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趣书网 > 现代都市 > 盛宠毒女精品阅读

盛宠毒女精品阅读

孟姜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火爆新书《盛宠毒女》逻辑发展顺畅,作者是“孟姜”,主角性格讨喜,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除了成亲当晚进了她的屋,就再也没进过。她永远都记得叶宪褪去她的衣裳后那满是诧异的神情,她身上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伤口如同一条条丑陋蜿蜒的小蛇呈现在叶宪面前。她记得,叶宪轻轻掩了她的衣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真狠。”叶宪背对着她说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去。他不仅不进她的屋,就连说话也是极少的。府里的几个姨娘觉得她不得宠就暗中捣乱,她不动声色地......

主角:风重华韩辰   更新:2024-07-28 20:41: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风重华韩辰的现代都市小说《盛宠毒女精品阅读》,由网络作家“孟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火爆新书《盛宠毒女》逻辑发展顺畅,作者是“孟姜”,主角性格讨喜,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除了成亲当晚进了她的屋,就再也没进过。她永远都记得叶宪褪去她的衣裳后那满是诧异的神情,她身上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伤口如同一条条丑陋蜿蜒的小蛇呈现在叶宪面前。她记得,叶宪轻轻掩了她的衣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真狠。”叶宪背对着她说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去。他不仅不进她的屋,就连说话也是极少的。府里的几个姨娘觉得她不得宠就暗中捣乱,她不动声色地......

《盛宠毒女精品阅读》精彩片段


风重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她已经五十六岁高龄,算得上高寿。虽没有亲生的孩子,继子继女却称得上孝顺。自她得病后,丈夫叶宪花费重金遍请名医。儿媳与继女衣不解带的侍候她,继子领着孩子们在院中祈祷。

五十六了呀,也该是时候了……

这些日子她总是想起母亲文氏,文氏生得极美,有张鹅蛋似的脸庞,一双眼睛似是笼了雾气般。还记得小时,文氏温柔地抱着她,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捏她的脸蛋。文氏会躲起来与她玩捉迷藏,而后唤她的名字,让她顺着声音跑。她通常会兴高采烈地向着文氏冲去,嘴里喊着娘亲。而后仰起头,等着文氏的夸奖。

还记得有一次摔倒了她哭得伤心无比,文氏拍了拍她满是灰尘的裙裾:“重华莫哭,要听话。”

母亲……风重华闭了闭眼,任眼角的泪水滑落。迷迷糊糊中,却有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将那滴泪水温柔的拭去。

出嫁三十六年,叶宪除了成亲当晚进了她的屋,就再也没进过。

她永远都记得叶宪褪去她的衣裳后那满是诧异的神情,她身上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伤口如同一条条丑陋蜿蜒的小蛇呈现在叶宪面前。

她记得,叶宪轻轻掩了她的衣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真狠。”叶宪背对着她说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去。

他不仅不进她的屋,就连说话也是极少的。府里的几个姨娘觉得她不得宠就暗中捣乱,她不动声色地接连纳了几个精通歌舞棋艺的妾室。叶宪就喜欢妖妖娆娆的人,整日呆在新人房中不出来。姨娘们这才醒悟,风重华想让谁得宠谁就得宠,想让谁失势谁就失势。反正叶家有的是银子,再多的姨娘也养得起。

姨娘们知道了风重华的厉害,就开始低眉顺目,乖乖顺顺地讨好她。姨娘们听话,她也不亏待她们和庶子庶女。一年四季的衣服首饰侍候的人从没短缺过。她善待前头主母留下的一双儿女,将家宅治理得井井有条,叶宪的生意越做越大。

她这一生,也算是过得顺遂了。

除了……

风重华侧了侧头想着再睡一会,却看到院墙外飞来一只浑身湿透的麻雀,她怔了怔,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麻雀的方向跑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满院的梨花开得如烟似雾,繁盛如雪。“我这是在哪?”风重华立在梨树下,风一吹便有花瓣如轻云飘落,纷落在她的发鬓间,拂面生香。

“让她嫁给京阳伯次子有何不好?”院中,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响起。

枝头上的麻雀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张开翅膀往高墙外飞去。

此刻夕阳西斜,几缕霞光在男子脸上印出斑驳的光影。他双眉紧锁,薄唇抿成一线,满脸阴郁之气。

父亲?她怎么又会遇到父亲?他不是早已老死了吗?风重华睁大了眼睛,手指紧紧攫着,用力的掐进肉间。

这是梦?还是幻觉?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惊惶不安,抬起头往风慎对面望去。

“娘?”风重华身体微微颤抖。

文氏还和记忆里的一样,看起来即温柔又娴静,她站在风慎面前,泪水流了满面:“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京阳伯次子病的要死了,你为何要把重华嫁给他?”

“谁说京阳伯次子要病死了?你这是在哪里听到的胡话?”台阶上,风慎的声音又气又急,“这几个月我在府里闭门思过,你可替我想过办法?不是说长公主待你好吗?她为什么不帮我?现在我也就指望着京阳伯替我说话,我将长女嫁给他家又怎么了?”

