
沈砚南轻笑了下,伸手在江甜脸颊上蹭了下。
“怎么了?江甜甜不认识我了?”
认得,她怎么会不认得……
江甜张了张口,出口的嗓音泛着哑意,“没有……”
“我没有……”
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色渐晚,小区里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在地上氤氲出一圈圈冷白色的光晕。
四下寂然,偶尔有一两声虫鸣,江甜盯着地上的光晕,有些语无伦次,“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砚南喉结轻滚了下,牵着“魂不守舍”的江甜就往里走。
触手却一片冰凉。
沈砚南的语气瞬间就缓和了下去,“不是说感冒了,怎么也不多穿点。”
“之前是我不对,我给江甜甜道歉好不好?”沈砚南将江甜有些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语气轻缓温和,“你就原谅我这次行不行。”
江甜被那温柔的语调骤然击中,眼眸中氤氲的水气再也藏不住了,在她心底偷偷藏了三年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在这一瞬间尽然炸开。
“你怎么还敢回来……”质问的话,在女孩温软的嗓音下,最终变成了压抑着的哭腔。
沈砚南心疼地捏了捏江甜的手指,“我错了,我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给江小甜带很甜很甜的糖。”
沈砚南抬手轻轻擦着江甜眼角的泪痕,“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该肿了。”
“谁哭了。”江甜揉着眼角,声音里的哽咽还未完全散去。
“嗯。”沈砚南点头,“江甜甜才不会哭呢,是我哭了,我想见江甜甜想的哭了。”
江甜耳尖有些泛红。“你哄小孩呢?”
“没有,我以为我在哄你。”
路灯的光打在沈砚南身上,给男生的侧脸晕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江甜的眼瞳中也映入了沈砚南那带着笑意的眉眼。
“沈砚南,我到了。”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江甜现在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只剩下眼尾那抹潮红还未散开。
“我知道。”说罢,沈砚南还抬手敲了下门,“唐姨让我过来的。”
“说是家里的小甜甜想我了,让我过来看看。”
“甜甜,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唐蕾拉开门,看着脸色苍白的江甜,皱了皱眉,“明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自己回来了,小陈要是还没回来,我就让你爸去接。”
“对了……路上看到沈砚南了吗?”
沈砚南站在江甜身侧一点,从唐蕾的角度并看不到人。
见江甜一副被冻到僵硬的表情,唐蕾赶紧把人拉了进去,“你还记不记得你砚南哥哥,小时候他就住我们家对门。”
“刚刚他还来过,听说这么晚你还没回来,穿了件外套就着急忙慌出来了,你们路上没遇见吗?”
唐蕾女士也是口直心快,见江甜进来后,看都没看直接拽了一把门。
几乎是瞬间,江甜的手就卡在了门边。她怕门一关,沈砚南就又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沈砚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赶紧用脚抵住门,“唐姨,我在。”
江甜的手瞬间就被一股子暖意包裹住了,“夹到了么?”她听到沈砚南略微有些着急的声音。“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唐蕾轻轻皱了下眉,看着沈砚南眉宇间的担心和江甜脸上的无措,旋即又笑了。
她去客厅底下翻出药箱。“小砚,甜甜手怎么样?刚刚也是我大意了,没看见你站在外面。”
初秋的夜泛着丝丝凉意,该是最让人舒适的时候,江甜却没来由的有些燥热。
沈砚南掌心有些热,眉间的急色还未完全散开,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轻柔地给江甜涂着药油。
客厅的窗纱摇晃着,唐蕾估计是觉着闷,微开了点窗。
沈砚南抵门的动作很及时,江甜也只是手背上有点点擦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砚南低声问。
江甜抿着唇,没答话。
知道江小甜面子薄,沈砚南也没继续问,他起身把药箱整理好,“还疼么?”
江甜还没缓过神来,她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像是在秋风中打转的落叶,不上不下的。
“班长……”
“嗯。”沈砚南淡淡应了声,他感觉他这辈子的耐心都快耗在这了。“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
沈砚南低笑一声,“你都叫我班长了,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甜低着头,蜷缩在沙发上,大半个身子都被沈砚南挡了起来,看着就惹人怜。
沈砚南心里瞬间软了一块,“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么?”
江甜讷讷地点了点头。
“你去哪?”沈砚南刚走了一步,江甜就抓住了他的衣摆。
“关窗,不是说感冒了?”
“对,我给忘记了,甜甜刚退烧。”唐蕾放下手里的果盘,絮叨着,“也不知道现在又烧起来没有,早上小陈师傅请假了,她上学走的急,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看。”
唐蕾说着顺手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根温度计递给江甜。
“沈砚南。”江甜脱口而出,说出口的那一刻,她自己都怔住了。
米白色的窗帘随风晃了下,沈砚南关窗的手停下了。
江甜听见沈砚南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好像找到了一点之前在沈砚南面前那种随和又任性的感觉了,她咬了下唇瓣,心里那股子飘忽不定的感觉也随之散开了不少。
“别关了,我热。”
“行。”
沈砚南把窗子往里推了推,只留下一点窗缝。
唐蕾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
“小砚,你刚回国,现在有地方住吗?”
