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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将计就计

发表时间: 2023-02-19

那老汉本是南郊酉阳庄人,祖上没能留下半亩地,又因生来貌丑,从未娶亲,一直靠租佃田地为生,东家是个寡居多年的老妇,丈夫死得早,一直没有再嫁,守着一亩三分地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每到交租的日子,他都会将顺手摘下的野花插在竹篓上,将挑子撂在妇人门前,然后躲到一边看着她出门取租,虽从未说过话,但这样便已知足。那妇人开始见花还会惊愣,后来便渐渐习惯,竟然也没说过什么全都收下了,即便这样他从未有过任何奢望。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黑麻长衫的男人来找他,许他三十两银子,让他绑一个人。

他起先是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当那人提到他那寡妇东家,威胁他要是不照办便将他俩的事情传遍全庄,那老汉担心东家万一面皮薄想不开,便含泪应承了下来。

他想起了东家,望着河边风吹芦苇,愣在暮色中。

“来了来了!”麻袋里安宁忽而说:“不要忘了,开口讨一百两,成交至少五十两。”

安宁说完便安静下来。

老汉侧耳一听,果然,暮色中传来车轮声,他连忙跳下车,上前张望。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走近一看,赶车的正是那个黑麻长衫的男人,就是那买主。

那人跳下马车,环顾四下,虽无人,但依旧压低了声音:“人带来了?”

老汉想着安宁的话,强撑起身板上前点头应声。

“没弄错吧?”

“就是那天你在方府内厅指的那个姑娘,不会错。”

“好,这是三十两银子。”黑衣男子从袋中取出三锭银子,递了过来。

那老汉并没有上前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放硬了语气:“三十两太少,这个丫头可不止这点。”

那黑衣男人愣了半天,没料到老汉临时改口,沉声喝道:“嗯?当初说好的三十两便就是三十两。”

老汉并没有被吓到,硬气答道:“你想清楚,可有人另出一百两要这方家的小姐,我是不愿毁约的,但怎么说你也的再给我加五十两。”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

“那咱们再改时间交付。”老汉说完作势就要赶车离开。

“哎!说是今日就今日,这样,我这里还有三十两,我全给你,你若反悔,就别怨我将你与那寡妇的事情抖出来......”说完,那人又从怀里取出三锭银子,手微微有些抖递过去。

老汉听到他提起寡妇,顿时一阵羞恼,但又想起安宁跟他讲过的话,忍住了气,用衣服兜着接过那六锭银子,放进一个布袋中,然后将车上的麻袋扛了下来放到那马车上。

那男人解开袋口的绳索,看了一眼,没再言语,就将安宁塞进马车,转身拽马,匆忙驱车离开。

老汉捧着布袋子,一直望着马车向西走,想起麻袋里的那个丫头,心里莫名泛起一股羞愧的滋味,从小到大,他从未遇见这样的人,丝毫不介意他的容貌,平心而待,身处困境竟还能为劫匪争取最大利益......

六岁那年,安怀中牵着安宁走进方家大宅,那是安宁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的私家宅院,青瓦白墙,绿竹掩映,奴仆婢女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方玉香面无表情的带着一双儿女端坐正厅,安怀中告诉安宁,以后那个女人便是她的母亲,从此,她也多了一双弟妹。

弟弟四岁,名叫方书砚,妹妹三岁,名叫方青棠。

安怀中催促着安宁叫“母亲”。

安宁直视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女人,即使仰着头,也丝毫不输气势。

半晌,方玉香才悠悠开口道:“我本不是你母亲,你以后就随她们叫我‘夫人’吧!”说完她看了看立在一旁的侍女。

安怀中不自在地低下头,轻轻揉了揉安宁的头。

可能是给了安怀中几分薄面,方玉香也不曾苛待她,但也从未对她笑过,只是面上冷冷的,让人难以亲近。

当然,安宁也从未奢望过在在方玉香哪里得到母亲的慈爱。

在安宁的心里,诺大的方宅还不如幼时和娘亲居住的草棚,寄人篱下的滋味让她难以释怀。

不久后,方书砚便被送到负有盛名的南陌书院读书后,方家院子里就剩下安宁和方青棠两个女娃娃。

安宁和方青棠从小并不亲厚,平常并不轻易相处,在一起便会争端不断。

方青棠就是一个从小被封在蜜罐里,被爹娘宠坏的小孩,丝毫委屈都受不得,所以安宁少不得要被教之以温良恭俭让。

直到一次,父亲从外地回来,带回了些蜜煎果子,两人谁都不肯退让。

要知道,这样的打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打闹的结果总是安宁吃亏。

最后闹到安怀中跟前,安怀中本着姐姐需谦让妹妹的道理,就多分了些给方青棠,安宁憋着一口气非要争输赢,上前一把猛地将那些蜜煎果子撒在了院里的池塘里,抖动着弱小的身躯并对方青棠吼叫:“方青棠,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休想让我让着你!”

那晚,安宁在池塘边坐了一夜,后来安宁的性子越来越孤僻古怪,行为逐渐极端,为此安怀中也是愁碎了心。

这件事以后,安怀中便生出了想送走了安宁的心。

一来安宁自母亲病逝后得知安怀中瞒着母女俩在外娶妻生子,就对他爱搭不理的。

二来方玉香虽嘴上不说,但到底看着安宁也觉得别扭;再则安怀中觉得安宁的性子也不适娇养在这深闺大院,于是遣最忠心的海伯带着她离开了盛京。

早些年的时候,安宁跟着海伯的商队去过看了东边壮阔的大海,西边无垠的大漠和北疆寒冷广袤的林海。

后来机缘巧合下,拜农学大师齐老先生为师,定居南疆边境兰芷薤谷跟着师傅种田,这些年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恍然间,江石流转十三年。

不久前,盛京方家来了消息,说是方青棠就要出嫁了,嫁得还是勋贵之家,那可是荣耀他方家门楣的大事。

安宁不得不回来。

可不想自己中午在房中小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堵住了嘴塞破布袋里了。

安宁躺在颠簸的马车中,暗自疑惑,自己历来与人交往从来都是和气生财,并无与人交恶。难道是方玉香想除掉自己?应该不会,她不会蠢到等了十年后在盛京动手。更何况不久后便是方青棠出嫁,这个时候更不应该横生事端。

难道是南边出了什么事情?她此次进京是隐了行迹,甚至为避人耳目,连刃月都没有带在身边。

算了一圈,最后她估摸着那老汉可能绑错了人。

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待嫁的方青棠,而安宁,在外漂泊的十多年,从未有人打她的主意。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现下现在只能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