风慎又向前行了一步:“她是我的女儿,婚事因何做不得主?”说完这句话,他盯着文氏,将唇抿得紧紧。

文氏身子颤了颤,深深垂下头去。

满院的风突然停了,深深浅浅地簇于枝上的白色梨花突地停止了晃动。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如冰河止水一般。

“我为你们母女做了多少事情!养了你们母女这么多年,怎么你却不知报恩?”风慎烦燥起来,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踢了出去,椅子沿着台阶滚了下去,发出连续而沉闷的撞击声。

“报恩?”文氏突然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若没我们母女,你焉有今日的好日子?你要娶平妻,我由你。你不喜我们母女,我任你。你休想让重华嫁给那个将死之人,我不许……”

“啪”清脆的巴掌响起,在寂静的后院中听得分外响亮。文氏怔了怔,转身向着院子深处跑去。

风重华的瞳孔猛地收缩,面色白得如同满枝的梨花。记起来了,这是她十岁那年。她远远看到父母在后院争执,而后父亲打了母亲一巴掌。

不久之后,母亲就被人发现在祠堂里触柱自尽。

风重华踉跄后退,耳朵里还回响着刚刚听到的巴掌声。

“不!”她厉声尖叫着,拼命向前跑去,“娘亲你会死的,你不要走。”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母亲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祠堂中……

风重华用力推开了祠堂的大门,老旧而厚重的门栓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响声。

门后,风慎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风重华的右手:“你个贱人,是你害死了你娘,是你害死了她……”

“不。”风重华流下两行泪,她是来阻止的,可她实在跑的太慢,实在是太慢了。

“贱人,贱人。”风慎猛然朝她脸上扇了几巴掌,嘴里却语无伦次,“自从你出生后,何曾有一日好日子过?如今却死了?却死了?”

风慎怪叫一声,用力撕开了她的衣襟。

“不要碰我!”风重华挣扎,重重地咬向风慎的手腕,她拼命的咬着,直到嘴里泛起血腥。

风慎大声惨叫,而后一脚踹到风重华胸前。

一股痛到窒息的疼将风重华淹没,她踉跄后退几步,而后跪倒在地。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母亲就在不远处,满身都是血……


她纵是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到底是一母同胞。太后去世前,还拉着福康的手,求他照顾福康。

永安帝摩挲着手里的经书,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儿一早下旨,令福康不许摆货于长街,这像什么样子?难道国库还少了她几千两银子?”

“喏!”吕芳深深地弯下了腰,站起身时,捏了捏袖子里的一万两银票,心中却有些懊恼。本来今日正该是他当值,却不知胡有德也跟了过来。这一万两,只怕要少一半了……

“还有……”坐在龙案后的永安帝语气微顿,“明儿令福康进宫,带着她那些经书。皇后这些日子也在后宫祭祀,正好她们姑嫂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永安帝说到这里,像是卸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觉得轻松无比。

可他的轻松在看到下一份奏折时,又变得暴躁起来:“胡闹,胡闹,胡闹!”永安帝一连说了三声胡闹,将龙案拍得震天响。“让他去顺天府录口供,他居然把顺天府砸了!还把古通判给打伤了?古通判年逾七十,他还真下得去手?”

“他砸得哪里是顺天府?砸得是朕的脸!”

他?吕芳与胡有德瞬间明白了永安帝说的是谁,个个将脖子缩起。武定候他们可惹不起,犯起浑来爹娘都不认。心里也可怜起永安帝来,有个这样混不吝的小舅子,真是福祸难猜啊。

“去把皇后叫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她的好弟弟。”永安帝怒不可遏。

安陆伯府,二房。

这一夜,风重华睡得并不踏实,夜里连翻了好几次身,害得值夜的悯月连着起来看了她几次。

第二日起床后,她与文氏去三瑞堂请安。可是还未进门范嬷嬷便走了出来,说老夫人身上不舒服让她们先回去。

才回到落梅院,就看到李妈妈候在院外,说是郑铭琴过来了。

风重华脸上露出古怪之色,郑白锦夜里闹了一夜,说是肚子痛。连夜请来的医生说是受了凉,怕是要落胎……

府里的人就急忙寻风慎,可是风慎一入夜就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

结果折腾了半夜,郑白锦落了一个还未成形的男胎。

郑铭琴是郑白锦的姐姐,她不好好呆在郑白锦那里,跑到落梅院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风重华笑吟吟地挽住了文氏的胳膊。

文氏回望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臂。

似乎是听到了院外的脚步声,郑铭琴笑着立在了院中,身后跟着她十三岁的女儿李婵。郑铭琴共生有三个孩子,长子李平已经十五岁,还有一个小的今年才刚满周岁,名叫李方。

“这是你重华妹妹,昨天咱们来还没来得及好好认亲呢。”郑铭琴笑着将李婵扯到前面,让她与文氏见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风重华笑着看了看郑铭琴,在心里猜想着她的来意。

“这是一点富阳的特产,”郑铭琴笑着拿出一包岩顶茗毫,“听说文妹妹也是个爱茶的,正好换个口味尝尝新。”而后她又取出几朵制作精美的绢花,“这是我家丫头闲来无事时做的,也不知道重华喜欢不喜欢。”

文氏看了看郑铭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虽性格柔弱却不蠢,见到郑铭琴这般吹捧自己的女儿,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李婵身上望去。

见到文氏的眼睛落到李婵身上,郑铭琴的眼不由得弯了起来:“我这丫头平时也没有什么消遣的,她就喜欢画画花样做做绢花,往年我们在富阳时都是拿她做的绢花当做礼物送给那些太太们。”


到底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时辰落梅院就彻底变了样。打扫完毕后,风重华就从暖阁走了出来,到上房去向文氏请安。

已是掌灯时分,然而院外静悄悄地,仿佛落梅院的众人是不需要吃饭的铁人一般。

风重华笑了笑,掀帘进了上房。

文氏正躺在美人靠上,看着红泥炭炉上的汤壶,见到女儿进门,不由得笑了:“你来了。”

汤壶水汽蒸腾,将文氏的脸隐藏于水雾之中。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副慵懒的仕女图。只是文氏面上惶惶不安,躲闪着风重华的目光。

