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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孤星珠裂(1-6)

发表时间: 2023-02-20

小茹从黏她变成特别黏她,时意为规避小小年纪的她误会,就偷偷告诉自己和她一样的,不想小茹更肆无忌惮了。

好在周母和周钦念小茹尚小,未在意。

时意回周家收行囊,顺便和三人吃顿香香的鸡肉饭。

周母为她夹菜,小茹吃薏米糕,周钦替母添饭,大家都很开心。

周钦去厨房烧水,手持蒲扇蹲小炉边扇风,时意站门前道“周大人。”

他回头,脸被烟火熏的通红,依旧正色“时兄就别取笑我了。”

时意走近,蹲下捏起一根枯枝丢进烧红的灶洞,热气扑脸。

“你干着厨房活计,别肃着张脸,这反差我看着想笑。”

周钦疑惑手摸下颚“有么?”

“你真不和沈大人上京?”时意起身问道。

周钦敛目“男儿入士,若可以我愿从家乡起,益城我知就有十几桩沉年积案未清,我心有挂碍,如今有这机会,合人力物力,定要全力以赴。”

他就窝在狭隘的灶台厨角,压不住的一身立正之气。

“何时任县丞?”

“待通了考察,沈大人命我即刻报道,朝廷的任职文书稍后便至。”

“嗯”时意默了默“明日我随沈大人启程,记得来送。”

周钦点头“自然。”难得笑她一回“时兄糊涂了,此事我怎会不记。”

春深,窗前拢了一把暖,光洁透明,映在焚香的长案,又折在了朱砂批注的净手上。

突然一声咳嗽,带动的轻抖渐止了握笔人行云流水的走势。

一旁的乾安慢悠悠搁茶盏“你这身子,公文已经送来了,不如迟些再走。”

“此处事了,在马车中也一样。”

“唉累完了,不能赏赏这青州的风景?”

沈阙长指轻揉眉心,稍缓了缓有些昏沉的目,长睫轻抬,露出摄人的双眼,眸光清淡。

“途径幽岷山去赏。”

“幽珉……那个人不好交道,脾性古怪,难道要三顾四请?”

他颔首“靴子多垫一层。”

乾安“……”

其实他讲的严肃,自己则听的很郁淬。

“明日你骑马。”

“为何?”

“马车让给不会骑的。”

“……”

时意进房前瞧见有两人从沈阙室里出,着儒衫小道士眉头紧锁带上门,锦服男子压低声“你家先生,身体如何?”

明彰摇头“午间换下的袍子襟前沾了血丝。”

乾安叹息间,无意瞟到了肩挎包袱欲进房的小少年,打手势叫住。

走近了方道“你能骑马吗?”

“回大人,我能,只是不知马让不让骑。”

“怎么说?”

“我怕吓着它。”

乾安噎了一通“那你只能跟着跑了。”

“也行。”时意欲走。

“等等”他拦“其实马车有个位,如果你答得出题,我且让你。”

“大人,请讲。”

“商容说过那两个不懂,你何解?”

时意问“大人以为,商容为何杀洪女?”

“私怨,恨,他们毁了他。”

“寒门被欺压,活的没有自尊,他不愿意,就要被敲碎脊骨,践踏凌辱,到彻底沦丧,习惯被奴役,这过程中可能也遭受了其他寒门……这也是最诛心的地方…”

时意思了思“有些恨,或许只有亲眼见着了才能解。”

“那第二个呢?”

“洪府一场是非,颠覆了他对人性的看法,那时候他已经很难相信任何人了,只是凭此造了一场局,解之,沈府罪责跪呈,无心去解,这份罪书则就没了见世的必要。”

想到此处,时意心中不免郁郁。

“他那么骄傲,珠有裂,宁脆骨,碾齑粉,化万千莹辉,为寒门照行。”

这样的人,救不了。

手札所记,此案发生一天后告破,今世周钦插手,现场即破。呈罪书的时间线是随着告破而呈,故以此推测。

乾安闻之沉叹吐气“确是我不懂,这个世道真是要变变了。”

言罢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少年虽小,垂眼静下,眉目拥堵着一种看不清的忧思,抬眼间,又如见天光,顷刻挥散一空,重新变得清澈透亮。

“马车让你了。”

益城古道,春风抚柳,车马近候,远远的拖了冗长的属官队伍。

沈阙等人还未出,时意将周钦扯拽道旁。

周钦默了半天“时兄一路好走。”

……这口气感觉是要送人归西。。

罢了,掏银塞入他手。

“时兄这是……”

“周兄,涉案易生是非,先租个宅子将周婶和小茹安顿好。”

他顿了下“时兄不必……”

“周钦不要固执,这次听我的!”

周钦愣了愣,与时意相处数日,难见她有此急色,怎会不领其意,遂解释“沈大人此前安排官属提前支了银,以共安家,初不受,他如此说,所以时兄,我已明白。”

“原来如此,我知了。”

周钦并非呆人,除了生活有些迟钝,后知后觉,相反他其实观察入微,就如断案尽头只要有那个真相,他就能将过程抽丝剥茧,一点点地滤出来。

这些日相处,初识惊叹于她的脾性,每日里东拉西扯着四处觅活,茶巷子里蹲听八卦,为云良阁的姑娘跑腿混关系,每每回来一身脂粉味,他觉得小小年纪就粗俗,荤素不忌,很不赞同。

经此一遭方知她用心,虽不明她是如何从那巷子里的流客中草草几句,猜出来自上京的大人是帝师,亦不知她如何得知那晚洪府即将发生的命案,但二者缺一不显,她确实在为那日进府早早做了准备,给他时机,全他一颗入士之心。

人生得此知己,足矣。

周钦将银子塞回“此去长路漫漫,银子还是留着傍身吧。”

时意点头“也好。”

本想给周钦银两安家,他多半不受,即是受了也不自在,只得走时相赠,如此见不着落得个君子自在。

不料已有人想到这一层,她是提前知晓,而沈阙呢?

她晓得只待将周钦早早推到沈阙面前,才能避免他日后因推理一桩命案,惨遭报复,母妹皆亡…

周钦天生机敏,才学饱腹,长于鱼龙混杂的巷道,好管闲事为人所妒,只有遇着难事了方拉扯他解决。

他不在意,只是处理这些生活上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至于名气远播,可笑的是名气传出去,是一桩情杀案,一条巷的屠夫妻与情夫合谋害死醉酒丈夫案,而被其常年生活在暴力中的长子手持屠刀报复,将他母妹虐杀于家。

此后周钦沉默守孝,口口相传,他的事迹流传于街口茶巷,沈阙来过坟头寻他,问他那一颗为人昭雪的心是否还在?

他丧而不语。

见如此,沈阙也只留下了一句“一年后可参加科举,大缙变革在即,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再后来,大缙新帝登基,果然大肆推新制科举,招揽天下英才,从此寒门不再依附于士族,各凭本事入士。

周钦在得知沈阙因数年积劳成病,已于缙乐元年卒,从那日洗漱重振,至此踏入仕途,开始了他刚正不阿,公正廉洁的一生,只是同样伴随的是他给自己早已注定好的一生孤独。

不一会沈阙等人出,时意近前,周钦则入了送行的属官队列。

时意上车前回头看了眼那默立人群的男子,做了最后的挥手告别。

因为不想你和商容一样成为那个天下之大由顾不及之人,愿你此生有亲人在旁,破除这孤星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