沈砚南也算是唐蕾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两家又是邻居,虽然当年发生了那档子事,但错也不在沈砚南,唐蕾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有,对面的房子我租了回来。”
“只有你自己吗?”唐蕾随口一问。
沈砚南:“嗯。”
“啊?”唐蕾愣了下,忽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问下去了,当年的那种情况,沈丽估计……
她早该想到的。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沉闷,别说江甜了,就连她对于沈砚南忽然回国这件事都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想来,也许沈砚南估计是在外面无牵无挂了,所以才选择回来看看。
沈砚南似乎并不想聊太多,“对。”他笑了笑,自然地绕过了话题,“唐姨自己做饭么?陈阿姨呢?”
唐蕾背过身去,不去看沈砚南那带笑的眉眼,她怕她忍不住心疼,扯出那桩陈年旧事,撕开少年好不容易藏好的伤口。
“甜甜没和你说么?今天你陈叔叔和陈阿姨家的孩子过生日,都请假了。”
沈砚南点点头,“要我帮忙吗?”
唐蕾很少下厨,这几年又被江父宠着,已经有很久没下过厨房了。
她想了想,也没拒绝。
这会江甜情绪也淡了下去,她想和沈砚南说说话,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我去接个电话。”唐蕾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小砚,你看着点甜甜。”
唐蕾只是随口说了句,江甜竟然从中品出了几分温馨的味道,他们之间似乎没有那三年的鸿沟,一切如常,而她好像也只是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
只不过现在叫醒她的人回来了。
唐蕾走后,厨房安静了下来,只有天然气偶尔发出几点声响。
“江甜甜。”沈砚南忽然开口,“班里到现在还没有班长吗?”
江甜回过神,话匣子瞬间就被打开了。
“才不是。”江甜想了想,“这三年陆陆续续换了好多人。”
江甜眼睛弯了弯,带着些邀功的味道,“初三的时候,我也做过。”
“没想到江甜甜现在都是小班长了。”
“现在不是。”江甜摇了摇头。
“怎么?”沈砚南忽然想起江甜的朋友圈,“班主任欺负你了?”
“也不是。”
“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沈砚南倒了杯温水,冲了袋感冒灵。“那怎么?”
“干了一学期觉得没意思,而且……”我总是会想到你。
沈砚南:“嗯?”
“反正就是不想干了。”江甜随口扯道,“现在刚刚换了班主任,班里也还没有选班长。”
沈砚南把水杯递给江甜,刚刚他看了江甜的温度计,还是有点低烧,晚上又吹了风,他怕江甜夜里又烧起来。
“甜的。”怕江甜不喝,沈砚南加了句。
江甜也没矫情,小口小口地喝着,还为自己低声辩解了句,“我现在不怕苦。”
沈砚南没听清,“什么?”
“我说你现在要是回来,班长肯定是你。”
沈砚南轻笑,“这么确定我会去一班?”
江甜含糊道:“你不回去吗?”
“你想让我回去吗?”有风透过窗缝溜了进来,吹起了沈砚南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少年光洁的额头。
江甜似乎是被沈砚南蛊惑住了,连带着连早上班里要来转学生的事情都忘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想。”
“我想你就来吗?”
无论沈砚南当年离开的原因是什么,现在……他应该不会再走了吧,江甜心想。
可爱死了。沈砚南喉结滚了滚,轻声应着,“你想我就来。”
不管多远我都来。
江甜忽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了,“今天上午的那条微信……”
她想说是她不小心点到了,她现在也没有很想让他回来。她也没有很想他。
江甜不想在沈砚南面前变的很被动,但是这样说她又怕沈砚南会不高兴。
“我知道。”沈砚南忽然道。
“啊?”
“在外面水土不服,早就想回来看看了。”
江甜似乎有些失落,“这样啊。”
沈砚南喉结上下滚了滚,又补了句,“不过——”
“也不全是。”
江甜抓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有些局促,“什么意思?”
“我是说,也不全是这方面的原因。”沈砚南笑了笑,漆黑的墨眸中晕上了温暖的光。
“其实——”
“甜甜?”唐蕾推开厨房的玻璃门,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伸出手对江甜招了招。
“怎么了?”江甜一头雾水。
电话那边似乎有说了几句什么,唐蕾有些敷衍地应了几声。
“你班主任刚刚打电话说你上课带手机。”
江甜点点头,“昨天晚上发朋友圈忘记屏蔽他了。”说到这,江甜没忍住笑了下,“这才不小心被许金龙一网打尽。”
唐蕾也笑了,“怎么说?”
“班里快一半的人手机都被收了。”江甜补了句,“这一波许金龙算是大获全胜。”
唐蕾笑开了,“明天早上你陈阿姨要是赶的及,我让她做点小蛋糕小饼干什么的,可得给你同学补补元气。”
“那你手机拿回来了么?”沈砚南靠在物流台上,淡淡道。
“嗯。”江甜声音里还带着笑腔,“知予你还记得吗?”