风重华轻笑,提起沸腾的汤壶,将水注入了碗中。一朵菊花缓缓在碗底开启,花瓣层层重叠着,如同开了朵巨大的绣球。而后,亲手奉到文氏嘴边。

“娘,这都入夜了,咱们还没用膳呢。”风重华浅笑。

听了女儿的话话,文氏这才惊觉,她们一天未曾用餐了。她受苦不要紧,可女儿年纪还小。想到这里,她吩咐许嬷嬷:“派个人往灶间去问问。”

风重华笑了笑,提起汤壶给自己沏了一盏茶,看着渐渐弥漫的热气轻声道:“只怕这会灶上也忙着呢。”

方才琼珠听到院外嘈杂就出去查探,她这才知道郑白锦在郭老夫人院里跪到现在还未回。不仅如此,瑞香院被范嬷嬷带去的人给管束了起来,几个丫鬟婆子被带了出去。

不仅瑞香院的人被带走,前院的随行婆子也有几个被抓了起来。

而三瑞堂却是动静最大的,郭老夫人不仅从上到下梳理了一番,还把小郭氏院子里的人也顺带着整治了。整个安陆伯府如同大换血似的,灶间哪有空闲做饭,只怕不仅是落梅院没有晚膳,就连郭老夫人也饿着肚子。

怪不得在前世,她从农庄回来后风明薇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趾高气昂了,反而躲避起她来,想必郭老夫人在初听到时便用雷霆手段给压了下去。

“我听说金仙楼的招牌菜不错,要不然让琼珠姑姑订两桌菜回来?”风重华将身子倚在文氏的怀中,小脸上满是渴望,“女儿还没有吃过金仙楼的菜呢,早就想尝尝了。”说完,不等文氏反应过来,立即接道,“难道娘还心疼那几十两银子,忍心让女儿饿上一夜吗?”

文氏暗出了一口长气,风重华矢口不提风明薇的话,想必是忘记了。只要女儿高兴,别说是几十两,就是几百两她也舍得。

见到文氏答应,风重华小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这金仙楼是周王的产业,平日只接待王孙贵族,饭菜的价格自然而然也是极高的。因为价格高,极少有人叫到家中食用。毕竟这一桌酒菜就是几十两银子,一般的官员负担不起。

她们母女回府第一天,居然连顿饭都没有用上,只得跑到金仙楼要了两桌酒菜。这个消息一传出,只怕安陆伯府想不出名都难。经此一事,郭老夫人必定颜面大失,到时可趁机要求落梅院建小厨房。

落梅院建了小厨房,她身边的人就有机会往外走。要不然,还是如同前世一般是聋子瞎子。她不怕郭老夫人不答应,只要文氏一天没去长公主府上,郭老夫人与风慎就得敬着文氏。

风重华伸了伸懒腰,将头又往文氏的怀里拱了拱。她才不在乎安陆伯府的名声,更不关心风慎的下场。对于一个姑娘来说,还有什么比起失去清白更令人痛心的?而且,若真如风明薇所说,她并不是风慎的亲生女儿,那更得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一个时辰后,琼珠领着金仙楼的伙计强行敲开了风府的小角门。等到郭老夫人得知消息急忙派范嬷嬷提着食盒过来时,金仙楼的人早已得了打赏,走了有半刻钟了。

“因知道大娘子今日回来,灶间为了做大娘子和二姑娘喜欢吃的膳食,难免多用了几分心思。”范嬷嬷强笑着将食盒摆到了桌上,“这道冰糖红焖羊肉足足费了两个时辰的火力,这才煮得香滑不腻。”

“还有这个桂花香藕,是二姑娘平素最好吃的,也是蒸得又烂又香。”范嬷嬷把风重华面前的那盘银芽鸡丝往旁边挪了挪,将桂花香藕放了过去。

正用着玉田香米粥的风重华却是连眼都没抬,只是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着。大晚上吃什么油腻的肥肉?也不怕夜里失眠。还有那道桂花香藕本就不该她这个年龄食用的东西,难道范嬷嬷忘了她才刚刚换过牙,不能吃甜食吗?

站在文氏身后布菜的许嬷嬷将嘴撇了撇,笑着接上了话:“难为老夫人这么记挂着我们大娘子和二姑娘,只是我们文府一向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娘子这也是自打小就遵守的,一时半会还改不了。”许嬷嬷说完了话,将风重华面前的菜盘不动声色地调换了位置。“姑娘才换好的牙,仔细这些甜食。这道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煨得精烂,最合适姑娘用了。”

范嬷嬷眼皮直跳,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说安陆伯府不懂规矩吗?可她瞧着满桌的美食,气焰不由自主的消了。

风重华微垂螓首,将整张脸藏于羽睫之下。橙色光线将她周身笼罩,只有鬓间的白玉兰簪在烛光下闪动着温润晶莹的光芒。一阵风穿堂而来,鬓间的发丝被吹得乱了,她用手压了压。

“范嬷嬷觉得我们落梅院开个小厨房如何?”许嬷嬷咳了咳,目光漫不经心从范嬷嬷身上掠过,落在她身边的食盒上,“你瞧瞧,我们大娘子和二姑娘足足一天水米未进了。若不是去金仙楼要了两桌菜,只怕今日就要空腹入睡了。想必老夫人也不忍心大娘子与二姑娘受此大苦吧!”

