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蛇.....蛇妖!”
方采薇在看到的第一眼,那庞然大物,玄黑色油光蹭亮的蛇皮,还有那吞吐着猩红蛇信子的模样,顿时脸色吓得煞白,指着它,颤颤声语无伦次,竟双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采薇!采薇!”
方平吓了一大跳,连忙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小妮子这才晃晃悠悠地转醒,不过一抬头,又看见蛇妖,吓得连忙往方平的怀里钻。
“嘶嘶!小姑娘别害怕,我这妖不坏,我不吃人!”
蛇妖探过来大脑袋,嘶啦着蛇信子,露出一抹自以为很和善的面容,但这在方采薇漂亮的大眼睛里,却像是凶神恶煞,张大了嘴要吞了她一样,不禁“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滚犊子!”
方平怒视蛇妖:“再吓着我妹妹,我宰了你!”
“嘶嘶,我又不是故意的......”
蛇妖悻悻地往后退去,多少有点不服气,但见方平发怒,也不敢造次,连忙放慢了游走速度,与方平保持了一段行进中的安全距离。
方平安慰了小妹一会儿,这才一把将之抱起,顺便担着行李,最后看了一眼平南山村,这从小就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如今,竟要离开,难免有些不舍,同时,还有些惶恐和不安。
外面的世界,他最多只是去过东安县城里,最豪华的地方莫过于张大老爷的县衙门了!而他现在便要离开东安县,甚至离开永州,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那么远的门!
“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的?我和小妹能适应着,生存下去吗?”
方平心绪不宁,常见村里外出的年轻人回来,说是外面如今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山贼,强盗,杀人越货,稀松寻常,危险的很!所以不要外出!虽然县里赋税重,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如今,他杀了王凌,在县里,赖活着都不可能了,只能拼死往外闯一闯了!
“轰隆隆!”
夜幕中,雷霆轰鸣,明月高悬着,天空像是蒙上一层青色的薄纱,起风了,一滴滴凉意伴随着轰隆的雷声落下!
“哥哥,下雨了!”
方采薇缩在方平怀里,摸索着取出一把油纸伞,“噗”地一声撑开,贴心地挡在了方平的头顶。
雨势来的大,更来得急!
“嘀嗒嘀嗒”,细密的声响,抽在伞面上,很快伞面的边缘便汇聚成股流下,山地碎石混合着泥土淅淅沥沥,男人手持黑色鎏金边纹的纸伞,平静地看着不远处新立的一处坟。
“轰!”
骤然,天空中一道响雷劈下,正中那处新坟!
一闪而过耀眼的蓝色雷芒,照亮了男人半边脸庞,年轻,眼神里却满是沧桑,但面色是透露着的儒雅,此刻的他眼神微亮,看向那被雷光劈开的坟墓,雨水混合着泥浆倒灌,从里爬出一只手掌。
紧接着,一个浑身是污泥的人影从中爬出。
只见他满身污泥,爬出来后他略微有点失神,很快便注意到不远处撑伞的男人,立马神色一紧,连忙过来单膝跪地拜见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人生百载太匆匆,较长生,又何妨?苦心筹谋数十载,会将万载青史颠覆空!”
儒雅男人撑着伞走了过来,一张口,豪迈大气,便将万载悠悠岁月一瞬带过,毫不在意!
“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微微一笑,面如十里杨柳春风,轻轻一拂袖,眼前男人身上的污泥瞬间滑落,一身干净如洗!
“不辛苦!这些年都是我自愿的!”
见状此人立马起身,恭敬地双手接过伞,帮忙撑着,他声音深沉,却难掩感激:“说来,还得多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呢!”
“走吧!”
儒雅的男人背负双手,轻声道:“命运的轨迹已经转动,我看见神州数万载的气象已经改变,乱世将至,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已经开始了么?”
闻言大惊,此人呼吸沉重,心潮起伏,见儒雅男子点头,他面色复杂,目光中有不舍,也有怜惜,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回首看了眼劈开的坟墓,一挥手便将之恢复原样。
“呱呱!”
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落在墓碑上,上面写着“秦伍之墓”,它那黑洞般的眼睛看着不远处,恍惚间,两人的身影在林中越走越远,很快就变得扭曲,然后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扑腾!”
乌鸦扑腾了两下翅膀,仿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旋即它振翅,又朝着远处飞去。
“玛德,晦气,哪来的乌鸦!”
此刻,正有一队人马,冒着大雨,在林中穿梭,见到头顶的乌鸦,顿时破口大骂,但很快就被人抬手拦下:“停!”
“大人,怎么了?”
立马有衙役躺着泥泞的土地上前询问。
“有点不对劲,本官有不妙的预感!”
一身肥胖,但官威吓人,穿着官服的县老太爷,张均张大人,一下从马背上跳下,他看似肥胖,但动作却相当灵活,只见他来到一棵树旁,蹲了下来,手掌触摸树干,闭目凝神吐息。
“沙沙沙!”
一时,树木震动,树叶沙沙作响,周围的其他树木,也都摇晃了起来,一众衙役们纷纷惊呼,竟还感觉到脚底的草木都在疯长,像是拥有意识一样,不,是像拥有力量的“小兵”一样!
“嘘!噤声!”
县太爷的近身护卫厉喝一声,低声训斥道:“这是大人的命泉秘藏之力,大人正在施展秘藏秘术——【草木皆兵】,你们都安静点!”
一时间,众多衙役们纷纷都噤声,不过看着那大腹便便的男人,却都无比畏惧,开发人体秘藏,拥有秘藏之力,掌握超凡力量,堪比神明,令寻常人都无比敬畏!
但,这也是他们无比渴望的!