沈砚南应声,表示记得。
“就是她给我变回来的。”江甜继续道:“不过,她要是知道你还记得她,估计会很高兴。”
沈砚南不置可否,和江甜这个十级脸盲不同,沈砚南记忆力极好,几乎是只要见过一面,都会有印象,更遑论陆知予和江甜关系尤为要好。
只不过他性子淡,更不喜欢节外生枝和额外的寒暄,大部分情况下,不熟的人都是当做不认识的。
“对了,你班主任还说以后不能带手机,甜甜你明天注意一点。”
唐蕾对待教育一向宽松,与其说望女成凤,她更希望江甜一辈子平安喜乐,反正江家的公司那么大,也不是养不了江甜一辈子。
“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家里也不是没有备用机。”
江甜:“……”
“我其实倒还挺希望被叫家长的。”唐蕾语气还有些遗憾,“想来也有好久没去过你们学校了。”
江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有些无奈地冲着沈砚南摊了摊手掌。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被唐姨那么一闹,我也给忘了。”
有些话一旦错过特定的场合,再说口就显得有些矫情。
仪式感很重要,他虽然不太信这些,但是江甜喜欢,小时候江小甜过生日,蜡烛少插一根都不行。
唐蕾虽然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只堪堪能把东西煮熟,江甜本来都打算随便对付点,夜里再悄悄点个外卖,不曾想沈砚南厨艺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江甜夹了一块排骨,“沈砚南,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唐蕾眼珠子瞬间就不转了,“甜甜,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夹的应该是最后一块小排。”
江甜:“所以?”
唐蕾咽了咽口水,“我有机会吃掉她吗?”
快到嘴边的排骨临时掉了个方向,落入了唐蕾的碗中。
“吃不惯国外的饭菜,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做了。”
沈砚南语气淡淡,唐蕾却羡慕的要死,“到底是小学霸,学什么都快。”
“对了,甜甜,怎么没听见你叫小砚哥哥了?”
沈砚南脊背瞬间僵直,江甜也愣了下。
唐蕾吃着排骨,没注意到餐桌上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这么喊?整日里哥哥前哥哥后的。”
“有吗?”江甜给唐蕾盛了碗汤,试图蒙混过关。
“怎么没有。”唐蕾继续卖女儿。“你小时候一见不到小砚,就满屋子的找哥哥。”
沈砚南笑了一声,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唐姨,您就别说笑了。”
“江甜甜说没有就没有。”
好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唐蕾轻哂,“啧,你就惯着她吧。”
如果不是看到沈砚南一脸戏谑,江甜差点就信了。
神他妈的惯着。
人争一口气,江甜平生最不喜吃亏,尤其还是在沈砚南这。
江甜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没有发出声响。她越想越生气,有些羞赧的剜了沈砚南一眼。
好巧不巧就对上了沈砚南幸灾乐祸的眸光。
江甜忽然就想开了。
她为什么会对着沈砚南这个死不要脸没脸没皮的人间禽兽不好意思,又不是她无因无由的消失了三年,杳无音讯的人又不是她!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样想着,江甜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沈砚南碗里,“哥。”
江甜声音稀松平常,没有什么语调,“你看你都瘦了,多吃点菜。”
沈砚南:“……”
这么能屈能伸的么。
唐蕾赞许地点点头,“这才对嘛。”
“哥哥。”没得到回应,江甜又凑近了一点。
她就不信沈砚南能不破防,纠结挣扎的人不能只有她一个。
真是草了,沈砚南揉了揉泛红的耳根,青菜都他妈是甜的。
“嗯。”他听见他应了声。
“哥哥。”这一次江甜拖长了调子,略显矫揉造作。
“别喊了。”沈砚南抬手截住了江甜还要盛饭的碗。
“为什么?”江甜不以为然,“我觉着还不够。”
沈砚南忽地站了起来,“可是,”
唐蕾忽然觉着她戳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时间饭都忘记吃了。
“没有可是,碗还……”
“哥哥听见了。”沈砚南嗓音很轻,莫名就有些缱绻的味道。
“哦。”江甜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能不能好好说话,没大没小的,我妈还在呢。”
沈砚南:“……”
好像有些关系,又好像毫无关联。
唐蕾笑了笑,“没事,你俩小时候就喜欢闹腾。”
江甜:“……”队友能别卖了吗!
“碗给我。”
沈砚南没动,“再吃该撑了,想吃的话,下次我再做。”
“谁想吃了。”江甜下意识就把沈砚南的话驳回去。“我像是缺你这两口饭的人吗?”
唐蕾看不下去了,“不行。她不缺我缺!”
“小砚,常来啊,甜甜不喜欢吃,你唐姨就好这口。”
江甜眼神瞬间就变的有些幽怨,“你说这话,我爸知道吗?”
“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唐蕾像是后知后觉,“等晚点我得告诉你爸一声。”
江甜:“……”
我是要提醒你这件事的吗?
唐女士能平安长大,没有被人套麻袋打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好了。”沈砚南递给江甜一杯柠檬水,“别闹我了。”
江甜抿了一口柠檬水,泛着点甜,不酸不涩,她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了。
“沈砚南,过来给我揉肚子。”江甜窝在椅子上,懒洋洋的。
沈砚南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按照江甜的性子,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原谅他。
唐蕾不知道在厨房里忙着些什么,一时间餐桌上甚至有些安静的味道。
江甜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多了,闹了那么一出,她早就找到了之前在沈砚南面前小霸王的感觉了。
“哥~”江甜拖着调子,眼睛都弯了起来。
沈砚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凳子坐到了江甜身侧,掌根轻轻柔柔地按着江甜有点微鼓的胃腹。
“要不要吃点消食片?”