“什么?”范嬷嬷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嬷嬷。

许嬷嬷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接着道:“过几日就要去长公主府拜见了。我们娘子和姑娘还没准备衣服呢!也不知道老夫人那里有没有好料子,你看我们这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怕是理不清。”说完了这句话,许嬷嬷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

范嬷嬷的头都懵了,等回到三瑞堂禀报时,目光连闪。

郭老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去库房把那匹联珠孔雀锦取出来,给她们送过去……”

没缓过气的不只郭老夫人一个,刚在后院何姨娘肚皮上厮滚了一个回合的风慎才是真没缓过气,他衣衫不整地被范嬷嬷押着去了三瑞堂。过了有一刻钟,他怒气冲冲地回了瑞香院,一头钻进了郑白锦的卧房。他们说的什么没人听到,只依稀听到哭喊声,怒骂声,还有奇特的‘啪啪’声,以及瓷器碎裂的脆响……

过了一会,风慎脸色铁青的踹门而出,丫鬟们进去服侍时,只见到郑白锦伏在一片狼藉的罗汉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红肿,眼角青紫。

与之相反的却是落梅院里欢声笑语不断,范嬷嬷将一匹光彩夺目的织锦小心翼翼地放在风重华面前。

“这是上等的联珠孔雀锦,最配二姑娘雪白的肌肤。”范嬷嬷仔细揣摩着风重华面上的表情。

“是吗?”风重华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看不出多少表情,只有唇角微微向上勾起,“祖母觉得配,那一定是配的,重华多谢祖母。”

范嬷嬷就眯了眯眼,原来以前倒是小瞧了风重华。文氏虽是个软弱可欺的,可没想到她教出的女儿却是机灵异常。如今竟借着要去拜见长公主的机会倒拿起乔来。若是不答应她们立小厨房,是不是就不准备去了?

范嬷嬷忍不住将目光落到许嬷嬷身上,果真不愧是从皇城里出来的嬷嬷,回到府里才一天就把落梅院给降住了,听说现在院子里正在整顿,那些以前偷拿了东西的都在想办法偷偷还回来。

得想个法子,把人从文氏身边调走才是。

想到这里,范嬷嬷将老夫人的意思说了出来:“老夫人说了,大娘子在落梅院开小厨房与理与情都不合,不过若是想弄些宵夜吃食这倒还行。”

这俩母女就是再有能耐又如何?等到风慎官复原职后,小厨房还能开得起来吗?只要老夫人稍稍一点拨,风慎还不跟吃了炮仗似的?

范嬷嬷掂了掂手里的赏钱,露出讥讽的笑意,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遥远的夜空中有响雷碾过云层,乌云一瞬间就压到了头顶,远处黑黝黝的一片,分不清是云霾还是夜色。惊雷炸响,一道银蛇自乌云中窜出,映得落梅院青惨一片。

风重华看了眼窗外,显得有些焦急:“弄影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方落,大滴大滴的雨点自空中砸落。随着雨点一同出现的,还有道娇俏灵活的身影。


这一夜,风重华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她又开始追逐着文氏的脚步。可文氏却越走越快,转瞬间就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她心急如焚,四处寻找母亲。

然后她便看到祠堂中泄出一点灯光,屋门半掩,有两个人影印在碧纱窗上。

她吓得浑身发抖,用力向前奔去,却听到‘嘭’的一声响……

然后,她便醒了。

窗外的雨依旧没有停,噼里啪啦的倾泻在屋檐上。墙角处燃着的桦烛灯在室中摇曳轻摆,令细葛帐子上泛着浅黄的光芒。

风重华却再也睡不着。

她曾听老人们说过‘初一、十五下雨半月没好天’意思是说如果初一或十五这天阴天或下雨,就预示着后面的半个月没有好天气。

从七月初一那场冰雹后,这场雨会时小时大的会连绵半月之久。不久后,永安帝再次祭天,可天空好像被捅了一个窟窿似的,雨如倾盆。

永安帝跪在天坛上失声痛哭。

永安十一年,一场天灾正向黄河两岸的百姓逼来……

祭天之后,雨不仅没停反而下得更大。等到黄河泛滥的讯情到了京情,永安帝在太庙前跪了一天一夜,然后下罪已诏,认为是他敬天不诚,上天才降不祥之雨。而后,内阁自首辅解江以降至各级官员纷纷表态,罪在内阁,罪在臣工。而后永安帝又下令,所有在京官员在雨停之前一概不许歌舞宴饮,以分君父之忧。

等到八月下旬,永定河水暴涨,将沿岸的农庄淹了不少,随着河水越来越往京城逼近,京城内开始人心惶惶起来,不少人都携家眷往高处转移。

就在这时,风慎决定与京阳伯联姻……

母亲也与此时自尽……

风重华睁开眼,看着屋里的光线渐渐明亮,院中那株女贞子的叶子被冲洗得青翠欲滴。

在木踏板上值了一夜的悯月和可儿翻身坐起,服侍她起床。

不一会,惜花与射月相偕进屋,后面跟着身上湿辘辘的弄影,手里提着一个大汤壶。

“怎么淋得这么透?”风重华连忙令可儿取水盆和毛巾等物。

弄影先将食盒交给悯月,接过可儿手里的毛巾,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擦拭了一遍,这才和风重华说话:“好大的雨,今儿姑娘怕是请不了安。”

风重华看了看窗外暴如倾盆的雨,唇角勾了勾:“请不了也要去。”

悯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气,脸上有些焦虑。可她到底比较稳重,只是默不作声地替风重华倒着热茶。

“去打听一下,父亲在谁的院子里。”风重华吃了一口茶,在口里含了会再吐出来,然后才换了杯新茶。“若是找到了就问他几时有空,我们好请工匠来筑灶台。”