秘藏之力,人人都可拥有,但开启的秘法,他们没有,这些都掌握在实权者的手中,眼前的张县令,便是传自永州刺史大人一脉,他可是王家的家奴,颇得器重!
“不好!”
岂料,张县令刚施展完秘术,便脸色大变,肥胖的身子,立马灵活地朝着林子深处奔去,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所有人,速速跟上来!”
很快,县衙的一群衙役们追了上来,没多久,看见眼前一幕触目惊醒的场面,顿时纷纷脸色煞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这里怎么这么多死人,还有这么多大妖的尸体?”
眼前,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大多是采药师,还有几位护卫,中间还夹杂着几尊煞气逼人的大妖,如此惨烈,令人望而色变,只不过大雨冲刷了不少痕迹,负责勘探现场的廷尉,竟然都没看出什么苗头来!
“大人,这里的采药师和护卫们,怎么那么像是王公子带过去的那些人?”
张县令的护卫多少认出了一些,他连忙道:“王公子现在都还没找到,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闭嘴!”
张县令脸色很不好看,面带煞气低喝道:“王凌公子可是刺史大人的爱子,他若是出事,我们一个都跑不掉!”若是让刺史大人知道他的儿子在自己的地界上,不明不白死了,那绝对会拿自己开刀!
“王公子?大人,王公子好像在这里!”
有小衙役有了惊奇的发现,立马惊呼禀告,张县令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他“嗖”地一声赶了过去,面如土色,见鬼!王公子居然真的死了!
眼前的王凌,浑身漆黑,像是中了剧毒,毒发身亡,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整个都腐烂了,衙役们是看这服饰,才认出他的身份的!
完了!
张县令一阵头晕耳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点失神和无助,王公子死了,刺史大人怪罪下来,整个东安县都要遭殃,作为此地的县令,他难逃一死,必然会被迁怒而清算!
“老爷,您快起来吧!”
亲卫过来扶住张均,张均踉跄被扶起,他痛苦地闭上了眼道:“你准备为老爷我准备后事吧,老爷我命苦啊,刺史大人怪罪下来,我死就算了,可怜我刚娶的第六房小妾啊,还没入洞房呢.......”
张县令伤心地痛哭了起来,一时间,衙役们都惶恐不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张大人突发奇想,拉他们几个垫背的就太冤了!
“大人,有新发现!”
却是听那廷尉立马禀告道:“在王公子的喉咙处,发现一道细长的勒痕!这是一处致命伤!”
“什么!勒痕?”
闻言,张均猛然来了精神,立马凑过来观看,心神大受震动,还真的是!这说明,王公子是被人害了?
“若是抓住凶手,刺史大人必然会为我减免罪责!”
张均立马来了精神,浑身抖擞,目光锋锐地扫向众人,冷酷地下达命令:“找!只要有活人,立马给我抓回来,另外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对了,还有!”
张均目光微亮:“此次随行的采药师,立马遣人回去查看,有没有近来回去的!”
只要有人活着回去,那就是证据!
就算人不是他杀的,那也是“从犯”,没有保护好公子,那就是死罪!
“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但愿能得到些什么消息!”
张县令目光落在王凌身旁的林木,走了过去,引动命泉秘藏之力,细细感知.......
“启禀大人,我带回来一女的!”
不久后,有一名衙役匆匆赶来,身边还跟着一貌美女人,见到张大人,连忙跪拜:“大人,救命,你一定要救我啊,我怕死!我还不想死!”
这貌美的女人,正是跟在王公子身边的美人,这县令张大人还曾经见过呢!
只不过,当日当着王公子的面,在此女面前卑躬屈膝,讨好地笑着;只是此时王公子都死了,他便不在意此女身份了,态度也端了起来: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是公子的美姬,公子死了,你为何还能活着?”
张县令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她,沉声道:“你知道什么?立刻说出来,本官大大有赏!但你若不说出个实话来,休怪本县令让你生不如死!”
“大人!大人请为民女做主啊!”
花雁吓得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下,连忙哀求道:“公子.....公子说是要取一件宝贝,但这里.....这么多大妖,太可怕了,我......我就待在原地,没敢去,后来公子带着所有护卫和采药师过去,就.....就再也没见他回来!”
“你没在现场吗?”
“我.....离得远!什么都没看到!”
花雁想了想,立刻又摇了摇头。
“哦?”
张县令语气一转,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那你知道,公子是怎么死的吗?”
“我哪里知道?”
花雁啜泣不止,抹着眼泪:“公子,公子啊,你死了,我这以后可怎么活啊,我可不想再回到那花楼啊,呜呜呜——”
一边痛哭着,抹着眼泪,无比伤心,另一边,她心中则是惶恐不安,原本她醒来,是打算报官的,况且这些官差都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一想起自己凄惨的身世,还有作为底层人的不幸,没有人会怜惜自己,纵然是那王凌,也只是当做自己是个玩物罢了!
这就是最底层人的悲哀,连个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但想到了那个面色黝黑的少年!虽然很凶,很吓人,她本以为自己会被灭口,但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做,相反还给自己安置在山洞里.......
他倒是与自己一样,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又何必相互为难呢?
于是,一路上,她纠结了许久,还是改变了主意,没有将方平给供出去,这个结果,是方平和那蛇妖,都始料不及的,甚至,连花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这是我仅存的一点良知罢?”
花雁心中苦涩地想着。
“哼!”
而此时,却传来张县令一声冷哼,只见他一挥手,冷声命令道:“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
“什么!你想干什么!”
花雁花容失色,失声尖叫着,张县令却一阵冷笑:“这四周的草木都告诉本官了,你当时在此地留下了痕迹,你在撒谎!还有个人,定是真凶!本官已经知道他下落了!”
“敢谋杀公子,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追!”
张县令大手一挥,带领着人浩荡离去!