“不用。”沈砚南的掌根很暖,江甜舒适的哼了几声,她有点困了。
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平稳而悠静,长长的眼睫垂下,看起来竟然还出乎意料的有些乖巧。
沈砚南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暖暖地附在江甜的胃腹上,在椅子上窝着并不舒服,沈砚南想了想,轻声唤了她一声。
“江甜甜。”
江甜似乎是没听见,沈砚南很轻地叹了口气,“江小甜。”声音依旧没有多大。
“嗯……”江甜很轻的应了一声,“哥,你很久没这样叫过我了。”
江甜睡眠浅,沈砚南喊她第一声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有些犯懒了,并不想动。
要是她睡着了,是不是就听不见沈砚南这么喊她了。
原来过去十几年的日子不止她一个人念着,沈砚南也记着。
——
一中的晨读五点四十就开始了,学校考虑到走读生早上可能来不及,并不强制走读生参加。
江甜一般都是直接上早课,跳过第一节晨读。
然而即便是这样,江甜每天早上还是起不来,尤其是最近小陈叔叔不在,她简直像是在叙利亚逃荒的难民。基本上洗漱完拎着包就跑。
但每次进校门后,发现还剩十几分钟后,她的速度就会放缓,看着还有几分悠闲。
然而许金龙最不喜欢就是散漫的学生了,但他以往都是早上八点才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破天荒地早到了很久。
许金龙站在门口,猝不及防地和江甜打了个照面。
“叫什么?”
“老师,我叫江甜。”
许金龙:“哦。”
“……”
许金龙:“你迟到了。”
江甜很轻地皱了下眉,“没,还有五分钟。”
“不上早课?”许金龙低头看了下手机,语气严肃了起来,“没有这个过程,就不会有这个结果!”
“你知道你为什么成绩不好吗?”
班里的其他人:“……”有被内涵到。
江甜站在原地低头继续装乖。
看她这副模样,许金龙剩下的话直接被噎了进去,“叫什么?”
他拿出花名册,准备考勤。
江甜“乖乖巧巧”地,“老师我叫江甜哦。”
许金龙从下往上找,好半天没看见名字,“你是我们班的吗?”
江甜:“……”
“第一个就是。”
“成绩还不错。”许金龙忽然就想起来他为什么看江甜有点眼熟了,学校里荣誉墙上大半贴着的都是她的照片。
“以后早课还是得上。”许金龙意味深长,“班级排名并不能代表什么,学习本身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贵在持之以恒。”
“哦。”
许金龙继续,“要把目光放的长远,年级排名,省里的排名靠前那才是厉害。”
江甜继续面无表情,“哦。”
班里的同学骚动起来了,刘光健一边倒吸一口冷气,一边暗搓搓地兴奋着,“甜甜厉害啊,敢和假龙说“哦”。”
许金龙看回头看了班里一眼,刘光健假意拍了下桌子,“不要讲话。”
许金龙:“行,你站在门口醒醒神。”
“哦。”江甜淡淡应声,挎着包站在站在了门口。
说来也挺新奇,原来罚站是这种感觉。
江甜站在门边有了一会,期间陆知予趁着许金龙不在,透过窗子把她的帆布包偷渡了进去。
江甜拿着一本语文书,背书的间隙的抬眸,初秋的阳光已经不若盛夏那么刺眼,透过校园路边密密麻麻的树木倾洒下来,给校门口少年渡上了一层暖光。
似有心灵感应一般,那一瞬间沈砚南也看了过来。
他先是轻皱了下眉,旋即又笑了起来,“江甜甜。”
沈砚南抬手把书包肩带往上抬了抬,整个人朝着江甜跑了过来。
隔的有些远,江甜没听见沈砚南说了什么,但是看口型,应该是喊了她一声。
“江甜甜。”沈砚南又喊了一声。
他好像很喜欢喊她。
“罚站么?”
许金龙不在,江甜站的很随意,额前的刘海懒懒地趴着,整个人看着没精打采到了极点。
“不然呢。”连带着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我还以为你站在这等我呢。”
“我像是会一大早专门给你请安的吗?”
沈砚南低笑一声,没在插科打诨,“怎么?迟到了?”
江甜点点头,眼睛没离开书本。“你不用办转学手续吗?”
“昨天已经处理好了。”
江甜眼眸暗了暗,沈砚南昨晚诈她。
不知道去哪个班是吧?
很好,沈砚南你要没了。
沈砚南只当是江甜站在外面有点烦了。
刘光健揉了揉眼睛,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草,班长真的回来了。”
陆知予拿着笔轻戳了他一下,“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刘光健眼眶有些泛红,某种意义上他和沈砚南算是发小,只是这幅景象发生在一米八几的刘光健身上,莫名有点喜感。
陆知予其实有些不确定。
班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往门口看了过来。
“我靠,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为什么觉的班长站在门口,你快掐我一下。”
“倒霉儿子,你爹我也看见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班长?”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刚刚还在哄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年没见,沈砚南眉间的青涩褪去了不少,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没了以往的疏离感。
但是,抛开其他的不看,这人不是沈砚南还能是谁?