吃完了茶,风重华就去了文氏房间,与文氏一起去往三瑞堂请安。风狂雨大,母女俩人各穿了蓑衣。可饶是如此,等走到三瑞堂时,俩人身上都湿透了。

郭老夫人心情不好,自然不会见她们母女,不过是把范嬷嬷派出来应付了一下。

“老夫人说,大娘子才刚刚回府,想必身子也是累着的。而且这雨又不小,老夫人让大娘子这几日只管在院子里休息。”

风重华要的就是这句话,谢过了范嬷嬷就和文氏往落梅院走。等回到落梅院,文氏就因晨起请安淋了雨,发起了高烧。

风重华急忙张罗着请大夫。

消息传到瑞香院,躺在病榻上的郑白锦眼都急红了。

她想起昨夜范嬷嬷的质问:“老夫人让奴婢问问二娘子,三姑娘原本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因何变成今日这样子?这府里的闲言碎语因何会传到姑娘们的耳朵中?老夫人还说,一个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谨言慎行,不因口舌而招妄灾。若是二娘子自觉教不好,就把三姑娘放到老夫人这里。老夫人说,虽然她年龄大了,可是教养姑娘规矩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纵是累些也是甘愿的。”

密集的雨点拍打在屋檐上,可是比这雨点还要密集的却是范嬷嬷这句话。郑白锦只听得双颊生疼,差点晕过去。昨夜回到瑞香院,又气又羞,将风明薇叫过来好一通训斥。

风明薇走了后没多久,她就觉得浑身高热。可刚歇下来没多久,范嬷嬷再度杀到,将她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带走了不少,而后风慎又过来与她吵了一架,她彻底病倒了。

这下子好了,二房两位主母同时生了病。

二房顿时乱了套。

而落梅院这里则是安静的多,虽然琼珠不在,可是以李妈妈为首的那些老人却没一个敢生事的。

她们不仅不敢生事,反而偷偷地往落梅院运东西。

风重华看在眼中却不作声,只当没看到。

若是有人还了偷窃的东西,她就命悯月从册子里将此人的名字划掉。若是不准备还,等过上几日……

风重华令惜花取来一个匣子,里面是一页页的经书,分订成册,共有九十多册。

“这九十九遍经文已抄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用得上。”风重华叹了口气。今天借机让文氏生病是假,她想拖延时间才是真。文氏何时去见长公主,这取决于文谦将事情安排的怎么样。

文氏手里有一本长公主早些年为皇太后所抄写的经文,风重华小时就按这本经书来练字。到她去世前,她的字体已能以假乱真。重生在农庄后,就开始抄经书。她一开始想的就是将这些经书献给长公主,好让母亲与长公主的关系更近。

可现在看来,这些经书多半是个救命稻草。

永安帝最愁的是什么?就是这暴雨啊!若是长公主披发跣足,恭恭敬敬地抄下这九十九遍经书以祈祷雨停,对于永安帝来说是莫大的帮助。

拿出这些经书,也是在证明皇室的积极态度,他们也是一心一意地盼着雨停,与百姓同甘共苦的。对于带领皇室一起祈雨的长公主,永安帝纵是想下手也得考虑一二。

而风重华要得就是这个考虑的间隙。

百花井巷,文府。

自麦收过后,文府当家主母周太太的身体就有些不适,连喝了好几副药都不见好。因她没生女儿,也无人与她分劳。娘家又远在湖北,根本指望不上。眼见着身子一天天瘦弱下去,却还得强撑着处理中馈。偏巧文谦这几日也忙,每日早出晚归的,半点都照顾不了她。

余嬷嬷进来时,她正躺在美人靠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药,见到有人进门,抬起眼皮道:“可是老爷回来了?”

周太太小字阿福,是湖北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的嫡女。周氏诗礼传家数百年,教化乡梓,开办乡墪书馆,很得世人尊敬。

其实周氏祖上原本不姓周,祖上名叫成油,本是唐末荆南节度使,去世后被梁太祖朱温赐姓周。自那以后,成家的子孙就改了周姓。

余嬷嬷闻言便笑道:“老爷传了信,说今日回来的晚,让太太不要等了。”说着话,她将食盒放到了周太太面前,“这是老爷让人捎来的蟹酿橙,说是金仙楼用刚刚从浙江运来的阳澄湖蟹膏肉所配制的,味道鲜美着呢。”

周太太抿着嘴,眸子几乎泌出蜜来,嘴上却兀自道:“下这么大的雨,也亏得他想一出是一出。”

文谦与妻子周福是少年夫妻,恩爱非凡。俩人共育有两子,长子文安学,次子文安然,学问品行都是上等的。文安学自举科以来,县试、府试、院试皆中了案首,人称小三元。

儿子争气,丈夫疼爱,周太太是京城有名的有福人。

余嬷嬷觑了眼她的太太,心里有些踌躇,到底该不该把琼珠夜探老爷的事情说出来?琼珠现在跟了表姑娘,冒雨前来是不是表姑娘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看到太太一脸的甜蜜和幸福,慢慢地品着蟹酿橙,余嬷嬷又把话压回了舌尖。这些日子,太太身体本就不好,何必让她为此伤神?

余嬷嬷抬头望了望窗外,只见水连天,天连水,天地间氤氲一片。

小说《盛宠毒女》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眼见得她们姐妹领着孩子们相偕着出了三瑞堂,郭老夫人身子弯曲起来,仿佛有千斤重担一瞬间压在背上,令她无法直起脊梁。

小郭氏见状,连忙将她一把扶住:“母亲,您是怎么了?可是要请大夫?”