“班长?”
教室里先是稀稀落落的响了几声,慢慢地更多人加入了进来。
教室的声音不算是安静,一开始沈砚南并没意识到是在喊他。
直到那一双双眼睛满怀期待地看向他,他忽然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是重感情,沈砚南从小学开始一直做着他们的班长,虽然这三年间大家一直陆陆续续地轮流做着班长,但彼此却心照不宣地把这个位置空了出来。
他们都在等他。
见沈砚南没反应,江甜伸手扯了下他的书包带,“沈砚南,大家都在等你呢。”
沈砚南回头,言简意赅,“回来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旋即就是刘光健激动的一声,“砚哥!”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拍着桌子,刘光健一开始还担心班里太吵,会被巡查的老师扣分,后来发现班里的兴奋根本压都压不住,也就由着去了。
沈砚南轻笑了声,这群人还是那样闹腾。
“怎么了?忽然这么吵?数学老师李昀抱着书走了进来。一班是一中的强化班,一般情况下,学生不会大吵大闹。
李昀在门口侧了侧身,直接和江甜面对面,“江甜,怎么回事?”
江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身体,又摆出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班主任罚站。”
“嗯?”
江甜:“早自习迟到。”
李昀:“早自习?你不是一直都不上早自习?”
一中的学生为了学习方便,班里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住校,高一的时候,班主任老师也单独找过江甜,担心她走读上下学耽误学习的时间,但是后来发现江甜成绩很好,也就没在多说什么了。
江甜点点头,乖巧道:“明天就开始上。”
李昀瞪了江甜一眼,“早自习五点四十就开始了,十点才下晚自习,你就算放学后直接飞回去,处理完作业,总共也睡不到四个小时,你吓唬谁呢?”
江甜没答话,低着头,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李昀气笑了,“少和我卖乖。”她拿书敲了敲门框,喧闹的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行了,进去坐好,班主任那儿我去帮你说。”
教室里,学生脸上的兴奋还没下来,脸上还泛着潮红,李昀不咸不淡地看了沈砚南一眼,“转学生?”
沈砚南点点头,应了声。
李昀把课本放在讲台上,抱着手臂,看着教室里那群咋呼的小崽子,“认识啊?”
刚刚静下来的教室瞬间又闹了起来。
“认识,认识。”
“以前一中杠把子!”
“你个小傻逼瞎说什么呢。”刘光健用手肘拐了一下后排那个男生,“我们砚哥那学习成绩,昀姐绝对会喜欢的。”
李昀轻笑了声,“成绩好我知道,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人缘这么好。”
见大家一脸茫然,李昀笑了笑,“我和这位沈砚南同学曾经有过合作。”说话间,李昀抬手轻轻拍了下沈砚南的肩膀,“不过我也没想到还能在国内见到他。”
刘光健看李昀心情好像还行,不怕死地问了一句,“昀姐,什么合作啊?”
李昀睨了刘光健一眼,“除了数学,对什么都感兴趣是吧?”
刘光健:“……”
“就是问一下,犯不着搞人身攻击吧?”刘光健小声嘀咕了句。
李昀等教室里的吵闹声淡下来后,继续道:“几个月前我去国外培训的时候,沈砚南是我的翻译。”
眼看着这群小崽子又要闹起来,李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拍了下沈砚南的肩膀,“去后排找个位置先坐着。”
一班教室后排多放了一排座位,是用来给普通班来听物理竞赛的。沈砚南冲着李昀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后排,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班的桌子左上角写着每个学生的名字,从讲台走过来的时候,沈砚南注意到江甜坐在第四排,她前面坐着陆知予。
江甜甜的桌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卷子乱七八糟的摆在桌子上。
真是一点都没变。
李昀上课喜欢点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一节课基本能叫上大半个班,罕见地,一节早课,竟然没逮到一个打瞌睡的。
因为沈砚南,似乎整个班的人都变的很激动。后排的赵馨攥紧了手指,手心底下不断地出着汗。
本来她应该是班长的,明明前段时间许金龙还找过她谈话,只是不管什么原因,如果她做班长的话,她妈妈应该会很欣慰。
李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伸出手在赵馨桌子上敲了敲,“第三题选什么?”
赵馨楞了下,“C。”
李昀点点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下次上课好好听课。”
阳光透过窗子倾泻下来,有些反光,赵馨坐下来的时候目光正巧就落在了前排的江甜身上,一时间竟有些刺眼。
“刘光健你现在是对我们班的电子钟感兴趣了?”李昀把数学卷子放在讲台上,一个粉笔头精准无误地打到了刘光健的桌子上,再一抬头就对上了十几双亮晶晶的眸子。“行了,都别看了,还有五分钟下课。”
刘光健嬉皮笑脸道:“昀姐最美!”
李昀瞪了刘光健一眼,抬手把班里的氛围往下压了压,“知道你们激动,这节课我就提前五分钟下了。”
“砚哥!”刘光健直接走到后排坐了下来。
沈砚南点点头,手里还在计算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刘光健侧头看了眼,“砚哥你这道大题答案是多少?”