“不必!”郭老夫人摆了摆手,令小郭氏给她端了一盏茶,一连喝了三四口这才定下了心来,“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去拜访周太太吗?趁着明儿雨小,再递帖子吧。”

小郭氏苦笑着摇了摇头,“儿媳早已递过帖子了,可是那边收了帖子却不回话,只说周太太受了风寒不能待客。”

“这么说,那边已经知道绍元的事儿了?”郭老夫人声音黯哑,望着窗外酽酽夜色,蹙起眉头。

院子里的天色阴沉沉地,一如她的心晦暗不明。

郭老夫人忽然感觉到一点酸涩滴入心中,她为了安陆伯府殚精竭虑,费了所有心力。

难道,终是逃不过劫数?

她想起老爵爷临终前的话,他说:若是将来圣上愿意赐长房爵位,你就守着长房好生过日子,然后好好照顾二房。若是圣上不许长房袭爵,你就让长房辞了爵位,然后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

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

不!不!不!郭老夫人猛地站起身子,围着屋子走了起来。这爵位是老爵爷拼了命才夺过来的,凭什么要辞?就是要辞也得等绍元中了状元才好金殿辞爵,这才显得绍元高风亮节。

她不能让绍元就这么沉沦下去,绍元是她的一切,是安陆伯府唯一的希望。

她没有错!

她没有错!

郭老夫人长喘了一口气,重又坐回太师椅间。

“你派个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文氏在长公主府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落梅院中,文氏的眼睛有些木然。从三瑞堂回来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连动都不曾动。

她该怎么办?

那个拨弄香铃的男人从帷幕后闪出身影后,她就大乱了方寸。而那个男人问她的几句话,她更是连答都不敢答,只是不停的磕头。

长公主救过她的命,让她免于死在乱兵之中。她这一生,生是长公主的人,死是长公主的鬼!永生永世不会背叛。如果所有的一切皆因她而起,那就随她烟消云散吧!

文氏抬眼望向了院中夜色,天空阴沉沉的,云霾层层叠叠地聚在一起。

这一刻,文氏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令许嬷嬷打了一个哆嗦,许嬷嬷忙唤了一声文氏,“长公主给老夫人的礼物奴婢已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给老人送过去?”

文氏点了点头,重又将头垂下。

隔了没多久,许嬷嬷去而复返,传来郑白锦高烧不退的消息。说是早上为了迎接郑铭琴,淋多了雨,夜里就烧了起来。三瑞堂那边也将王妈妈给处置了,听说尸体已抬出了府。

可是听了这些消息,文氏却打不起半点精神。

乾清宫。

吕芳恭恭敬敬地立在龙案旁,看似半眯着眼,可是却将殿内的一切尽数看在眼中。永安帝翻了翻手边的几个折子,又清理了下手指,这才将内阁首辅解江的奏折打了开来。

“唉!”良久,永安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解江的奏折放在了左手边。“这永定河确实也该修上一修了,只是……”

永安帝说了这句话只是后就停住了话,久久地望着龙案发呆。

小说《盛宠毒女》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她们在府门外已经站了很久了,久到足以让四邻街坊们都知道文氏已经回来,而且许嬷嬷又那样大张旗鼓地骂了风府看门的小厮。风重华相信,安陆伯府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果不其然,就在风慎的犹豫不决中,小郭氏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出现在府门外。

“弟妹回来了。”小郭氏好像没看到风慎,直接越过他走到文氏身边。

对于这个寡居的大嫂,文氏是相当尊敬的。当初没分家时,小郭氏对她也颇多照顾。是以,一见到小郭氏,她的眼便迅速红了起来。

小郭氏不妨她居然当众落泪,先是怔住了。而后才狠狠地瞪了风慎一眼:“弟妹受委屈了,快随我回家去吧。母亲知道你回来,不知道多欢喜呢。”

说完了话,她拉着文氏就往安陆伯府方向走,连看都不看风慎。风慎张了下嘴,却发现她们已走远了,忙抬腿跟了上去。

风重华冷眼瞧着,扶着悯月的手,缓缓跟在众人身后。

这世上什么最善变,最变不过人心。前一世,她们乖乖的由小角门入府,郭老夫人连出面都没出面,老夫人明明知道文氏奉旨回府若是被怠慢是什么后果,却不闻不问。直到后来,风慎又被参了一个怠慢圣意的罪过,才把风慎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而这一世呢,她不仅派小郭氏来接,甚至还大开了安陆伯府的中门。

给足了文氏面子。

难道真是郭老夫人敬畏圣意吗?风重华轻轻地笑了。风老爵爷能从前朝一个不起眼的禁军侍卫混到伯爷这个身份,郭老夫人功不可没。她一次又一次替风老爵爷筹划,令老爵爷躲过一次又一次危险,甚至在知道风慎不成器时断然放弃了这个儿子。

在郭老夫人心里,宗族的流传远远重要于任何一个人。为了能将风氏传承下去,她活生生地将风慎养废,用风慎的荒唐和无能来衬托风绍元的高才。等到风绍元高中探花郎时,她令风绍元跪在金殿上,求永安帝收回安陆伯府的牌匾。

风绍元此举得到永安帝常识,从此简在帝心。

所以,风重华不相信她是真心实意地迎接文氏。不过是怕她们闹的太难堪,惊动四邻罢了。

站在三瑞堂廊下,风重华双眸半眯,唇角带着浅浅笑意。天空明净无云,映日如金。几只鸟雀追逐着昆虫,将碧空划出几道欢快的浅痕。此时刚入了秋,西府海棠和玉兰树都已经过了花季,只余桂树上挤满了竞相盛开的花苞,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黄光。

闻着只有在梦中才能出现的熟悉香气,风重华定定地站着,轻展笑颐。

“母亲。”进了三瑞堂,风慎倒头便拜。

文氏也在跟在他身后拜了下去。

“回来了?”郭老夫人像没看到风慎般,脸上带着慈爱的笑,亲手将文氏扶了起来,“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瞧瞧这脸瘦的,瞧瞧这手……要叫人心疼死……”郭老夫人唏嘘不已。

方才小郭氏去接文氏时,文氏尚能自持。这会听到郭老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不由得悲从心来,倒在郭老夫人怀里痛哭了起来。

郭老夫人的脸僵了一僵,不过旋即惊觉,她抽起帕子压在眼角,掩饰住了异常。只是不知为何,脸上的悲伤却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下去,只得用力往下扯嘴角。

婆媳俩人哭了一场,又被小郭氏细细地劝慰了番,郭老夫人这才止住悲声。她揩了揩并没有泪水的眼角,望向了风重华:“我可怜的重华,祖母自从知道你去农庄静养,这心里不知有多难过,恨不得替你生病受苦。”

看着郭老夫人微微张开的双臂,风重华迈开两条小短腿,就势滚到了郭老夫人怀里:“祖母……”她呜咽着,佯作祖孙情深,将一张脸深深埋进郭老夫人的衣裙中。

可心底却是冷笑不已,若是真难过,就不会任由风慎将她们母女扔出府。更不会在前世风慎对百般摧折时,一言不发。她恨风慎,也恨郑白锦,可这个郭老夫人,才是她前世受苦的始作俑者。

她记得前世被风慎强暴后,郭老夫人送来了药膏和汤药。她还以为祖母是来救她的,抱着范嬷嬷哭了起来,可范嬷嬷却逼着她喝了那碗毁了她生育能力的汤药。

后来,叶宪来提亲。等她嫁了人之后才知道,叶宪共花了六万两白银来娶她这个探花郎的堂妹,而这些银子二房连摸都没摸着就被郭老夫人给抬走了。

幸好,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郭老夫人捧起风重华的脸细细端祥,见到虽是带了些大病初愈的黯然,一双眸子却亮如星辰,令她脸上多了几分灵动。

不由点了点头。

文氏虽是懦弱,会极会养孩子。这个风重华不仅容貌生得好,规矩品性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她这一生见过的姑娘也不在少数了,可论起教养与规矩来,还得数文氏生出来的风重华。

只可惜……

郭老夫人将这个念头甩到一边,像是才发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似的,指着风慎骂了起来:“你个混帐,若是早知你如此,当初就不该将你生出来……你居然能生出将人赶到农庄养病的黑心……文氏性弱,我眼睛里可是容不得沙子……你今日能赶女儿到农庄,焉知他日我病了会不会把我也赶走……”

郭老夫人一边指着风慎骂,一边用力地拍着桌子,桌上的杯盏茶壶随着她手掌的起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后来,她骂得急了,抓起一个茶杯就往风慎身上摔去。

等到郑白锦领着风明薇踏进屋时,被这声脆响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风慎身后。

“母亲……”风慎望着郭老夫人愤怒的脸,求饶般地唤了一声母亲。

郭老夫人冷冷地望着他,吓得他不敢再出声了。

躲在郭老夫人怀里的风重华却看向了小郭氏,如果说谁再了解郭老夫人,那就非小郭氏莫属。大凡郭老夫人发脾气,只要小郭氏过来劝几句就会没事。

果不其然,小郭氏拉了拉郭老夫人臂上滑落的披帛,温声道:“二弟做错事,母亲教训他是应该的,只是要小心气大伤肝。”她一边劝,一边替郭老夫人倒了盏香茶,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先吃盏茶消消火,二弟早晚就在母亲跟前,想什么时间教训就什么时间。”

而后,她冲风慎使了个眼色,风慎福至心灵,忙站起来自她手中接过了茶,奉到郭老夫人面前。

“谁稀罕吃你的茶。”郭老夫人虽是这样说着,却到底将茶端到手中。

郑白锦如释重负,磕了个头后就站了起来,冲着身后的风明薇使了个眼色。

风明薇便笑着跑了上去,拿起一把扇子:“祖母,祖母,您慢点吃茶,我替您打扇子。”说着话,她似模似样地摇起扇子来。

郭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就一下子都涌了出来:“乖孩子,祖母不热。”

“仔细点别打着茶杯,再把你自己给烫着。”郑白锦趁机走向前,从风明薇手中接过扇子,一下一下地替郭老夫人扇起风来。

郭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郭老夫人一笑,屋里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再加上小郭氏时不时插科打浑说上几句,郑白锦又乐意上去凑趣,不过一会的工夫,就显得其乐融融的,好像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见到母亲终于开心起来,风慎长吁口气,将心放回了肚中。端起手边的香茶嗅了嗅,发觉并不是今年的新茶,不由失了兴趣。

“既然你回来了,明儿就寻个机会去趟长公主府。”风慎摆弄着手里的碗盖,看也不看文氏,“我的差事还得长公主出出力。”

风重华听了这话,几乎要冷笑出声,藏在袖里的双手紧紧攫在一起。

长公主府能是随意进的?你一个被夺职罢官闭门思过的罪官有何德何能去踏长公主府的大门?只怕到不了府门就会被人打得满头是包。

明明是他将文氏逐出的府,可是转过头却能让文氏为他去求长公主。这般的无耻无羞,狂妄自大,只怕放眼尘世也找不出几个。

什么叫长公主也该出出力了,莫非他真以为自己能随意差遣长公主?