“根号二。”沈砚南淡淡。
“昀姐说这套题有点难,我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还没算出来。”刘光健说着挠了挠头,“但是我早自习的时候看江甜写的根号二加一。”
沈砚南又看了眼题干,写题的手没停。
“砚哥砚哥。”其他人看他们学委“目无王法”的坐到了沈砚南旁边,也都围了过来。
“砚哥,这几年你不在,你不知道,隔壁四班天天在篮球场上挑衅我们,运动会我们班都垫底三次了。”
刘光健抬手拍了下桌子,“神他妈的不在!我砚哥,永远的神好吧?”
沈砚南:“……”
沈砚南笔尖轻点了一下试卷上面的根号二,随手在最后一道大题上的题干上圈了下。
刘光健倒也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就是很久没见过他这个发小,想和他多呆一会,尽管也和沈砚南说不了几句话。
沈砚南:“刘光健,学校打水的地方在哪?”
昨天时间紧,沈砚南只来得及匆匆办完手续。
“哦,在楼梯拐角,不过,砚哥你得去和假龙办张水卡。”
沈砚南挑眉,“假龙?”
“许金龙啊。”刘光健笑了下,“许金龙傻逼。”
沈砚南:“……”
他闭着眼睛,就知道这么有“深意”的绰号是江甜起的。不过这班主任确实挺傻逼的。
“哎,砚哥你去哪?”
沈砚南:“借水卡。”
刘光健刚刚从口袋里掏出水卡,就看见沈砚南在江甜桌前站定。
所以他砚哥为什么宁愿绕半个教室和江甜借水卡,也不和自己借?
江甜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一张数学卷子放在了她手边,“江甜甜,水卡借我用一下。”
“水卡?”江甜没反应过来。
她好像没这玩意。
她常年走读,加上学校里的机器大多数都能扫码使用,所以江甜同学没有的理直气壮。
“我没有。”
沈砚南微蹙了下眉,“平时不喝水?”
江甜鼓起一边腮帮,用笔戳了戳桌角上的酸奶。
沈砚南眉头紧了紧,“水杯拿过来。”
江甜在桌肚里面摸摸索索,掏出了一个玻璃杯。还是没盖子的那种,里面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铁勺。
沈砚南:“……”
“去哪?”江甜抓了一把沈砚南的衣角。
“办水卡。”
“不用那么麻烦。”江甜站起身,从兜里拿出手机,“可以扫码直接打水,只不过要先下载个APP。”
说着,江甜从沈砚南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水杯,“V我五十,江甜请你喝水。”
沈砚南:“……”
一中打水的地方在办公室拐角,扫码使用这项服务明显是给老师提供的,之前江甜就因为扫码打水,被抓到了好几次带手机,但是后来那些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发现,江甜这个孩子玩归玩,学习成绩一点都没落下。就没再说什么了。
“请吧。”江甜把手机递给沈砚南,上面显示着四位数的打水码。
江甜拿杯子里面的铁勺随意搅了搅,“这个APP需要实名认证,而且只能用校园网,你先用我的。”
沈砚南看了一眼刚刚下载好的APP,直接摁灭了手机,用了江甜的打水码。
“班长!”陆知予从楼梯拐角走了过来,话说的有点急,“班长,甜甜跑操了,就差你们俩了!我先下去了,许金龙在下面点人呢。”
沈砚南从窗户口往下看了眼,轻声问:“江甜,你们跑操要穿校服么?”
沈砚南这次没喊她江甜甜。
江甜声音闷闷地,“嗯。”
“你带校服了吗?”
江甜:“啊?”
她后知后觉到,今天早上她走的有些急,没带校服。
沈砚南第一天来,也没有校服。
“我现在说不舒服还来得及吗?”
沈砚南:“……”
江甜一把从沈砚南手中接过他的水杯,“沈砚南,要不你去帮我和许假龙讲?”
沈砚南还没说话,江甜就继续道,“我帮你把水杯带回去,你帮我和许假龙请假,公平公正!”
沈砚南眉轻轻皱了下,“不去。”
今天天气好,不想和傻逼讲话。
江甜仍不放弃,“沈砚南。”
沈砚南毫无表情,“嗯。”
“沈砚南。”
“不去。”
江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砚哥哥。”
——
沈砚南下来的时候,他们班已经跑完一圈了,许金龙站在操场边缘,直接伸手拦住了他。
“你第一天来,可能不清楚,以后每天上午两节课后要下来跑操,要不然按旷课处理。”许金龙脸上堆着笑,“这次就算了。”
沈砚南淡淡应声,“知道了。”
“老师,江甜身体不舒服,这次跑操来不了了,她让我跟您说一声。”
许金龙:“哦。”
“她哪里不舒服?”
沈砚南想也不想,“肚子。”
许金龙:“嗯,下课你让她过来一下。”
“砚哥,待会打球吗?”刘光健跑过来的时候,小声说了句。
沈砚南:“不了,江甜不太舒服。”
刘光健:“行。”
沈砚南声音不大,队伍里有人没听见:“砚哥说什么了,还去不去?”
刘光健:“不去。”
“为啥?”