风重华不动声色的往文氏身边靠了靠,扯了扯文氏的衣袖。回来之前,她就已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全部细细地想了一遍,也和许嬷嬷商量过计策。文氏虽软弱,对长公主却绝对忠诚。当她听到许嬷嬷说出‘若是长公主听了她的话去向圣上求情,会令圣上猜忌长公主干涉朝政’的话后,就打定了不发一言的决心。

她虽无能,却不能让长公主因为她的缘故受到永安帝的斥责。

前一世,文氏去见了长公主,长公主却在弄明白来意后就把文氏请了出去。风慎起复无望,就打起了风重华的主意。想要通过与京阳伯联姻的方式,让京阳伯在永安帝面前说好话。只可惜,最终却被文氏以触柱自尽的方式给破解了。

自那以后,风慎就彻底失去了起复的机会,他便恨死了文氏。那时文氏已死了,他就将仇全撒到风重华身上。风重华往百花井巷送了几次信,可那时她舅舅文谦不知卷入了什么事情罢官在家,来接了几次都没能力接走。又过了几年,舅舅入了天牢,直到新帝登基才重现天日。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帮?”见到文氏没有回应,风慎不耐烦地抬起头。

“瞧二老爷说的,姐姐怎么会不想帮?”郑白锦装模做样的瞪了风慎一眼,将话头接了过来,“长公主一向待姐姐亲厚?姐姐去求长公主定是水到渠成!现在二老爷赋闲在家姐姐嘴上不说,心里定也是心疼的是吧。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郑白锦脸上虽然带着笑,眼中的神情却是冰冷,甚至还带着怨恨。

如果不是有长公主这层关系,能让文氏逍遥到今?一个前朝的才人,能活下来就已经邀天之庆了,居然还能风风光光地嫁了人?而她这个正儿八经的靖安候嫡次女,却只能委委屈屈地做了别人的平妻。

凭什么文氏一嫁到安陆伯府就得到公婆的喜爱?而她嫁来后努力了好几年,婆婆才勉强给她一个笑脸。凭什么文氏生的女儿公公爱愈生命,就连府里的嫡长孙风绍元都要靠后?

幸好公公死的早!郑白锦不无恶毒地想。

文氏无法回答,只得拿眼去看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好像是困了,将头垂在了玫瑰椅的靠背上,微微阖着眼。她身后的小郭氏垂着眼睑,像根木头似的。

屋里寂静的可怕,只有风慎把玩瓷器的声响。


郭老夫人一见她掏出这个玉镯,脸上便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郑白锦却是怔了怔,不解地望着她姐姐。

风重华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郑铭琴到底有什么需要求到文氏身上?眼看着文氏在安陆伯府的日子过得朝不保夕,连她妹妹郑白锦都不将文氏放在眼里。她一个远道而来的姐姐,怎会这般热情?

“多谢姨妈厚爱,这礼物太过贵重了,重华愧不敢当。”风重华忙举着手,将玉镯捧回郑铭琴面前。

礼物好收,情难还。她可不想文氏与郑氏一门扯上任何关系……

更何况,这个郑铭琴才是个真正难缠的人物,比郑白锦要精明多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都是一家人,小玩意罢了。”郑铭琴的目光一直落在风重华的鬓角边,那枝点翠镶金串珠五凤簪晃晃悠悠地闪动着诱人的光彩。

国朝等级森严,该是什么位份就佩戴什么位份的首饰。这枝凤簪有五凤,只有贵妃或长公主一级才可以佩戴的。再想到文氏母女昨天入了长公主府到今天傍晚才回来,她便能肯定,这枝五凤簪定是长公主送给风重华的。

虽说郑白锦话里话外向她暗示过,说长公主祸事已近。可是落毛的凤凰怎会不如鸡?长公主不管怎样都是永安帝的亲妹妹,永安帝还能会把长公主杀了?

安陆伯府一家都是糊涂人!放着长公主这么粗的大腿不去抱?若是现在还像老爵爷活着时那样紧跟着长公主,风慎能落得褫职罢官的下场?

只要长公主在,就是个靠山。

然而,风重华好像看不懂她的善意,将那双玉镯轻轻放还到她的手中,默默退回了文氏身后。

郑铭琴的脸蓦地耷拉了下来。

“姐姐,人家不稀罕要,收起来吧。”郑白锦笑着开了腔,冷冷地睨着文氏。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姐姐一片好意,偏偏你们母女不领情……

“嗤。”风明薇冷笑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风重华一眼,“人家可是在长公主府里得了好处的,能会瞧得上姨妈这点子东西?”

风明薇不说话还好,她这么一说郑铭琴的脸顿时有些罩不住了,恨恨地将脸扭到一旁。她住到风府有求于郑白锦,不便抹风明薇的脸面,便强忍一口气,向着风重华笑:“二姑娘可是觉得礼轻了?”

“怎么会?姨妈远道而来,这本身就是极重的情义。”风重华不轻不重地将话堵了回去,“姨妈人都来了,又何必在乎礼物的贵重。越是一家人,越要亲亲热热的,方能处到一处。”说到最后一句,风重华特意咬得极重。

郑铭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从腰间摘了个络子递到风重华手中。

而后就不再说话了。

郭老夫人咳了一声,将眼神落到文氏身上,柔声道:“怎么今日才回来?”

文氏等了许久,终等到她说话的机会,忙上前福了一福道:“本该昨天下午就回来,只是下了暴雨,长公主就多留了一宿。”

“哦!”郭老夫人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看着杯子里分毫毕现的茶叶,状若无意地道,“你可问了慎儿的差事?”

文氏顿时怔住了,长公主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永安帝与袁皇后也极为焦虑,派了无数太医前去长公主府看病。怎么她这一回来,郭老夫人居然连问都不问?张口就是风慎的差事。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