刘光健:“啥为啥,人江甜不舒服。”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刘光健想也不想趁着许金龙不注意,直接跑到前面去,踩了那个男生一脚,“江甜是沈砚南妹妹,你说为啥。”
沈砚南上来的时候,江甜正趴在桌子上,低头玩着手机。
“小没良心的。”
江甜抬头,“许假龙怎么说?”
“让你下课去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日子受凉的缘故,江甜胃隐隐有点疼。
闷闷地,可以忍受。
她没精打采地应了下,“知道了。”
“怎么了?”沈砚南蹲了下来,手覆上了江甜的额头,“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江甜摇头躲开,“没。”不知怎么地,她没说实话,随口扯了个慌,“可能是早上起太早,没睡够。”
沈砚南也没多想,把江甜水杯里有些凉了的水倒掉,然后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倒了一半进去。
“天气干,喝点水再趴着。”
半杯热水下去,胃里舒缓了不少,江甜也就没在意。
江甜刚要趴下来,就注意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张试卷,没写名字。
她桌子一向乱,各科的试卷都堆在一起,要不是这张卷子字写的不错,她都不会注意到。
等等!
字写的不错?
江甜把卷子翻过来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
这卷子是沈砚南的。
卷面很干净,除了题目旁略微有些草的笔记,答题区的字迹工工整整,不过,最后一题的题干信息倒是被黑笔勾画的一干二净。
她仔细看看,随意从桌子上抽出一只笔,重新演算了下。
果然她看漏了一个条件。
这是她很早以前,甚至还有些无理取闹的习惯,只是没想到沈砚南现在还记得。
最后一道大题,答案应该是根号二。
沈砚南的逻辑思维一直很强,小时候江甜数学很差,考试考不好还会哭鼻子,后来沈砚南做题的时候,每一道题目的过程都写的很详细,就怕江甜看不懂。
再后来,江甜数学成绩提上来了,沈砚南就只详写一些江甜可能会做错的题目了。
胃里还有些钝痛,写完那道题目之后,江甜直接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会。
“下节课是物理课,甜甜,你快别睡了。”快上课的时候,陆知予拿笔在后排轻轻戳了江甜一下。
江甜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物理老师是一个女老师,只带一班一个班,倒不是有多凶,就是平时有些严厉。
上课的时候喜欢用投影仪投别人的卷子,而被抽到的这个人,不是固定的。
“总归每个人都是有机会的,至于最后抽到谁,这个看命。”
沈砚南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刘光健说着话。
“江甜平时课间也这么睡?”沈砚南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啊?”刘光健懵了下。“不是啊,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沈砚南微皱了下眉,他长的高,从他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江甜白净的脖颈。
瘦了。
迷迷糊糊间,江甜感觉有一件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
——
物理老师进来的时候,江甜还趴在桌子上,小小的一团缩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看上去很乖,招人疼。
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心一狠,“陆知予,把你前桌叫起来,下了课再睡。”
刘光健:“???”
啥玩意,我当年上课打瞌睡的时候,您老人家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现在还流行双标?
沈砚南微微皱眉,看江甜起来之后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刘光健你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呢,卷子拿上来。”
刘光健步子都迈了出去,物理老师又道:“算了,看到你拿鬼爬字,我血压就上来了。”
“咱班是不是来了一位新同学,拿过来我看看底子。”说完物理老师挑了下眉,看向沈砚南,“写完了吧?”
沈砚南点点头,把卷子拿了上来。
江甜刚刚被叫醒,现在还有些懵,身上盖着的外套带着点新衣服的味道,江甜以往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现在却莫名有点舍不得。
题目讲到一半,物理老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刘光健你到后面坐去,我约摸着你和新同学错误率差不多。”
刘光健:“……”
“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往前坐坐?”
老师一般都对成绩好的学生包容度很强,所以一班这群猴虽然很怕被物理老师抽中作为幸运儿,但该野的时候还是野。
物理老师拿着粉笔头子就往刘光健头上扔。
“你有沈砚南那么高的个子吗?他坐到前面来,后面的人还用不用听课了?”
刘光健:“……”
合着我就不用听课呗。
“这张卷子你都要听?你现在物理水平已经这样了?你文科又不好,课后还是要多在物理上努力。”
刘光健:“……”
“您说话就好好说话,搞什么人身攻击啊!”
物理老师笑了下,“这下都清醒过来了吧?”
“我们班学委刘光健同学还是很棒的,但是作为要参加竞赛的同学,这样的卷子就不能只满足于全对。”
刘光健:“……”
物理老师这牺牲他个人尊严,成全一个班的毛病还是没变。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一直都是那个被牺牲的。
“我们新同学基础挺好,尤其是最后一题的处理方法,大家都可以学习一下。”
物理老师像是想到了什么,“来,江甜,把你卷子拿上来。”
江甜字写的好,卷面又整洁,解题过程也很有条理,她的卷子早已经成了模板卷。这个“活动”也早已成为了物理课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都不用江甜上来,物理老师自己就下来拿了。
和沈砚南有些大气的字比起来,江甜的字就显得很温婉,和她的人一样。
“这题江甜的解法更容易理解,沈砚南的解法看上去有些过于迂回了。”物理老师顿了顿,“但是如果这题再难一点,江甜就必须换条路了,要不然这题就卡住了。”
“这两种方法我们都讲一下,考试的时候如果没有判断难题的能力的话,还是建议使用沈砚南的方法。”
直到物理老师这句话落下,大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沈砚南确实回来了。
江甜的解法不再是最优解。
不知道课间的时候,谁开了窗,有风透过窗缝吹了进来,江甜顿时清醒了不少。
新校服。
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只能是沈砚南的。
眼神放空的瞬间,她感觉她似乎是漏掉了什么事情。
她隐隐记得她似乎想打沈砚南一顿,就是有点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你都快趴一上午了。”沈砚南走了过来。
江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外缩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甜同学,这都下课有一会了。”
刚刚躲闪的动作幅度过大,胃里的疼痛被无限放大,江甜没忍住用手压了下。
“胃痛?”沈砚南皱了下眉,“带药了吗?”
江甜摇了摇头,“没,也不是很疼,我缓一下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不想让沈砚南知道她胃痛。
在江甜不留神的时候,她额头上就贴上了一双温暖干燥的手。
“没烧上来。”沈砚南眉头依旧皱着,“身上酸不酸?”
江甜摇了摇头。
江甜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吹不得风,受不得凉,沈砚南以为她长大以后,身体估计会好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弱不禁风。
“给,砚哥。”刘光健撑着膝盖喘气,似乎是跑了很久,“刚刚路上遇到知予,她给江甜买了胃药。”
“她人呢?”江甜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子苍白虚弱地感觉。
“路上被语文老师叫走了,可能是作文竞赛的事情。”
一中搞竞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强化班首当其冲,现在强化班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竞赛。
唯一的问题就是——
刘光健的速度有些过于快了,就像是后面有条野狗在追一样。
江甜实在是没忍住,“所以你是被野狗追了?”
刘光健:“……”
“野狗没有,野龙倒是有一条。”
话刚说完,许金龙就敲了下窗口。“江甜,你过来一下。”
江甜捂着胃腹慢慢站了起来。沈砚南眸光暗了下来,他转过身,直接挡在江甜面前,语气却是好学生的口吻,“老师,江甜现在不太舒服。”
许金龙笑了笑,“肚子疼是吧?这点困难还是要克服的,只要认真学习,不管哪里疼,都是能学下来的。”
“你们女生的肚子总是疼,就是不如男生来的方便。”
许金龙说话间,陆知予抱着作文竞赛题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许金龙的笑意更深了,“江甜,我看你学习没有陆知予好。”
“您怎么看出来的?看面相吗?”江甜忍着疼,怼了句,她从不是吃亏的性子。
江甜单纯就是想噎一下许金龙。
“陆知予的作文全年级最高分。”
江甜胃里越来越疼,她使劲按了下。
“这点疼痛还是要学会克服的,我们上学那会,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一个班的人都是啃馒头上的北大,我就是觉悟的太晚,要不然我现在也是个公务员。”
许金龙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行了,我就是看你们成绩好,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才和你们扯这么多的。”
“江甜,你过来一下。”许金龙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陆知予有些担心地抓了下江甜身上有些宽大的衣服。
刚刚起风的时候,有点冷,江甜直接穿上沈砚南的校服。
“药喝了再走。”沈砚南把杯子递给了江甜。
里面黑漆漆地,江甜并不想喝。
沈砚南:“不苦的。”
在江甜的认知里,黑乎乎的东西,除了可乐,其他味道都怪怪的。
也不知道沈砚南什么时候泡好的药,明明他一直站在自己跟前。
江甜按胃的手又重了点。
沈砚南:“放松点,别按那么紧。”
沈砚南忍住替江甜揉揉的冲动,语气尽量平稳道:“陆知予,你替江甜揉揉,不用太使劲,暖暖就行。”
“啊?哦。”傻站着地陆知予反应了过来,微用了点力扒开了江甜的手指,伸手覆上了江甜下胃腹。
“把药喝了。”
分明是和陆知予说话一个语调,江甜莫名地品出了几分温润,她鬼使神差地就喝了下去,沈砚南没骗她,药是甜的。
就是喝完后,口腔里有点涩。沈砚南像小时候那样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糖递给江甜。
陆知予整个心脏都提了起来,因为三年前闹的那件事,她再也没给江甜送过糖。
她刚要开口阻止,江甜就已经把那颗糖放在了口袋里。
这次,她没犯恶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过药后,胃里舒缓了很多,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江甜轻轻敲了下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许金龙笑了下,“我还寻思着你要是还不来,我就再去找你一遍呢。”
江甜没说话,“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一中校风还算是比较随意,一般情况学生都不会老师说敬称。
这话一出,办公室的其他班主任都看了过来,为了方便教学,除了强化班的任课老师,其他班的老师都是文综和文综坐一间办公室,理综和理综坐一间办公室。
也不知道许金龙怎么混的,办公室特别远不说,还和普通班/班主任老师坐在一间办公室里。
许金龙声音里还是带笑的,“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现在知道着急了,你要是早到五分钟,事情早就说完了。”许金龙语气依旧平和,“以后你工作了,也让你老板等着你?”
因为不想和许金龙废话,江甜低着头忍了下来,“老师,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甜的错觉,她刚刚低头的瞬间,好像看到其他老师有些厌恶的目光。
这眼神当然不是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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